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清沉默一陣,然後道:“我倒是有點想做這個縣令。”


    聽了林清的這句話,德宗皇帝麵露微笑。宰相賈耽和李淳卻在旁邊暗呼不好!賈耽心想:林公子啊林公子,為了你,滿朝文武都在勸說皇上,怎麽你倒打了退堂鼓了?李淳心裏暗歎:清弟以前就說想去外麵做官,皇爺爺如此,倒遂了他的心願。隻是即使去外麵做官,也該選個好點的地方才是,無論如何,都不能去升平縣。


    吐突承璀這時大吃一驚:“林公子,難道你是糊塗了麽?這樣的官你也去當?不要說王爺正在皇上那裏為你說情,事情還有轉機,即使沒有轉機,你也不能去。別的不說,你想想,你要去了,王爺怎麽辦?”


    林清不說話,吐突承璀公公繼續道:“王爺如今是一刻也離不開你。你沒來長安時,王爺天天在家盼,盼著早點科考,這樣你就能來長安。你來了後,王爺高興得在家直踱步,連聲說‘這下好了,這下好了。’王爺對你的看重,一般人真是不能比。”


    林清道:“大哥如今已越來越沉穩,我不在長安,他也能支撐得住。”


    吐突承璀公公:“王爺能不能支撐得住我不知道,我隻知道王爺沒認識你之前,每次去太子府,回來時總是唉聲歎氣,太子、太子妃、福王給他氣受,他一點辦法也沒有。可自從在房州認識你、回到長安後,再去太子府,回來時他再也不覺得氣悶了。


    你來長安後,情況更是不同。王爺從太子府回來時,漸漸難得地有了笑容。這些事別人不知道,我可是知道得一清二楚。王爺如今已把你當成主心骨,你走了,王爺隻怕會傷心。”


    林清歎氣:“大哥對我如何,我自然知道。你放心,我走了後,他雖然傷心,但有皇上護著,沒人敢對他怎麽樣。塗先生,有一件事你不知道,身為一個儒者,應當遵從聖人的教導,樂天知命。一個儒者,應該以自己的位置為主,在自己的位置上奮發。做商人,就要在商人的位置上奮發,做一個種田的,就該在種田上奮發。


    既然皇上給了我這個位置,我就該在這個位置上把事情做好。再說,一個儒者,如果不以造福百姓為己任,那算什麽儒者?升平縣雖小,又十分凶險,但如果把這個官做好了,也能讓幾萬人安居樂業。”


    賈耽聽到這裏,不禁手撚胡須,連連點頭,他越來越覺得這位林公子對自己的胃口。德宗皇帝臉上也露出讚許。隻有李淳在旁邊暗地著急。


    吐突承璀公公這時急著勸道:“公子,你說的這些大道理我不懂,我隻知道決不能讓你涉險。這個縣令,你絕不能當。”


    林清搖頭:“塗先生,你的好意我心領了,不過我不能聽你的話。還請你回去後告訴大哥,我意已決,讓他不用在皇上那裏再為去求情了,以免他為難。”


    接下來就是吐突承璀公公竭力勸說林清,讓他回心轉意,林清卻是不聽。無奈之下,吐突公公隻好回來向李淳覆命。


    劉公公一直說到和吐突承璀公公回到皇宮見到廣陵王,才停下來。劉公公學別人說話,不但聲音相似,就連別人的表情也學了個十足十,宰相賈耽和廣陵王李淳在旁聽得聚精會神,覺得十分有趣,劉公公停下時,兩人都覺得可惜,都希望劉公公能再學下去。兩人安靜了一陣,才把心思又集中到林清的事上來。


    德宗皇帝聽完後,對劉公公、馬公公、吐突承璀公公道:“你們下去吧。”三人走後,延英殿內,隻剩下了德宗皇帝、宰相賈耽、廣陵王李淳三人。德宗皇帝就對賈耽道:“賈相,他自都己答應,你還有什麽話說?”


    賈耽道:“陛下,林公子願意去做這個縣令,並非出自己意,而是為了維護朝廷,為了百姓,才不得不遵從陛下的聖旨。陛下,剛才我聽了林公子私下說的話後,越聽越覺得他難能可貴,越聽越覺得他是個人才!陛下,這樣的人才,天下可不多見!還望陛下以天下為重,以朝廷為重,以廣陵王為重,暫屈己意,把他留在京城。”


    德宗皇帝看了看李淳:“皇孫,你是不是也想他留下來?”


    李淳點了點頭。


    德宗皇帝忽然長歎一口氣:“其實我又何嚐不想把他留下來,陪在你的身邊呢?這位林清年紀雖輕,卻是我見過的人中才能最高的!才堪大用啊!可為了你,我不得不把他派出去!”


