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仿佛就象死亡,火車先是逐漸衰老,最後嘎然而止,在南京站停下。林峰從出口處走出來,看著這個從來沒有來過、陌生得連一個熟人也沒有的城市,露出了笑容,顯得非常滿意。


    他戴著墨鏡,穿著一身名牌西服,看上去風度翩翩。別人再也不會想到,他身上一分錢也沒有。他口袋裏的最後一塊錢硬幣,已被他在火車進站時,從車窗裏扔了出去。


    他現在是真正的一文不名,是個標準的徒有其表的窮人。


    這樣說也許不準確。實際上他還是有點錢的。最少他的手機裏還有五毛錢話費,他口袋裏甚至還有一張本地工商銀行的存折,不過上麵隻有一塊兩毛錢。


    林峰朝天上看了看,太陽有點晃眼。根據約定,七天之內,他必須在南京混出個人樣來,要有房有車有存款,還要有一份讓人羨慕的工作。


    怎樣才能做到?


    難道要去搶劫?林峰對心中浮上來的這個念頭嗤之以鼻,隨即又想,要不要順勢再找一個漂亮的女朋友?想到自己漂亮的老婆吳敏,他趕緊打消掉這個念頭。


    到一個地方,首先做到的是聯絡暢通。林峰拿出手機,撥通了10086。不一會兒,一個女接線員用非常好聽的聲音問:“先生,請問有什麽可以幫助你的嗎?”林峰好像有點不好意思,不停地恩恩著,他的聲音聽上去十分單調。


    過了很長時間,他似乎鼓足了勇氣,道:“你能不能自己掏錢幫我充一百塊錢話費?”


    這個10086小姐楞了一下,然後道:“好的,先生。”


    那邊的電話掛掉後,手機裏又傳來提示聲:“請您為16號客戶代表的服務進行評價:非常滿意請按1,”林峰立即按了1。能白拿一百塊錢話費,他當然滿意。不一會兒,短信過來了“您已成功充值100元。”


    林峰一笑,撥通了千裏之外的老同學張遠強的手機:“遠強,我已經到了南京。一切進展順利!”


    一輛出租車在林峰身邊停了下來,司機打量了一下林峰,臉上露出得意的笑容。林峰朝他看了看,也笑了:“去最近的工商銀行。”


    工商分行的營業廳裏有點冷清。林峰將存折遞了進去:“取錢。”那個營業員正在和同事聊天,根本就不理他,過了一陣,營業員才懶洋洋地將存折接了過去:“取多少?”林峰一笑:“兩萬。”


    營業員打開存折,看到上麵餘額隻有一塊二毛,不禁抬起頭,疑惑地看了林峰一眼。兩人的眼光一接觸,營業員立即輕輕地不為人察覺地抖了一下,他馬上帶笑道:“好的,先生,請你稍等。”然後就低頭快速地數起錢來。


    一個經理模樣的人這時走了過來,當他看到林峰的存折上隻有一塊二毛錢,而營業員卻在不停地數錢時,不禁大吃一驚:“小王,你……”,同時就朝林峰看。兩人的目光一接觸,這個經理模樣的人身體輕輕一抖。


    林峰笑道:“取三萬塊錢。有問題嗎?”經理模樣的人立即滿臉堆笑:“沒問題,沒問題。”又對那個營業員道:“小王,人家是取三萬,不是兩萬,你不要弄錯了。”


    林峰拿著用報紙包好的錢,上了一直在外麵等著的出租車:“去金陵飯店。”司機一邊發動引擎,一邊不懷好意地朝林峰看了一眼。兩人的眼光碰了一下,隨即分開。


    車子開動後,林峰問道:“師傅,你是不是想搶劫我?”


