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消了尉遲延獨自離開的念頭後,接下來的路程也沒有出現什麽波折,平順地仿佛寧封道君卜算的“劫難”全然不曾存在那般,就算是自從進入荊州地界以來就一直如臨大敵、提心吊膽的尉遲延也不由得稍稍放鬆下來,蒼白的麵色也好轉了一些。[.超多好看小說]


    金山寺門口,身披袈.裟的老和尚帶著一堆大和尚小和尚親往迎接,放眼望去全都是一模一樣的僧衣,一模一樣的慈眉善目,還有一模一樣的光頭,晃得少將大人近些年來已經基本痊愈的臉盲症再度卷土重來,甚至來勢洶洶。


    作為半路加入隊伍的編外人員,艾德曼與尉遲延並不會參與金山寺和華陽宗之間關於道網的交流,但這卻並不意味著,他們兩人能夠被金山寺忽略。


    甚至,華陽宗掌門業宸道君專門傳訊給金山寺住持,希望他能夠對兩人多加照拂,萬一有什麽不當的舉動,也請多多包容。


    金山寺雖然在佛修中乃是魁首,但放眼整個修真界,地位卻遠遠及不上華陽宗,此次更是對華陽宗有所訴求,自然不可能對華陽宗掌門的傳訊視而不見。


    沉吟片刻後,金山寺住持直接招來了自己的師侄迦葉,希望他能夠負責招待艾德曼與尉遲延這兩位金貴的小施主,務必讓他們在金山寺玩得開心愉快――最關鍵的是,別讓他們惹出什麽亂子來。


    迦葉乃是佛子,前世種下了善因,甫一出生便身負巨大功德,如今已然修成舍利,相當於道修中的元嬰大能。


    按理說,招待客人這般掉價的事情,是無論如何也輪不到舍利期的禪師出麵的,隻是迦葉性情溫順平和,論年齡也與艾德曼、尉遲延相差不大,理應能夠相處和諧,而修為更是壓著兩人一頭,萬一惹了麻煩也能夠及時出手製止,想來想去都是最為合適的人選。


    對於住持的安排,迦葉自然無有不從,在與艾德曼和尉遲延認識一番後,便帶著有些無所事事的二人開始參觀金山寺院。


    有句話說,檢驗帥哥的唯一標準就是禿頭,若是從這個角度看,迦葉無疑稱得上俊逸出塵。他的五官清秀優美,寶相莊嚴,嘴角天生帶笑,微微勾起的弧度令人看著便心情愉悅,嗓音更是意境悠長、沁人心脾,一舉一動都帶著一種不容褻瀆的超脫氣質,哪怕是艾德曼,在他麵前也不由自主收斂起來,不敢有絲毫逾舉。


    雖然在對方麵前有些局促,但迦葉的確是一個合格的“導遊”,無論艾德曼問出什麽問題都會耐心解答,沒有流露出半分厭煩,對於兩人的反應更是體察入圍,哪怕艾德曼隻是多注視什麽東西幾秒鍾,便已然體貼的為他解惑,根本不需要艾德曼開口詢問。


    即使不敢直接表露自己對於八寶琉璃功德珠的好奇,但艾德曼也從迦葉口中拐彎抹角地得知了不少消息,豐富了自己的計劃。


    八寶琉璃功德珠,是每一位佛修自舍利期便開始蘊養的法器,大多數僧人都會將功德珠串在佛珠之上,日日念經禱祝,從不離身。當佛修圓寂後,其蘊養的功德珠便會與舍利一同供養在舍利塔內,一旦寺中遭遇危難,這些功德珠便會成為最後一道屏障,將一切邪魔阻擋在寺院外之外。


    依靠著圓寂高僧們留下的功德珠,金山寺已然躲過了好幾次劫難,這才一直挺立至今。[]


    舍利塔,作為金山寺禁地中的禁地,艾德曼隻能從遠處圍觀一下,哪怕是迦葉本人也不得隨意靠近。雖然不知舍利塔的守備如何,但很顯然不是艾德曼能夠打主意的目標,故而明知道塔內存放著不知多少顆功德珠,艾德曼也隻能望洋興歎、無計可施。


    更何況,艾德曼也有些懷疑,偷竊來的功德珠究竟能不能派上用場、成功超度幼龍,畢竟寶物有靈,萬一偷來的功德珠不願意配合,反倒激發了幼龍的怨氣,那可當真是得不償失了。


    既然舍利塔內的功德珠得不到,那他就隻能努力從和尚們手中忽悠……艾德曼掃了一眼被迦葉握在手中的佛珠,在心裏歎了口氣,打算與和尚們多相處一段時間,了解一下對方的心性、喜好或者弱點之類的情報,做好準備後再有目的下手,免得打草驚蛇,引起一眾佛修們的警覺。


