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人靜時,朱見深又出現在這片沙漠中,附近掃地的美男子們都回去休息了,周圍一個人都沒有。


    夜晚沙漠的風吹得刺骨,也猛烈無情,無數起起伏伏的沙丘,無時無刻不在發生變化,朱見深雖身處原地,周圍的地形卻跟白天完全不一樣。


    感應到腳下埋的東西,他輕輕一揮袖子,狂風卷席著黃沙,已經如海濤一樣掀起巨浪,鋪天蓋地拍打在了“對岸”,形成了一座巨大的沙山。


    朱見深懸浮在空中,凝視腳下形成的天坑。坑中露出的巨大石塊,看得出並非天然形成,而是人為堆砌出來的。這裏不是寶藏的真正入口,卻攔不住朱見深,他身外化身直接穿過岩石,已經落在了石觀音的寶庫中。


    入眼的是整齊碼成陣列的大箱子,一眼望不到頭,數量格外壯觀。


    億萬兩黃金有多少?能堆滿皇宮整整七座金庫!朱見深神識掃過,沒有遺漏箱子上南王府的標記,冷笑了一聲,膽敢犯下這等滔天大罪的人,如今墳頭上都長草了。確認了箱子裏,裝得都是實打實的黃金,朱見深伸手輕輕一抹,一個個箱子已經接二連三消失在原地,盡數收入他的須彌戒中。


    這寶庫不但存放了他的億萬兩黃金,還有南王府和葉孤城所留前朝王室的寶藏。除此之外,朱見深還瞧見刻有不同鏢局商號以及附近沙漠小國圖騰的箱子,數量也頗為可觀。石觀音為了收集這些金銀財寶,不知道耗費多少心思,現在都便宜了朱見深。


    他不客氣的將它們都收入須彌戒,這才拿起一隻狹長的盒子,將它輕輕打開。盒子中裝著一柄形式奇古的長劍,劍鋒長而狹,淨重六斤四兩,這是葉孤城的劍。


    劍是好劍,無奈殺戮過重,曾斬殺過178位成名劍客,劍鋒出鞘戾氣就撲麵而來。朱見深捧著這柄劍,揮舞了兩下,又將它放回劍盒中。


    白天的大沙漠,熱得要人命。一位白衣男子,卻閑庭信步走在其中,仿佛在逛自家花園。他的動作太悠閑,以至於在沙漠中討生活的強盜們,都不敢招惹他。誰進沙漠不是被吹了一臉風沙,他連衣服都纖塵不染,明顯有別於常人,一看就知道不好惹。


    此人正是朱見深,他沒覺得畫風與大沙漠格格不入,正停下腳步,打量他麵前的兩個人。


    這兩個簡直已不大像是人,更像是兩隻架在火上快被烤焦了的羊。他們赤-裸裸地被人釘在地上,手腕、足踝和麵額上,都綁著嵌入肉裏的牛皮。全身的皮膚都已被曬黑,嘴唇也曬裂了。他們的眼睛半合半張,眼珠和眼白卻已分不清,被生生曬瞎,看來就像個灰蒙蒙的洞。


    此時這兩個人,原本口中發出一聲聲微弱的呻<吟,朱見深走到他們麵前時,他們卻不叫喚了。


    朱見深伸手往他們身上戳了戳,道:“叫呀,怎麽不叫喚了?你們偷懶雇主知道嗎?”


    兩人:“……”


    其中一個人開口聲音洪亮,一點都不像被暴曬過,威脅道:“朋友,這不關你的事。你——啊!你要幹什麽!”


    他叫得好像被人狠狠蹂-躪了。朱見深隻不過是從對方頭發中,翻出一隻裝有十幾根毒針的針筒來,又解開綁在對方身上的牛皮繩,拎著他的頭發抖了抖,立刻一張焦黑的皮,奇跡般地從對方身上褪了下來,露出裏麵光滑平整的肌膚。


    朱見深打量這光潔溜溜的身子,搖了搖頭嘖嘖道,又按原樣將對方重新綁好。手腕、足踝和麵額上,都用牛皮繩緊緊捆綁牢,這下對方依舊像一隻羊,不過是隻被沒被烤焦的小白羊。


    朱見深拍了拍手上的灰塵,道:“這下順眼多了。”


    這人毫無遮擋的身子,一接觸烈日,就被燙得慘叫起來。


    朱見深道:“太陽雖毒辣,還不會一下將人燙熟了,你多待一會兒,省些力氣再叫吧。”


    那人依舊叫得刺耳,朱見深才留意到,一隻毒蠍子順著對方的腳,正在慢慢往上爬。朱見深吹了個口哨,那隻蠍子受到驚嚇,立刻將尾針紮入對方下半身要害。慘叫聲瞬間飆高了八度,聞著傷心,淒涼無比。


    旁邊同樣披著焦皮的同夥,不由跟著一疼,厲聲道:“你是什麽人?你知道你惹了誰嗎?”


    朱見深微笑,朝對方伸出手,道:“別急,還有你呢。”


    “……%¥#”


    朱見深雖還沒碰到對方,那人卻好像死了兄弟,大聲呼救道:“你……你別過來!再過來我就咬舌自盡了!光天化日,朗朗乾坤……竟有人如此喪心病狂!來人……來人呀!”


