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明遠聽了陳慶東的話之後,不禁若有所思的又端詳了一番那方硯台,說道:“慶東,你這方硯台是你家人的舊物,對你意義重大,我可不能收下。”


    陳慶東說道:“褚部長,這方硯台已經放在我這兒很多年了,我不會寫毛筆字,也從來沒有用過這方硯台,所以這方硯台被藏在了廚子裏好多年不見天日。說實話,我都差不多已經忘了還有這方硯台了。直到前幾天我準備來向褚部長您拜年的時候才想起來還有這方硯台,又知道褚部長您愛寫毛筆字,所以便想把這方硯台送給褚部長您。要是老是放在我廚子裏,真的是無異於明珠暗投了。”


    說到這兒,陳慶東觀察著褚明遠的臉色沒有什麽變化,便停頓了一下,又接著說道:“其實,褚部長您也知道,徐公硯雖然名氣很大,但是產量也很大,所以不值多少錢。隻不過這方硯台是那位老教授所贈,便更多了一些文化底蘊。我是知道褚部長是書法高手,所以覺得把這方硯台送給褚部長,必然能發揮其最大價值。如果是不喜歡書法的人,我送給他,他還不想要呢。”


    說完這些,陳慶東還鼓起勇氣,故意意有所指的說道:“當初老教授送我姥爺這方硯台的時候,想要傳遞的是‘情誼’二字,我今天把這方硯台當做拜年禮物送給褚部長,也是想要傳遞‘情誼’兩個字。不過,我跟褚部長的級別差距太大,這麽說可能是太唐突了。”


    褚明遠會心一笑,說道:“慶東,情誼不分級別,我之所以跟你接觸,自然就是把級別拋在了腦後了。要不然,說句難聽的,以你的級別,還是很難進我家門的。”


    陳慶東聽了褚明遠的話非常高興,看來,在褚明遠的心中,他們兩個的關係要比陳慶東所認為的關係要更深一步啊!


    光是理解了這一點,今天晚上來褚明遠這兒就太值當了!


    這一刻,陳慶東大約可以確定了,在以後的仕途之路上,褚明遠這位手握重權,並且前景遠大的正處級官員,很有可能就是自己的另外一座靠山了!


    念及此,陳慶東非常興奮,馬上說道:“是,褚部長,我明白,要不然我也不敢貿然來跟您拜年。”


    褚明遠笑了笑,轉移了話題道:“慶東,你剛才那句話說的倒是不錯。一方好的硯台,放在喜歡它的人那裏,就會價值千金,但如果放在不喜歡它的人那裏,甚至可以說就是一文不值。嗬嗬,那好吧,既然你一番心意,就先把硯台放在我這兒吧,把玩幾天。我這個人沒有什麽別的愛好,唯一的愛好就是寫寫毛筆字,所以對筆墨紙硯這文房四寶非常感興趣。不過,再怎麽說,你這方硯台也是對你有特殊意義的東西,如果你什麽時候想要拿回去了,就盡管過來拿,我絕對不會扣著不給的。”


    陳慶東知道褚明遠已經看中了這方硯台,其實陳慶東一早就知道,隻要褚明遠認出來了這方硯台上麵的題字,那麽他肯定就會把硯台留下,哪怕他不在乎硯台的價值,也肯定會用這方硯台硯些墨,寫寫毛筆字,追憶一些名人的風采!


    雖然陳慶東不會寫毛筆字,但是這種心態,他大約還是能夠揣摩出來的。


    褚明遠之所以說這番話,則完全就是在給自己找台階下了,陳慶東便也就順著褚明遠的話說道:“好的,褚部長,我記住了!”


    褚明遠似乎很有收禮的經驗,彈了彈煙灰之後,馬上就轉移了話題,以免老是說這個話題而讓氣氛尷尬。


    “慶東,你們縣徐書記馬上就要調到市裏來,你聽說了嗎?”褚明遠問道。


    陳慶東明白褚明遠肯定會知道自己這個時候來向他拜早年,還帶這麽一件禮物,肯定是跟徐明磊的工作調整有關。


    不過,陳慶東卻沒有想到褚明遠會主動提起來這個話題,但這卻是個好兆頭。


    “聽說了。”陳慶東老實的說道,“好像小道消息說徐書記會到市政府擔任副市長,也不知道真的假的。”


    褚明遠一笑,道:“小道消息還是能傳個八九不離十的。這件事已經確定了,我提前告訴你也沒有關係,徐書記確實要到市政府擔任副市長,但是還進不了常委。畢竟政府這邊在常委中所占的人數還是少了些啊。不過,以徐書記的資曆和水平,應該熬上個一兩年,等常委會中有了位子,徐書記補充進去的可能性還是非常大的。”


    陳慶東不好在褚明遠麵前評論這些事情,便隻是輕輕點了點頭。


    褚明遠又說道:“慶東,徐書記調到市裏之後,你有什麽考慮嗎?”