    確定了自己的計劃後,艾德曼開始有意識地引導迦葉談一些佛修們生活中趣事,而迦葉自然不疑有他,順著艾德曼提出的話題聊了下去。


    艾德曼與迦葉一路邊走邊談,而尉遲延卻一直保持著沉默,並沒有加入兩人的意思。最初,迦葉還試圖向他搭話,後來發覺尉遲延毫無談性也不再強求,隻是一心一意地應對起艾德曼來。


    轉了大半個寺院,三人很快來到大雄寶殿之前,然後在迦葉的示意下停住腳步。


    殿內正有數百名僧人端坐於蒲團之上,閉目誦經,而殿外的迦葉也肅然而立、雙手合十,周身氣息越發清淡肅穆。


    誦經聲嚶嚶嗡嗡,帶著某種獨特的韻律,繞梁不絕,艾德曼完全聽不懂僧人們到底在念誦著什麽,隻是覺得這股聲音配合著嫋嫋檀香,讓他因為功德珠而煩躁不堪的心驟然清靜下來,就仿佛是由內而外受到了某種洗禮那般,撫平了一切的心憂煩擾,隻餘下平靜澄澈、舒暢自在,似乎冥冥中有了幾分虛無縹緲的了悟。


    一段經文誦完,殿內僧人不再開口,而是默然靜禱,艾德曼終於悠然回神,微微眨了眨眼睛,心中仍舊帶了幾分的恍惚。


    迦葉輕輕碰了碰艾德曼的手臂,無聲地示意他移步,艾德曼挪動腳步,跟著迦葉離開大雄寶殿的範圍,眯眼望了望太陽的位置,這才驚覺自己竟然無知無覺地在殿外站了一個多時辰,單單隻是在聽一群和尚念經!


    眼見艾德曼麵露驚異,迦葉輕笑一聲:“艾施主從未接觸過經文,今日卻能與經文相合,有所體悟,應當是與佛有緣。”說著,他轉頭看向尉遲延,發現他麵上隱隱的不耐,終究還是輕輕歎了口氣,目露惋惜。


    艾德曼自然也發現了迦葉與尉遲延之間不算和諧的氣氛,連忙笑著轉移話題:“與佛有緣就算了,我這個人郎當慣了,可過不了你們佛修沒酒沒肉、不近美色的生活!”


    “與佛有緣,並不一定要修佛。”迦葉失笑,“艾施主心思澄澈,周身隱有一絲功德金光,前世必是大功德者,唯一的遺憾便是戾氣過剩,造了太多殺孽,若是有空的話,不如多來大殿聽一聽經文,為死去的生靈超度一番。”


    艾德曼微微皺了皺眉,他自然知道自己殺業過重,不僅有數之不盡的蟲族,還有叛軍和星盜。隻是他自持問心無愧,並不怎麽想要浪費時間為自己手下的亡魂“超度”,但既然想哄騙功德珠,就要想辦法討好這些和尚,時不時去聽一聽經文也不算什麽,反正他似乎並不討厭聽那群和尚念經。


    思及此處,艾德曼學著佛修的姿態雙手合十,笑嘻嘻地淺淺鞠躬:“好,那晚輩就聽大師的。”


    迦葉抿唇而笑,輕輕頷首,隨即目光轉向尉遲延,眸中又帶出了一絲憂慮:“至於尉遲施主……若是有空,也不妨多來聽一聽,若是能有所了悟,說不定對擺脫心魔頗有助益。”


    尉遲延本來因為不耐煩而有些走神,突然聽到“心魔”二字,這才猛然將注意力拉了回來。他麵上神色變了數變,終於還是點了點頭:“多謝大師提點。”


    見艾德曼與尉遲延都應了自己的提議,迦葉頗為滿意,轉頭帶著他們來到了功德殿邊。


    功德殿內供奉的都是一眾凡間信善的先祖牌位、往生牌位及功德牌位,每月都會有僧人在此興辦法事,借此超度亡靈、解冤釋結、廣種福田。


    與修道者獨善其身、修煉自我不同,佛修與儒修都是與凡人關係較為緊密的的修者,他們的入世修煉並非深入秘境、探尋瑰寶,而是踏足凡人之間,宣揚佛法儒術,替凡人們排憂解難,隻不過佛修混跡於貧苦大眾、自微末處著手,而儒修則立足朝堂、掌控凡間大勢。


    迦葉站在功德殿門口,為艾德曼兩人解釋了一下殿內牌位的作用,並不打算帶他們入內觀看,以免擾了殿內清靜,卻不曾想尉遲延卻似乎感應到了什麽,鬼使神差地邁步入殿,而迦葉也不好製止,隻得也隨之跟了進去。


    功德殿內供奉著潔白無垢的白玉佛像,三麵牆壁則滿滿當當鑲嵌著紅木質地的各類牌位,看得人頗為眼暈。艾德曼隻是掃了一眼便不感興趣地移開目光,但尉遲延卻站在殿內,仔仔細細地觀察著每一個牌位,似乎在尋找什麽。


