處理了自己在醒龍穀中采摘的一大批靈植,艾德曼與遲邈藥君都非常滿意,後者難得笑容滿麵,驚得徐善傑都嚇了一跳。[]


    雖然自家小徒弟沒有按照自己的要求抄書,但心情極好的遲邈藥君目前也懶得管他,掃了他一眼後便笑著看向將颶風撈進手裏的艾德曼,語氣慈和:“以後若是需要什麽丹藥,盡管來找老夫。”


    “那是自然,就多謝藥君啦!”艾德曼也答得坦然,隨後與一臉見鬼模樣的徐善傑道別,便快步走出了藥廬。


    勉強算是兌現了曾經的約定,艾德曼心情愉悅,剛想要前去外門尋找白澤,便看到衛銘澤迎麵而來。


    衛銘澤同樣也是遲邈藥君的弟子,曾經與艾德曼一同下山曆練,對艾德曼頗為照顧。既然見了麵,少將大人自然要停下來打一聲招呼,而衛銘澤也笑著點頭致意:“艾師弟怎麽到藥峰來了?”


    “遲邈藥君曾幫過我,這次是特來致謝的。”艾德曼實話實說。


    衛銘澤素來知道自家師尊喜歡艾德曼,也沒有更進一步的探究:“師弟這是要回陣峰嗎?”


    “不是。”艾德曼搖了搖頭,“有點事情,打算去一趟外門。”


    聽到艾德曼的回答,衛銘澤表情奇異:“若師弟去外門不是有急事的話……還是先回一趟陣峰為好。”


    聽到衛銘澤這麽說,艾德曼愕然一瞬,皺起了眉心:“陣峰發生了什麽嗎?”


    “不必擔心。”衛銘澤輕笑了起來,“不是什麽大事,師弟去看看就知道了!”


    說罷,衛銘澤也不再多言,拱了拱手後便掛著揶揄的笑意快步離開。艾德曼站在原地糾結片刻,最終還是遵從了衛銘澤的建議,放棄了直接去找白澤的打算。


    一路風塵仆仆趕去陣峰,艾德曼並沒有注意到周圍人看到他時候的蠢蠢欲動,直到這份異樣在他來到陣峰後,突然增強了數倍。


    艾德曼覺得自己就像是一塊會走路的大肥肉,散發著香噴噴的味道,而其他華陽宗內門弟子就像是餓了八輩子那般,盯著他的目光熱烈又垂涎,仿佛恨不得將他一口吞掉。


    艾德曼被盯得心中發毛,不由得再次加快了腳步,剛剛看到玄晟道君的院落,便被幾十名似乎早已等候於此的外門弟子熱情地圍住。


    ――然後,他就幾乎被突然而至的禮物給淹沒了。


    雖然艾德曼的喜好剛剛被人打探出來,但已然有不少弟子準備了禮物,跑過來試一試自己的運氣。


    艾德曼從來沒有想過,自己一時被酒香誘惑把持不住,竟然會引來這麽麻煩的後果,不由得一腦門黑線。


    所幸,艾德曼即使收了禮物,也還是有一些分寸的。太過貴重的堅決推辭,隻要符合他的心(胃)意(口),多簡單廉價他都喜歡,再加上一張小臉笑起來格外討喜,就算被他拒絕了禮物的弟子也並不會真正感到著惱。


    這一次成功的“送禮”狂潮,讓艾德曼與內門弟子之間的冷戰徹底瓦解,轉而進入了“你好我好大家好”的“蜜月期”。


    真正與艾德曼接觸過後,內門弟子們這才發現艾德曼並非他們想象中那般恃才傲物、目中無人,反而極為隨性,還有點小孩子氣,格外注重口腹之欲,一談起美食來,整個人都是閃閃發亮的。他雖然收禮,但並不貪財,有著自己獨特的堅持,隻要真心對他好,那麽他自然會有所回報,絕不會吝嗇地占人便宜――也不會允許別人將他當傻子耍。


    在修真界,隨波逐流、不敢表達自己真正意見的“老好人”並不會受歡迎,因為他們太過軟綿,極容易被利用,不僅在大道上走得艱難,還很經常會累及旁人。[.想看的書幾乎都有啊,比一般的小說網站要穩定很多更新還快,全文字的沒有廣告。]