    李淳覺得不解,賈耽心想:皇上這番話的意思,難道是對林公子另有安排?


    德宗皇帝對賈耽道:“賈相難道以為朕是因為他觸到了朕的逆鱗,才報複他,讓他去做這個縣令?”


    賈耽不作聲,算是默認了。


    德宗皇帝道:“賈相是誤會朕了。別人要是象他那樣,朕確實會處罰,不過他是例外。為了朕的愛孫,觸到朕的逆鱗算什麽?!其實他觸到朕的逆鱗,是朕故意安排的。嘿嘿,齊抗在殿試的題目上做手腳為難他,你們以為朕不知道?隻是因為朕當時正想也為難他,測一下他的心胸,才故意睜一隻眼閉一隻眼而已。”


    李淳吃了一驚,怪不得義弟殿試那天順風順水時,皇爺爺的神色會那樣,原來他是擔心齊抗他們不肯為難義弟啊,於是問道:“皇爺爺,如此說來,我義弟沒做上狀元,是皇爺爺一手安排的了?”


    德宗皇帝微笑了一下:“正是!其實我原不用如此測他,可為了不讓別人發覺我對他十分看重,隻能如此。嘿嘿,如今外麵的人都以為我看他不順眼呢。”想到自己的計策十分成功,德宗皇帝不禁笑了。


    賈耽這時已猜出了皇上的心思,李淳卻道:“皇爺爺,你這樣做,究竟是為了什麽?”


    德宗皇帝看著李淳道:“還不是為了你!”


    李淳不解:“為了我?皇爺爺如果是為了我,就該將他留在京城才對,為何還要將他貶斥去做那樣一個縣的縣令?”


    德宗皇帝:“留在長安,怎麽能受到磨練?再說,若不磨難他一番,我怎麽能知道他的才能是不是象別人說的那樣高?不知道他的才能如何,讓他日後輔佐你,我怎麽能放心?你放心,這是我對他的最後一次測試,他過了這關,我就會招他回朝,暗中栽培他。”


    李淳皺眉道:“皇爺爺,隻是那個縣太過凶險,假如我義弟一不小心,被那裏的盜賊害了,如何是好?”


    德宗皇帝冷笑道:“如果連這點磨難他都對付不了,日後如何能對付朝廷的紛爭?那樣的話,死了也沒什麽可惜。皇孫,你以為升平縣一直沒有縣令,是因為吏部派不出人?不是的,那是我的故意安排。這個位置,是我故意為他留的!為了不讓別人發覺,我一直在耐心地等著他,等到現在,已快一年了。”


    宰相賈耽這時徹底地明白了德宗皇帝的用意,原來降林清為探花郎、貶他為縣令,全是皇上對他的測試、磨難,目的是為了看看,林清夠不夠資格在日後輔佐廣陵王!原來皇上並沒想將林清這樣的人才留給朝廷,而是要留給廣陵王李淳!或者說,是留給日後的朝廷。皇上之所以不敢聲張,事前連自己也沒告訴,是怕舒王、太子他們的人發現!


    聽了皇爺爺的話,李淳吃驚不小:“皇爺爺,難道你早就注意到我的義弟了?”


    德宗皇帝微微一笑:“當然。實際上,你從房州回來後,我就開始留意他。皇孫,你在房州遇難,我當時並沒說什麽。你以為我真的不在意?沒派人去暗中查訪?哼!誰敢害你,我就讓誰不得好死!”


    德宗皇帝說完,忽然一拳砸在禦桌上,禦桌上的紙都被震得跳了起來。護孫之情,讓德宗皇帝此刻凶相畢露。賈耽從來沒見過德宗皇帝的神情如此凶狠,暗地裏嚇了一跳。


    李淳想到爺爺這樣疼愛自己,眼睛都快紅了。有時候他甚至想,要是爺爺是自己的父親,那該多好?!


    德宗皇帝平息了一陣呼吸,才道:“當時我命人暗地裏去查探此事時,讓派出去的人順帶查一下這位林清林公子。沒想到這一查,我就放不下了。多年以來,我一直想物色一個能平安將你送上皇位的人,唉,一番查探後,我發現這個人就是我多年以來要找的人!


    當時我還覺得奇怪,他有如此才能,怎麽會隻是袁大先生門中一位未入門的小弟子?就派人去問袁大先生,袁大先生立即給我寫了一封書信。看了他的信我才知道,原來袁大先生已經將他列為衣缽傳人了!袁大先生在信中為我詳細說了他的才能,看完後,我當時就流下淚來!找了這麽多年,終於讓我找到了這樣一個人!”


    袁公肅名滿天下,就連德宗皇帝提到他時,也是隻說袁大先生,不提他的名字,以示尊重。(未完待續,如欲知後事如何,請登陸.qidian.,章節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閱讀!)(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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