    艾德曼疑惑地看向迦葉,不知尉遲延突然抽了什麽風,而迦葉卻似乎有所感應,並未出言催促,而是安安靜靜地站在原地,單手合十,另一隻手撥弄著佛珠,默默念誦著經文。


    見兩人這般模樣,艾德曼也不得不耐下心來,他走到佛像麵前好奇的觀察了一下,又合十拜了拜,微微感歎了一下這些在星際時代早已淪為傳說的佛學文化。


    片刻後,他轉身走到尉遲延身邊,剛想開口詢問他到底在找什麽,卻發覺尉遲延的神色突然激動起來,額角青筋凸起、麵色通紅,雙目發赤隱隱泛著水澤,身體更是劇烈顫抖,顫顫巍巍地伸出手,似乎想要撫摸什麽,卻又猛然收緊了拳頭,壓抑而克製。


    艾德曼嚇了一跳,連忙順著尉遲延的目光看去,很快便在那一小片牆壁上尋到了一個牌位,上麵寫的是“荊州青縣尉遲一族”。


    看到這個牌位,艾德曼恍然了悟,抬手按住尉遲延的肩膀,輕輕拍了拍。


    尉遲延緊緊咬牙,閉上眼睛深吸了幾口氣,這才勉強壓下泛濫的酸澀與痛楚,哽咽著輕聲開口:“迦葉大師,這‘青縣尉遲一族’的牌位……是哪位善人供奉的?”


    “是我寺僧人供奉的。”迦葉向尉遲延施了一禮,麵容悲憫,“尉遲施主一家……慘遭不幸,不知是否有後人祭拜,我寺僧人聽聞此事,便為他們做了場法事,隨後將牌位請回寺內供奉,時時念經禱祝,以慰亡靈。”


    自從被帶回華陽宗,尉遲延便從未祭拜過自己的親眷族人,反倒還不如素昧平生的金山寺僧人做得盡心盡責,如今想來,當真又是悔恨又是自責,隻覺得自己枉為人子、牲畜不如。


    長呼了一口氣,尉遲延朝著迦葉深施一禮,感念金山寺僧人對自己親族的照拂,隨後掀起衣擺、雙膝跪地,向著牌位重重地磕了三個響頭,哽咽難言。


    迦葉輕輕歎了口氣,與艾德曼一同默默退出殿內,放尉遲延一個人冷靜一番,而他們則走到庭院的樹蔭之下,相顧無語。


    “沒想到,竟然會在這裏找到尉遲師弟家人的牌位。”良久,艾德曼緩緩開口。


    迦葉微微一笑:“不過是天命使然。”


    艾德曼懶得談什麽天命不天命,隻是有些憂慮寧封道君曾經的預言:“那……迦葉大師可曾聽聞,滅族尉遲一家的凶手到底是誰?”


    “這……我並不知曉。”迦葉歉然歎道,“當時,我年紀還小,隻是隨師父前去做了場法事,其餘細節並未深究。”遲疑片刻,迦葉又補充了一句,“我隻記得……師父當時曾說過一句‘現場存留有魔氣’。”


    “魔氣?”艾德曼皺了皺眉,“那就是魔修所為?”


    “雖然有魔氣,卻並不意味著凶手就是魔修。”迦葉搖了搖頭,“隻能說,滅族之時,亦或是滅族之後,曾有魔修在此地停留駐足。”


    艾德曼摸了摸下巴,有些無奈。離尉遲一族覆滅已經過去了二十多年,凶手杳然無蹤,連痕跡都被歲月消弭地不剩下什麽,若是想要報仇,當真極為困難。


    ――先別說打不打得過對方,他們連凶手是誰都全然不知,根本無處著手。


    與迦葉閑聊幾句,艾德曼終於看到尉遲延腳步沉重地出了功德殿,還沒有等他開口安慰兩句,便看到尉遲延猛地朝迦葉躬身一拜:“還請大師告知我家人埋葬之處,我……想要親自去墳前……祭告懺悔。”


    艾德曼抿了抿唇,有些擔憂:“但是……萬一遇到危險……”


    “我等不及了。”尉遲延直起身子,望著艾德曼的目光歉然又堅定,“我知道師兄掛心我安危,但……我實在沒有辦法再等下去了!”


    艾德曼沉吟片刻,覺得自己一時半會兒拿不到功德珠,總是在金山寺耗著也沒有多大意義,不如隨尉遲延去外麵走一走,患難出真情,也許會出現什麽轉機。他轉頭看向迦葉:“大師願意帶尉遲師弟去家人墳前祭拜嗎?”


    “自是義不容辭。”迦葉微微一笑。


    “好!”艾德曼猛一點頭,“那我也一同前往!”


    尉遲延&迦葉:“…………………………………………”


    ――不知是不是錯覺,這因果關係聽著有點亂,也有點奇怪?你到底是為誰才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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