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過黃德育的實地勘查和多次計算設計之後,考慮到以後還要擴充養殖場的規模,免得到時候再占地引起麻煩,同時也考慮到前期投入資金有限的問題,征得陳慶東等人同意以後,黃德育決定在謝文海養雞場廢址的基礎上,再一次性占地十畝,每畝地補償五千塊錢,租期為十年,


    由於當前各級政府對招商引資的迫切,一般情況下,有企業來鄉鎮發展,鄉鎮政府肯定是舉雙手歡迎,優惠條件也都是企業直接跟政府談,而且在談判過程中,一般都是企業占據強勢地位,政府占據弱勢地位,很多情況下,企業看上了哪塊地,往往不需要付錢或者隻需要支付少量的錢賠償農戶即可,具體跟農戶談的過程,也都是政府來做,另外,企業在稅務上往往還會享有“兩免兩半”的政策,即前連年免稅,後兩年應交稅費減半,直到第五年,企業才會足額繳稅!


    但由於這次的情況實在特殊,魏海龍根本不支持這件事,而他們這個企業的投資額隻有區區幾十萬,也實在太少,所以隻能特事特辦,不但享受不了各種優惠政策,還得自己去跟被占地村民談。


    由於南隅村的土地當時分配的比較分散,而這十畝地分別屬於六戶村民,辦理有關用地批準手續和土地登記手續的事都由高坤向有關職能部門打了招呼,走正規程序沒有問題,但是在走程序之前,首先是要跟著六戶達成補償協議。


    這件事,就輪到謝文海出馬了。


    謝文海辦事的效率也很高,利用他南隅村村支部書記的身份,隻用了一個星期的時間,就跟其中五戶村民草簽了協議,但跟其中一戶村民談的時候卻遇到了極大的阻力。


    這戶村民的戶主叫做劉兆林,今年四十八歲,年輕的時候在縣供銷社幹過臨時工,在那個物資緊缺的年代,供銷社簡直就是最好的單位,劉兆林雖然隻是個臨時工,但當時在雙山鎮,也算是風雲人物!


    後來隨著體製改革,市場經濟的崛起,劉兆林才下崗回到了老家南隅村,重新過起了麵朝黃土背朝天的日子,但是劉兆林卻也很少去地裏幹活,每天都端著個泡滿茶葉的大茶杯在街上瞎轉悠。


    說起來,這次占的劉兆林家的地也不多,總共隻有一畝一分地左右,按照跟其他農戶統一談好的價格,每畝地補償五千塊,但要分兩次付清,第一次按照每畝兩千塊簽訂協議之後立刻支付,第二次按照每畝三千塊則在明年的這個時候付清。


    這個地價相比較來看,確實不算低了。


    因為去年的時候,魏海龍也為雙山鎮招來過一個生產木地板的企業,當時魏海龍為了給這家企業創造一個良好的投資環境,不但承諾稅費兩免兩半,而且還承諾企業所占的二十畝土地不要錢白送,其中的農戶補償工作由政府來做!


    企業的負責人來雙山鎮考察了一圈,最後對劉樓村的大約二十畝土地產生了興趣,但是不是真的要投資,卻還需要考慮。


    為了築巢引鳳拉來這個大企業,魏海龍立刻就展開了對那二十畝土地的占地工作,由政府人員強製出麵,開始的時候每一畝地魏海龍隻願意補償兩千塊錢,但是被占地村民不願意,差一點要去縣政府上方,經過協商,最後也隻不過是達成了每畝地三千塊錢的賠償!


    不過,魏海龍費盡心思做完這項工作,那家木地板企業雖然認為雙山鎮的木材豐富,靠近原料產地是個優勢,但是位置實在偏遠,道路質量也不好,運輸是個大問題,最終也沒有來這裏投資,而是落戶在了龍灣的另外一個縣城。


    所以這一次陳慶東他們辦養殖場占地,充分考慮了去年發生的這件事,雖然他們的資金非常緊張,但是在陳慶東的堅持下,還是把每畝地的價格提高到了5000塊錢,另外還承諾等到養殖場開始用工的時候,被占地的村民每家至少可以推薦兩名人員前來養殖場打工,而每月的基本工資不會低於六百塊錢!


    陳慶東一個政府工作人員每個月的工資還不到六百,所以這個工資已經是非常可觀了,而且還不用往外跑,在家門口就能把錢賺到手,被占地的村民都歡天喜地的接受了這個條件,還因此惹得那些沒有被占到地的村民十分眼紅,紛紛來詢問以後要不要占他們的地。


    不過劉兆林卻對這個條件絲毫不動心,謝文海第一次去他家談的時候,他就告訴謝文海,想占他的地也行,一畝一分地,就算那一分地不算了,總要價五萬塊錢,少一分都不行,絲毫都不給他這個村支書麵子!


    張嘴就獅子大開口要這麽高的價根本就不是想好好談了,完全就是沒誠意!


    但是劉兆林家的地又是在黃德育規劃的養雞場的中間部位,想要把他的地繞過去都不成,劉兆林沒誠意,但還必須得跟他談!


