蔣如星是個兩耳不聞窗外事一心隻練手中刀的性子,他爹蔣雲天也是差不多的脾氣。(.)蔣家是靠鳳弋刀那高強剛猛的刀法聞名江湖,但蔣家人的性子卻不像他們的刀法那樣剛烈。


    蔣雲天可說是南龍、北鳳、東鶴、西虎四大家中武功最高的一位家主。但他一向很少參與武林大事,隻把心思放在武功上。就連月前的武林大會,蔣雲天都沒有來參加,是蔣如星聽說和伐魔大戰有關,自己跑來代表蔣家參加的,因為她要為謝黎報仇。


    不過蔣雲天不是從來這樣獨善其身的。他少年氣盛的時候,也曾是一個積極好戰的家夥,十五年前的伐魔大戰,他亦有名在列。自從伐魔大戰之後,他才漸漸修身養性,不問江湖事了。


    沈飛琦道:“行遠鏢局似乎和你家有舊交,因此邢順風落難,便投靠了你家。”


    蔣如星點頭:“那我回家一趟問問就是了。”


    她這幾個月一直在外麵,因此並不知道家裏去了客人的事。


    高軒辰道:“從這裏去汝州,快馬也要半個月的時間,我們準備一下車馬,盡早出發吧。”


    沈飛琦突然想到了什麽,欲言又止地看看蔣如星,隨後陷入沉思。


    高軒辰道:“有話就說。”


    沈飛琦又是好一陣遲疑,終於下了決心,道:“或許,我可以把霜劍,暫時交給蔣家……如星,你覺得呢?”


    眾人沒想到他竟然會做這個決定,都吃了一驚。他們都隻有二十左右的年紀,如果不是家裏遭逢變故,還不到當家掌權的年紀。因此在考慮“霜”劍要托管給誰的時候,也全是往父輩們的關係去考慮的。沈家和蔣家,一個在蘇州,一個在汝州,相隔千裏之遙,向來無甚交集。


    但要說托管“霜”劍,蔣家倒的確是個不錯的選擇。蔣雲天武功高強,旁人不敢輕易招惹。他又與世無爭,不曾覬覦“風花雪月霜”。而且蔣如星和沈飛琦,五年同學情誼,關係甚好。倘若蔣家願意接下這個燙手山芋,自然是極好不過。


    高軒辰道:“這確實是個好主意。謝黎既然上回折劍不成,他應該還會有下一次行動。倘若霜劍由我們帶著上路,沒準我們不去找謝黎,謝黎卻自己來找我們了。(.mianhuaang好看的小說”


    蔣如星先前聽了這個一個提議,愣著不知該作何反應。然而聽了高軒辰的一席話,她便深以為然地點頭:“好主意!”


    唯有紀清澤思慮較多,道:“我們把劍帶在身上,倘若遇人奪劍,我們可應付得過來?”


    高軒辰想了想,道:“這倒是個問題。如何能夠引來謝黎,卻不引來其他人?對了沈飛琦,有件事我一直很好奇,你把真正的霜劍帶在你自己身上,旁人都不知道,唯有謝黎知道。這消息又是怎麽傳到他那裏去的?”


    沈飛琦要是知道消息是從哪裏走漏的,他就不會讓消息走漏了。他想了想,不大確定地說:“我一直喜歡冶煉,還在天下論武堂的時候,有一回我跑到山下的鐵匠鋪子裏,給我自己做得小銅器上鍍銀。那天正好謝師到鋪子裏換新刀,讓他撞見了。我就和他聊了兩句,雖說沒有提到霜劍,但聊了一些鍍器的話題。也是從那次談話裏,我突然想到保護霜劍的方法。難不成謝師也是從那次的談話裏推斷出來的?又或者,我被人出賣了,我卻不自知……”


    沈飛琦的心思從來不在武學上,倒是像他那位高祖爺爺,喜歡做點手藝活兒,而且做得還不錯。他放在藏劍閣裏那把“霜”劍的贗品,就是他親手打的,當時騙過了不少奪劍者,要不然那天晚上的局麵恐怕還會更亂。


    高軒辰摸著下巴沉思。


    紀清澤道:“倘若真讓我們帶走霜劍,還是不要太過招搖。倘若謝黎能得到消息,那是最好,若不能,安全把劍送去蔣家再說。”


    高軒辰點頭:“也對。”


    沈飛琦突如其來做了這麽大一個決定,本以為會有好一番爭論,卻沒想到他的同伴們都是痛快人,幾句話就把主意給定了。他原本還有些糾結猶豫,可想到先前血流成河的慘狀,他亦狠下心腸,道:“好,倘若你們都沒有意見,那就這樣定了。我去和父親說一聲,為你們準備出行的車馬。”


    如此便把計劃都確定了。


    高軒辰和紀清澤出了飯廳,回去收拾行李。兩人一前一後隔著兩步的距離走,走到回廊拐角處,左右無人了,高軒辰突然一個箭步跟上來,迅速地啄了下紀清澤的嘴唇。


    他們剛剛確定了彼此的心意,仿佛互相之間都成了彼此的磁鐵,目光、心思時時刻刻離不了對方。倘若不是怕被人撞見,高軒辰恨不能隨時隨地抱著紀清澤不放手。


    紀清澤像是受了驚的小鹿,迅速往四周張望一番。確定周遭無人,他亦回了一吻。


    高軒辰的嘴角快要咧到耳根,拉起他的手:“走!”


