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豐決定要勸說那些人放棄上訪之後,便離開了養殖場,去他們約定的開會地點——鎮中心小學的一間廢棄倉庫開會。


    陳慶東立刻讓沈超跟蹤著陳豐一塊過去了,探聽探聽他們開會的情況,如果要是決定要上訪什麽的,立刻告訴他!


    然後,陳慶東又找到陳紅兵和鄭洪濤,對他們討論了要不要把陳豐等這些人被開除的人員招進養殖場工作的事情。


    黃德育早就要求養殖場招聘一些有知識有文化的人,但是由於養殖場的位置原因,從外麵根本就招聘不到什麽有文化的人,本地的民工倒是好招聘,但是這些人大都隻能幹一些力氣活,稍微學習才能掌握的技術活,這些民工幾乎絕大多數或許是覺得自己文化水平太低,根本就不願意學,首先從態度上就否定了自己,這讓黃德育很是頭疼。


    養殖場招聘來的唯一一個大學生,龍灣大學生物工程係畢業的趙世輝,其實是因為太偏科,英語四級一直過不了,而龍灣大學的學位證跟英語四級是直接掛鉤的,所以趙世輝畢業的時候沒有拿到學位證,因而找不到一個合適的工作。


    趙世輝的家也是柳林縣的,一個偶然的機會,在火車上碰到了鄰座的鄭洪濤,兩人聊得很投機,後來得知鄭洪濤辦了個養殖場並且準備招人,給的工資還不低的情況下,他才被鄭洪濤招聘了過來。


    在招聘有知識的人才這麽困難的大環境下,陳紅兵和鄭洪濤都對陳慶東能招來幾個有文化的人很是高興和歡迎。


    交代完這裏的事情之後,陳慶東又直接撥打了魏海龍的手機號碼。


    第一遍沒有人接。


    現在事件還不算太晚,才七點多鍾,魏海龍要麽在家看電視,要麽外出應酬,肯定不會睡覺。而且這件事不能拖到明天早上,萬一陳豐沒有跟其他那些人談妥,明天一早,那群人直接去縣政府門口上訪,再想把事平下來就沒那麽容易了!


    所以陳慶東馬上又打了一遍魏海龍的電話。


    這一次,聲音響了七八次之後,終於接通了。


    “喂。”魏海龍沉聲說道,周圍的環境似乎很噪雜。


    “喂,你好,魏書記,我是陳慶東。不好意思,魏書記,這麽晚了還打擾你,有件重要的事要向你匯報一下!”陳慶東說道。


    魏海龍沉默了一下,才不緊不慢的說道:“哦,什麽事,你說吧。”


    陳慶東言簡意賅的向魏海龍匯報了陳豐等被開除的人聯合在一起準備上訪的事。


    “慶東,你等一下。”魏海龍聽完之後不動聲色的說道,過了一會,似乎是走到了一邊,才又不掩怒氣的說道,“這群酸臭的文人,還敢去上訪!反了他們了!慶東,你現在在哪?”


    “還在鎮上。”


    “你有辦法來城裏嗎?


    陳慶東聽了有點鬱悶,難道今天又要跟上次似的騎摩托車進城?不過都到了這個點了,又沒有車,想要進城,也就隻有騎摩托車這一個方法了。


    所以,陳慶東便如實說道:“魏書記,我騎摩托車回城。”


    “摩托車?”魏海龍說道,“我聽說你會開車,對吧?”


    “對。”陳慶東興奮的說道,感覺要有好事發生。


    “那這樣,我給玉峰打個電話,然後你跟他聯係,開計生辦的車過來。”魏海龍說道。


    “好,魏書記。”


    “那就這樣,你來到城裏麵,直接到臨水苑農家樂來找我,知道地方嗎?”


    “知道。”


    “到了之後再給我打電話,就這樣。”說完,魏海龍就掛了電話。


    陳慶東也放下電話,點上一根煙,把一根煙抽了一半的時候,給郭玉峰打過去了電話,郭玉峰倒是很快接了電話,他正在魏家飯店喝酒,車就在樓下放著,讓陳慶東現在就過去找他拿鑰匙。


    陳慶東借了鄭洪濤的電話放在身上,以方便隨時聯係,然後匆匆的向魏家飯店走去。


    由於走的太匆忙,路上又太黑,陳慶東快要走到魏家飯店門口的時候,一時不慎,和兩個喝得醉醺醺,摟著肩膀一塊走的年輕人撞在了一起,還把其中一個男青年直接撞翻在地上。


    “真是不好意思,太黑了,沒看清。”陳慶東一邊道歉,一邊伸手去拉那個被他撞翻的男青年。


    誰知道男青年一把把陳慶東的手打開,掙紮著站了起來,趁著醉意,一臉黑線的上前就要打陳慶東,隻不過是喝的太多,站都站不穩了,另外一個男青年也推搡了一把陳慶東,罵道:“草!你不長眼睛啊!”


