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說的沒錯,那就讓我暴屍荒野好了。”


    柳玉妍淒然一笑,她修行數十年,不惜魔化都戰不過貫充,一時間心灰意冷,縱然還有活命的希望,也不知活下去還有什麽意義。


    明欽愣了一下,想不到不勸還好,如此一說反而讓柳玉妍更加自暴自棄。


    “好一個河東獅,夫仇未報,便一死了之。魔姬和貫充知道了想必開心的很。既然你對自己的身體毫不愛惜,何不留給貫充玩弄,倒讓我白費力氣救你。”


    “我……”


    柳玉妍麵孔漲紅,她本就性情剛烈,提起魔姬和貫充便氣憤填膺,恨不得食肉寢皮,就這樣死去不能說沒有遺憾。


    “我還能活嗎?”


    柳玉妍心中茫然,她也知自己受傷極重,就算能苟延殘喘,如何能恢複戰力,又如何能勝過魔姬和貫充,這實在是困難重重。


    “能,隻要你想活,就有辦法。而且你可以殺掉魔姬和貫充,為貫莊主報仇,洗雪今日之恥。”


    明欽暗鬆口氣,心知柳玉妍隻要決定為了報仇活下去,以她的性格必不會輕易放棄。


    “好,我信你的。”


    柳玉妍展顏一笑,感歎道:“我這個樣子一定醜死了。”


    愛美之心,人皆有之。柳玉妍是道術界有名的美人,她和秋月白頗不對付也有互別苗頭的意思。兩人都在十大高手之列,三女傑齊名並稱。一個是小重山掌門,一個是驚雷山莊的女主人,修為不相伯仲,性情卻截然不同。柳玉妍綽號河東君,背地裏人都喚她河東獅,除了修為了得之外,也是貫雲石對她言聽計從,出了名的懼內。秋月白則遺世獨立,追慕者甚眾。隱隱壓了柳玉妍一頭,柳玉妍心高氣傲,自然不能心服。


    “你有辦法救我?”


    柳玉妍對明欽的來曆也不甚了然,不過他本領甚大,想來是後輩中的翹楚。但她在毒龍潭修行多年,對外界之事甚是隔膜,不熟悉今日時局也是情理中事。


    “有”。


    “什麽辦法?”


    柳玉妍對明欽越發好奇。明欽本領縱強,畢竟年歲尚輕,柳玉妍自問若論修為兩人應該差不太遠,魔血如同附骨之疽,她為了對付貫充,放棄壓製魔血進行魔化,魔血之毒已深入骨髓,肉身五勞七傷,幾近油盡燈枯,明欽能有什麽辦法救她?除非他有起死回生的靈丹妙藥。


    “夫人想必聽說過雙修法門?”


    雖然仙道未將雙修法門視作正途,但是佛、道、四靈乃至神仙皆有雙修法門,天之大德曰生,雙修法門蘊含繁衍生息之力是不可誣的事實。


    神仙家以積貯為正法,服食尚且有不勞而獲的嫌疑,終因竭澤而漁趨於衰落。雙修法門近於采補,更有甚者采而不補,損人肥己,自為仙家所不許。再者道家言太上忘情,忘情者,隨緣生滅。亦即心經所說“心無掛礙,無有恐怖。”恐怖者患得患失之謂也。雙修法門雖有境界高下,皆未免舍己徇人,甚違道者孤往之義。


    下者淪為淫邪之流,為人所不恥。柳玉妍聽明欽提起雙修法門,不由娥眉微蹙,自嘲道:“我形體已壞,想來公子不會貪戀我的容貌顏色,運用此法不知公子能有多少把握?”柳玉妍一意報仇,個人榮辱再所不計,她雖然性情剛烈,卻非魯莽無知之人。明欽見柳玉妍頗為理智,暗暗鬆了口氣,“夫人隻須按照我的引導伐毛洗髓,相信用不了多久,便可恢複如初。”


    “我有一個條件。”柳玉妍咬牙道:“此事隻是權宜之計,你的救命之恩我沒齒難忘,但我傷好之後我們不能有別的瓜葛,你也不可挾恩求報。你若是不答應,此事就此作罷。”


    雙修之法多是親密道侶才能使用,男女之間一旦有了肌膚之親,便不免藕斷絲連,這是柳玉妍最為抗拒的事。明欽心知柳玉妍對雙修之法有所誤會,雙修法門頗有境界高下,有肉身交合,精神契合,神靈化合。凡俗隻知看重肉身貞潔,仙道昌行之後,頗注重精神契合,至於神靈化合更非常人所能企及。


    兩儀氣是神靈化合的法門,乃月宮天子所傳。月宮天子乃月宮之主,盤古神王三大神裔之一。俗傳月老掌管姻緣,赤繩一係,緣分天定。可見月老有綰合陰陽之力,否則何能有此?