    出租車司機點了點頭:“是啊。等到了僻靜的地方,我的幾個同夥會上來,搶了你的錢後,再把你做掉。我們幾個專門搶象你這樣的外地人。搶外地人有一個好處:做掉你後,神不知鬼不覺,等你家裏人發現你失蹤,證據早沒有了。嘿嘿,我們已經搶了好幾次,到現在警察都沒發現。”


    林峰苦笑了一下:“等會兒把我送到金陵飯店後,你去把你的幾個同夥全部喊上車,然後帶著他們去公安局自首,好嗎?記住,不要說是我叫你去的。”


    司機立即答應:“好勒,你就瞧我的吧!我一定把他們全部弄到局子裏去。”


    林峰提醒道:“不要把你自己落下了。”


    司機有點激動:“當然當然,做這種傷天害理的事,我老早就覺得不對了。現在為民除害,我心裏也覺著爽。”


    晚上,金陵飯店的套間內,林峰一邊用下午從珠江路上“拿”來的筆記本電腦上網,一邊看著電視。電視裏正在播報本地新聞:“今天下午,一位深明大義的出租車司機施展巧計,帶著三位同夥到公安局投案自首,……”


    林峰笑著將電視關了,然後專心在網上看起小說來。他看的小說,名字叫《逐鹿大宋》。林峰一邊看心裏一邊誇:這本小說真是不錯,作者獨辟蹊徑,居然用寫江湖寫武林的方法寫圍棋,好看!他看了看書號,是14605,於是默默記了下來。


    看完最後的更新後,他在床上躺下,回憶起來南京前的事。


    大學心理係副主任辦公室裏,心理係副主任、老同學張遠強一臉愁容:“林峰,你的目光催眠術研究立項要求被上麵拒絕了。你那篇《聲覺之外,視覺、觸覺、味覺、嗅覺催眠之可行性》論文,社科院心理所和省裏的專家看了後,都評價說太玄。”


    林峰點了一根煙:“但你親眼看過我用目光催眠別人的,這種方式比聲音來得快,對治療心理疾病用處很大。”


    張遠強苦笑:“我對他們說了,可沒有用。人家看過你以前的另一篇《以心理學知識闡述讀心術》論文後,都說你搞的這個讀心術研究是偽科學,對你有了偏見,順帶著就不肯相信你現在的目光催眠研究成果。所以無論我怎麽說,他們就是不肯同意。”


    林峰吐了個煙圈:“不錯,讀心術是太玄,我以前是研究過,但那是用科學的態度進行的探討啊。你可以帶我去見他們,等我用目光把他們催眠後,他們就相信了。偽科學是要打擊的,但也不能泥沙俱下,把嚴肅的科學研究當偽科學打啊。”


    張遠強道:“這些學術官僚要是肯親自來做試驗,他們就不叫官僚了。”見林峰一臉失望,張遠強笑道:“天無絕人之路。我好不容易說動了社科院和省裏的幾位領導,他們給了你一個試驗的機會。”


    林峰的劍眉一挑。


    張遠強道:“這個試驗就是讓你身無分文地去一個陌生的城市,在一個星期內,用你的目光催眠法,得到一個普通人想要的一切,車子啦、房子啦、工作啦等等。這個試驗是另類了點,不過如果不奇怪另類,是引不起他們興趣的。”


    林峰皺了皺眉:“你也知道的,我們的導師當初說過,催眠術隻能用於改善人類的生活,不能危害社會。再說,隨便催眠一個人是很危險的,催眠換心後,可能會讓一個人精神異常。”


    張遠強笑了笑:“那是這個人本身有心理障礙,或者是出現了意外。以你的本事,這兩種情況很輕鬆就能避免。再說,你在試驗時,遇到的都是服務行業的人,這些人心理素質都應該很強。”


    林峰有點猶豫。


    張遠強勸道:“老同學,不要隻為你一個人著想,你的學術成果要是被承認了,不但學校,就是我們心理係也能跟著沾光,說不定的時我們心理係就會擴大成心理學院。別擔心會出什麽問題,一切有我擔著,難道你還不相信我?要知道,就是出了問題,社科院與省裏的領導會出麵擺平的。如果你還擔心,那在催眠的時候,你可以讓那些人醒過來後忘記被催眠的事。那樣就沒有了證據。”


    林峰既覺得無奈,又覺得好玩,於是同意了。接下來,兩人商量了一些具體事宜。張遠強最後關照道:“你一定要將每個被你催眠的人都記下來,一來便於查證,二來歸還東西時可以有憑據。”


    林峰點頭答應了。


    (二)


