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打算怎麽做?”招弟看我目光堅定的樣子也不規勸,直接開門見山地問。(.)


    “艾家人不是要我回去嗎?既然這件事情跟他們沾上關係,那不如回去看看。”我把我的想法說了出來。


    剛才我想起之前不小心偷聽到招弟的爺爺和外婆的對話,他們就有談及艾家以及十六年前的恩怨,或許,他們瞞著我的就真的是我心中所想的。


    我又撓撓後腦勺,有些苦惱地接著說:“可是現在還沒開學,外婆肯定不肯讓我自己一個人回縣城的!這可怎麽辦啊?”


    “我陪你去呀。”招弟睜大了眼睛。


    “可是招弟,你跟我走了,那你爺爺怎麽辦?誰照顧你爺爺啊?”


    招弟可能猜出我心裏所想,立馬拉著我的手急切說:“沒關係的,現在爺爺的傷已經好了,我也想去縣城讀書,你就讓我去提前見識見識一下,旋沫,你就帶上我吧!”


    “那好!我們兩個一起去縣城吧!不過,這事不能讓外婆知道。”


    招弟臉上一喜,點了點頭。


    接下來,我讓招弟回家收拾東西去,而我也回房裏邊收拾行李邊想個法子應付一下外婆。


    我們這個村子比較閉塞,每天隻有一班車去縣城,還是在半晚時分。


    約是下午時分,戶外的陽光不再炙熱熬人,稍微溫和一些。


    我收拾一切後,一直坐在堂前等待外婆的歸來。


    吱呀一聲。


    院子的門開了又合,我眺望一下院子,真的是外婆回來了。


    她滿頭汗水,汗流浹背,許是熱的。


    “外婆,我給你沏了一壺茶。”我立馬殷勤地上前幫外婆拿下米白色的布袋,給她遞上一杯茶水,好消消餘熱。


    “嗯。”外婆喝了幾口,疲憊的臉色稍微好了些。


    我有一搭沒一搭地問:“外婆,柯寒呢?她怎麽沒跟你一塊回來?”


    “她有事,離開了。”


    外婆回答得簡潔,放下茶杯後,躺在搖椅上閉目養神。


    柯寒本就是無拘無束之人,聽到她離開的消息我也沒想太多,滿腦子想著的還是怎麽跟外婆說。


    這會,院子裏響起了幾聲鶯啼,那是招弟跟我說好的暗號,那隻好打擾外婆休息了。


    “外婆,我想跟你說個事。”我緊張地用手不斷搓著衣角。


    “嗯。”外婆依舊躺著。


    我焦急地望了一眼院子外的招弟,咬咬牙地就撒起謊來:“剛剛接到學校的電話,說,是要提前開辦補習班,讓我們提前回校,我想跟招弟一塊去學校,讓她去城裏瞧瞧,等正式開學了就把她送回來。(.mianhuaang好看的小說棉花糖”


    衣服不但被我揉擰地起滿褶皺,還被我滿手的汗水給濕透了。


    外婆悠悠地睜開雙眼,也不說什麽話,就直接回自己的房裏去了。


    望著外婆走到房間裏麵的背影,我急得像是熱鍋上的螞蟻,外婆到底是答應還是不答應我啊?


    過了一會,外婆從房裏出來,手裏提著好幾袋東西,她把那幾袋東西放在桌子上,這才開口說:“這裏邊都是一些吃的,還有早些給你準備好回校的新衣衫,這袋子上掛著的大蒜和兩個大桔不能丟。”


    鼻頭一酸,說不出話來,我怕一說話,就舍不得離開了,隻是很用力地點了點頭。


    “喏,這給你去交學費,剩下的就是生活費,好好拿著。”外婆接著從兜裏取出一遝用報紙包好的錢,塞進我的口袋裏,“帶著招弟,不許闖禍。”


    這時,招弟的爺爺帶著招弟從門口進來。


    “旋沫她外婆啊!招弟跟我說,跟你家的旋丫頭一塊去縣城,這可當真?”


    “嗯,說是要開補習班,得提前回去。”


    “噢,那咱們送他們去車站吧。”招弟的爺爺一點都沒阻攔的意思,好像還很高興。


    可能是覺得招弟去縣城裏能夠長見識吧。


    我和招弟連忙擺手:“不用了,我跟招弟走幾步路就到了,爺爺,你就陪陪外婆吧!”


    我怕他們硬要跟上來,趕緊拿起我早就準備好的行李還有外婆給我準備好的行李,拉著招弟就往外走。


    不斷地回頭看看站在院子門口的外婆,突然間,發覺外婆什麽時候滿頭白霜了?我上縣城讀書前,她還是一頭黑發呢!


    看著外婆臉上逐漸被歲月侵蝕成一道道紋路,心裏頓時就百感交集。


    她看起對我很冷淡,其實總是默默地關心我,我走了之後,家裏就剩下外婆一個人了,她會不會覺得孤單呢?要是再遇上那樹上的長發,誰可以及時來幫外婆啊?


    想著,心裏就酸澀的很,我停了下來,轉身衝著院子門旁的外婆大喊:“外婆,我一定會好好學習!以後接你到城裏去住!”


    外婆默不作聲地轉身回屋裏去,招弟的爺爺衝我們擺了擺手。


    不知怎麽的,我望著外婆回屋的背影,總覺得外婆其實是什麽都知道的。


    但是知道了又不阻攔,到底是為什麽呢?