    陳慶東苦笑了一下,便坦誠說道:“我在柳林工作這幾年來,徐書記對我非常欣賞,我能有今天的進步,也多虧了徐書記對我的信任,所以不管是從工作上,還是從個人感情上,我都很希望跟著徐書記到市裏來。但是我也知道,徐書記到了市裏之後,可能還需要一段時間的適應期,不好安排我。”


    褚明遠似乎沒有想到陳慶東竟然說的這麽坦誠,不禁多看了陳慶東兩眼,又道:“其實,你想到市裏來倒也不難,畢竟你這一年多來在陳橋做出的成績非常突出,名聲也很響,連市委、市政府的很多領導都知道你。前段時間,遠之副書記給我們開組織工作會議的時候,還提了你一句呢,說你們陳橋的基層黨建工作非常出色。”


    陳慶東心裏不禁怦然一動,他知道褚明遠說的“遠之副書記”就是市委副書記吳遠之!


    陳慶東還真是沒有想到,自己竟然還進入了吳遠之副書記的法眼!


    隻不過,對於吳遠之稱讚自己的基層黨建工作做得不錯,倒是讓陳慶東有些哭笑不得,因為他還真的沒有在黨建工作上下多少勁,他的絕大部分精力都放在了整頓秩序、發展經濟以及民生建設上麵。


    當然了,陳橋鎮的基層黨建工作確實成績很出色,已經連續好幾年都在柳林縣前三名,但是,這些卻是原來的副書記張仲德的功勞。


    看來,實在是那些對自己的宣傳工作做得太好了,以至於在吳遠之那裏,這些屬於別人的功勞也被記在了自己頭上。


    這時候,又聽褚明遠接著說道:“隻不過,把你調到市裏來倒是容易,但是能不能給你安排一個合適的位置卻不好說啊。慶東,我知道你是幹實事的人,而且現在風頭正勁,所以給你安排一個閑職的話顯然是對你的發展不利的。”


    陳慶東應道:“褚部長說的是,其實我也明白,對我而言,最現實的還是繼續留在柳林,再好好的鍛煉幾年,等以後有了經驗,也有了機會,再進市裏來。”


    “嗯,這樣對你而言,確實是最合適的,你能這麽想就好。”褚明遠道,“以後如果有合適的機會,我也會為你考慮考慮的。”


    陳慶東沒想到褚明遠這麽直接的就給了自己許諾,不禁大喜過望,心想自己以前對褚明遠的了解還是不夠深,原來褚明遠還是一個這麽直爽的人啊!


    “褚部長,真是太感謝您了!”陳慶東感激的說道。


    褚明遠擺了擺手,道:“不用說這個。”


    然後,褚明遠又接著說道:“不過,慶東,有一點我還是要提醒你,徐書記離開柳林之後,你可能還是會受一些衝擊的。畢竟,你以前可是徐書記身邊的大紅人,年齡不大,級別卻不算低,名氣還有這麽多,肯定會有很多人對你眼紅。以前有徐書記在柳林壓陣,這些人就算是對你眼紅,也不敢怎麽樣,但是以後嘛,可就不好說了。”


    陳慶東道:“褚部長,說實話,其實我也有這兩個方麵的擔憂,所以我剛才說,想要跟徐書記到市裏來呢。”


    褚明遠笑了笑,說道:“有人給你庇護著,你當然會成長的很順利,但是同樣的,就像在大樹底下的小樹不可能長成材一樣,一個沒有經曆過挫折的人也是不可能真正獨當一麵的。慶東,你還年輕,經曆點挫折其實也是好事。”


    陳慶東暗自苦笑,心裏說道,我可不是沒有經曆過挫折,反而是經曆過的挫折太多了,實在是不想再經曆挫折了!


    表麵上,陳慶東卻還是一副非常理解的樣子說道:“褚部長,您說得對!”


    褚明遠點了點頭,又道:“慶東,話雖然這麽說,但我還是給你簡單分析一下形式,盡量的做一下應對吧。”


    陳慶東精神一震,道:“好,謝謝褚部長!”


    褚明遠說道:“我認為,如果到時候有人針對你,主要是來自兩個方麵。第一個就是那些眼紅你的人,第二個,就是你在過往開展工作的時候得罪過的那些人。他們針對你的方式應該也是有兩種,第一種就是通過你們縣的領導對你試壓,甚至打壓你,第二種,就是他們會找你的黑材料來整你。”


    陳慶東其實也是這麽想的,便點了點頭,又等著褚明遠接著往下說。


    褚明遠又道:“對於那些想要通過你們縣領導來打壓你這種情況,倒還好說一點,除了你自己要積極的跟你們領導打好關係之外,我也會找個機會跟應宗傑、項小彬,還有鹿光明打個招呼,讓他們盡量的保護你。但是對於那些想要整你黑材料的人,這就隻能看你的屁股幹淨不幹淨了。”


    陳慶東應道:“是,褚部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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