    林峰在金陵飯店的套間裏一一紀錄今天被自己催眠的人、催眠的效果以及靠著催眠拿到了什麽東西時,千裏之外,老同學張遠強正和林峰漂亮的妻子吳敏在咖啡廳裏喝咖啡。


    看著漂亮的吳敏,張遠強一臉的奸笑:“沒想到你丈夫這麽容易就上當。他是書看得太多,看傻了!那些鬼話連我自己都不信,他居然信。也不怪他,主要是他對我太信任,同時又太想讓他的研究成果得到承認。”


    吳敏默不作聲。


    張遠強自顧自地興奮著:“等他做完了‘試驗’,打電話告訴我的時候,我就打匿名電話報警,警察就會把他當詐騙犯抓起來。我已經叫他把‘試驗’中發生的每件事都記下來,那就是罪證,到時他想賴都賴不掉。他坐牢後,我們就可以在一起了。”


    吳敏依然一句話沒說,美麗的眼睛裏毫無生氣。


    見她這樣,張遠強不放心道:“林峰是不是催眠過你了?據說有些催眠師結婚時,會催眠自己的老婆,以防止她對自己不忠,同時離婚時也方便。”


    吳敏麻木地搖了搖頭:“他沒有。他說愛情就是最好的催眠術。他還說他已經被我催眠了。”張遠強笑了一下,他知道吳敏說的是真話,他趁著吳敏不備將她催眠時,曾經仔細地問過她。


    張遠強想抓住吳敏放在桌子上柔嫩的小手,吳敏幾乎是出自本能,迅速地將手縮了回去。沒想到被自己催眠後,她還有這麽強的抵抗能力,自己每次靠近她,她都會躲避。張遠強心裏對林峰一陣嫉妒,他隻好安慰自己:也不必急於一時,等林峰坐了牢,那時再用強也不遲。同時他又想:難道愛情真的有這麽大的魔力,可以對抗催眠?


    第三天中午,林峰開著車從別墅裏出來。錢、車子、房子都有了,接下來該去找個讓人羨慕的工作了。照這個進度,根本不用七天,今天下午就能將試驗做完。


    拿一輛車對他來說根本是小菜一碟,倒是這棟別墅,讓他費了點工夫。拿別墅是所有試驗項目中最難的一項。


    買一棟別墅對平常人來說是難事,對催眠師也是一樣。其他的事情都是點對點的個體催眠,而拿別墅時,二手房的經濟人、房主以及房主的親戚都在,這就涉及到了群體催眠。這就象是係統工程,難度很大。


    不過現在已經搞定,林峰在車中長長地出了一口氣。


    他在人才招聘市場停了車,在門口往裏麵一看,不禁苦笑著搖了搖頭,招聘大廳裏人山人海,裏麵的人沒有一萬,隻怕也有八千,實在太擠了。現在正是大學畢業生找工作的時候,難怪會有這麽多人。林峰想都沒想,掉頭就走,他才不想置身於在這樣嘈雜的環境中呢。


    林峰開著車在南京城內轉了轉,最後隨便找了家寫字樓。在寫字樓裏,他胡亂逛了逛,發現六樓的一家公司裝潢搞得很不錯,就走了進去。經理室外,一位三十多歲的女接待員看見他,臉上立即露出職業性的微笑:“先生,找我們經理有事嗎?”


    林峰也露出帥帥的笑容:“我是來應聘的。”


    “對不起,我們公司在人才招聘市場設了攤點,你可以去那兒。”


    “那兒太擠了,去那兒簡直是受罪。”林峰歎了口氣。


    女接待員的臉上立即有點不屑,但出於職業的本能,她還是用安慰的口氣對林峰道:“找工作就是這樣的。你要知道,現在工作很難找。”後半句話已經有教訓的意思了。


    林峰覺得好笑,這次他是真的樂了:“其實我是來應聘做你們公司的副總經理的。當然,要是讓我做總經理,也可以商量。我這人很好說話的。”


    女接待員的眼睛忽然睜大,似乎以為自己是聽錯了,楞了一下,她才帶著不相信的神情道:“先生,真對不起,我們公司現在還沒有招聘副總經理的計劃。”