    後世雖知月老能綰合姻緣,對他卻所之甚少。許多神仙皆是凡人死後受封,在民間流傳甚廣,月老卻並非如此。唐朝有一篇定婚店,將月老解作月下老人,這顯然不是神仙的封號。大約不過是望文生義,附會成說。


    依照定婚店的說法,月老隻是偶然在月下翻檢婚姻簿,跟月亮實也無甚關係。抑或花前月下常指男女幽會,由此附會也未可知。《封神演義》記載月老曾為西王母之女龍吉公主作媒,此事尚在八部正神歸位之前。月老在三教大戰、商周易代之時無所表見,惟獨為了龍吉公主的婚姻雲龍一現,多半是受了西王母的囑托。


    這也可見月老必是一位古神,拋開月下老人的謬說,有資格稱作月老的自非月宮天子莫屬。


    柳玉妍受傷頗重,明欽也不多作解釋,點頭道:“我們開始吧。”


    “在這裏?”


    柳玉妍微覺尷尬,她雖然極力裝作若無其事,又安慰自己年近百歲,魔化之後形體大壞,明欽絕不會貪圖她的美色,但是在這荒山野嶺幕天席地,行翻雲覆雨之事,終覺得十分難堪。


    明欽莞爾一笑,促狹道:“夫人傷勢極重,若不及時救治縱有神功秘法亦是回天乏術。不才盡力一試,還望夫人勿嫌唐突才好。”


    “我要如何做?”


    柳玉妍心頭暗歎,不及問個清楚,便被明欽環住腰身,不由得心如鹿撞,隻好闔上眼眸,不聞不問。


    明欽暗自發笑,凝定心神,渾身靈竅開啟,兩儀氣攻入柳玉妍經脈之中。明欽跟隨雲輕素修煉生息術,靈竅收放自如,他從小修煉太陰煉形術,經脈四通八達,也非常人可比。常人的經脈皆遵遁一定的軌跡,坐臥行立,皆有氣脈流動。鳥獸不能直立,便是經脈未通的緣故。修煉到元嬰境界,肉身已非液、固、氣之類的常態,可以任意變化,是以神仙變化之術遠勝於縮骨、易容之類。


    明欽雖然沒有達到隨心變化的境界,靈竅收放自如已經具備大周天氣吸風雲的基礎,兩儀氣直接攻入柳玉妍有經脈,伐毛洗髓,真氣周流,比起規行矩步的經脈導引不知厲害了多少倍。若非如此,又怎能讓幾近油盡燈枯的柳玉妍起死回生。


    兩儀氣入體,陰陽交感,好似風雲激變,浪潮洶湧,給精神帶來巨大的衝擊,柳玉妍輕啊了一聲,麵孔漲得通紅,這是她從未體驗過的感受,比起肉身交合不知強烈了多少倍。柳玉妍隻覺得汗落如雨,體軟如綿,眸光迷離,說不出話來。


    真氣周流,生生不息,綿綿不絕,兩人沉浸其中,不知時辰變化。等到清醒過來,柳玉妍頓覺得神采奕奕,肌膚也恢複了往日的細嫩,隱隱然多了一層光澤。


    “這……簡直太神奇了。”


    此般變化簡直不可思議,柳玉妍覺得如同做夢一般,她也是修行高手,還沒有經見過如此神奇的功法,昨晚還是奄奄一息,經過一番調息,居然神完氣足,渾若無事。


    明欽睜開眼睛,打量了柳玉妍一眼,見她容光煥發,看來是因禍得福。昨天不惜魔化和貫充生死相拚,雖然受傷極重,卻也拓展了自身經脈,經過兩儀氣的修複,宛若脫胎換骨,假以時日,或許可以駕馭魔血的力量也未可知。


    “貫夫人,你感覺怎麽樣?”


