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一根煙抽完之後,陳慶東又給許園園留下的那個號碼打了電話。


    電話響了七下,就在陳慶東準備把電話掛掉的時候,電話終於接通了,是一個男子的聲音,但是比上次接陳慶東電話,而且態度很不好的男子聲音要年輕。


    “喂,你好。”對方說道。


    “你好。”陳慶東也禮貌的說道,“請問是許園園家嗎?”


    對方沉默了一下,才說道:“對,你哪位?”


    “哦,我是柳林縣雙山鎮政府的,跟許園園是同事。”陳慶東說道,“單位有點事需要我通知許園園一聲,請問許園園方便接電話嗎?”


    “雙山鎮政府?”男子低聲重複了一句,然後又說道,“你有什麽事跟我說吧,也是一樣。”


    陳慶東自然不能把相親的事告訴這個男子,而起他給許園園打這個電話,本來也就不是為了給她做工作,讓她參加什麽相親大會,所以說道:“不好意思,如果她方便接電話,我還是親自給她說吧。”


    對方立刻一副不耐煩的樣子,說道:“那算了,她不方便接電話。”


    陳慶東心裏一沉,就要掛掉電話了,卻突然聽到電話裏傳來一個微弱的女子聲音:“是不是找我的?”


    陳慶東立刻精神一振,知道這個女孩子就是許園園,便不說話,握著話筒等著。陳慶**然覺得自己竟然還有些緊張,手心裏也微微冒了汗,他心裏突然有點慌亂,然後安慰自己,許園園那個在紅星百貨做中層領導的表姐以後對養殖場的產品銷路肯定有很大幫助,自己絕對不能斷了許園園這根線,所以才會這麽緊張。


    過了二三十秒鍾,許園園接過來了電話:“喂,我是許園園。”


    隔了兩個多月,陳慶東又聽到了許園園的聲音,竟然有些恍如隔世的感覺,同時他聽出來許園園的聲音有些沙啞,似乎是狀態不太好。


    “喂?”許園園又說道。


    陳慶東說道:“圓圓,我是陳慶東。”


    那邊沉默了大約有十秒鍾,許園園才說道:“慶東,好久不見。”


    “是啊,好久不見。”陳慶東聽得出來許園園的聲音裏略帶一些傷感,但是他假裝沒聽出來,故作輕鬆的說道,“嗬嗬,國慶節之後,你怎麽就杳如黃鶴,一去不回來了?咱們企業辦就咱們三個人,王主任又經常不在家,現在辦公室裏就我一個人,可真的是獨守空室,連個說話的人都沒有了,日日對你思念不已,簡直要望眼欲穿了。”


    許園園都逗得笑了起來:“真的假的,你這麽忙,還有空想我?油嘴滑舌。”


    陳慶東還想再開兩句玩笑,突然又想到,許園園似乎是個用情至深的女孩子,跟她不能隨便開這種玩笑,便換了個話題說道:“圓圓,沒什麽事吧,怎麽這麽久沒回來?”


    許園園輕歎了口氣,說道:“都是家裏的事……”


    簡單的說了這一句,許園園便閉口不談了。陳慶東自然也不好意思詢問,氣氛便有些沉默的尷尬。


    “還回來上班嗎?”陳慶東打破沉默問道。


    “還不一定。”許園園說道,“不過不回去的可能性非常大了。”


    “哦。”陳慶東應了一聲,又不知道說什麽好了,氣氛似乎又要變得尷尬。


    好在許園園又接著說道:“我家裏不想讓我回柳林了,給我在龍灣找了個工作,快要安排好了……”


    “哦,能在龍灣工作,那挺好啊。”陳慶東說道,“找的哪裏的工作?”


    “好像是在市委宣傳部,誰知道呢……”許園園一副不怎麽在乎的語氣說道。


    陳慶東聽了卻十分感慨,這個許園園確實來路不小,能在市委宣傳部工作,不知道是多少人夢寐以求的事情,但是從許園園的語氣聽來,她似乎還有些不樂意的樣子。


    不過,在陳慶東的記憶裏,許園園似乎是在2001年的夏天才從雙山鎮政府直接調到了龍灣市委宣傳部工作的,魏海龍還專門為許園園辦了一個歡送會。


    如果許園園在年輕就調到了市委宣傳部,那就比自己記憶中的早了半年多,這或許是因為自己的重生導致蝴蝶扇動了一下翅膀,很多事情也跟著改變了?


    “市委宣傳部挺好啊。”陳慶東說道,“恭喜。”


    許園園雖然本身對市委宣傳部沒有多少興趣,但還是對陳慶東說道:“謝謝。”


    “你……最近還好嗎?”許園園接著又問道。


    “還行吧,老樣子,每天都忙來忙去的。”陳慶東說道。


    “還在弄養殖場的事?”


