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小鳳無語,以後還能不能愉快的玩耍了!他就算不懂測字改命的高深學問,也知道對方在耍他玩!


    “朱鴻呀朱鴻——”陸小鳳喝了一杯酒,指了指自己道,“我為何要問你呀?”


    朱見深一本正經道:“陸小鳳不恥下問,我就誠心誠意的回答你,難道你竟以為我在戲弄你?”


    “……”不是戲弄是什麽?陸小鳳麵對一張坦誠的臉,徹底被哽噎住了。


    他夾了一筷子鹵菜,放進對方碗碟裏道:“真是謝謝你了,來吃一些東西。”


    朱見深笑道:“你這是要堵我的嘴?”


    陸小鳳似乎真的要堵他的嘴,每一樣菜都夾了一些給他,口中說道:“這道菜不錯,那個味道也好!”


    修真者采聚日精月華,朱見深又有龍氣傍身,吃東西純粹是為了滿足口腹之欲。不過既然陸小鳳夾給他,朱見深就很給麵子的吃下肚,食得比平時多了一些。


    魏子雲看在眼中,不由對陸小鳳又高看了一眼。他悄悄叫人端來一道消食化積的炒紅果涼碟。選用去核山楂,加了白糖熬爛,煮到紅亮、粘稠,放涼後食用起來酸甜可口。


    他這麽貼心,朱見深暗自點頭,他不喜見到王安那個老閹人,內侍身份太低又不是可信之人,這些日子,很多事情都是魏子雲自覺接手打理的。


    陸小鳳一見魏子雲,就一縮脖子,埋頭苦吃起來。


    朱見深等人走了以後,才取笑道:“陸小鳳還沒改名,怎麽就學起小雞嘬米?你這是怎麽啦?”


    陸小鳳認認真真道:“我在反省,今晚切不能再貪杯了。”


    可是他的手卻已經握住酒壺,給自己倒了一杯美酒。若沒有斟滿酒杯算反省的話,他的確已經反省了。


    朱見深道:“陸小雞,為了你的終身幸福,你想好改名了嗎?”


    陸小鳳嘴角抽了抽道:“謝了,我情願克妻!我已將紅鞋子組織的美人都認了一遍。下回再見到她們,必定有多遠躲多遠!”


    朱見深笑起來,既然陸小鳳下定決心,不跟紅鞋子扯上關係,歐陽情就沒戲了。陸小鳳跟紅鞋子的女人,還真是斬不斷理還亂的孽緣。不過這些孽緣,已被朱見深出手斬斷,事了拂衣去,深藏功與名。瞬間感覺自己的形象高大起來了!


    陸小鳳的確該謝謝他,瞧對方現在多精神?整個人鮮活生動,哪裏還有一點頹廢了?


    朱見深頻頻勸酒,有酒有菜,兩人對飲甚美。陸小鳳喝得興起,趴在窗口往外麵探了半個身子,道:“我剛發現,今晚月色很美,圓如鏡,姣姣灼華,可當一道下酒菜。”


    朱見深道:“我以為你看上了我池中的錦鯉,沒想到是看上了月亮,陸小鳳也是個難得的雅人。”


    院中不遠處,有一清澈池塘,月光下水波一圈圈蕩漾開來,景色極美。


    陸小鳳被勾起饞蟲,道:“錦鯉也是一道下酒菜。”


    瞬間從雅人變成了俗人。


    朱見深哈哈大笑,既然陸小鳳這麽說,他便推門而出,走到一池錦鯉前,在入眼的魚兒中挑了一條最肥美的,隔空抓了出來。


    錦鯉出水,在空中撲騰起來,卻隻濺起幾點水花。夜色依舊靜美,其他魚兒還懵然不知身邊已經少了一條小夥伴。


    朱見深將它交給下人去料理,陸小鳳倚在窗口,提著酒壺,半個身子探出來,幾乎要掉下去,笑道:“好功夫!”


    朱見深擦了擦根本沒沾到水的手,回房繼續陪對方喝酒,把陸小鳳從窗口拎了進去。他隔空將魚控在掌心,碰都沒碰的手段,若是被陸小鳳看到,肯定要驚呼他內力的強悍!


    不過即使沒看真切,陸小鳳也已經見識了他抓魚的本事。對這位皇親貴胄的實力,有了新的認識。


    對方這麽有本事,蝸居在一座南王府中,如明珠蒙塵,太過可惜了。一個南王寵妃,若用武力對付起來,就如同捏死一隻螞蟻一樣簡單。可對方為了孝道,竟被南王逼迫至此,也不願出手傷了彼此的父子之情,可敬又可歎。


    不過天高任鳥飛,有這等實力,去哪裏不能闖出一番傳奇?男子當有氣魄,江湖兒女更當如此,不困守一方,埋沒了自己的一身本領。


    兩盞茶的工夫之後,那條錦鯉就成了一道美菜,熱騰騰的上桌了。


    陸小鳳吃著鍋裏滾熟香嫩、又燙又辣的魚片,直呼:“果然是一道好菜!”


    朱見深為他斟酒,碰杯喝了一通,直到對方饜足,才開口道:“這是我在南王府,最後一次同你喝酒了,陸小鳳,明晚你別再來了。”


    陸小鳳道:“為什麽?”


