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獄無門你硬來!你既自尋死路,那本鎮就成全你!你到時下了十八層地獄,卻莫要後悔!”


    見這碩托如此冥頑不化,安和尚冷冷一笑,臉上便閃過猙獰之色,他再不多言,立即與一眾護衛拔馬回陣。與此同時,那碩托亦一聲冷哼,匆匆從城頭離去,準備安排城中兵馬,以及從城中緊急征發的一眾青壯一齊前來守城。


    很快,隨著火炮布置到位,唐軍的攻城行動,正式開始。


    城頭的守軍驚恐地看到,在震耳的號角,與隆隆的戰鼓聲裏,三百六十門閃著銀灰亮光的鋼製重型龍擊炮,被唐軍炮手,緩緩地推到了海城北麵城門外約一千多米處,才就地停下。


    接下來,唐軍炮手開始固定炮架,調整射角,裝填火藥與炮彈,很快就做了戰鬥準備。


    這集中了四鎮全部的三百六十門重型龍擊炮,沿著海城城北麵城牆一字排開,威風凜凜氣勢雄壯,有一股橫掃天下無敵的氣概。那黑洞洞的炮口,更有如無數根昂然直指的粗大陽物,直朝對麵那高峻的海城城牆。


    這些火炮的凜凜氣勢,哪怕隻是遠遠看去,便讓守城的清軍,嚇得腿腳發軟。


    每個人都近乎憑直覺能感受到,這些龐然大物一般的火炮,模樣已是這般嚇人,可以想象得出,一旦打放起來,它們的攻擊力與破壞力將會何等驚人。


    海城主將碩托,饒是久經戰陣之將,見到唐軍竟能推出如此之多前所未見的巨大火炮前來攻城,臉上頓是冷汗涔涔,臉色也瞬間蒼白。


    唐軍的火炮,與他往日慣見的明清兩方所鑄的什麽紅夷大炮,大將軍炮,二將軍炮,神威炮,虎蹲炮之類普通火炮,完全不一樣,無論是規模還是氣勢,皆是近乎天壤之別。


    那麽,在這樣威力十足的重炮密集轟城的情況下,自已真的能如方才那般,信誓旦旦地說能堅守住這海城麽……


    想到這裏,海城主將碩托,隻覺得連呼吸都開始變得艱難起來。


    而就在這時,全體惶惶不安的守軍,都遠遠地看到,唐軍陣中一名隊長模樣的人,高高地舉起了手中的紅旗。


    “預備!”


    “放!“


    “砰!”


    “砰!”


    “砰!”


    “砰!”


    ……


    三百六十門打放三十二斤炮彈的重型龍擊炮,每門火炮的炮口,都立刻噴出腥紅的餘焰和刺目的金色火光,濃密嗆鼻的滾滾白煙升騰而起,漫布天空,三百六十枚烏黑滾圓的巨大鐵彈,帶著死亡的嘯音,向海城城北門城牆右側,狠狠撞來。


    震破耳膜的巨大撞擊聲連綿響起,這三百六十枚烏黑的32斤鐵彈,仿佛長了眼睛一般,以均勻分布的狀態,狠狠地打中了海城的北麵城牆。


    整個城池的北麵城牆,瞬間出現數百個排列得整齊均勻的大洞,每個大洞邊緣,粗大破裂的紋線密如蛛網,肆無忌憚地向擊圍蔓延,大片的城牆磚塊飛濺裂開,一片塵霧彌漫,整麵城牆都在劇烈的顫抖。


    而城牆上,大批被震得耳朵、眼睛、鼻孔嘴巴一齊流血的清兵,人人都被震得氣血翻湧,眼前被紛揚嗆鼻的塵霧所籠罩,而腳下的城牆則在打擺子一樣劇烈地晃動,有數門城頭的小銅炮或小鐵炮,被震得從城牆上顛撲而下,咯嚓數聲巨響,化成廢鐵。


    與此同進,竟有多達二百餘名站腳不穩的守軍士兵,慘叫著從城牆上掉了下來,隨即摔成血肉模糊的肉餅。


    守在北麵城牆的清軍軍兵,頓時大大混亂起來。


    此時的北麵城牆上,根本就不需要人組織,立即就有上百名嚇掉了魂的守軍士兵,有如看到了世界上最恐怖的事物一般,驚恐地大叫著,掉頭從城牆馬道上向下逃跑。


    “不許跑!你們這些丟人現臉之輩,快給本王回來!”