    “哈哈——”朱見深簡直要被他們笑死了,這是從哪招來的二貨?不過這兩個死士的叫聲,還是起到了一些作用。他們原本要對付的人,聽見了他們的呼救,被吸引了過來。


    從左麵的沙丘後麵,走過來幾個人。打扮和普通行商客旅沒什麽兩樣,為首之人卻長著一副招惹女人喜歡的風流相貌。


    一見到沙丘後麵的情景,來人頓時一呆。兩個沒穿衣服的男人,被人綁在木樁上,一個已經曬成了焦黑,另一個人在烈日下,身子還是白花花的,看上去剛被綁不久。


    一位背影出塵的白衣男子,正在對這兩個光身子的男人做什麽。


    這時候白衣男子轉身,露出一張熟悉的臉。目如朗星,唇紅齒白,麵目皎好如少女。這是無花的容貌,也是與他相識的另一位高人長相。


    朱見深瞧見來人,衝他招了招手道:“楚留香,一別數日,竟沒想到我們在沙漠中相見。”


    來者正是楚留香,他苦笑著摸了摸鼻子道:“雷前輩!沒想到是你。當日與你在孤舟上對飲,我還說一輩子都不想去沙漠這種地方,沒想到竟在這裏相遇了。前輩你……這是在做什麽?”


    朱見深道:“我來時他們就被綁在這裏,不知道在玩什麽花樣?”


    那兩人遇見楚留香,頓時感覺遇見了救星,呼救道:“救……救命……水……水……”


    朱見深冷笑。已經被他識破,還在假裝,這兩人是鐵了心對楚留香一行人不利了。


    楚留香初入沙漠,見有人被烤得焦黑,心中不忍,不知道這兩人是專門衝他來的。他身邊一個看上去邋遢的漢子,瞪著一雙又黑又亮的大眼睛,歎氣道:“朋友你放心吧,這裏水多得很,你要喝多少就有多少。”


    他們的水,都是在沙漠邊緣的小鎮子上,花大價錢買來的。他身邊的男子,一聽見這話就沉下臉,銳利的目光掃過被綁在烈日下的兩人,質問道:“據我所知,附近並無強盜出沒。這兩人形跡可疑,莫非是犯了什麽罪?胡鐵花,沙漠上常會有一些詭秘之極的事,隻要不惹到咱們身上,咱們最好還是裝做瞎子,隻當沒瞧見。”


    邋遢漢子一聽就炸毛道:“死公雞,一入沙漠,你這也不讓,那也不讓,怎麽變成了鐵石心腸!”


    那人道:“沙漠上有一種人,你救了他,等他力氣恢複時,反而將你殺死,再搶了你的食水和牲口逃走。在這種地方,隻有心狠的人,才能活下去,你怎麽知道他們不是這種人?”


    他們在爭吵,那兩個綁著的人,依舊在虛弱的呻-吟道:“水……水……”


    朱見深嫌他們太吵,手中的毒針甩了出去,兩個死士頓時就安靜了。


    眾人:“……”


    朱見深笑道:“雁蝶為雙翼,花香滿人間。楚賢侄,莫非這兩位就是你的至交好友,胡鐵花與姬冰雁?”


    楚留香咽了咽喉嚨,道:“前輩猜得沒錯,這兩位便是。”又對小夥伴們介紹道:“這位是雷鋒,雷前輩,是絕世高人,我在他手中走不過三招。”


    這句話換個說法的意思是,這位前輩很厲害,楚留香打不過他,就算他們三人聯合也不是對方的對手。


    胡鐵花心直口快道:“這位前輩,為何你一甩暗器,他們就不叫喚了?明明沒有傷到他們,難道你這一手,還有什麽竅門?”


    朱見深道:“我這暗器,沒什麽特別的,隻不過是從他們其中一人的頭發裏搜到的。”


    姬冰雁聞言,目光冷冽凝視兩人道:“這兩人赤-裸裸被人綁在這裏,身上居然藏有暗器?實在可疑!其中一人細皮嫩肉,嘴唇不見幹裂,也吵著要水喝。花蝴蝶,你今天非要把他們兩人救了,我們就走不出這片沙漠了!”


    胡鐵花這下明白,兩人不是善茬,訕訕然不說話了。


    朱見深又道:“這兩人原本外觀一模一樣,我搜完一個居然蛻了一身皮,另一人還沒來得及搜。”


    姬冰雁在沙漠中生活了十年,心中亮堂,動手去摸,果然從另一人頭發裏,翻出一隻針筒,又拎著對方的頭發抖了抖,立刻一張焦黑的皮,從對方臉上褪了下來,露出光滑平整的肌膚,好似穿了一件緊身黑衣服。


    胡鐵花瞪著眼道:“這種易容術手法,不在楚留香之下!”


    楚留香的重點,不是沙漠中人也有這等易容術,而是留心觀察暗器,半響才道:“這用來發射暗器的針筒,構造之精巧,竟似還在昔年名震天下的‘九天十地,天魔神針’之上,針上淬毒,一旦發射出去,存心置人於死地。你們是什麽人?受誰指示?”


    朱見深道:“他們不會說,這兩人是死士,嘴裏都含有毒囊,你逼他們,他們隻會死給你看。不如將他們留在原地。既然他們喜歡曬太陽,就讓他們繼續享受沙漠中的陽光。”


    楚留香薄薄的嘴唇上翹,彎成弧道:“前輩說得有道理,一切都聽前輩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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