    對方那番不近人情的話,陸小鳳知道並不是不歡迎他,心中已經隱約領悟到了對方的打算。


    朱見深道:“因為我要走了,明晚你再來這座院子,也找不到我!\"


    這一天終於還是來到了。陸小鳳笑道:“鴻雁展翅高飛,朱鴻,這小小的南王府困不住你。”


    朱見深道:“這南王府,對我來說的確太小了。”


    陸小鳳又道:“外麵的廣闊天空,精彩萬分。朱鴻,你安定下來之後,一定要去找我,告訴我去哪裏才能找到你一起喝酒。”


    朱見深笑起來,他雖用了小王爺身份,陸小鳳卻一直叫他朱鴻。因為對方知道,與其等到離開時改口,不如至始至終就這麽叫下去。雖嘴上全是祝福,好似為他離開王府這座牢籠欣慰,其實一直在顧念他的感受。


    朱見深道:“陸小鳳,這次離開,我們會有很長一段時間不能相見,你要珍重。”


    陸小鳳點點頭道:“彼此珍重,多餘的話,我也不問了。我隻問一句,很長時間是多久?”


    朱見深哈哈笑起來,眉梢眼角都盈滿笑意:“大概是釀成一壇好酒的時間。”


    陸小鳳笑了。


    他道:“朱鴻,你且珍重,不要讓我等得太久。”


    一壇酒可以是新釀,隻需要幾個月的時間,也可以是陳釀,三、五十年,或者更久。


    朱見深沒說明白,隻說是釀成一壇好酒的時間。但對方記得酒,陸小鳳已經滿足了。


    朱見深道:“南王府水深得很,陸小鳳,我雖走了,卻不忍把你留在水深火熱裏。隻給你個忠告:記得隻追查王府失竊的寶庫,切莫管其他事,過不了多久,寶庫失竊的事也無需你再煩心。”


    陸小鳳詫異道:“你這趟離開,難道要做一件瞞著我的大事?”


    朱見深微笑道:“過不了多久,這裏的一切都會是我的。”


    陸小鳳眼眸一亮,指了指對方,哈哈笑起來。他大概以為他這個酒友,並不輕易放棄,隻是以退為進,準備殺個回馬槍,奪回屬於自己一切。


    這個想法,其實跟真相也相差不了多少,朱見深想。(大霧!)


    送走的陸小鳳,朱見深早早睡下。他並沒有催動分神之術,而是元神出竅,在南王府逛了一圈,查明了所有密道暗室,又使出了入夢*,進了花滿樓的夢中。


    這是一望無際的花海,陽光明媚,天空蔚藍,鮮花開的姹紫嫣紅,風也吹得輕柔,與上次沒什麽不同。若非要說區別在哪,這些鮮花開得更加鮮豔,細節也更加逼真了。


    朱見深彎腰,仔細打量,果然連花粉這些微小之處都曆曆可見。看來花滿樓已開始使用他教得秘術,更加細致入微觀察他所熱愛的世界。


    “天眼通”是修真功法,若隻使用內力消耗巨大,還不見得有效果,隻能每次得到轉瞬即逝的光明,對別人來說可能更加折磨,對花滿樓來說卻是驚喜,因為他是個很容易滿足的人。


    不過朱見深並不是為了片刻光明,才將這套修真功法傳給花滿樓,而是因為對方非常適合修真的無垢體質。若修煉得當,目盲根本不算個事。眼睛能看到的,天眼也能看到,天眼還是能看到更加本質的東西,比普通人更加透徹,看旁人所不見。


    朱見深起身,踏在花叢中的石子路上,找準了花滿樓的方向,慢慢走了過去。他在對方身邊停下來,花滿樓放下水瓢,淡淡笑道:“你來了,這裏依然是我的夢中?”


    朱見深道:“現實和夢境,你已不再分得那麽清楚,可喜可賀。”


    花滿樓微笑道:“因為我看得見。”


    上回他知道自己在夢中,是因為他看得見綠樹紅花,看得見藍天白雲,這回不再分得清夢與現實,是因為對他來說,現實不再永遠漆黑一片,同樣也可以色彩斑斕。


    花滿樓道:“謝謝你,紅領巾。可以讓我摸摸你的臉嗎?”


    朱見深的臉,依舊被一團霧遮住,讓對方看不真切。


    望著對方臉上淺淺淡淡的笑意,朱見深也露出微笑,牽起對方的手,引導對方將手放在了自己臉上。花滿樓的手修長漂亮,指甲圓潤幹淨,如同他這個人一樣清清爽爽,君子如玉,看著就舒服。


    眉梢、眼睛、鼻梁、嘴唇——花滿樓摸得很認真。隻是他在夢中,就算將朱見深的臉全都細細描繪一遍,也無法勾勒出對方的長相。


    夢畢竟隻是夢,沒有實體,所以朱見深才如此隨意。


    花滿樓放下手指,微笑卻平靜而愉快,這淺淺淡淡的笑意,似乎是因為已經找到答案,讓他感到滿足。


    花滿樓道:“你一定是我認識的人。”


    作者有話要說:感謝紅領巾“淺倦道人”扔了一個地雷~=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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