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玉在老夫人院子裏找到蹲在地上並看起來異常沮喪的程姨娘,正不知怎麽開口,忽然聽道:“哎呦我說程姨娘,您怎麽還沒走啊,這要是給老夫人知道了,可不得了。”


    招寶和小玉幾乎同時抬起臉看向那說話的婆子。


    “你們還愣著作甚,還不趕快走!”


    她們幾乎是被趕出來的。


    望著麵前緊閉著的院門,招寶倍感無力,忽然想起來吩咐小玉的事情,急忙問道:“你那邊怎麽樣,有沒有看見吳名?”


    小玉雖不忍她失望,但又不得告之實情:“奴婢沒有見著吳名,據小廝說,他與三爺一道離府的。”


    三爺分明是在躲著她啊,這可如何是好?


    招寶急得沒了主意,揉了揉酸澀的眼睛:“可打聽到了小團子此時在何處?”


    小玉搖頭:“奴婢打聽不到。”


    招寶閉了閉眼,咬咬牙:“我們走吧。”


    小玉頓時吃了一驚:“這就回去不找了?那大姑娘怎麽辦?”


    招寶忽的淚如雨下:“他們這會是鐵了心的不想讓我見著小團子,即便再找下去又能怎麽樣,結果不會有任何改變,我累了,走吧。”


    不知怎麽的,聽著姨娘無比沮喪的話,小玉心生一種不祥之感,姨娘莫不會想不開做傻事吧……


    “姨娘,我們去哪裏?”


    招寶就跟丟了魂似的跨過門檻,回頭看了一眼宏偉的徐府,幽幽道:“還能去哪裏,去找間客棧住。”


    小玉轉了轉眼珠子:“我知道這附近哪裏有客棧,奴婢這就帶您過去。”


    招寶沒有異議,隨她一同前往,不多時便到了客棧。


    掌櫃的一見兩個女的來投宿,便客客氣氣詢問對方要什麽樣的客房,這客房也分上中下三等,價錢也分高中低,就看她們想要哪種。


    招寶無所謂,隻要是住的就行,於是說道:“掌櫃的你看著就行。”


    掌櫃的連連稱好,吩咐店小二將她們帶至二樓的中等客房,相對來說比較適合她們。


    “姨娘,接下來你可打算怎麽辦?”小玉給她倒了杯水問道。


    招寶掃了一圈房中擺設,接過水喝下兩口方開口:“我還沒想好,先住著吧,你去叫店家送些熱水進來,我想洗洗睡了。”


    “好的姨娘,不過您這一晚上折騰的也夠嗆,要不要奴婢去給您端些吃的過來?”


    招寶搖頭:“此刻我沒有心情吃東西。”


    小玉不說話了,點了點頭轉身出去向店家要熱水。


    招寶單手撐著頭休息,不多時,門外響起急促的腳步聲,接著房門被一腳踹開,睜眼一看卻是那假和尚,這消息也太靈通了吧,這麽快就尋來了。


    她站起來急忙繞到桌子後麵,仿佛隔著一張桌子便能安全些,同時期盼小玉快些回來。


    隻見他抬腳邁過來,她的身體便輕輕地抖了抖。


    “老子可算找到你了,跟我走。”他長臂一伸,牢牢抓住她的手腕,將她往外拖。


    招寶怎可能就這樣被他拖走,死死扒著門框不撒手,正要大喊救命,卻給他一把捂住了嘴巴。


    恰巧小玉趕過來看見這一幕,高聲呼了幾聲救命,瞬間將客棧裏的住客引了過來。


    “大膽和尚,快放下她!”住客裏不乏行走江湖,武藝高超之人,見了這種不平之事,定然要行俠仗義。


    和尚才不會將幾個小小的江湖人士放在眼裏,遂扛起招寶施展輕功飛躍屋頂,幾個跳躍便消失在茫茫夜色之中。


    招寶有恐高症,嚇得緊閉著眼睛,牢牢地抱著他的脖子,耳邊除了呼呼的風聲便是他的呼吸,也不知過了過久,仿佛有一個世紀那麽長,終於停了下來。


    這一路被扛著,招寶沒少受罪,胸口被頂的生疼,一被放到地上就不住地揉著胸口,臉色也難看的要死,忍了忍才沒吐出來。


    “是我不好,讓你受罪了。”他好的手剛放到她的背上,卻被她一把打掉。


    “貓哭耗子假慈悲,我求求你放過我好不好?”


    和尚氣結:“讓我放過你?你死了這條心吧。”說著背過身去不再看她,亦不想說話。


    招寶亦是不語,眼睛朝四周一掃,才發現他們此時位於荒郊,那不遠處黑影幢幢,猶如魎魍魅魑看起來格外恐怖,讓人寒毛直豎。


    招寶很沒出息地扯上和尚的胳膊,吞了吞口水,緊張道:“此處太過荒涼,我們快走吧。”


    和尚垂眼看著胳膊上的小手,嘴角彎起來:“你休息好了?”


    “嗯,我沒事了,趕緊走吧。”招寶說著便扯著他的胳膊就要往前走,卻是怎麽也扯不動,遂一臉疑惑地看向他:“怎的不走?”


    “你看那是什麽?”他忽然說。


    招寶下意識地扯緊了他的胳膊,身體也不由自主地緊挨過去,閉上眼睛說:“我什麽都不想看,快點帶我離開這裏。”


    “你知道我們此刻是在什麽地方嗎?”