    林峰繼續笑:“我知道。不過那是在我來之前,現在你們公司已經有了這個計劃。這是內部消息,不信你問一下你們的總經理。”


    女接待員隻好拿起分機:“王總,外麵有個人說要做我們公司的副總經理。”電話那頭立即傳出一陣笑聲。不一會兒,裏麵的門開了,王總帶著幾個下屬出來。幾個下屬本來是想看笑話的,可看見林峰儀表堂堂,臉上的嬉笑立即收斂了點。


    王總挺著大肚子,上下打量了一番林峰:“想來我們公司當副總經理的人是你?”林峰點了點頭。


    “你有什麽出格的才能?”


    “沒有。”


    “什麽文憑?”


    林峰一臉驚訝:“文憑?做副總經理還要文憑?不是說做副職的隻要會喝酒會拍馬就行了嗎?其實我隻是個民工,聽人說做副總經理工資高、待遇好,就買了一身好衣服過來了。唉,現在的衣服真貴,我做了半年的工,隻夠一身好衣服錢。”


    王總的臉上全是驚訝,旁邊的下屬則發出一陣爆笑。大家的心裏本來還存著來的人說不定是個高人的想法,現在聽林峰這樣說,再也忍不住了。


    王總不想打擾下屬的興致,索性一直問了下去:“那你想要什麽待遇?”


    “每個月的工資最少十萬,一個月隻上兩天班。”想了想,林峰似乎覺得有點過意不去,趕緊糾正:“上四天也行。車子就不用配了,我已經有了。不過得給我配一個司機,另外再給我配一個秘書,女的,一定要漂亮。還要再配一個廚師,一個保姆。”


    林峰每說一句,王總身邊的下屬就爆笑一陣,有一個下屬笑得都跌到了地上。王總也忍不住了,笑道:“要是有這樣的好事,你叫上我。”


    林峰一臉的著急:“怎麽,你不答應?”


    王總:“不是我不答應。我是覺得你在我們公司做個副總太屈才了,你應該去國務院發展,弄個副總理做做。”


    林峰直搖頭:“不行,那個要日理萬機,太累人。”說著看了王總一眼,王總在眾人的笑聲中,身體輕輕地抖了一下。這時一個下屬一邊笑一邊道:“王總,你就答應他吧。”


    王總頓時一臉嚴肅:“好,既然你嫌當副總理累,那就暫時在我們公司屈就一下吧。”他身邊的幾個下屬笑得更厲害了。


    林峰十分感激道:“謝謝王總,謝謝了。”說著他對笑得最厲害的一個人道:“您貴姓?”這個人一邊笑一邊道:“我姓劉。你不用客氣,以後我們就是同事了。”說完大笑,旁邊又是一陣哄笑。


    林峰的臉忽然板了起來:“同事?嘿嘿,隻怕做不了了。你已經被開除了。”姓劉的十分開心:“對對對,我們做不了同事,我已經被開除了。”說完又和身邊的人大笑起來。


    王總這時忽然對女接待員道:“找人來把小劉的工資算清楚。小劉走的時候吩咐保安在旁邊看著。”大家見王總一臉秋霜,這才覺得事情有點不對勁,笑聲忽然停了下來,辦公室裏頓時一片寂靜。姓劉的一臉不解:“王總,你真的要開除我?”


    王總的臉上沒有任何表情:“不是我,是新來的這位副總。你貴姓?”林峰臉上帶笑:“林,林峰。”王總點了點頭,轉過來對姓劉的道:“林總要立威,我也沒辦法。”姓劉的一頭霧水:“林……總?不是開玩笑的嗎?”


    王總哼了一聲:“玩笑?難道你剛才沒聽到我說的話嗎?我說過的話什麽時候不算數的?”說完轉身進了總經理室。


    留在外麵的人看著林峰,臉上的表情千奇百怪,有不相信的,有覺得不可思議的,有因為變化來得太快還沒回過神來的。姓劉的則是一臉奇怪,似乎不明白這是怎麽回事,直到人力資源部的同事過來找他辦手續,他才如夢初醒,臉上頓時又是後悔,又是困窘,又是害怕。


    林峰不想影響到這家公司,於是笑道:“劉先生,你想不想繼續留在公司?”