    “對。”


    “養殖場應該開業了吧?怎麽樣?”


    陳慶東知道許園園根本就不怎麽關係養殖場的事情,便也簡單的說道:“還行吧,比預期的還要好一些。”


    “那就好。”許園園說道,“對了,上次我給你說過的,我堂姐在紅星百貨大樓工作的事情,你要是想找我姐的話,可以給我聯係,我安排你們見一麵。具體的事情我也不太懂,你們可以自己談。”


    陳慶東沒想到許園園竟然還記著這件事,不由得有些感動,然後又想到自己這麽惦記著許園園,絕大部分原因就是為了她背後那個在紅星百貨工作的表姐,對許園園的關心有嗎?應該也有,但並不純粹,便不由得又有些慚愧。


    “謝謝你,圓圓,還記得這件事。”陳慶東由衷的說道。


    “嗬嗬,我一直記著呢。”許園園說道,但說完又覺得有些不好意思,忙換了個話題,問道,“對了,慶東,找我有什麽事嗎?”


    這個時候,陳慶東自然不能說相親大會的事情,便說道:“沒什麽事,隻是看你這麽久沒有來上班,怕你出什麽事,所以打電話問一下。”


    說完,陳慶東迅速的思考了一下,又說道:“其實我之前也給你打過幾次電話的,但是一直沒有人接。”


    “謝謝。”許園園說道。


    雖然她隻說了兩個字,語言簡單,卻飽含深情,陳慶東聽了不禁心裏一震,笑道:“咱們是同事嘛,這是我應該做的。”


    許園園卻明顯的高興起來,說道:“慶東,我給你留一個號碼,是我的手機號,下次你再找我就直接打我的手機。”


    “好。”陳慶東說道。


    記下電話號碼之後,許園園說道:“慶東,在這裏聊天不太方便,改天你打我手機我們再聊吧。”


    “好的。”陳慶東說道。


    “再見。”


    “再見。”


    掛了電話,陳慶東看著那張寫有一串手機號的信紙,發了一陣呆,然後把信紙折疊好放進了抽屜裏。


    ……


    在聖誕節的前一天,正好是星期天,於是在2000年的這個平安夜,由中共柳林縣委宣傳部、團縣委、婦聯、總工會、民政局等單位主辦,由城關鎮政府、縣文化團承辦的柳林縣第一屆公益相親大會在城關鎮政府大會議室順利召開。


    縣委宣傳部副部長李功敏親自出席並作了講話,文化團進行了精心準備的文藝表演,舉辦方還邀請了縣裏幾個頗有名氣的民間藝術家,公益大會的氣氛製造的非常好。


    陳慶東最終沒有按照***的要求給她報上一個十人名單,實際上,最終報名的人隻有六個而已。


    而***希望陳慶東說服報名,用來提高整個相親大會質量的楊菲和許園園都沒有報名,許園園沒有報名是因為陳慶東根本就沒有通知到她,而楊菲接到了陳慶東的通知之後,卻隻是開玩笑的對陳慶東說,她一把年紀了,就不跟著那些小孩子們去湊熱鬧了。


    陳慶東自然也沒有勉強。


    其實,不光是雙山鎮沒有報夠人數,整個柳林縣的絕大多數單位都沒有報夠指標上的人數。


    因為這次相親大會麵對的隻是體製內在編的年輕男女,而在柳林縣,能夠進入體製內,有一份穩定工作的年輕人,全都是堪稱人中龍鳳的佼佼者,一般剛剛參加工作之後,就會有很多人前來做媒,幾乎不愁婚嫁。


    另外,也由於目前的柳林縣風氣還不夠開放,參加了這樣的相親大會,似乎是一件很丟麵子的事情,一來顯得自己迫切的想要婚嫁,另一方麵也顯得自己好像是條件不好,所以才這麽“不顧矜持”的參加這樣的相親活動。


    由於這兩個方麵的原因,絕大多數夠資格報名的年輕人都不願意報名,那些最終報名的,也大都不是出於本意,而是在單位領導的要求下報的名。


    其實也有很多單位向這次活動的主辦方提出要求,讓那些沒有編製的臨時工也報名參加活動,幾乎就不用怎麽做工作,人數應該能翻好幾番。


    但是主辦方卻堅持“ 寧缺毋濫”的原則,寧願報名人數不夠,也不讓體製外的人報名。


    在這樣的背景下,整個相親大會的效果幾乎也是可想而知的。


    於是,這個策劃了幾個星期,場麵舉辦的轟轟烈烈的全縣公益相親大會,最終卻也不過是虎頭蛇尾,草草收場,據說這個兩百多人參加的相親大會,最後牽手成功的絕對不超過三對,而且這三對能牽手成功也並不完全是這個相親大會的效果,而是他們之前就是保守秘密的情侶,在這個相親大會上被公開了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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