    反倒是艾德曼這般,有才華、有脾氣、有性格、有堅持的人,才更加令人喜歡,起碼交往起來順心合意,隻要不越過彼此的底線,就不會有太大的摩擦。


    從前,內門弟子看艾德曼不爽,是因為他修為低、年齡小,卻被師長們另眼相待,擔憂他侵占本應屬於自己的資源。但如今真相大白,艾德曼受到的特殊待遇都是由於道網的構建,而他本人也修為飆升至金丹,遠遠超過大部分內門弟子。不在同一個層次,就沒有了比較的意義,自然也沒有人多說他的不是,指責他享受了不該享受的待遇。


    你送我符合心意禮物,我就回報你你想要的東西,雖然隻是純粹的交易,但是買賣有了情誼就在,反正本身也沒有什麽深仇大恨,何不借此機會一笑泯恩仇?


    打發走了這一批內門弟子,艾德曼也不敢久留,連忙轉身溜出陣峰,生怕什麽時候再被逮住,又是一陣子的人情往來。


    值得慶幸的是,這波送禮狂潮還隻是在內門流傳,尚未波及到外門,艾德曼一路上與認出他的外門弟子打著招呼,終於一波三折地來到了白澤洞府的迷陣之前。


    因為早就與白澤打過招呼,領路的白蝶已然等在了陣外,見到艾德曼後立刻繞著他轉了一圈,振翅飛入迷陣之中。


    院落之內,白澤淺淺一笑,上下打量了艾德曼片刻,確定他並無損傷後這才稍稍鬆了口氣:“這一次下山,你當真前往東海尋找‘醒龍穀’了?”


    “不錯,而且我也找到了。”艾德曼點了點頭,與白澤麵對麵坐下,放出貔貅,然後將颶風捧著送到白澤麵前,“颶風出了點事情,差點死掉,你看看它現在有沒有什麽妨礙?”


    白澤聽到艾德曼的話,不由得微微蹙眉,接過幼龍探視一番,這才揚起唇角:“並無大礙,你不必擔心。”


    “那就好,那就好!”艾德曼這才真正的鬆了口氣,抓起桌上的靈茶灌了一口,語氣糟心,“你簡直不知道,我這次去東海到底遇到了什麽!”


    白澤有些好笑的聽著艾德曼抱怨,同樣也極為好奇傳說中“醒龍穀”的真實模樣,直到艾德曼說到潭底的殿宇遺跡後才微微皺了皺眉:“怪不得,最近數千年來,龍族幾乎在修真界絕跡,應當是……龍族內出了什麽變故。”


    艾德曼並不怎麽好奇龍族的變故,見白澤陷入沉思也沒有打攪追問。半晌後,白澤自己回過神來,歉然一笑:“然後呢?”


    “然後……”艾德曼抿了抿嘴唇,相當不開心地想到了塵緋那一張臉,長長地歎了口氣。


    “守界人……?”聽到艾德曼對於塵緋的描述,白澤淺灰色的眸中滿是疑惑與茫然,“我竟然從未聽聞有這樣一種非修者亦非凡人的存在。”


    “真的沒有?”艾德曼也隨之皺起眉,實在無法想象此界中竟然還有白澤不知道的事情,“他說,他還曾經見過小時候的你呢!”


    白澤苦笑著搖了搖頭:“我著實沒有印象,但按照你的說法,守界人應當是看守此界穩定的存在,除非真正出現足以震動一界的大事,否則應當不會隨意出手。”


    “我可不管他出不出手,我隻擔心他看守那個醒龍穀,讓颶風無法接受龍族傳承!”艾德曼咬了咬牙,“況且他現在似乎黏上我,不知該怎麽甩掉才好!”話音剛落,他似乎想到了什麽,麵色猛地一變,帶出了幾分猶疑忐忑,“你洞府外的迷陣好用不好用?那個家夥神出鬼沒的,不會被他偷聽到吧?”