    “我已經全好了。墨公子……不,恩公,你真是我的大恩人。”


    柳玉妍神情激動,明欽一路同行也不顯山露水,想不到竟有如此手段,難怪秋月白對他另眼相看。柳玉妍回憶起在毒龍潭之時,眾人都害怕體內魔血受魔蛟操控,獨有秋月白若無其事,柳玉妍和秋月白相識多年,對於她的修為深淺一清二楚。現在想來秋月白多半從明欽身上得了好處,可歎他們都被蒙在鼓裏。


    柳玉妍暗罵秋月白心機深沉,居然藏著這樣一個大秘密。


    “既然夫人已經無恙,在下也該告辭了。夫人多保重。”


    明欽還在要事在身,耽擱了這麽久,也該前往華陽軍協調出兵炎方之事了。


    “恩公要往哪裏去?”


    柳玉妍心中甚是不解,赧然道:“我也沒有地方可去。恩公若不嫌我累贅的話,玉妍願聽你驅策。”


    明欽笑道:“夫人說笑了。不是說好了,不許挾恩求報嗎?”


    柳玉妍麵頰一熱,訕訕道:“是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還望恩公恕罪。想我蒲柳之姿如何入得恩公法眼。玉妍是真心誠意,想跟在恩公身邊……服侍。”


    “實不相瞞,我要到華陽軍去。龍族入侵天族,戰事正烈。我有幾個朋友在華陽軍為將,我想前往助戰。雙修法門周流往返,共同受益。夫人不必以恩公相稱,你我同經患難,在下豈有見死不救的道理。”


    明欽對柳玉妍的遭遇甚是同情,對她寧折不彎的個性也十分欽佩。何況洗煉兩儀氣對他大有好處,尤其對象是柳玉妍這等功力精純的道術高手,這樣的道侶本不易得。


    “那你我姐弟可稱可好?”


    柳玉妍本就性格直爽,得知自己誤會了明欽,對他再無介心。兩儀氣不但幫她修複養氣,對於修為也大有補益,她倒希望能多修煉幾次。


    明欽微一點頭,修煉兩儀氣也有一點後遺症,不管他們願不願意,體內的真氣已然相互融通,難分彼此,自然會產生一種難以言說的吸引。


    “姐姐淺薄無知,不知雙修法門有如此神奇境界。你剛才說雙修功法對你我都有好處,可是真的?”


    柳玉妍英風俠烈,雖然兩儀氣對她裨益甚大,如果像尋常采補之法一樣,會損傷明欽的修為,她也受之有愧。


    “確實如此。”


    柳玉妍吞吐道:“那我們……若有機會,能不能再修煉幾次,因為我想早點養成氣力,找魔姬和貫充報仇。”


    明欽黠笑道:“雙修法門雖有境界高下,本質卻無甚差別。再修煉的話,恐怕就沒有頭一回效果這般明顯。除非……”


    “除非什麽?”柳玉妍見明欽閉口不言,好奇地問。


    “除非能更進一步。姐姐懂得?”


    明欽溫柔淺笑,柳玉妍元氣恢複之後,身段更加豐腴飽滿,肌膚白裏透紅,身上傳來一股淡雅清新的體香,充滿生氣煥發的味道,讓人怦然心動。


    柳玉妍俏臉一紅,螓首微垂似是頗感為難,“你不是騙我吧。”


    明欽笑道:“真氣周流終是隔靴搔癢,自然不是根本解決之法。”


    柳玉妍仰起臉龐,眼眸露出溫柔之色,歎息道:“姐姐的性命都是你救的,還會舍不得這身子嗎?何況我本來就打算隨你施為的。”


    明欽揶揄道:“姐姐不怪我挾恩求報了嗎?”


    柳玉妍上前兩步,飽滿的胸脯幾乎壓到明欽身上,羞澀地道:“現在是我要報答你,你有什麽手段都使出來吧,若是不能盡歡,可就沒有下次了喲。”


    明欽心頭一蕩,想不到柳玉妍還有這樣楚楚動人的一麵,昨晚幫她伐毛洗髓,化解魔血之著實耗費了不少心力,體氣交感還不足以彌補,如若真個銷魂,自然不可同日而語。


    明欽攬住柳玉妍的柔腰微微一緊,湊到她耳邊打趣道:“姐姐不要換地方了嗎?”


    “討厭。”


    柳玉妍確實有些心潮澎湃,不能自已,這也是兩儀氣的後遺症,心胸眼界不覺擴大許多,有種一掃塵俗的感覺,渾不將俗世禮法放在心上。


    貫充雖然心狠手辣,悖逆人倫,將陰暗心理發揮的淋漓盡致,他的所作所為卻也是欲望所使,理學家昌言,‘存天理,滅人欲’,人欲泛濫固然有害人道,過猶不及,禁絕人欲也並不現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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