第二天上班之後,吳遠之來到了衛斯年的辦公室。


    經過一個晚上的思考,吳遠之認為兒子說的沒錯,現在的情況已經比較危險,必須要衛斯年出馬,才能保證他們這一方的權力不會被穀傳軍等人蠶食!


    因此,吳遠之決定跟衛斯年談一談。


    進了衛斯年的辦公室以後,吳遠之朗聲說道:“衛書記,忙著呢嗎?”


    衛斯年站了起來,笑道:“老吳,你今天怎麽這麽有空,跑到我這兒來了?”


    吳遠之笑道:“好多天沒有到你這兒來坐坐了,我這不是想念你的教誨了嗎?”


    衛斯年大笑道:“你個老吳,我能教誨你什麽啊!快坐,快坐,我這兒還有好茶呢,給你嚐嚐。”


    吳遠之雖然如今是衛斯年的下屬,但是他們兩個的仕途起點都是永峰區委組織部,而且吳遠之比衛斯年早參加工作了五年多,當衛斯年剛參加工作的時候,吳遠之正好是衛斯年的科長。


    因此,吳遠之也算是衛斯年的老領導。


    不過,在後來的仕途發展中,衛斯年卻比吳遠之更加順利,後來居上,又成為了吳遠之的領導。


    但是,因為他們之間的這個關係,吳遠之在衛斯年麵前一直都比較隨便,二人的關係也一直非常好。當初龍灣市長的位子空出來之後,衛斯年就向省委推薦了吳遠之,但後來省委經過全方位的考慮,否決了衛斯年的推薦,而是調來了穀傳軍。


    衛斯年親自給吳遠之泡了一杯大紅袍,說道:“這是我女兒、女婿他們前段時間回來給我捎的大紅袍,雖然算不上頂級,但是屬於特級了!你嚐一嚐,如果喜歡喝的話一會捎走一盒。”


    吳遠之知道衛斯年的女兒大學畢業之後,嫁了一個金龜婿,這小子是福建一個大富豪的兒子,也是他們家族的繼承人,而且這小子的家族中,還有一位親屬在中央某要害部委工作,而且還是一位副部長。


    這讓衛斯年非常引以為豪!


    吳遠之便恭維道:“衛書記,你找了這麽一個好女婿,生意做的這麽好,在中央還有關係,可真是讓人羨慕啊!”


    衛斯年心裏非常得意,嘴上卻說道:“隻要他們兩個人恩愛和睦,隻有我女兒能過的幸福,有沒有錢和權,我倒是並不太在意的!”


    吳遠之笑道:“是!是!還是衛書記看的透徹!”


    衛斯年嗬嗬一笑,說道:“老吳,我知道,你肯定是無事不登三寶殿啊!說吧,是不是有什麽事?”


    吳遠之沒有再繞圈子,說道:“還確實是有點事,而且是關係到咱們市的穩定大局的!我經過了一番慎重的考慮之後,決定這件事還是得向你做個匯報。”


    “關係到咱們市的穩定大局?老吳,到底是什麽事啊?”衛斯年嚴肅的問道。


    “哼,還不是跟那個‘外來戶’有關!”吳遠之沒好氣的說道。


    所謂的“外來戶”,就是吳遠之私下裏對穀傳軍的稱呼,他用這個詞匯來深刻的表示出了對穀傳軍的敵意和排斥心理。


    衛斯年雖然已經提醒過吳遠之,不要這麽稱呼穀傳軍,如果這被穀傳軍或者是其他的同誌聽見了,肯定會造成很不好的影響,如果這事被人捅到了省領導那裏,省領導也肯定會很不高興!


    吳遠之聽了他的話,但有時候還是會忍不住說出來這個詞匯,衛斯年也不好老是提醒他,便隻好聽之任之了。


    衛斯年問道:“老吳,你是不是又聽到什麽事了?”


    吳遠之哼了一聲,激動的說道:“衛書記,你可能還不知道,這個穀傳軍在私底下到處串聯,大搞山頭主義,咱們市馬上就要出現一個‘穀家幫’了!到時候,他們就會架空市委的權力,不但咱們會成為傀儡,連咱們市的穩定大局也將不複存在!”


    衛斯年知道吳遠之對穀傳軍的敵意很大,所以對吳遠之的這番話也有些不以為然,心想這或許想吳遠之故意誇大其詞,其真實目的恐怕還是想把穀傳軍趕出龍灣吧!