    招寶搖了搖頭,一點都不想知道。


    他突然放聲笑了起來,在這荒郊野外顯得格外突兀。


    招寶隻覺心髒猛地一縮,下意識地鬆開他的胳膊,心生不祥。


    感覺到她的身體正在遠離自己,他驟然將她的身體抓回來,牢牢按進懷裏,下巴頂著她的頭頂,目光落到不遠處那大片的墳包上,涼涼地開口:“這裏是亂葬崗,埋著無數死人,一年前更有百名ji女同時被虐殺並拋屍於此,凡路過此地之人,不是聽見鬼哭,就是遇到鬼打牆,此處邪的很……”


    “我求求你不要說了……”招寶恐懼的快要說不出話了,並感覺背後涼涼的,好似有什麽東西在。


    “想要我趕緊帶你離開嗎?”他的臉慢慢靠近,呼吸頃刻間噴薄到她臉上,見她閉著眼睛不住地點頭,心情格外的好:“那就抱緊我!”


    招寶已經無心理會其他,隻想盡快離開這個鬼地方,自然會照他說的做。


    他滿意地捏捏她的臉,又在她唇上印下一吻,正欲施展輕功帶她離開,四周突然亮起了幾十根火把,舉目一望,為首之人不是徐正還能有誰!


    “真是郎情妾意,看來老子來的非常不是時候。”


    聽到聲音招寶驚愕住了,失去了該有的反應,雙手仍放在和尚的腰上。


    徐正目露著凶光:“死女人,還不快給我滾過來。”


    招寶這才反應過來自己的行為多麽不妥,就跟被燙了似的急忙撒手,身體也跟著彈開兩步,轉身就要朝三爺走去,隻是雙腳才踏出去一步,胳膊就給人拽住了。


    “不要去,他能給你的我也一樣能給的了你。”


    招寶回頭:“你能給的了我什麽?小團子?”


    “隻要你願意,我一定能讓你們母女團聚。”


    她閉了閉眼:“即便讓我們母女團聚又怎樣,可你始終不是孩子的親生父親,放手吧,我會感激你的。”


    真是個狠心的女人!


    這一刻,他想放聲大笑,然而他也真的這麽做了,同時鬆掉了她的胳膊,看著她一步步走向那個男人,雙拳驀地握緊,雙足一提,驟然離去。


    等到招寶再回身時,哪裏還有他的蹤影,早沒了去向。


    啪地一聲,臉上重重挨了一下。


    “既然這麽舍不得,老子就成全你們好不好?”他凶相畢露,惡聲惡氣道。


    眼淚驀地流了出來,她抬手捂著臉,搖頭否認。


    “你當老子是瞎的嗎,抱的還挺歡的,老子若不及時趕來,你就跟他跑了。”


    招寶不可置信地抬起臉:“您不要胡說好不好?明明是我不得已才抱他的……”


    “不得已?”他打斷她:“好一個不得已,我看你這個女人就是水/性/楊花,滿嘴的謊話,來人,把她押回別院,沒有我的命令,不得踏出房間半步,死也要給我死在那兒。”


    招寶一下子就慌了,撲到他腳邊:“不要啊三爺,求求您讓奴婢見一見小團子,奴婢真的很想她,沒了她,可叫奴婢怎麽活啊……”


    撕心裂肺的哭喊響徹方圓數裏,走至沒多遠的和尚頓時停下雙腳,猶豫了片刻,最終還是沒有回去。


    招寶被架著胳膊扔進馬車裏,以防她逃跑,還有人拿出繩子將她雙手雙腳捆了起來,簡直就像對待犯人似的對待她。


    這些她都能忍,可她忍不了沒有女兒。


    馬車一路疾馳,一個時辰後停在別院門口,許管家上前解了她手腳上的繩子,將她扶下馬車。


    此時,招寶已經沒了任何情緒,木然地走在許管家身後,不多時,許管家停下,轉身說道:“程姨娘,今後您就住在這裏了。”


    招寶沒什麽表情地抬起臉,這不是她原先住的院子。不管住在哪裏,對她來說都是一樣的。


    “姨娘,進去吧。”


    招寶收回視線看了一眼許管家,提起裙子跨過門檻,裏麵的丫鬟婆子看見她來紛紛上前行禮。


    招寶隻是淡淡地瞥一眼便徑直入屋,許管家叫她們起身,吩咐:“你們可要好生伺候著程姨娘,伺候好了,自有你們的好處。”


    “是,奴婢定當全力以赴。”眾丫鬟婆子齊聲開口。


    許管家點了點頭,又交代幾句才離開。


    折騰了一晚,招寶說不出的疲憊,揉了揉太陽穴,開口:“去給我備熱水,我要洗個澡。”


    “回稟姨娘,熱水已經備好了,奴婢給您拿衣服吧。”


    招寶嗯一聲去了淨房,半個時辰後頂著一頭濕發出來。


    “姨娘,讓奴婢們幫您把頭發弄幹吧。”兩名穿著一紅一綠的小丫鬟捧著大毛巾說道。


    招寶淡淡了暼一眼:“放下吧,我自己來,我累了想休息,你們都出去吧。”


    “這……”兩名丫鬟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沒動。


    “我睡覺時不喜歡屋裏有人,還不出去!”招寶已然冷下了臉。


    兩個丫鬟倏的跪地不起,齊聲道:“請姨娘恕罪,奴婢也是奉命行事,懇請姨娘莫讓奴婢為難。”


    招寶頹然坐在椅子上,過了良久才拿過毛巾擦起頭發。


    一個時辰後,她屋裏驟然響起丫鬟們的尖叫聲:“快來人啊,程姨娘割腕自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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