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如白駒過隙,一晃而逝。


    正月十六,陳慶東親自開車把張檬送到了景江,她會在這兒跟同學匯合之後,再一塊前往香港。


    陳慶東沒有在景江久留,當天下午便又開車返回了陳橋。


    因為明天鎮上就要開關於重新放礦口問題的黨委會了,陳慶東為了讓自己的這個想法順利的在常委會通過,他還需要再做一些工作。


    陳橋鎮的黨委班子成員共有9人,分別是黨委書記陳慶東,黨委副書記、鎮長吳振山,專職黨委副書記張仲德,紀檢書記尹祝山,組織委員陳飛,宣傳委員韋洪軍,黨委委員、副鎮長呂長鬆,黨委委員、副鎮長盧敏,以及黨委委員、武裝部長石濤。


    陳慶東把黨委班子成員分析之後現,他跟吳振山通了氣,算是一個山頭的,張仲德和呂長鬆算是另一個山頭的,而尹祝山和陳飛其實都是牆頭草,目前來看,並沒有完全站在誰的山頭上。而盧敏,也態度比較曖昧。盧敏是個很有個人想法的人,他這一票到底會投給誰,也不太好說。


    韋洪軍則在年前因為生問題曝光,他便突然間從陳橋消失了,年後也沒有再回來上班,雖然組織部還沒有取消他的陳橋鎮黨委班子成員的頭銜,但是他卻已經不用在乎了。


    而在黨委班子中排名最後一位的石濤,卻是張仲德那個山頭的人。


    如果從紙麵上來看,那麽陳慶東在黨委會上能夠穩穩掌握的其實隻有他和吳振山的這兩票,而張仲德那邊卻已經穩握三票!


    而且,這還是在呂世靜不是常委,無法出席常委會,以及韋洪軍因為出事而“棄票”的情況下的結果!


    如果真的就這樣按照正常的決策程序在常委會上表態的話,那麽陳慶東還真的是沒有什麽勝算。


    這讓陳慶東覺得無奈又可笑,一個鎮的書記和鎮長站在了一邊,卻竟然無法完全有把握做出決策,這種奇葩現象,估計全中國也沒有幾個鄉鎮會出現!


    但是現在,卻偏偏讓他給碰上了!


    陳慶東當然知道,其實就算是他在黨委會上的票數不占優勢,但隻要他堅決的要推行這個政策,別人再反對也沒有用。


    但是,這麽做畢竟是不附和組織規定,如果有人告他“搞一言堂,破壞民主集中製”,上麵如果捂著不查倒是沒什麽事,但萬一上麵也有人想整一整他,那麽他就會很被動。


    陳慶東不想犯這方麵的錯誤,所以他便想做一做尹祝山和陳飛兩個人的工作,爭取能夠按照正常的組織程序解決這件事。


    這也讓陳慶東不得不感歎,吳振山這個鎮長做的是多麽憋屈!在他沒來陳橋鎮之前,陳橋鎮這幾個實權派裏麵,幾乎沒有人跟吳振山一心啊!這也怪不得吳振山會這麽死心塌地的站在他這一邊。


    回到鎮上之後,陳慶東在走廊裏碰到了吳振山,陳慶東看到四周無人,便問道:“怎麽樣了?”


    吳振山道:“陳書記,咱們還是去你屋裏說吧。”


    兩個人便走進了陳慶東的辦公室,關上了門,吳振山才說道:“陳書記,已經初步拿出來了方案,但是這個方案能不能在黨委會上通過,我還沒有十足的把握。我已經跟陳飛談了話,他同意投讚成票,但是老尹那邊,卻始終沒有給一個準話。”


    “老尹怎麽說的?”


    “唉,老尹那個人你也了解,他對仕途已經沒有了想法,而且又沒有什麽擔當,他就隻是說這種事情他也不懂,全聽領導們的意思。叫我看啊,老尹既沒有膽子投反對票,也沒有膽子得罪張仲德他們,這一票,他估計是要棄權了。”


    陳慶東沉吟了一番,說道:“老尹是咱們的黨委班子成員,又是紀檢書記,位子非常重要,他要老是這麽擔當不起來,我看就不能讓他繼續占著這個位子了,要不然咱們的工作就會非常被動。”


    吳振山非常讚同的說道:“陳書記說得對啊!我也覺得老尹不適合繼續幹這個紀檢書記了,必須得上一個有擔當,又能緊跟咱們拍子的人來才行!隻不過,老尹這個人倒也算是個好人,如果能給他安排一個清閑的位子,對他也算是有個交代了。”


    陳慶東點點頭,道:“現在調整肯定是來不及了,而且調整一個副科級幹部,咱們隻有建議權,卻沒有拍板權,必須得等機會才行。這件事咱們都想著吧,改天我去向徐書記匯報匯報。”


    “好,這事那就要你多費心了。”吳振山道,“陳書記,那明天的常委會,你看……”


    “陳飛確定要投讚成票了?”