    被炮火轟擊濺起一身塵土,發須散亂有如土人的碩托,模樣極其狼狽,他劇烈咳嗽著,艱難扶著城牆堞垛站起,立刻大聲向衝那些逃跑的軍兵大聲吼叫。


    隻是在這一片混亂中,雖然他聲嘶力竭地高喊,卻效果微乎其微,潰兵們奪路而逃,完全無視他的存在。


    碩托身旁,一名逃命士兵哀嚎從他身邊擦身而過,似乎完全沒聽到這位最高長官的警告。


    碩托又氣又怒,刷地抽出鋒利的腰刀,狠狠一劍刺去,噗哧一聲,將這個逃跑的家夥,從背後到前胸捅了個對穿。


    這個逃跑的清兵搖晃了一下,便有一個失去支撐的麵袋一般,倒地而亡。


    “看到沒有,敢擅離職守,自行逃崗,皆如此人下場!”臉上被濺滿血珠的碩托,一把抽出鮮血淋漓的寶劍,衝著潰逃的士兵厲聲大吼。


    見到碩托這位守城主將,都在怒不可遏地殺人,他手下的的護衛隊自是不敢稍怠,同樣個個急急出動,對這些撤自逃跑的軍兵大肆砍殺,城牆上一片哀嚎之聲。


    好不容易,碩托才重新穩定局麵,讓整個北麵城牆恢複平靜。


    此時此刻,他心頭怒火萬丈,卻又更覺莫名悲涼。


    可恨哪,可恨現在的自已,除了被動挨打,還能有什麽反製手段?!


    唐軍的鋼製重型龍擊炮,能有如長眼睛了一般,順利而準確打到一千多米的距離,而自已城頭的二十餘門大小火炮,不過最終隻能打出500多米的準確射程,相比之下,簡直就是小孩要與大人打架,根本就是隻能挨打不能還手!


    他娘的,這打的是什麽窩囊鳥仗!


    海城總兵碩托在心下,將對麵的讓唐軍,用最肮髒的話語罵了一萬遍。


    不過很快,在他還在暗自唾罵之際,唐軍已又做好了下一次齊射擊發的準備。


    見到唐軍又開始調整炮口,準備重新開始射擊之時,碩托的內心,有如刀割一般地難受。


    唉,唐軍的火炮如此猛烈,攻勢如此淩厲,這城牆上的這些可憐的守軍,簡直就隻有坐等屠殺的份,焉有半點翻盤取勝的機會,這樣地強自支撐下去,這樣白白地令手下軍兵無辜受死,到底是為了什麽!


    在海城城北麵城牆上,一眾守軍好不容易重新穩定之際,唐軍的下一輪炮擊又開始了。


    “砰!”


    “砰!”


    “砰!”


    “砰!”


    ……


    又是三百六十枚烏黑的32斤鐵彈,有如一枚枚死神揮出的重拳,張開黑色的翅膀,以極其恐怖的姿態,呼嘯而至。


    又是連綿響起的震耳欲聾的撞擊聲,整個北麵城牆上,碎磚如雨紛飛,裏麵的夯土大塊崩裂,黃色的塵霧漫天飛起。整個北麵城牆上的密密麻麻的蛛網裂縫,愈發達到了一個觸目驚心的程度。


    在這樣強悍無比的暴力和完全徹底的死亡麵前,人類的掙紮與抵抗,完全近乎是一個笑話。


    剩餘的守軍士兵,已然魂膽俱裂,再不需要有人動員,不知是誰發了一喊,這幫家夥立刻棄了崗位,嚎叫著抱頭鼠竄而去。他們的逃跑是如此的堅決,如此地不可阻擋,有如一大群發瘋的野獸,仿佛能把阻擋在它們麵前的任何東西,都撞翻在地。


    此番爆炸的氣浪,把主將碩托震得騰空而起,身子重重地摔在堞垛上,又反彈回城牆之下,痛得他大聲慘叫。


    “將軍,唐軍火炮太猛,我軍已是守不住了,就請將軍也撤下城去,再重組守衛吧!”被一塊飛濺的磚頭砸得鼻子鮮血直流的一名護衛,向碩托近乎哀求地大聲喊道。


    碩托震得頭腦發蒙,他想努力爬起來,腰間卻是莫名劇痛,自腰部以下,竟全部失去了知覺。


    操,估計是這一摔得太狠,把腰椎與肋骨都給摔斷了。


    他一下吃痛,用力地想用手支撐起身體,卻無法辦倒,反而又是頹然倒地。


    主將受傷,守在城牆那一邊的副將,立即急急跑來。


    “將軍,我扶你起來。”副將急急將雙手從旁邊伸了過來,想要扶起他。


    碩托艱難地扭頭望去,正見到副將那發紅的淚眼與顫抖的嘴唇。


    碩托擺了擺手,示意他不必來碰自已。


    “將軍……”副將喉頭湧動,聲音哽咽。


    碩托這時,反而平靜下來。他沒有去拉著副將的手起身,反而隻是用手撐著,讓自已的身體盡量靠近雉堞,呈現一個半躺的姿態。


    “我不行了。”他喃喃道,眼睛半垂著,怔望麵前這名跟隨自已多年的副將:“隻不過,我碩托乃是大清宗室,若就此投降,卻是萬萬辦不到!你記住,我死之後,城中兵馬,皆受你指揮,你就帶著他們去投降唐軍吧,不必再讓他們跟我一塊受死。”