    姓劉的沮喪地點了點頭。


    林峰歎了口氣:“其實我這人很好說話,得罪過我的人,隻要對我道個歉,我就會原諒他。”


    姓劉的剛剛遭到打擊,一時沒回過味,旁邊的同事立即推了推他,又小聲提醒:“還不快去向他認個錯。”他這才領會,趕緊過來鞠了一躬:“林總,對不起,希望你大人不記小人過。”林峰笑著揮了揮手:“算了。記住,下次千萬不要隨便笑話別人。”


    回到家,林峰立即給張遠強打電話:“遠強,全部搞定!”張遠強在電話中顯得十分吃驚:“什麽?才三天你就全部做到了?我都沒準備好。”發覺老同學吃驚,林峰不禁有點得意:“我早就對你說過,我研究出來的目光催眠法威力無窮。你現在終於知道了吧?”


    累了一天,林峰在浴缸裏好好地泡了一下。洗完澡剛穿好衣服,門鈴響了,就聽外麵有人問:“有人在家嗎?我們是別墅的保安。”林峰開門後,正要問他們有什麽事,一個男人突然用布袋罩住了他的頭,另外兩個飛身而上,一左一右扭住了他的胳膊:“我們是警察,你被逮捕了!”


    (三)


    林峰用催眠術詐騙被南京警察逮捕的事傳到他所在的大學後,頓時在校園裏引起了轟動。學校裏的老師都不明白這位學術尖子、這位未來的學術明星為什麽會步入歧途、跑去詐騙,學校的領導開會研究後,決定派一個代表去南京。


    張遠強這時卻在奇怪,林峰入獄的消息傳來時,自己騙他的事並沒有一起傳回來,這究竟是怎麽回事?本來他已經準備好了應對別人責疑的說辭,現在用不上,他的心中反而七上八下的。為了探明情況,他主動請纓。學校領導同意後,他立即帶上林峰的妻子吳敏上了飛機。


    前來接機的是一位身材魁梧的刑警。客套過後,這位姓趙的刑警奇怪地問張遠強:“張主任,你們大學裏的這位老師真的這麽厲害、這麽神奇?”


    張遠強笑道:“你不是將他做的事調查清楚了麽?”


    姓趙的刑警一邊搖頭一邊道:“這是我接的最奇怪的案子。我問過被他騙過的人,所有的人都否認被他騙過,有的還說根本沒見過他。要不是他將他詐騙的事一一記了下來,我們還真沒辦法破案。唉,他一個大學老師,為什麽要做這種事?這不是自毀前途嗎?”


    張遠強歎了一口氣:“唉,我也沒想到他會這樣。我以前就在學校裏說過,一定要加強大學老師的道德教育。唉,都怪我,要是我不但說,而且早點做這方麵的工作,他也不至於這樣,是我害了他啊。”說話的時候,他的臉上一副痛心疾首的樣子。


    裝過恨鐵不成鋼後,他又向姓趙的刑警探聽:“不知他本人是怎麽說的。”


    姓趙的刑警直搖頭:“他被抓後,到現在一句話都沒說。因為證據已經確鑿,所以我們也沒細問。”


    張遠強暗中長出了一口氣。雖然他騙林峰時沒有外人在場,但林峰如果將這件事說了出來,別人即使不信,也會在心裏對他有異樣看法的。張遠強心裏立即又奇怪起來:林峰為什麽不將這件事抖出來?難道是他發現沒有人證,即使說了也沒用,所以索性就不做無用功?


    不管怎麽說,自己的計謀不但得逞,而且聲譽沒受絲毫影響,總歸是好事。想到這裏,張遠強暗中笑了一下,隨即又想到:林峰現在不說,不代表以後不說,最好趁著這次機會,說他心理上有病,自己是心理學專家,替老同學看病的事自然會落到自己身上,到時自己上下其手,將林峰徹底治瘋,那樣才不會再有任何後患。