    這事叫一個窩囊!


    謝文海拿了陳紅兵他們這麽高的工資,而且還是南隅村的支部書記,如果在這頭一件事上就栽了跟頭,實在是沒臉再見他們了!為了這事,謝文海上劉兆林家去談了不下五次,甚至提出了用自己家的地來置換劉兆林的地的條件,但是劉兆林卻是吃了秤砣鐵了心,毫不鬆口!


    這種事情完全屬於雙方自願,劉兆林這麽一個態度,謝文海也是實在沒有辦法了,隻好把陳慶東他們找到自己家來一起商量對策。


    除了鄭洪濤在縣城跑工商局注冊手續之外,陳慶東、陳紅兵、黃德育、謝文海,再加上謝小偉五個人都圍坐在謝文海家的堂屋飯桌旁邊,地上已經扔了一圈煙頭,整個屋子裏煙霧繚繞。


    “黃站長,除了占劉兆林家的地,就沒別的地方了嗎?”陳慶東問道。


    “唉!”黃德育忍不住先歎了口氣,兩眼熬出來的黑眼圈在煙霧中也比較明顯。


    這幾天為了規劃建造養雞場的事情,黃德育整天往外跑找設計院、畜牧局等地方的熟人谘詢,晚上回來以後還要自己做總結,另外還想為他們聯係質量好的種蛋,還想買一個便宜點的的二手孵化機……


    黃德育是個十分敬業的人,已經完全把這個養殖場當成自己的事業了,隻恨不得把自己掰成四瓣用,而從來不去想自己隻不過是一個按月領固定工資的打工者。


    黃德育這幾天做的一切也讓陳慶東他們看在眼裏,記在心裏,在感激黃德育的同時,也感慨這次能把黃德育給招進來,可算是撿到寶了!


    “慶東,劉兆林家的地就位於中間,辦養雞場又不像別的事,根本就沒法把他隔過去。”黃德育無奈的說道,“如果他實在不答應,唯一的辦法就是再選址,但是再從南隅村找一個這麽適合辦養雞場的地方也不好找,而且,就算找到了還得再繼續跟被占地的村民談。現在文海已經談好了五戶了,就差這一戶了,要是再重新選址,重新談,不但還要費一遍力氣,而且動工的時間又得拖,更重要的事,有了劉兆林這件事,要是換了地方,那些被占地的村民吃準了咱們,學著劉兆林漫天要價,咱們就陷入了一個死循環,所以,不能輕易的換地方。”


    陳慶東其實也明白這個道理,但是現在又聽黃德育說出來,心情還是十分鬱悶,忍不住又狠狠的抽了一口煙!


    他也跟著謝文海去跟劉兆林去談過兩次,見過劉兆林的態度,那叫一個強硬,而且看起來似乎是根本就沒得談的意思!


    不過,陳慶東隱隱的覺得這個劉兆林好像有問題,他應該明明知道開這麽高的價,不可能得到滿足,但是他卻還死不鬆口!


    如果說單純為了錢,那麽他倒是可以漫天要價,但是陳慶東坐地還錢的時候,他卻沒有一點退步的意思,這就不像是為了要錢了!


    但如果他是不想失去土地,那麽謝文海主動提出用自己家最好的兩畝水田來換他這一畝一分地的時候,他卻表現的根本就對那兩畝水田不屑一顧!


    劉兆林的這種不可捉摸的態度,讓陳慶東實在捉摸不透了,他隻是覺得這裏麵絕對有問題,但具體有什麽問題,卻看不出來。


    沉默了半天的陳紅兵這時候開口說道:“他不是要五萬嗎?不行就給他!”


    “不行!”陳慶東和謝文海同時開口說道。


    兩人相互看了一眼,陳慶東說道:“哥,這可不是給劉兆林五萬塊錢就能解決的問題。謝叔已經談好的那五戶村民現在都還看著劉兆林呢,而且據說看見劉兆林這麽強硬的態度以後,都已經後悔跟我們草簽那個協議了,隻是他們現在都看著謝叔的麵子,不好意思來找咱們罷了。要是咱們真的給了劉兆林五萬塊錢,劉兆林或許不折騰了,但是那五戶村民可要把咱麽鬧死!”


    陳紅兵又說道:“那要不然就換個地址,咱們總不能為了這一家的事就把咱們的正事給耽誤下去,他要是一年不同意,咱們還能等他一年?”


    陳慶東心裏麵對大哥的大氣表示佩服,當時他就認為大哥是大將式的人物,現在從大哥這個不爭一城一池的得失,隻想要最後成敗的表現來看,果然不錯。


    謝文海是這件事的主要人物,尤其是他看到以同樣的工資被聘請過來的黃德育為了這件事廢寢忘食,也確實做出了很多成績,但是自己作為南隅村的支部書記,卻連這點小事都搞不定,心裏十分過意不去,當即站起來說道:“你們再給我三天時間,我絕對想辦法讓劉兆林同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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