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的一切,都不在她意料之內,她怎能不死?


    也罷,她早該死了,在這個世界活著的這些年月就當是她人品好賺來的。隻是,她招惹的那些男子……她隻能負了,真是不甘……


    砰!


    槍聲在耳畔響起,想象中的的疼痛並未傳來,她睜眼,發現一個身影擋在自己麵前。


    瞳孔瞬間放大,她一把抱住身前緩緩倒下的男子,驚呼出聲,“柒哲!”


    槍的威力果然極大,尹柒哲沒有留任何遺言就直接閉眼沒了呼吸,像斷了線的木偶一般落入她懷裏,胸前一大灘血跡。


    蕭淺陌一槍未成功,就打算打第二槍,臉上的神情是前所未有的快意。


    她緩緩靠近陌悠然,用槍頭對準陌悠然的腦袋,卻不料陌悠然突然抬眸瞧向她的槍口,接著順著槍口看向她的臉,完全不懼死亡,臉上還掛著詭異的笑容。


    “四皇姐,你千算萬算,卻失算了一件事。”


    “什麽意思?”蕭淺陌臉色一變。


    “明知前方是龍潭虎穴,朕還敢前來,你以為朕會沒有防備麽?”


    “你別說了!我不會再聽你胡言亂語,任由你擾亂心智。”蕭淺陌不再與她廢話,想都不想就扣下扳機,“砰”的一聲巨響,眼前的女子額上立時多了一個血洞,她向後仰去,朝天躺在地上,死不瞑目。


    蕭淺陌未想成功來得這麽容易,有一瞬的茫然,但很快,她就笑出聲,眸中光亮大盛。


    “四皇姐,你真的以為朕沒有防備啊。”冷不丁,耳畔又傳來聲響,是陌悠然的聲音,隱隱的無奈。


    蕭淺陌嚇一跳,看了眼地上躺在血泊裏的兩人,見地上的女子確實沒了生息,可剛才的聲音她聽著又覺得確實是地上這個女子的,頓有些驚慌失措。


    她環顧四周,環境沒什麽變化,鬱鬱蔥蔥的樹林裏人影閃動,她以為是她的人,便吩咐道:“快出來,收屍!”


    人影未動,她蹙眉。


    再看向地上躺著的男女的時候,眸中立時流露出不敢置信以及恐懼。


    地上血泊裏的男女已經不見蹤影,隻剩兩個稻草人,稻草人頭上和胸口分別係著一隻裝著血漿的囊袋,一個胸口的破了,一個頭上的破了,一地的血正是從這兩隻破了的囊袋裏流出的。


    “不對,這兩人明明已經死了。”蕭淺陌盯著地上兩個稻草人喃喃道,精神有些恍惚,她使勁揉了揉眼睛,再看,還是一對稻草人。


    兩稻草人腦袋上還沾著兩顆眼珠子,眼珠子是用一顆顆細珠子串好拚成的,還挺逼真。但在蕭淺陌眼裏,這兩個稻草人好像在嘲笑她,她氣得腦子一熱,上前狠踩兩個稻草人。


    不一會,兩個稻草人就被她肢解,一根根稻草狼狽地躺在血漿裏。


    蕭淺陌舉著手上的槍警惕地看著四周,“快出來!蕭淺禕!尹柒哲!你們快給我出來!”


    一陣夾雜著秋意的涼風拂過,一抹絳紅從青蔥樹林的陰影下走出,麵如皎月,眸若秋水,俏挺的鼻梁下,紅唇如珠。絳紅的衣上繡著鳳穿牡丹的圖案,雲鬢高挽,上綴金鳳釵,由身後的綠意襯著,她身上的色彩格外濃重。


    見蕭淺陌此刻絕對算不上端莊大氣的模樣,紅衣女彎了眼眸,紅唇輕啟,“四皇姐,你不妨猜猜朕剛才用的什麽招?”


    看到自己剛才親手殺死的人此時完好無損地站在自己眼前,蕭淺陌便知自己敗了,哪怕她看穿所有,機關算盡,也未想到這個女人竟然還有一項強大的技能。她已平靜下來,回答道:“我已經猜到了,是催眠術。”


    “正是。”陌悠然突然打了個響指,“四皇姐不妨看看自己手上。”


    蕭淺陌下意識地聽了她的,看向自己的手,發現自己手上拿著的槍不知何時成了一根樹枝。


    啊!