    沒走幾步遠,高軒辰把紀清澤拉到柱子後麵躲著,又親了他一下。


    紀清澤臉紅得褪不下去,輕聲道:“回屋再說。”


    高軒辰就喜歡看他這個樣子,心暖得幾乎要化開,故意道:“小端方,我好喜歡你,一刻也忍不了怎麽辦?”


    這時有腳步聲路過,兩人連忙貼到柱子上。等腳步聲過去了,他們才敢從柱子後麵出來,對視一眼,都忍不住笑了。


    這樣一路鬧著,花了比往常多一倍的時間才回到屋裏。剛一關上門,高軒辰就忍不住從背後環住紀清澤的腰,摟著他輕輕晃來晃去,不住親吻他的臉頰,好似撒嬌一般。


    他從前就很喜歡黏著紀清澤,那時候他不明白自己的心意,也不知道對方的心意,便借著練武比試之類的機會抱著對方在地上打滾。隻要和紀清澤鬧上一番,他的心情便會十分愉快。如今他才知道,原來他這樣喜歡紀清澤,能把他抱在懷裏,能聞著他頭發上的香氣,心裏就會無比安定和滿足。


    紀清澤也無比乖巧地任他摟著,時不時偏過頭回應他的吻。


    高軒辰道:“我們要離開蘇州了,你真的不打算回家去看看嗎?”


    一提到紀家,紀清澤就皺了下眉頭:“不回去了。”


    頓了一頓,似乎是怕高軒辰再問,他又補了一句:“再也不回去了。”


    高軒辰一怔,這才想起紀清澤已經當了天下論武堂的武師,看來他是早就打定主意再也不回紀家了。


    高軒辰連忙鬆開他,扳過紀清澤的身體,上下打量他:“他們怎麽欺負你了?”


    紀清澤這樣的脾性,恪守規矩,尊師重道,倘若不是真的受了欺負,他就算看在孝道上也不該過家門而不入。


    紀清澤卻道:“沒有。我已經二十了,誰又能欺負我?沒有必要罷了。”


    高軒辰卻緊追不舍:“什麽叫沒有必要?他們打你了嗎?你受傷了嗎?還是他們罵你了?”


    他恨不得把紀清澤的衣服扒光再好好檢查一下他身上有沒有新的傷口,紀清澤捉住他的手,放到唇邊輕輕一吻:“真的沒有。隻是他們也不喜歡我,我又何必徒增尷尬?一些小事,你便這樣擔心,那你呢?你瞞著我,我……”


    高軒辰沒想到他又把話題扯回了自己身上,趕緊擰了下他的臉,不讓他再說下去:“你什麽時候變得這麽能說了?我都說不過你了,以後還不讓你欺負!”


    紀清澤道:“難道隻準你欺負我嗎?”


    高軒辰撇了撇嘴,雖然沒說話,臉上的表情卻理直氣壯地寫著“當然隻許我欺負你”。紀清澤有好氣又好笑地搖搖頭,親了親他的唇角,便開始收拾行李。


    到了晚上,他們把東西全都收拾好了,又去找沈飛琦。


    四個年輕人聚到一間屋子裏,高軒辰問道:“如何?你爹答應了嗎?”


    沈飛琦撓撓頭:“我爹說,隻要我拿定了主意就好,他一切都依我的。”


    高軒辰道:“那便好。車馬行李也都備好了,倘若沒有其他事,我們明天就出發吧。越早動身越好,要不然萬一消息走漏了,事情便更麻煩。”


    沈飛琦點點頭,又是一臉為難地欲言又止。


    大家也知道他遇上這種事情心裏為難,所以也不著急催他,等他想明白了再說。


    過了片刻,沈飛琦下定決心,終於開口道:“我想,帶上‘霜’劍,我跟你們一起走,去汝州!”


    此言一出,眾人都愣住了。


    他們一行三人,高軒辰身份特殊,蔣如星和紀清澤又都不是靈活的人,而沈飛琦雖然武功不高,但是為人活絡,消息靈通,又是個能給眾人取樂解乏的,有他跟著倒也沒什麽不好。然而沈家眼下這個情況,沈飛琦若走了,難道不會雪上加霜?


    蔣如星道:“你不必留下處理事情嗎?”


    沈飛琦無奈地一笑:“什麽事還不都是那把劍惹出來的?我帶著霜劍跟你們一起走,隻要劍不在了,自然就沒事了。家裏的攤子,我叔叔還能幫著處理。而且……我也想見到謝師,我有許多話要問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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