    吳敏在旁邊一言不發,臉上一點表情也沒有。


    到了看守所,聽說他們是去看林峰,看守所裏的人如臨大敵,專門派了七個獄警跟著。進了牢房,又往裏走了一陣,大家才看見林峰。


    隻見他被關在一間單獨的獄室裏,獄室的上方還有一架攝像機,攝像頭一直對著他。他被固定在椅子上,手和腳都被銬住,不能自由活動。他的臉上還戴著一副厚厚的黑色墨鏡。“那是我們為他特製的。這樣可以讓他看到別人,而別人接觸不到他目光,當然,他看到的東西全是模模糊糊的。”一個獄警向張遠強解釋道。


    看到有人走進來,林峰抬起了頭,看了吳敏一陣後,他柔聲問道:“阿敏,是你嗎?”聽到愛人熟悉的聲音,吳敏卻沒有回答,可她的眼光忽然變得溫柔似水。


    張遠強咳嗽了一聲:“老同學,是我。我來看你了。”


    林峰歡喜地點了點頭:“遠強,我就知道你不會丟下我,會來看我的。我一直在等你。”


    他一直在等自己來?張遠強心裏立即有點不自在,趕緊又假裝道:“老同學,你為什麽要做那些事?是不是別人陷害你的?有什麽內情,你可以告訴警察啊。為什麽你一直不肯和警察說話?”


    林峰:“因為我一直在想一件事情。”


    張遠強:“什麽事?”


    林峰:“我在想,佛家的六字真言‘唵嘛呢叭彌吽’究竟是什麽意思。”


    張遠強一楞,他原來以為林峰是在想自己為什麽陷害他,沒想到林峰想的卻是這個,心中不禁一笑:果然是個書呆子,死到臨頭居然還在想這些無聊的學術問題。於是他就道:“其實你不用想,我可以告訴你的。六字真言也叫六字大明咒,‘唵嘛呢叭彌吽’是梵語發音,其中‘嘛呢’是‘如意寶’的意思,‘叭彌’則是指蓮花,六個字其實就是‘如意寶啊,蓮花喲!’的意思,也可以意譯為‘啊!願我功德圓滿,與佛融合!’”


    林峰笑著搖了搖頭:“本來我以為是這個意思,後來才知道不是。想了幾天,終於讓我想通了。”


    張遠強:“那是什麽意思?”


    林峰卻不說話,隻是不停地念著:“唵嘛呢叭彌吽。”前麵十幾聲,他的聲音很輕,可漸漸的,他的聲音越來越高,越來越響。


    張遠強開始時沒有在意,林峰的聲音大起來後,他還有點奇怪,等到他感覺身體越來越滯澀時,才覺得不對勁,可這時已經遲了,他已被林峰初步製住,進入了淺催眠狀態,既不能動,也說不出話。


    林峰攻了他個出其不意!


    跟著張遠強進來的以及牢房內原來的獄警這時已被林峰的聲音徹底催眠。兩個原來看守林峰的獄警立即打開牢房的門,進來將他放開。


    一得自由,林峰馬上將全身所有的精力集中到目光上,然後朝攝像頭看去,直到確信已將監視室裏觀看攝像畫麵的人催眠,才挪開目光。幸好獄室外沒裝攝像頭,不然在他用聲音催眠時,就會被外麵的人發現。


    林峰這幾天已經計劃好了一切,現在做起來自然得心應手。一出牢房,他就快步走到張遠強麵前。


    這些人當中,隻有張遠強有解除催眠的能力,所以必須先把他徹底搞定。剛才自己隻是將他初步製住,如果不補上一課,以他的能力,隨時都可能脫離自己的控製。


    張遠強這時正在內心竭力掙紮,他的身體搖搖晃晃,就象喝醉了酒一樣。看見林峰朝自己過來,他想逃跑,可身體一動也不能動。


    林峰一站到張遠強的麵前,立即盯住他的眼睛。張遠強知道大事不好,隻得用盡全身最後一絲力氣抵抗,他想閉上眼睛,可眼皮間象撐了支架,怎麽閉也閉不上,林峰的目光通過他的眼睛,源源不斷地進入了他的內心。張遠強想關上自己的心門,可已經徒勞。


    “現在你知道佛家六字真言是什麽意思了吧?那就是你的催命符!”林峰在張遠強的內心嘲笑道:“你隻讓別人注意我的目光,卻沒想到,用聲音催眠是我的基本功。”


    “知道我為什麽不肯告訴警察是你陷害我的了吧?”林峰繼續道:“一是因為沒有證人,告訴了沒用,二是因為隻有這樣,才會引起你的好奇心,引起你想了解一下究竟是怎麽回事的心理!這樣你才會過來!人的心理就是這樣。你也是心理學家,不需要我再解釋這其中的原理了吧?!本來我隨時可以出去,之所以留下來,就是為了等你。我要用你心理上的缺點打敗你,隻有這樣,才能將你擊跨!”