    “將軍,你千萬不要想不開啊!”副將大放悲聲,涕泣連連。


    “莫哭了,本將戰到現在,亦已為國盡忠,亦毫無遺憾了。想來我戰死此地,多爾袞也不會太過為難我的家人。現在唐軍火炮如此凜厲,本王不能讓不能再讓城中的兄弟們白白送死了。你記住本將的話,隻要本將一死,你立刻打出白旗,令城中兄弟,全部向唐軍投降!”碩托喘著粗氣,對這副將厲聲喝道。


    副將淚眼模糊,他直視著喘息連連的碩托,本還想多說什麽,那碩托已是將掉落於地的佩劍拾起,用力一揮,便朝脖子上猛地抹去。


    鮮血噴泉一般,從碩托脖頸裂口處噴出,他手下寶劍叮當掉地,整個人順著堞垛,緩緩地向下倒去。


    “將軍啊!”一旁的副將猛地將他抱緊,大放悲聲。


    隻不過,他聽到遠遠傳來的炮擊聲,便立即清醒過來,迅速放下那碩托屍首,急急跑下城牆馬道躲避。


    這時,唐軍的第三輪炮擊,又開始了。


    “砰!”


    “砰!”


    “砰!”


    “砰!”


    ……


    刺目的火光閃過,嗆鼻的濃煙飄起,又是三百六十枚三十二斤鐵彈呼嘯而去,巨大的鐵彈撞擊聲與沉悶的城牆垮塌聲,連綿成一片,聞之令人心悸。


    整個海城縣城北麵城牆,在這次轟擊後,垮掉的城牆缺口,大大小小有近四五處之多,許多被連續轟擊的地方,已是徹底垮塌。


    碩托所在城牆位置,驟然崩塌,象一枚從空中掉落的飄飄落葉,從空中摔落後,瞬間就被埋入一片磚渣與黃土的廢墟之中。


    成親王碩托,就這樣死於此地,真正的身與名俱滅了。


    這時,待漫天的黃色塵霧漸漸消散之際,城外的唐軍,都可從崩塌的城牆空隙處,清楚地看到,城中的街巷處,已四處飄揚起了巨大的白旗……


    率領城中全部守軍,向唐軍投降後的那名副將,有如發瘋一般,從垮塌的城牆廢墟中,拚命地挖出了已成一團模糊血肉,幾乎不成人形的碩托。


    他緊緊地摟住這團肮髒幹涸的血肉,大放悲聲,情難自抑,倒是讓旁觀的唐軍主將安和尚等人大為動容。


    安和尚立即下令,這碩托執意不降,固然可惡,但其在自刎後,卻能令副將率部投降,保全了海城城池與全城百姓,亦算是大功一件。故依舊準其部下,將其厚葬於海城城外的一處山林之中。


    海城落入唐軍之手,滿清的遼中重鎮一失,唐軍接下來,當可繼續北上,攻打最後一座遼中重鎮遼陽。


    而遼陽若下,那唐軍的兵鋒,當可直抵盛京城下了。


    很快,得到了海城陷落,成親王碩托戰死於城中的可怕消息後,多爾袞簡直驚惶萬狀。


    他奶奶的,沒有想到唐軍火炮這般厲害,三百多門火炮,數番齊射便可轟塌城牆,這樣可怕的火器優勢,對大清軍兵來說,簡直是一個噩夢般的存在。


    當然,遼陽城作為滿清經營多年的重鎮,其堅固程度遠比海城要強得多,但卻又有另一個令多爾袞心下十分憂懼的缺點。


    那就是遼陽城中,兵馬總數加起來也不到五萬,隻怕亦難擋唐軍的強大攻勢。


    怎麽辦?在朝中無法派發援兵的情況下,總不能坐以待斃吧。


    多爾袞思慮良久,最終作出了一個艱難的決定。


    阿濟格的大軍尚未回返,眼下之計,若要保得遼陽不失,隻能丟車保帥了。


    “傳本王旨令,著三順王放棄遼南駐地,統領全部兵馬,全速回返遼陽,協助遼將守將濟爾哈朗守城,萬萬不得有失。”


    “嗻,奴才遵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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