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慶東上了車以後,和應宗傑並排坐在一起,前麵是司機和羅贇。


    這是陳慶東第一次和縣領導坐在一輛車上,而且由於空間較小,不像在辦公室裏一樣空間開闊,因此陳慶東難免感覺有一些尷尬。


    應宗傑問道:“慶東,這兩天,沒再有什麽事吧?”


    陳慶東知道應宗傑說的是匿名恐嚇信的事,便道:“沒再有什麽事,可能那個寫信的人也就是虛張聲勢一下吧。”


    “查沒查出來什麽線索?”


    “沒有,由於沒留下什麽證據,所以這事很難查。”


    應宗傑點了點頭,道:“這事確實不好查啊!而且你們鎮派出所的警力也有限,如果有需要,你可以向縣公安局要幾個人過去幫忙,我負責協調。”


    前天陳慶東去向徐明磊匯報工作的時候,徐明磊已經給他說了可以從公安局借調一些人到陳橋來幫忙的事情,而陳慶東也已經給派出所長趙龍源安排了這事,讓他給公安局打個報告。


    現在見應宗傑也說了這事,陳慶東當然不會提他已經安排派出所打報告的事,便一副感激的樣子說道:“謝謝應縣長的關心!我今天就跟我們班子成員商量一下這件事,如果有需要,就讓派出所往上打報告。”


    “嗯,好……”


    應宗傑的話還沒有說完,車子突然劇烈的顛簸了一下!應宗傑被顛的向右一歪,差點就壓在了陳慶東身上,被陳慶東一把扶住。


    “沒事吧,應縣長?”陳慶東立刻關心的問道。


    “沒事,沒事,就是差點把你壓了一下,嗬嗬……”應宗傑笑道。


    司機也很緊張的說道:“不好意思,應縣長,剛才壓得是個水坑,表麵上全是水,看不出來有多深,要不然我就把速度再放慢點了。”


    應宗傑大度的笑了笑,道:“沒事,老何,你慢慢的開就行。”


    然後又對陳慶東說道:“慶東,你們這條路可不太好走啊,一路過來,可是沒少顛了。”


    陳慶東有些尷尬,解釋道:“其實我們鎮上這條路修了才沒有幾年,主要是我們鎮上的礦產企業多,重車也多,又缺少保養,所以才幾年時間就爛成了這個樣子。應縣長,這是我的責任。”


    應宗傑微笑道:“慶東,雖然你是這兒的黨委書記,但是也不能什麽責任都往自己身上攬啊!你才來陳橋沒多久,已經做出了幾件大事,非常不容易了。這條路也不是你來到這兒之後才這麽爛的,去年我也來過幾次陳橋,已經就這個樣子了。”


    陳慶東道:“謝謝應書記理解!等我整頓完礦山之後,就盡快把修路這件事提上日程。”


    應宗傑道:“好啊,到時候你往縣裏打個報告,如果還有這方麵經費的話,我會批給你一些錢的,交通局那邊,我也會幫助你協調。”


    對於應宗傑連續拋來的橄欖枝,陳慶東除了感激還是感激,又道:“謝謝應縣長對我們陳橋的關心!我在這兒表個態,一定要把工作幹出個樣子,不辜負了應縣長的對我們的大力支持!”


    應宗傑今天似乎是心情不錯,嘴角一直都帶著微笑,道:“行了,慶東,你也不要老是‘謝謝’、‘謝謝’的不離口了,隻要你能把工作紮紮實實的抓起來,那就行了。”


    陳慶東連忙道:“是,應縣長,我以後一定少說話,多做事!”


    應宗傑笑道:“你呀,倒是反應的挺快嘛。”


    陳慶東也跟著笑了起來。


    過了一會,應宗傑收起了笑容,有些嚴肅的說道:“我們昨天開了個常委會,其中一個議題就是討論了你們鎮的韋洪軍違反計生政策的事。在昨天的會議上,已經討論出來了一個意見,韋洪軍被雙開是肯定的了,另外,呂世靜作為分管領導,也要負一定的責任。我們的意見是,給呂世靜黨內記過處分,另外免去他陳橋鎮人大主任的職務,但是給與他保留正科級的待遇,以後具體怎麽使用,是繼續留在陳橋工作,還是派到其他單位去,這一個還沒有確定下來,應該先把他晾一陣子再說吧。”


    陳慶東聽得激動不已,他知道這應該主要是自己前天對徐明磊說的一番話起了作用,隻是他沒有想到,徐明磊的速度竟然這麽快,一天都沒耽擱,就把這件事給定了下來!


    除了對徐明磊十分感激之外,陳慶東也更加堅定了要好好工作,以報答徐明磊知遇之恩的決心!