    其實,在穀傳軍剛到龍灣來的時候,衛斯年一方麵因為省委否決了他的推薦而感到很生氣,另一方麵也因為吳遠之的慫恿,穀傳軍便也遷怒到了穀傳軍身上,一度想要通過政治手段把穀傳軍趕出龍灣!


    但是,衛斯年很快又想清楚了,穀傳軍是省委領導安排過來的,對穀傳軍也是給予了厚望的!如果他故意給穀傳軍的工作製造困難,恐怕很難過省領導那一關!


    另外,通過省委否決他的推薦這件事,衛斯年也感到了一絲寒意,看來省委的主要領導已經對他有些不滿了!如果他再因為排擠穀傳軍而在省領導那兒減分,那就實在是太不懂政治了!這對他來說,實在是沒有任何好處。


    在穀傳軍到了龍灣之後,就已經有傳言說省委派穀傳軍過來,其實是想讓穀傳軍過渡一下,最終任命他為市委書記。


    但是,衛斯年向省委書記匯報工作的時候,省委書記已經明確的告訴他,省委派穀傳軍過來當市長,就是讓穀傳軍來搞經濟工作的,市委的工作,以及龍灣市的整個社會穩定大局,還是要讓衛斯年來坐鎮。


    省委書記的這番話讓衛斯年吃了一顆定心丸,同時衛斯年也想清楚了,如果省委真的是想讓穀傳軍到龍灣來當市委書記,那麽省委完全可以一步到位,直接把他調走,讓穀傳軍擔任市委書記就行了,沒有必要讓他再來當這個市長。


    因此,衛斯年便拿定了主意,以後盡量的跟穀傳軍和平相處,至少表麵上要這樣做。


    衛斯年便笑了笑,說道:“老吳,你是多慮了吧?哪裏會有那麽嚴重?”


    吳遠之著急的說道:“衛書記,我知道你現在對穀傳軍的印象改觀了不少,甚至是已經接納穀傳軍了!但是,衛書記,我作為一塊跟你工作了這麽多年的戰友,我還是必須要提醒你一句,千萬不要被穀傳軍蠱惑了啊!穀傳軍已經開始在暗地裏培養自己的勢力了,等他有一天羽翼豐滿之後,他肯定會往死裏整我們!”


    衛斯年把雙手放在桌子上,說道:“老吳,你到底聽說什麽了?穀傳軍都私下裏把誰給拉攏了?”


    吳遠之冷笑一聲,說道:“穀傳軍暗地裏已經跟商愛國、趙右城這兩個市委常委,還有一個副市長徐明磊達成政治同盟了!而且,這幾個人還隻是我已經知道的,是不是還有其他人,那可就不好說了!衛書記,你可一定要把眼睛擦亮,把神經繃緊!現在形勢或許還在咱們的控製之中,如果再給穀傳軍機會,那我們就算是想翻盤也沒有機會了啊!”


    衛斯年認為吳遠之是故意把問題說的嚴重了,其實他也知道商愛國跟穀傳軍走的挺近,但這也是有原因的,因為當初市長的位子空出來以後,吳遠之和商愛國兩個人都對市長的位子十分覬覦,但最終他出於能夠更好的掌控大局的想法考慮,向省委推薦了吳遠之,而沒有推薦商愛國,這肯定是讓商愛國十分窩火!


    雖然衛斯年也對商愛國進行了安撫,但是商愛國卻顯然還是對他帶有一些情緒。


    但是,吳遠之說商愛國跟穀傳軍已經成為了政治同盟,衛斯年還是不太相信的,因為他認為商愛國是個非常聰明的人,他應該很清楚龍灣市到底誰才是一把手!所以,就算是商愛國有些時候跟穀傳軍的政見一致,這也隻不過是為了工作罷了。


    至於趙右城,衛斯年對他不是太待見,甚至還在某些場合故意駁過趙右城的麵子,所以趙右城故意跟穀傳軍走的近一點,倒還是有可能的。


    在做了這些分析之後,衛斯年便說道:“老吳,你是不是太敏感了點,我知道你對愛國有點意見,但是咱們也跟愛國一塊共事很多年了,對於愛國的性格,我們也算是都很了解。愛國可不是個喜歡搞山頭主義的人啊,他就是一心撲在工作上嘛。雖然在白河縣的旅遊開發這件事上,他支持了穀傳軍的意見,但是我也覺得這個白河縣的項目有問題,那個投資商要求配套的土地實在是太多了點,所以我才要派人再去調研一下,這件事你不要多想,我看這跟山頭主義沒有什麽關係。”


    看到衛斯年的這個態度,吳遠之感到十分心急!