    林峰的話正好擊中張遠強心中最軟弱的地方。實際上,任何人知道自己被別人利用,心裏都不好受,更何況這種利用裏還有自投羅網、自掘墳墓的含義?張遠強心中一陣悲涼。傷心之餘,他徹底放棄了反抗。林峰終於將他牢牢地控製住了。


    “告訴我,你為什麽要陷害我?”林峰在他的心中問道。


    張遠強忽然變得不服氣:“你什麽都比我強!比我聰明,長得比我帥,吳敏是校花,我怎麽追也追不上,而你不用追,她就對你*!你一天就學會的東西,我十天都學不會!告訴你,從進大學那天起,我就嫉妒你!你讓我自卑,我恨透了你!”


    林峰歎了口氣:“各人有各人的長處,你年紀這麽輕,就當了係裏的副主任,難道還不滿足?”


    張遠強怒道:“和你比起來,一個副主任算得了什麽?!你的目光催眠研究成果如果公布,你將來就能輕輕鬆鬆地做上院士!畢業留校後,我利用自己的心理學知識,辛辛苦苦地鑽營,才得到一個副主任,而你靠一項研究成果,就將我踩在了腳下!我不服氣!嘿嘿,你以為是那些專家不承認你的研究成果嗎?告訴你,其實是我從中作梗的!”


    “原來是你!”林峰怒道。


    “就是我,怎麽樣?!”張遠強索性豁出去了,既然打不倒對手,讓他生氣也是一種勝利:“不但這樣,你去南京後,我還趁著吳敏不備,將她催眠了。”


    林峰忽然變得十分平靜:“好,很好。你不愧是我最好的朋友。”


    林峰的平靜反而讓張遠強覺得害怕,他替自己壯膽道:“其實你是不敢把我怎麽樣的,因為我是你唯一的證人,隻有我才能證明你不是詐騙犯,而是我陷害的。如果我有什麽事,你就再也洗不清你身上的罪名。那樣的話,即使你現在能跑掉,也會一輩子被通緝,一輩子四處流浪。”


    林峰冷笑:“你會願意為我做證人?一旦我放了你,你會為了我自毀前程?”


    張遠強趕緊保證:“我會的,我會的。”


    林峰道:“謝謝你。不過不需要了。因為,我要你死!”


    張遠強的內心湧起一陣強烈的恐懼,他立即本能地求饒:“求求你,林峰,求求你放過我。我們不但是老同學,而且還是最好的朋友啊。”


    林峰冷冷地道:“你在害我的時候,為什麽沒想到我們是老同學,我們是最好的朋友?對不起,去死吧。”說完,種下了指令,飄然離開。


    張遠強的心門“砰”地一聲關上了。


    解決了張遠強這個最大的危險後,林峰才敢去看妻子吳敏。吳敏看見林峰,神情中不但有擔心、喜悅,還有恐懼、不安,這是張遠強催眠時種下的指令造成的。


    重逢的喜悅過後,看著吳敏,林峰心裏不禁百感交集,今天越獄後,自己就會被通緝,從此隻能浪跡天涯,吳敏如果還愛著自己,那隻會受到拖累。為了她的幸福,隻能讓她忘記自己。


    一束溫柔的目光透進吳敏的心靈,迅速地解除了張遠強留下的禁製指令。解除後,林峰並沒有離開,一霎那間,很多他和吳敏在一起的幸福畫麵閃現出來:兩人手牽著手在草地上散步,吳敏在他耳邊的呢喃,兩人擁抱時吳敏滿足的眼神……


    林峰不斷地提醒著自己:為了吳敏日後的幸福,不能再猶豫了!吳敏的感情一旦完全複蘇,催眠的效果將會大打折扣。終於,他狠下心來,在吳敏的心裏種下了指令:寶貝,忘記我,如果忘不掉,請你恨我!