    陳慶東這時候已經認出來那個被他撞倒的男青年是鎮計生辦剛招來的臨時工小劉,因為來的時間太晚,還不認識陳慶東。或許他正是因為得到了在計生辦工作的機會,春風得意,才喝了這麽多酒慶祝。


    另外一個推搡他的男子,陳慶東也認識,是木雕廠的一個工人,卻不知道叫什麽名字,隻不過陳慶東認識他,他卻不認識陳慶東。


    兩個酒鬼,陳慶東是沒有什麽興趣跟他們一般見識的,而且時間比較緊急,陳慶東便禮貌的說道:“不好意思,剛才沒看清。”


    說完,便準備走。


    誰知道,那個木雕廠的工人卻不依不撓的抓住了陳慶東的衣服,醉醺醺的說道:“你沒看清?你眼長哪啦?”


    陳慶東懶得跟酒鬼浪費時間,猛地一扯衣袖,木雕廠的這個工人手上抓空,身體失去平衡, 腳下一滑,直接趴在了地上。


    “還敢打人?”計生辦的小劉大吼一聲衝了上來!


    小劉來勢洶洶,氣勢如海,陳慶東如果不躲,那麽這一下肯定要被小劉撞不輕,所以陳慶東便隻好看準小劉衝過來的方位,身體猛地一閃,順手又扯了一把小劉,防止他栽倒在地上。


    打架向來是最吸引目光的事情,這個時候,已經有很多人圍了上來,其中幾個人是鎮民政所的,他們看清楚是陳慶東之後,剛想上來勸架,卻看到從另一邊擠過來好幾個人,領頭的一個正是副鎮長郭玉峰。


    郭玉峰接到了魏海龍的電話以後非常重視,跟司機要了車鑰匙以後就親自下來在樓下等陳慶東了。那些跟郭玉峰一塊喝酒的人大都是郭玉峰的下屬,自然不好意思讓郭玉峰自己下來,幾個人便跟著他一塊走了下來。


    等了一會,不見陳慶東過來,卻看到前麵不遠處有人在打架,郭玉峰便帶著人過來看看,沒想到正是陳慶東遇到了麻煩!


    “慶東,怎麽回事?”郭玉峰問道。


    “郭鎮!”陳慶東看到郭玉峰像是看見了救星。


    郭玉峰是分管計生辦的副鎮長,這個醉鬼小劉正是歸他管的,想必小劉肯定會認識郭玉峰,不敢再亂來耍酒瘋了。


    陳慶東指了指小劉兩人,苦笑道:“今天運氣不好,不小心碰到了兩個酒鬼。”


    計生辦主任薛廣超也跟在郭玉峰旁邊,一眼認出了其中一個醉鬼正是小劉,便斥道:“幹什麽呢你這是?喝這麽多酒出來丟人現眼!”


    醉眼朦朧的小劉這時候已經認出了薛廣超和郭玉峰,又看到郭玉峰一副跟陳慶東很熟的樣子,驚得立刻酒醒了大半,臉色比哭還難看的叫了一聲:“薛主任,郭……郭鎮長。”


    郭玉峰的臉色也很難看,他懶得去處理這種小事,說道:“廣超,這是你們計生辦新招來的那個臨時工吧?怎麽就這種素質啊!這事你去處理一下吧。”


    這個小劉其實是薛廣超的一個遠房親戚,本來就是個小學文化的農民,他正是通過了薛廣超的關係,才成為了計生辦的臨時工。


    雖然隻是個臨時工身份,但是在如今國家把超生當成紅線的大政策下,在計生辦工作是個非常有麵子,而且又有實惠的工作,平時少不了有人請吃請喝,送煙送酒,有時候還能有點灰色收入。


    所以小劉這幾天才這麽興奮,身高都感覺比以前高了一頭,好像在雙山鎮也成了一個有頭有臉的大人物!今天他半下午就把在木雕廠工作的小學同學喊出來喝酒,胡吹海侃了一番,十分高興,但是沒想到樂極生悲,竟然不小心裝逼撞在了槍眼上!


    薛廣超雖然氣憤這個小劉給自己丟了麵子,但是當著郭玉峰以及這麽多圍觀的人,也不好說什麽,便走到小劉的身邊,狠狠的瞪了他一眼,說道:“給我回去睡覺,明天一早,到我辦公室來一趟!”


    小劉快要哭出來了,拉著他的那個小學同學,從人群裏溜走了。


    “慶東,你沒事吧?”郭玉峰問道。


    “嗬嗬,我沒事。”陳慶東笑道,還主動為小劉他們解圍道,“他們喝多了而已,不用跟他們一般見識。”


    郭玉峰有些誇張的拍了下陳慶東的肩膀,對薛廣超等人說道:“你們看看什麽叫素質,慶東不但不跟人家一般見識,還主動替人家說話,這就叫素質!”


    薛廣超等人都紛紛稱是,當著這麽多人的麵被誇獎,陳慶東倒是有些不好意思起來。


    郭玉峰把車鑰匙交給陳慶東,又在他耳邊小聲說道:“車子就在魏家飯店樓底下,你去開吧。魏書記等著你呢,趕緊去吧,路上注意安全。”


    “行,郭鎮長。”陳慶東說道。


    圍觀的人便慢慢散開了。


    民政局的那幾個人看到郭玉峰對陳慶東的這種親密樣子,不由得暗暗咂舌!他們都知道郭玉峰是魏海龍的大紅人,在整個雙山鎮,向來是眼高於頂的,就連鎮長高坤他都不怎麽買賬,卻對這麽一個年輕人這麽熱情,簡直就像是親兄弟一般。


    這個陳慶東,實在不簡單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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