    應宗傑又接著說道:“慶東,這件事剛剛在常委會上通過,還沒有對外公開。而且,呂世靜畢竟是人大主任,要免去他這個職務,還有很多程序要走,所以你暫時知道這件事就行了。”


    陳慶東雖然心裏很高興,表麵上卻還裝出有些痛心的樣子說道:“呂主任在陳橋工作了這麽多年,一直分管著計生工作,本來成績做的還不錯,但是誰知道竟然出了這樣的事!呂主任因此受到牽連,也實在有些可惜了。”


    其實,對於這樣處理呂世靜,應宗傑也感覺有些嚴重了。


    因為計劃生育政策雖然是紅線,但是超生的情況其實是非常普遍的,尤其是這些在機關上班的人,超生的現象更是非常普遍,其超生人員所占的比例,肯定要比一般的老百姓多,隻不過是很多人都是在外麵偷生,然後寄養在親戚朋友家裏,或者就是托人辦個雙胞胎證明等等辦法層出不窮。


    而這些在機關工作的超生人員之所以能夠瞞天過海,除了他們超生孩子的辦法確實多樣之外,也跟計生辦的人不真心查他們有關。


    如果計生辦要是較真去查,不敢說所有的人都能查得出來,至少查出來個十之七八肯定是沒有問題的。


    所以這種事情,其實在某種程度上,是被默許的,隻要打點好了關係,是不會有人較真的。


    因此,在昨天的黨委會上討論這個議題的時候,徐明磊第一個就發言說韋洪軍作為陳橋鎮黨委委員,帶頭違反計生政策,影響十分惡劣!而呂世靜作為人大主任,本來按規定不應該分管政府這方麵的工作,但是呂世靜卻分管了計劃生育這麽多年,本來就已經不符合規定了,現在又出了韋洪軍這檔子事,呂世靜難辭其咎,因此建議對呂世靜黨內記大過,免去他人大主任的職務!同時,考慮到他在機關工作多年,以前在工作中也有很大貢獻,所以保留他正科級的待遇,另做其他安排。


    應宗傑聽了徐明磊的這些話之後,立刻就明白了,呂世靜被免職,其根本原因絕對不是因為韋洪軍超生事件,隻不過是徐明磊拿這件事當個借口罷了!


    如果再考慮到陳慶東是徐明磊的大紅人,而且陳慶東最近又在整頓礦山,之前一天,他還收到了一封匿名恐嚇信……


    如果把這些所有因素綜合起來,就不難抽絲剝繭,發現呂世靜被免職的源頭所在了!


    由於徐明磊在柳林一手遮天的權勢,對於徐明磊的這個似乎有些過分的提議,縣委常委卻沒有一個提反對意見的,在縣委副書記鹿光明首先支持了徐明磊的意見之後,善於審時度勢的應宗傑也很快表達了同意意見。


    最後,這件事經過獲得了全體縣委常委的全票通過!


    通過這件事,應宗傑對徐明磊、陳慶東以及整個徐派都感到了一些難言的駭然!


    因為徐明磊這一派的人實在是太強勢了,這麽輕輕鬆鬆的就能把一個當了很多年的鎮人大主任給免掉了,如果他自己不小心經營的話,一旦得罪了徐派的人,那麽年前才灰頭土臉的離開柳林縣的程學宏似乎就是他的前車之鑒!


    應宗傑現在是沒有實力,也沒有想法去跟徐明磊較勁的,因此他決定采用委曲求全的方式對待徐明磊以及徐派的所有人,隻希望能早一天把徐明磊熬走,等他媳婦熬成婆,當上了縣委書記以後,再考慮其他的事情吧!


    而在所有的徐派人員中,他又選定了陳慶東、高坤等幾個核心人員好生安撫,通過他們,來達到博取徐明磊好感的目的!


    因此聽了陳慶東這句“貓哭耗子假慈悲”的話,應宗傑心中不免閃出一抹冷笑,表麵上卻還是一臉嚴肅的說道:“如果韋洪軍隻是一般工作人員,那麽影響會小很多,可能就不會這麽處理呂世靜了。呂世靜作為人大主任,本來就不應該分管政府的工作,他卻非要發揮餘熱,計生工作又不是容易幹的……唉,呂世靜年齡也不小了,免去他這個職位,保留了他正科級的級別,對他來說,或許也不算是什麽壞事。到時候,給他安排一個清閑的崗位,讓他好好休息休息吧。”


    陳慶東問道:“應縣長說的是啊!那麽,應縣長,您說,我還需要提前跟呂主任說說這件事,讓他有個心理準備嗎?”


    應宗傑沉吟了一下,說道:“算了,還是我今天單獨找出來個時間跟他談談這個事吧。呂世靜畢竟是老同誌了,我親自跟他談談,他心裏或許能舒服一點。”


    “嗯,希望呂主任能力理解應縣長的一片苦心。”陳慶東道。


    “但願吧。”應宗傑也說道。


    這時候,坐在副駕駛的羅贇說道:“應縣長,前麵就是鎮政府了,咱們還進去休息一下嗎?”


    “不了,咱們直接去白湖酒廠。”應宗傑道,“慶東,你也跟你們鎮的人打電話說一聲,不用那麽多人都跟著過去,隻要那些跟白湖酒廠有關的科室領導過去就行了,剩下的人,都回去辦公吧,別因為我來而耽誤了其他的工作。”


    “是,應縣長。”陳慶東應了一聲,拿出了手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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