    短促地尖叫過後,她立馬丟了樹枝,接著搜了搜自己的身,想找那把槍。


    “四皇姐在找這個麽?”那頭,女子的聲音傳來,蕭淺陌抬眼看去,果然見那把槍就在女子手上,而槍口對準的方向正是她自己。


    蕭淺陌也不亂,“九皇妹,你別忘了,水城百姓的命還捏在我手上,隻要我放出信號,這座城池就會立馬變成廢墟。”


    “朕方才與你耗那麽長時間,甚至不惜製造死亡的假象讓你先高興高興,四皇姐以為朕是為了什麽?”


    不等蕭淺陌猜測,陌悠然就告訴她答案,“這段時間裏,朕已經將你的人全部肅清,包括你命令看著你信號點燃炸藥引爆這座城池的那些人。”


    接著,她又打了個響指,隻見十餘位男子孩童被人押了上來,他們的嘴都用布塊塞住,發不出聲,但眼睛都紅腫,臉上猶掛淚痕,十分可憐。


    “九皇妹!你要報複就衝我來!對這些手無縛雞之力的人付諸暴力算什麽英雄好女!”蕭淺陌見著這些人,立時急了,因為這些男子孩童正是她的夫婿以及孩子。


    “朕從來沒說自己是好人,而且造就如今這個局麵的不是你本人麽?當初朕從三皇姐手底下救了你一家子,照理對你有恩,可你用什麽回報的朕?”如今這個場景,似曾相識,她記得之前她三皇姐剿殺前新帝的也是這樣,如今角色轉換,她成了三皇姐,四皇姐成了前新帝。


    “四皇姐,快降服罷。你若肯乖乖投降並認罪,朕就對你這一家子著輕處理。你若不,朕就效仿三皇姐當初的做法,將你這些家人當著你的麵一個一個殺死。”


    在前世的時候,陌悠然殺人準則中有一條,就是不殺無辜弱者,所以要換以前,她絕對做不來這種事。


    要說她從什麽時候改變的心態,她也說不清。


    大概是個漸進的過程,畢竟在這個世界的種種經曆,都足以讓她明白一個道理,該心狠手辣時決不能心慈手軟,否則最終先跌入地獄的反而是自己。


    “九皇妹以為我手裏沒有其他牌了麽?”為了使自己盡快平靜下去,蕭淺陌沒再看自己的夫婿和孩子。


    “你還有什麽牌?”陌悠然的心莫名揪起,暗暗琢磨自己是不是還遺漏了什麽。


    “當初蘇瑾腹中的孩子你以為是誰的?”蕭淺陌此時笑得瘮人,堪比魔鬼。


    陌悠然這才想起,蘇瑾曾經與她說過此事,但她一直不想相信。


    哪怕後來蘇瑾偷偷拿了她的血與那個孩子的血做了滴血認親,證明那個孩子真的非她親生,她也還是不相信。


    萬一那碗裏的血並非她與那個孩子的呢?反正她沒有親眼看到操作滴血認親的全過程,她便有理由不信。


    “無論如何,蘇瑾這輩子都是朕的夫君,你別想挑撥離間!”陌悠然這次真的有點發怒。蘇瑾的事情對她而言是最最深不可挖的禁忌,可蕭淺陌卻將這事當作了攻擊她的武器,如同將傷口上剛剛結好的痂再度揭開,令她疼痛、狂躁。


    “那九皇妹可知,蘇瑾如今在我手上,隻要我想讓他毀滅,那他下一刻便將徹底消失於這世上。”蕭淺陌說得信誓旦旦,完全不似作假。


    陌悠然腦子中的一根弦倏然收緊,再收緊,最終“啪嗒”一聲,斷裂。


    是了,蘇瑾當初與她說的內幕中,蕭淺陌是一個不可或缺的角色,她朝堂中的百官之首丞相蘇傲正是這一切的主導者,這兩人是一個陣營的,所以蘇傲知曉蘇瑾如今的地址,蕭淺陌又怎會不知道?