    白澤的表情微有些怪異:“這……我並未與守界人真正接觸過,並不了解對方的威能,故而……”


    艾德曼默默扭過頭去,抬手抹了把臉,然後將肚子裏一堆關於塵緋的抱怨不滿咽了回去,忍得差點想要吐血。


    難得見艾德曼表情幽怨,白澤又是憐憫同情,又有些幸災樂禍,大約是一種“熊孩子終於栽了”的欣慰?不過,他仍舊溫言安撫苦逼的少將大人:“關於守界人的訊息,我會幫你探查一番,若是可以的話,我也想要去拜見一下,希望你能引薦一二。”


    “這個倒是沒問題,但是那家――塵緋前輩是否應允,我可就不敢保證了。”艾德曼努力將自己的稱呼往“尊敬”的方向上扭,差一點咬了舌頭。


    既然白澤並不了解守界人,艾德曼也不想再談論關於塵緋的事情,迅速轉移了話題:“那麽,你知道‘界石’嗎?”


    白澤愣了一下,這次終於點了點頭,為艾德曼講述了一下“界石”的由來與傳言。確切的說,白澤本人也沒有見識過真正的“界石”,但他曾因為好奇,專門尋找過大量關於“界石”的記載,了解地較為詳細。


    白澤的講述比之塵緋來細致了很多,但總體而言卻並沒有太大區別。聽說“界石”身處魔域,就連希望一睹“界石”真容的白澤也不由得搖了搖頭。


    “既然是魔域,你就不用多想了。”白澤抬起手,順了順艾德曼的金毛,輕聲勸慰,“就算是我,也不敢隨隨便便闖進魔域之中,尋找不知藏在哪裏的界石。”


    艾德曼垂下頭,整個人都有些灰敗:“嗯,我知道,一聽到‘魔域’我就基本上放棄了,隻是有些糟心。”艾德曼語氣怨憤,“明知道我得不到,還要放到我眼前來勾引我,簡直煩死了!”


    白澤失笑著搖了搖頭,隻覺得艾德曼都快要被那位守界人給玩壞了,隻要稍一提及,就怨念纏身。


    一整天都在華陽宗各個山峰之間來回跑,艾德曼實在有些累了,與白澤聊完後便一頭紮進了自己的專屬房間,舒舒服服地睡了一覺。


    ――而他卻並不知道,在一牆之隔,白澤屋內的燈卻亮了整整一夜。


    筆直的端坐於屋內,白澤在燭光下看起來就像是一尊白玉雕像那般沉靜安詳,他似乎在等待著什麽,沒有流露出絲毫不耐,一直到一抹紅色的影子悄無聲息地出現在他的身後。


    一直垂眸而坐的白澤似乎感應到了什麽,微微抬起頭向後看去,正對上紅衣男子含著淺笑,又帶著幾分審視的眼眸。


    白澤沒有半分驚訝,隻是站起身,朝著男子深施一禮:“貴客臨門,白澤在此久侯了。”


    紅衣男子輕輕頷首,舉步走到桌邊坐下,為自己倒了一杯茶,一舉一動都格外的悠閑自在,仿佛是在自己的洞府內那般。


    而白澤則恭謹地站在原地,不著痕跡地打量著這一位“不速之客”。


    屋內的燭光並不明亮,映得男子的麵孔半明半暗,越發顯得那雙跳躍著燭火的眼眸幽深冶豔、勾魂攝魄,哪怕白澤這般心境古樸無波者也忍不住蕩了一蕩,連忙收斂心緒,垂下視線。


    兩人在晚上聊了什麽,沒有旁人知曉,待到太陽初升、艾德曼揉著眼睛打開屋門之時,隻覺得白澤看向自己的眼神頗有些古怪,帶著幾分說不清道不明的意味。


    “怎麽了?”艾德曼茫然地眨了眨眼睛。


    “無事。”白澤微微一笑,輕輕搖頭,“隻是昨夜突然想起一個方法,可以幫助颶風消減奪舍的孽業。”