    退出吳敏的心房後,林峰默默地道歉:對不起,寶貝,是我不好,是我交友不慎,害了自己也害了你。對不起,原諒我這樣做,正是因為愛你,我才不能讓你愛我。對不起,忘了我,以後好好地生活。


    他看了吳敏最後一眼,猛地轉身離開了。就在他轉身時,一直站著不動的吳敏的眼裏,忽然流下了淚水。


    林峰看了旁邊的張遠強一眼,張遠強立即開門走了出去。


    這時,姓趙的刑警終於擺脫了那些獄警的糾纏,他猛地撥出手槍,對準了林峰:“姓林的,你給我站住!”這個世界大約有百分之十左右的人無論如何也不能被催眠,這位姓趙的刑警無疑就是其中之一。


    林峰還沒說話,旁邊的獄警立即又圍了上去。隻聽一個獄警道:“子龍,你怎可如此?他可是我們的劉皇叔。”另外一個則嗬斥道:“趙子龍,不得對主公無禮!”林峰苦笑了一下,這些獄警被催眠後,顯然產生了幻覺,以為自己是三國中的人物了。


    一個獄警這時大喊一聲:“趙子龍,休要猖狂,俺張飛在此!”幾個獄警一擁而上,姓趙的刑警不敢傷害他們,終於被製住,手中的槍也被人搶走了。


    林峰立即帶著幾個獄警向牢外走。混在獄警當中,出去就會容易得多。他本來想留下姓趙的刑警,誰知一個獄警立即哭道:“主公,若將子龍留在曹營,定會凶多吉少。子龍雖有萬般不是,然往日對主公可是忠心耿耿。”林峰不想糾纏,隻好同意。這時另外一個獄警拿搶頂著姓趙的刑警道:“曹營之中,凶險萬端,你若敢出聲,為了主公,我隻好一槍取了你的性命。”姓趙的刑警隻好答應。


    大家剛剛走出看守所大樓,有人忽然從樓頂上跳了下來,象沙袋那樣砸在地上,發出一聲巨響。不用看,林峰就知道那是張遠強。因為林峰剛才在他心中種下的指令,就是要他自己去跳樓。


    見有人跳樓,看守所裏的其他人紛紛圍了過去。一個獄警小聲道:“曹營之中,亂象紛生,好事啊好事。”其他的獄警紛紛點頭稱是。


    走到院子中時,林峰情不自禁地又回頭朝後麵的看守所大樓看了一眼。自己最愛的人此刻就在裏麵,從今之後,自己就再也看不到她了。他的心中忽然湧起一真傷感,淚水止不住地流了下來。


    吳敏此刻站在窗戶前,也在朝林峰看。一陣陣愛意在她的心中翻湧,可就是突不破限製,林峰催眠的功力太厲害了。吳敏想追出去,可就是邁不出腳步,隻能眼睜睜地看著自己最愛的人離去。


    終於出了看守所的大門,林峰長舒了一口氣。他對幾位獄警笑了笑:“諸位將士殿後,在下先行一步。”然後站到路邊,舉手叫出租車。


    就在這時,一輛卡車搖搖晃晃地開了過來,到林峰身邊時,?


    ?車忽然開出馬路,直朝林峰撞去。林峰躲閃不及,頓時被撞出老遠。


    卡車急刹停住,司機滿嘴酒氣地下了車。發現撞了人後,他頓時嚇得渾身發抖。聽說撞的是逃犯,他哭喪著臉對姓趙的刑警道:“警察同誌,我撞了一個逃犯,你說這是有功還是有罪啊?”


    見林峰出事,幾位獄警如喪考妣,立即號起喪來:“主公,你不能丟下我們啊?!”“天喪我大蜀啊!”


    姓趙的刑警立即帶著獄警去找林峰,察看他的傷勢。奇怪的是,無論他們怎麽找,也找不到林峰。他就好像突然飛去了另外一個世界一樣。(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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