    “對!”


    “陳飛這個人怎麽樣?”陳慶東又問道。


    “陳飛比較年輕,人也很聰明,是機關家庭出來的,他爸爸還是咱們縣民政局的副局長。”吳振山對陳飛的情況做了一點簡單的介紹之後,又道,“陳飛這個人的能力還是很強的,他在組織部工作了五六年,提拔為了副科級之後,才來到了咱們這兒擔任組織委員,隻不過由於咱們這兒的政治生態環境比較差,他又不想站隊,所以現在有點不太顯眼,甚至有點邊緣化了。這一次,我跟他專門談了之後,他已經明確表示,以後要緊跟咱們的拍子辦事。”


    聽完吳振山的介紹,陳慶東心想這樣看來,陳飛還真的是個聰明人,而且政治敏感性很高。


    因為在官場這個大染缸中,不管是在哪一級政府,或者哪一個單位,肯定都會存在各種各樣的山頭,所以每一個進入這個大染缸的人都會麵臨一個選擇跟誰站隊的問題。


    而如果不想站隊,那麽結果隻有一個,那就是各個山頭的人都不會搭理你,進而會冷落你,讓你成為一個邊緣人。


    陳飛當初選擇不站隊,結果就成為了一個邊緣人。


    但是從當時陳橋鎮的情況來看,確實環境太複雜,先吳振山被孤立,手裏的權力不大,跟著他站隊沒有什麽意思,先排除掉,那麽不管陳飛是跟著周明站隊,還是跟著張仲德站隊,那麽最後恐怕都不會有好結果,所以陳飛非常明智的選擇了獨善其身。


    而現在,自己來了陳橋之後,陳飛經過跟自己兩三個月的接觸和了解之後,最終決定把天枰向自己傾斜,這說明陳飛的眼光極準,而且做事很果斷,是個能獨當一麵的人!


    陳慶東心裏想了很多,表麵上卻不動聲色的說道:“既然有了陳飛這一票,那就好辦多了,至少在表麵上可以跟張仲德他們打個平手了。對了,你跟盧敏談了嗎?他怎麽說?”


    吳振山苦笑道:“這個盧敏是個滑頭,我跟他說這件事的時候,他表示一切都聽咱們的。但是今天上午,他又給我打電話,說他老嶽父早上得了腦溢血,送到縣醫院之後,縣醫院不敢接,立刻又送到了龍灣,他老嶽父的兒子在上海開車,臨時趕不回來,他這一個女婿半個兒的必須得去龍灣照顧,沒法來參加明天的黨委會了。”


    陳慶東輕笑一聲,道:“為了逃掉明天的常委會,盧敏都拉他老嶽父出來擋駕了,而且還謅出來這麽一個嚇人的病,也真夠難為他的了。算了,既然盧敏不想表態,咱們也不逼他。叫我看,盧敏這個人能力還是可以的,隻不過有點犯老尹的毛病,那就是擔當不夠。但是跟老尹不同的是,老尹是完全沒有爭取的必要了,而盧敏年齡不大,還是可以爭取爭取的,就再給他點時間吧。”


    吳振山道:“如果去掉老尹和盧敏的這兩票,那麽咱們現在的票數跟張仲德他們的票數剛好想等,三票對三票,所以咱們還是沒法證券在握啊。”


    “嗬嗬,三票對三票已經足夠了。”陳慶東說道,“雖然現在上麵一再的強調‘民主集中製’,但是在‘民主’的兩個字後麵還有‘集中’這兩個字呢,票數一致的情況下,我這個黨委書記完全可以拍板做決定。”


    吳振山笑了笑,說道:“這樣做當然可行,但是從程序上來說,確實不太完美。”


    “沒辦法呀!”陳慶東道,“現在這個局麵,想要完美的掌控大局,還不太現實。這一點,咱們還是得慢慢的來做。但是展的問題又擺在這兒,尤其是這幾個馬上承包期到期的礦口,必須要用全新的辦法來對外包。要是還用老法子,一簽約又是好幾年,現在不把握機會可就沒有機會了。”


    “好吧,看來也隻能這樣了。”吳振山說道。


    陳慶東這時候突然又問道:“吳鎮長,你對派出所長趙龍源了解嗎?”


    “趙龍源?”


    “對。”


    “還算是有些了解吧,不過了解的不算太深。”吳振山道,“趙龍源是去年才從公安局行政科調到這兒來的,他的業務能力還可以,而且有些癡迷於這方麵的業務,在人際交往方麵不是太活躍。”


    “他跟張仲德他們走得近不近?”陳慶東又問道。


    吳振山想了想,說道:“至少表麵上來看,他跟他們走的不太近,但是本地裏怎麽樣,我就不清楚了。我覺得趙龍源這個人,看起來有些憨乎乎的,其實是個挺有腦子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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