    我想不明白,但是外婆的心思,我也從來都沒有明白過。


    所以,索性不去想了。


    …………


    太陽落山前,我和招弟趕上了前往縣城的那一班車。


    我坐在靠窗的位置上,跟招弟閑扯了幾句後,望了窗外的景色逐漸暗下來,這一帶是山路,全是荒山野嶺,沒有路燈,一旦黑夜降臨,除非月色明亮,不然什麽都看不清楚。


    很正宗的陝西的山地,這大巴車要穿過這群山溝壑到達縣城得要四五個小時,想著到縣城的時候就是深夜了,我不免有些擔心今晚上能不能順利回到學校宿舍。


    而坐在我身邊的招弟卻很興奮,一雙黑漆漆的眼睛望著車窗外飛馳的風景,興致盎然。


    我也跟著她看了一會兒,看著看著,不知覺地就眼皮就蓋了下來,我呢喃一句:“招弟,我眯一會兒兒哈。”


    “好的好的。”


    招弟忙不迭的答應了一句,然後繼續趴在車窗上看著窗外。


    我閉上了眼睛,睡意朦朧之間,車身忽然一陣劇烈的顛簸,仿佛要傾倒一般。


    “噶!!”


    車子一個急刹車,猛地停了下來。


    我的眼睛也在那一刻睜開了,雙手握著車座扶手才得以沒有被甩出去。


    車子停下來了,車子裏麵的人還是在有說有笑的,招弟依舊趴在窗戶邊上看著。


    他們仿佛沒有在注意到這巨大的響動一般。


    我環顧四周,來不及想明白到底是怎麽回事,我的腿開始撐著我的身子不受控製的走了起來。


    我跟招弟的座位很靠後,我往前麵走勢必要通過一條長長的通道。


    我想要控製住自己的腳步停下來,但是無論我想要抓住什麽,那被我抓住的東西就如同幻影一般的在我手掌之中消失了。


    內心掙紮著想要回去車裏找招弟,偏偏我整個人完全不受控製地沿著一條山道走下去。


    暮色四合,昏黃的暮光灑在這片大地之上,周圍的山林陰鬱,陌生的讓我渾身發冷。


    我的身子穿梭在各種茂密的灌木叢中,那些樹枝抽打在我的身上我卻感覺不到痛。


    我瞪大著眼睛,想起了那一次被女鬼控製住上了後山的事情。


    該死,難道真是那女鬼?!


    那她還真是夠鍥而不舍的,追到這裏來了!


    片刻後,我的身體停了下來,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深入了這深山多深,反正四周都是些樹木枯枝,眼前是一座小小的墳墓,被磚頭砌成的半圓狀的墳頭被瘋狂生長的蔓草給覆蓋,墓碑是斑駁的青苔,墓碑前是一些香灰,陳舊的紅紙,燃到一半熄滅的紅蠟,瞧起來是有些許年頭了。


    斜陽落日,陽光裏麵本來還有幾分溫度的,但是此刻我一點都感受不到一絲溫暖,總覺得自己好像進了冰窖一樣,冷的直哆嗦。


    忽然,一陣歌聲響起。


    不知何時,那墳墓上麵坐著一個小孩,他穿的著裝是民國時期的小褂子,本來小孩子粉嘟嘟的小臉蛋很是可愛,可他的臉宛若牆灰般灰白,臉頰兩側貌似用胭脂畫上了兩抹圓紅,小小的嘴唇紅得幾乎可以滴出血來。


    更讓我感到奇怪的是,他嘴裏唱著的歌,我一點都聽不懂!不像是中國話,隱約像是泰語。


    深山老林裏麵,怎麽會出現嬰孩。


    突的,那孩子一個扭頭,目光鎖定了我。


    對上他的視線,我無比清楚的看到了他的眼眸,沒有瞳孔的一雙白眸,黯淡無光。


    他不是人。


    頓時,四下陰風大起,我被凍得一個激靈,下意識的要跑,但是那裏跑的了。


    我雙腿操控著我的身體,往那墳墓正前方走去。


    忽地,那歌聲停了下來。


    唱歌的小孩兒不唱了,卻是對著我咧開嘴巴一笑。


    我的媽呀!


    他一咧嘴,下排牙齒下麵的整個下巴吧嗒就掉了下來,肥嘟嘟的雙手朝我伸來的同時以肉眼所能看到的速度變的像根卷縮枯柴一樣,毫無血肉,隻剩下一把骨頭。


    “旋沫,救我。”


    “救我。”


    …………


    他那沒有下巴的嘴張張合合,但我整個人都被嚇蒙了,隻似乎聽到他那幽怨低沉地叫我救救他。


    救,怎麽救。


    他是鬼我是人。


    正在我惶恐萬分的時候,一陣天翻地覆的震動驚到了我。


    “啊!”


    “旋沫,你怎麽了?”


    我猛地睜開雙眼,第一眼看到的就是招弟。


    然後看著四周,車上滿滿當當的都是坐著人。


    因為車子突然停了下來,他們都十分的急躁,吵鬧的聲音本來是讓人厭煩的,但是此刻聽在我耳中卻是異常的溫暖。


    原來是個夢。


    還好還好,我是在車上。


    隻是這個夢太奇怪了,那個孩子…………


    招弟擔憂地看著我,用袖子替我擦了擦額頭上的冷汗,問道:“你怎麽了?滿頭大汗的。”


    “沒事,我做了個噩夢,嚇到了。”我長舒了一口氣,看著招弟,又看了看車窗外麵,“車子怎麽停了?”


    “不知道呢,突然就停了。”


    “車子爆胎了!你們先下車,我給換換輪胎!”


    就在我跟招弟討論車子怎麽停了的時候,下車查看的司機在門口冒了個腦袋吼了一聲。


    爆胎了。


    我看著窗外那熟悉無比的景致的時候聽到這三個字,背脊一涼仿佛是被一隻冰冷的手撫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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