    “當真?!”艾德曼眼睛一亮,當下將白澤的幾分古怪完全丟到了腦後,心心念念的全是自家“有救了”的颶風。


    “隻不過這個方法僅能消減,卻不能全然清除。”見艾德曼如此激動,白澤不得不先給他潑一盆冷水,“但倘若真正成事,應當對於颶風在醒龍穀內得到傳承的幾率也有一些幫助。”頓了頓,白澤苦笑一聲,“讓你與颶風去尋找醒龍穀,的確是我想得太過簡單了。龍族自傲又排外,哪怕沒有那位塵緋前輩阻攔,你們此行大約也不會有所收獲,反而會引來大禍。”


    “為何這樣說?”艾德曼心中一凜。


    “颶風身為偽龍,必然會被阻攔在龍族傳承遺跡之外,若是強行闖入,則會引動遺跡中真正的守靈。”白澤歎了口氣,“那守靈並無自己的意誌,隻會遵循龍族定下的規則,全力誅殺擅闖者,對於偽龍更是恨之又恨――哪怕你們成功消滅守靈,也會在傳承之時暴露,被直接撕碎神魂。”


    艾德曼聽得心頭發寒,後背瞬時間濕了一片,暗暗慶幸自己與颶風被塵緋攔在遺跡之外。


    倘若沒有塵緋,他與颶風一定會想盡一切辦法闖進遺跡接受傳承,完全不知這是在將自己往死路上推。


    縱使塵緋阻止他們的手段太過淩厲,但好歹給了他們一線生機,讓他們成功離島,而後來見麵之時也並未對他們狠下毒手,說起來,他們竟然還欠了對方兩條性命。


    ――哪怕塵緋的所作所為大約隻是睡得太久、閑極無聊之下打發時間的玩笑之舉,但救命之恩卻的確是救命之恩。


    沉浸在後怕之中的艾德曼並未細思白澤是什麽時候、又從哪裏得到的這些消息,同樣也是由於對白澤的信任,讓他沒有在意白澤語氣中隱含的意義。


    擦了擦手心中沁出的汗水,艾德曼定了定心神:“那麽,你之前提到的方式,可以幫助颶風得到龍族的承認?”


    “隻是有可能。”白澤搖了搖頭。


    “有可能也就夠了!”艾德曼重新振奮起來,目光灼灼地盯著白澤,“方法是什麽?”


    “颶風之所以會被認出是‘偽龍’,原因就是身上帶著奪舍的孽業,而要消減孽業,功德則是最好的方法。”白澤彎了彎唇角,“隻是普通的功德卻是不夠的,必須要以佛修大能親手供養的八寶琉璃功德珠為幼龍超度,才能平息它肉身被奪的怨憤。”


    隨後,白澤為艾德曼細細講述了關於“八寶琉璃功德珠”的訊息,而艾德曼也聽得認真。這等功德珠對於佛修而言極為重要,甚至相當於他們的一部分修為,極難以獲得,但為了颶風,艾德曼無論如何也必須嚐試一番。


    “我今日便趕去佛修的金光寺!”艾德曼猛地站起身,語氣迫切。


    “建議你先去尋一下掌門,據傳,掌門打算派人前往金光寺,共建道網。”白澤淺淺一笑。


    艾德曼眼睛一亮:“如此正好!”


    目送著艾德曼的身影消失,白澤輕輕舒了口氣,隨後微微側頭:“這一番話,尊者為何不親口與艾德曼坦言?他想必會極為感激。”


    “本尊可不需要他感激。”紅衣的身影出現在白澤身後,語氣中是漫不經心的慵懶,“那小家夥對本尊極為警戒,就算說了,信與不信還是兩說,更何況本尊乃是守界者,最忌與旁人結下因果,借你之口提點一二也就罷了,哪裏用得著本尊親自替他出謀劃策?”


    說罷,紅衣男子輕甩袍袖,隱藏了身影,而白澤則微微蹙眉,暗含擔憂。


    從昨晚的交談來看,塵緋絕不是什麽熱情善良之人,對萬事萬物都不放在心上,做事隻憑自己的喜好。但他卻對艾德曼的事情極為上心,拐彎抹角地予以協助引導,又偏偏矛盾地不願意表露,甚至故意惹怒艾德曼,將他推得更遠一些。


    艾德曼與塵緋之間到底有何淵源?塵緋對待艾德曼的態度如此矛盾,又是何原因?


    白澤猜不透、想不出,隻能希望一切順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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