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今日潛入沈家的人皆是為了寶劍而來,即便為了這把劍已經賠上了不少人命,可倘若換了在場的任何一個人,讓他們選擇是劍被人折斷還是自己被人一掌拍死,那恐怕沒有人會心甘情願地為了一把劍賠上自己的性命。<strong>.</strong>


    沈飛琦卻不同。他沒有絕世武學,亦沒有聲名威望,年紀輕輕卻要扛起一大家子。他沒這個自己靠自己單薄的肩膀就能撐住沈家,因此把希望都寄托在這“霜”劍上,自以為是地覺得“霜”劍才是沈家的主心骨,而他不是。隻要保住劍,沈家就不會倒。


    於是危急關頭,他反而看輕了自己的性命。


    奪劍人亦沒想到沈飛琦竟然這樣豁得出去,眼見一掌就要拍到沈飛琦的身上,他趕緊變了向,一掌空拍出去!


    掌風險險從沈飛琦身邊擦過,內力的餘勁把沈飛琦掀翻在地,可見此人真是奮力一擊。沈飛琦偏偏又是個腰間不要命的,剛摔下去,又一個鯉魚打挺爬起來,要去搶劍。


    那奪劍人對他的手下留情也就到此為止,招式一變,改掌為勾,抓住沈飛琦的後領,把他扔了出去!


    可憐沈飛琦像個破布袋子似的被人摔來摔去,背部著地,這下給摔得七葷八素,半晌爬不起來。


    奪劍人再次向插在土地裏的霜劍撲去,醞釀招式,竟是非要當眾把此劍折了不可!


    就在此時,忽然一個虛弱的聲音喝道:“住手!”


    正掙紮著要爬起來的沈飛琦愣住了,不可思議道:“爹?!”


    本應重病在床的沈老家主竟在兩人的攙扶下,出現在了校場上!他是真的病得很重了,不過四十來歲年紀,竟已麵目蒼老得如同花甲老人一般。


    “我不是讓你們帶我爹走嗎?”沈飛琦心急道,“你們怎麽把他帶過來了?!”


    沈家的門生亦是一臉為難,奈何家主親自下令,他們不得不從。


    奪劍人抬頭看見沈老家主,動作亦是一頓。然而他也隻是稍稍遲疑,還是一掌拍了出去!


    那沈老家主病得走路都要人攙扶,然而此刻卻突然斥退左右,強提一口氣,飛身撲上來,去硬接那奪劍人的掌!


    霜劍的劍身剛被拍彎,沈老家主強弩之末的一掌就已經接了上來。<strong>最新章節全文閱讀.</strong>他雖有重病在身,可身為霜華劍的傳人,他的功力亦不容小覷。兩掌相對,奪劍人後退了兩步,沈老家主後退了五步,被沈飛琦和追上來的門生扶住。


    半身插在土地中的霜華劍,如同狂風中的小草,劇烈地搖擺!然而它搖擺的幅度越來越小,漸趨停擺――折劍又一次失敗了。


    沈老家主喉頭一甜,嘔出一口鮮血。


    沈家父子一個比一個不要命,那奪劍人拚盡全力的兩掌,一掌險些拍了沈飛琦,一掌拍了沈老家主,那神兵卻絲毫無損。正所謂一而再再而衰,那奪劍人脊背僵直地停步片刻,叫人看出他的無奈來。


    此刻,那些夜闖沈家的刺客們終於圍了上來,如餓狼撲食般爭先恐後地朝霜劍撲去!


    高軒辰如何能叫那些人搶走劍,率先上前去拔霜劍。那奪劍人是用內力將劍衝進土中的,劍身被周遭的泥土緊緊地固定住,失去內力的高軒辰費了一番力氣才將劍拽得鬆動,就聽紀清澤緊張地提醒道:“小心!”


    一隻手朝他肩膀襲來,他猛地先前一撲,就地打了個滾,避開了那擒拿他的手,同時也拔出了地上的霜劍。他單膝跪地,以劍駐地,看著方才向他出手的那個奪劍人,自嘲一笑:“怎麽跟你打架我老是在地上打滾?”


    奪劍人的臉藏在麵紗後看不清楚,腳步遲疑地劃了半圈,似是在考慮用什麽樣的起勢來對付高軒辰。


    高軒辰從地上跳了起來,低聲道:“乾坤刀,謝景明?”


    他幾乎已經可以確定,站在他麵前的這個人,正是一年前與他在火場裏一起“喪命”的謝黎。他方才與聞人美過了數招,雖有意隱藏自己的武功路數,可他依舊暴露了他對雙刀功夫的熟悉,也正是因為如此,他才能打得那麽遊刃有餘。


    謝黎始終沒有說話,兩手在後腰處一滑,摸出兩把雙刀來,拉開架勢。這就是他的回答――一年後的重逢,他們已然非友。


    高軒辰眯了眯眼,竟拔出青雪劍捏在手裏,而把剛剛到手的霜劍收進了自己的劍鞘裏。他亦是無聲地表明了自己護劍的態度。


    謝黎率先出手,三兩步衝上前來,右手短刀猛地劃向高軒辰綁劍鞘的係帶!