    他不能對衛斯年說,趙右城安排市公安局局長徐坤把吳小偉的手下逮捕,並且醉翁之意不在酒的事,便隻好說道:“衛書記,就算是商愛國是為了工作,但是趙右城呢?他可也跟穀傳軍混到一塊去了!”


    衛斯年笑了笑,說道:“老吳,就算是趙右城跟穀傳軍走的近一點,那也沒有什麽。你也是熟讀曆史的人,幾千年來,這種事情還少了嗎?能杜絕嗎?不說不可能,肯定是很難吧!如果一定要較真,那麽咱們的精力就要完全投入到這些鬥爭中去了,也就沒有時間搞工作了嘛!”


    吳遠之見衛斯年突然唱起了高調,著急的說道:“衛書記……”


    衛斯年卻擺了擺手,打斷了吳遠之的話,語重心長的說道:“穀傳軍來到咱們市裏工作也有好幾個月了,我對穀傳軍也算是有了很深的了解。這個人外圓內方,而且很懂得策略!你說他搞山頭主義,這個我不是一點不相信,但是你讓我怎麽辦呢?向省委匯報,把穀傳軍調出龍灣?你覺得這現實嗎?省委有些領導可是對穀傳軍非常看好的呀!老吳,咱們是老同事了,所以我覺得我有義務,也有立場對你說一句話,識時務者為俊傑啊!雖然還沒有開人代會,穀傳軍頭上的那個‘代’字還沒有去掉,但是我認為,穀傳軍的位子已經穩了!老吳,你現在如果還是想著跟穀傳軍對著幹,甚至是想把他擠走,這不是明智的做法啊!隻要穀傳軍做的不過分,願意跟我們好好合作,把咱們市的社會建設和經濟發展抓好,那麽這也是一件好事啊。”


    聽了衛斯年這番話,吳遠之不禁心裏一涼!他已經聽得非常清楚了,衛斯年這是已經不準備再跟吳遠之鬥爭了啊!


    既然衛斯年已經偃旗息鼓了,那麽他再去上躥下跳,就像是一個跳梁小醜了!不但不可能擊潰穀傳軍,甚至還有可能會引起衛斯年的反感!


    吳遠之是個見機很快的人,同時也是個很有魄力的人,在知道不可能改變衛斯年想法的情況下,吳遠之立刻說道:“是,衛書記,你說得對,我聽你的。隻要穀傳軍真的把願意把心思放在工作上,而不是隻會搞權力鬥爭,隻要願意跟市委好好合作,不給你添亂,我是不願意主動跟他鬧矛盾呢!我都這麽一大把年紀了,這一次上不去,估計以後也沒有什麽機會了,所以我也就不想這事了。我唯一的想法就是把咱們市的經濟發展起來,同時還要抓緊民生建設,讓老百姓們能真正過上好日子!為官一任,造福一方!如果老百姓的日子好過了,咱們也就問心無愧了嘛!”


    衛斯年知道吳遠之這話說的言不由衷,但是對於吳遠之能夠這麽表態,他還是非常欣慰的,便說道:“老吳,我多次給省委的領導們說過你的黨性強,覺悟高!你真是沒有辜負我對你的美言啊!老吳,你也不要覺得自己這個年齡就沒有進步空間了,以後的事誰也說不準!所以啊,咱們還是先把工作抓好,隻有成績做起來了,老百姓的生活好了,省委的領導肯定都會看在眼裏的,到時候他們肯定也就會給你一個說法,對不對?所以啊,老吳,還是那句話,但行好事,莫問前程!對不對?”


    吳遠之點點頭,道:“是,衛書記你說得對,但行好事,莫問前程!我聽你的!”


    衛斯年見吳遠之的態度轉變的很快,心裏也很高興,但是長遠來看,他還需要吳遠之這個猛將來製約穀傳軍,所以他也不想讓吳遠之完全失去了銳氣,要不然到時候需要他赤膊上陣跟穀傳軍正麵衝突的時候,那可就被動了!


    於是,衛斯年又說道:“老吳,你能這麽想,我真是非常高興啊!我也可以透個底,龍灣市的大事,還是咱們幾個老夥計說了算。”


    吳遠之鄭重的說道:“是,衛書記,我明白。”


    衛斯年嗬嗬一笑,說道:“好,老吳,喝茶!喝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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