    還有,一直對蕭淺陌忠心耿耿的束心她到現在都沒看到,那會去哪?


    會不會,會不會……


    她不敢想下去。


    她努力平複著自己的呼吸,示意自己一定冷靜,別被蕭淺陌影響了判斷力,可無論怎麽冷靜,她一顆心都在劇烈地狂跳。


    “九皇妹,我知道你在想什麽,是不是在想我身邊一個屬下怎麽還不露麵?那我告訴你,我已經將他派去長雲,不用等我命令,他就可直接殺死……”


    砰!


    不等蕭淺陌將喪心病狂的話說完,空中就突然響起一聲槍響。


    秋風瑟瑟,空氣中血腥味愈濃。蕭淺陌正額上多了一個血洞,一道道深紅色的血液從裏麵汩汩流出,在她麵頰上劃出一道道血河。


    她似乎還未反應過來自己就這麽中了一槍,抬手摸了摸自己的額頭,手上頓時沾滿粘稠的血液。


    她動了動嘴唇,想再說些什麽,卻隻能發出一些氣音。


    轉頭看向自己的夫婿以及孩子們,她想朝著他們笑笑,但不知為什麽視線越來越模糊,最終眼前一黑,轟然倒地。


    那頭她的夫婿孩子全部震驚地瞪大了眼睛,有的男子甚至受刺激過度直接一翻白眼暈了過去。


    陌悠然見人死,臉上也無半點喜色,沉沉地喊了一聲,“緋蘺!”


    一道花色身影從林間緩緩走出,在她麵前單膝跪地,“陛下何事吩咐?”


    陌悠然深呼吸一口氣,才將自己想說的話條理分明地說出,“將這些人重新收押,全部派去邊疆,永世不得回帝都。另外這邊的後事你也收拾一下,朕現在要緊急趕往長雲。”


    說罷,不等男子回應,她就轉身快速離去,宛若疾風驟雨,絳紅的顏色立時在蔥綠的樹林裏消失。


    一路快馬加鞭,她腦海裏飛速整理著最近發生的所有事件。


    一開始,是蘇傲給了她蘇瑾居住的地址,在長雲;再後來,緋蘺追蹤束心追蹤到蕪縣,但束心狡猾,緋蘺最終跟丟;接著,她便寫了一封信給南宮煜,想借助南宮煜的勢力為她探查蕪縣,因為弑殺盟總舵所在的錦縣距離蕪縣不過百裏;再之後,緋蘺又查到水城有蕭淺陌的蹤跡,她便趕往這座水城。


    長雲,蕪縣,錦縣,水城,這四個地址在她腦海裏串成一條線,她越琢磨越不對。


    蕪縣,錦縣,水城這三地相鄰,但長雲與這三地完全不搭界,她此刻就算連夜趕去,也需走十來天。


    不對,不對……


    她突然用力勒住韁繩,座下良駒兩隻前蹄抬起,她順勢一扯韁繩,使它調轉了一個方向,往回疾馳。


    蘇傲和蕭淺陌既然是一夥的,那蕭淺陌怎會任由蘇傲將蘇瑾這張重要的底牌放那麽遠的地方。


    而且,不知是不是她的錯覺,長雲,蕪縣,錦縣,這三個地方開頭第一個字,恰是長蕪錦,諧音“長無瑾”,可解釋為長雲無蘇瑾。


    跟在她身後的長苛見她突然掉頭,連忙問,“陛下,怎麽了?”他馬上還帶著尹柒哲,尹柒哲已經被馬顛得上氣不接下氣。他之前雖也騎過馬,但座下的馬從來沒這麽急速地奔跑過,而是由一個人牽著韁繩拉著他在青草地上慢悠悠地逛著,那真是愜意無比,哪像現在……嘔,他好想吐……


    “蘇瑾還在水城,回到水城後,馬上下搜捕令,務必盡快尋到蘇瑾,朕怕……”最後一句陌悠然沒有繼續說下去,她眼裏已經盈滿淚,握著韁繩的手都在微顫。


    “屬下遵命!”長苛知事態嚴重,不敢鬆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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