    高軒辰一麵移動腳步,一麵橫刀截下了他的攻擊。他有太多話想說,然而千言萬語到了嘴邊,出口的第一句話卻是:“你還活著就好。”說出這句話的同時,他仿佛開竅一般,竟突然間懂了許多紀清澤欲言又止沒說出口的話。


    謝黎的動作頓了一頓,再次揮刀朝他砍了過來!


    整個校場上的局勢已經完全地亂成了一鍋粥。蔣如星正與聞人美糾纏,她身上被聞人美短刀砍了數道口子,卻咬牙不肯退卻,死死拖住聞人美;沈老家主搖搖晃晃快要倒下,沈飛琦心急如焚地替他順氣;而高軒辰竟然又和疑似謝黎的人打了起來!


    紀清澤環顧四周,眼見自己的三個同伴各個處境糟糕,偏偏又有很多不知趣的家夥還虎視眈眈要撲上來攪局。把霜劍放在了自己身上的高軒辰成了眾矢之的,無數暗箭指向他,紀清澤不得不先替他解決那些麻煩。


    高軒辰和謝黎轉瞬之間已過了數招。那雙刀本是一門靈活的功夫,雙手可交替攻擊和防禦,讓敵人兩麵為難,防不勝防。然而到了謝黎的手上,這樣的靈活卻被削弱了一半――謝黎隻用右手進攻,左手刀始終駐防。


    這樣的規律一旦被對手發現,他這一手雙刀攻擊距離短的弊病被放大,便宜卻占不到多少了。高軒辰靈活地移動,始終把距離控製在讓謝黎無法近身的範圍,低聲道:“我有許多話要問你。謝師,你知道我是誰?”


    挑出一劍,又問:“你知道多少事情?一年前那些人是什麽來路?”


    接下兩擊,再道:“為什麽要毀劍?你和風華十二樓有什麽關係?”


    回答他的卻隻有不斷逼近的短刀。


    高軒辰簡直懷疑謝黎或是被人毒聾了,或是被人毒啞了,無論如何,就是不肯開口好好說一句話。他不由長歎一聲:“都是報應啊!!!”他這些時日來對紀清澤作的孽,他讓紀清澤受的憋屈,此刻全都報應到他自己身上了。


    高軒辰對謝黎沒有太大的敵意,身後別著一把長劍又限製了他的靈活。謝黎突然身法詭異地一晃,竟然晃過了他的劍鋒。他急急忙忙回劍,卻被謝黎左手短刀架住,一個箭步近身,右手的短刀猛地朝他喉嚨割了過去!


    紀清澤方斬殺一名刺客,抬頭便看見這一幕,渾身的血都凝住了:“謝師不要!他是……”


    高軒辰在謝黎近身的瞬間迅速向後倒去!他險險避開了刀鋒,同時提膝撞向謝黎的腹部!


    謝黎手臂向下一壓,擋住了高軒辰的襲擊,轉眼間的功夫,兩人的距離又被拉開了。


    高軒辰驚魂未定地摸了摸自己的下巴,感覺到微微的濕潤。方才那一刀還真是險,倘若不是他反應夠快,倘若不是謝黎留了那麽一點點微薄的情麵――起手時是殺機勃勃的一刀,但在靠近他的時候刀鋒殺意多少退了幾分――他恐怕就要凶多吉少了。


    謝黎雙刀架在身前,沒有再逼上來。他終於舍得開金口,涼薄的聽不出喜怒:“那你呢,你又知道多少?”


    未等高軒辰回答,他冷冷道:“把霜劍給我!”


    高軒辰蹙眉:“你先回答我,一年前的那些人你可知道是誰?”


    謝黎冷笑道:“那根本就不重要!――給我!”


    高軒辰於是橫劍身前:“那麽――不給!”


    謝黎被激怒,再一次提刀攻了上來!


    高軒辰亦打起十二萬分的精神,架住他的短刀,長劍一抖,向他胸口刺去!兩人的交鋒火光四射,再不見師生情麵,招招式式直取對方要害。


    “你問我知道多少,”高軒辰一劍刺向他的麵門,手中長劍殺意不減,說的話卻在追憶往昔,“我隻知道,你叫我留著的東西,我應該還留著。”


    謝黎動作一頓。


    “那你呢?謝師,你的赤子之心還留著嗎?”


    謝黎雙刀一合,夾住他的劍,讓他不能再進。而雙刀也停住了。


    就在兩人僵持之際,蔣如星終於不敵聞人美,被她一腳踹在胸口,倒飛出去!


    沈飛琦驚呼道:“如星!”


    紀清澤闊劍一甩,斬開兩名敵人,衝上去護在蔣如星身前。然而聞人美看也不再看蔣如星一眼,又飛身朝著謝黎撲過去,一麵甩出一把暗器,一麵對高軒辰吼道:“閃開!”


    高軒辰:“……”


    鐵橄欖都甩到眼前了,不閃也得閃。他抽身後退數步,謝黎也與他對麵退開,一枚鐵橄欖割破他的麵紗,露出他大半張臉。


    也就隻是一瞬,他用他好容易露出的雙眼,一言難盡地看了高軒辰一眼,隨後轉身跳上高牆,潛入夜色之中,離開了。


    聞人美的目標從來就不是霜劍,她從頭到尾就是為了謝黎而來。白影如鬼魅一般撲出去,也隨著謝黎一通消失在黑暗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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