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欽幫閻鳴箏解開禁製,正要追問避死香的事。


    外麵忽然傳來一聲厲喝,“讓花茵這個賤人滾出來見我。”


    明欽心頭大訝,走到窗戶後麵一看,就見一駕繡幔低垂的輦轎從半落下,周圍站著一群青衿翠袖的少女,背倚長劍,手握拂塵,修為大是不弱。


    花茵是錦繡夫人的名諱,她是一宮之主,向來無人敢直呼她的名諱。莊中有錦繡宮弟子上百人,來人直接把輦轎開進後院,如入無人之境,無疑是對錦繡宮的極大藐視。


    錦繡宮弟子聽到動靜,紛紛從四麵趕來。


    姬元蘇看到輦轎吃了一驚,眼中露出凝重之色,客氣道:“轎中可是酈真人?”


    轎前的少女一擺拂塵,冷聲道:“真人有令,讓花茵快來見駕。”


    姬元蘇忍著氣道:“真人上次和我師傅比試,生死各安天命,何以又來糾纏?”


    酈真人是神人境大高手,修為還在錦繡夫人之上。說起來錦繡夫人和酈真人的姐姐本是至交好友,與酈真人也算舊相識。酈真人在外學道多年,回來之後發現姐姐突然亡故,不知從哪裏得到風聲,說是錦繡夫人所害。是故上門尋仇,打得錦繡夫人性命不保,隻好將神魂寄存在五彩錦雞之中,苟延殘喘。


    酈真人原道錦繡夫人必死無疑,誰知錦繡夫人在葉菩的醫治下居然未死,她得知消息怎肯善罷幹休,故而卷土重來,非讓錦繡夫人償命不可。


    酈飛白怒道:“廢話少說。花茵膽敢用假死術騙我,這個毒婦害死我姐姐,不將她千刀萬剮,難消我心頭之恨。”


    姬元蘇抗聲道:“令姐酈夫人並非我師傅所害,還望真人明察,不要錯怪了好人。”


    “臭丫頭,是非對錯本真人自能明斷,還用你來教我。”


    酈飛白極為自負,根本聽不進姬元蘇的言語,隻見繡帳飄卷,一道雲氣變幻著龍虎之形,張牙舞爪。姬元蘇駭然變色,境界上的差距很難用功法招式彌補,譬如鳳凰、鯤魚之於螻蟻,螻蟻縱然使盡渾身解數,也沒有取勝的可能。


    姬元蘇和酈飛白的修為差距太遠,根本沒有勇氣和她對敵。眼看雲氣劈麵而來,連忙騰身而起,豈料雲氣好似怪獸一般,鱗爪變幻,擺首掉尾,將姬元蘇層層纏裹,跌落到輦轎前麵,幾個少女拔出長劍,架到姬元蘇脖頸上,以免錦繡宮弟子上前來救。


    姬元蘇是錦繡夫人的大弟子,和花千簇修為相若,想不到酈飛白麵都沒露,便將她生擒活捉。


    “告訴花茵,若想讓這丫頭活命,天黑以前,到總督府找我。否則的話……哼哼……”


    酈飛白說完,輦轎徐徐升空,一眾女弟子押上姬元蘇揚長而去。


    “大師姐被抓走了,這可如何是好?”


    錦繡宮弟子麵麵相覷,趕忙去向花千簇匯報。


    這真是禍不單行,錦繡夫人還沒有脫困,姬元蘇又被抓走。照此下去,錦繡宮早晚要土崩瓦解。


    閻鳴箏和姬元蘇商定晚上要到孔雀山莊查探錦繡夫人的下落,現在姬元蘇也遭了羅網,看來是難以成行了。


    花千簇服食了葉菩的碧玉丹,想方設法壓製神元丹的毒性,自顧不暇。花紫玉和葉菩得知姬元蘇被抓,也是一籌莫展。


    明欽和閻鳴箏回到前庭,就見兩女正在議論此事。


    “這個酈真人到底是什麽來頭,神通如此了得?”


    明欽見酈飛白輕而易舉擒獲了姬元蘇,隻覺得神乎其技。生平所遇的修行者,幾乎無人能及。


    花紫玉娥眉深蹙,“我們隻知道酈飛白是總督譚伯雄的妻妹。她在何處學成神通卻不得而知。不過她法力高強,我娘也不是對手,現在又抓了姬師姐,這樣下去,錦繡宮非毀在她手中不可。”


    閻鳴箏接口道:“酈飛白口口聲聲說你家錦繡夫人害了她姐姐,這事不知是真是假?”


    花紫玉搖頭道:“我娘和酈夫人交情頗好,豈會加害於她。酈夫人死的突然,我娘也覺得奇怪。不知酈飛白為何認定是我娘下的毒手。她自恃神通高強,蠻不講理,我娘含冤莫白,已然是九死一生,想不到她還不肯罷休。”


    明欽雖不知誰是誰非,但酈飛白的性格確實有些獨斷專行,眼下姬元蘇落入她手裏,錦繡夫人生死難卜,自然不可能上門要人。


    “那你們打算怎麽辦,酈飛白見不到錦繡夫人,恐怕還會前來廝擾,大家還是別尋一個安身之處吧。”


    “沒錯。是得換個地方了。”


    花紫玉深以為然,這處莊子不但孔秀潛了進來,現在連酈飛白也知道了,如何還能安居下去?


    “這樣,我到總督府查探一下,看看能不能救出姬姑娘。”


    錦繡宮隻有花紫玉尚有一些戰力,但這邊不能沒人主持,況且對於酈飛白,不管誰都毫無勝算。最多趁著防備鬆懈,把姬元蘇偷出來罷了。


    “我跟你去。”


    閻鳴箏不想留在錦繡宮,她和花千簇頗有仇隙,若能救回姬元蘇也能改善一下雙方的關係。


    “那就拜托兩位了。酈飛白神通廣大,你們千萬要小心,若是救不出姬師姐,也不必太過勉強。”


    花紫玉和姬元蘇同是錦繡夫人的親信弟子,平常難免有些爭寵奪愛的嫌隙。現在錦繡宮岌岌可危,隻有齊心協力,共渡難關。花紫玉對姬元蘇的處境頗為關心,但她同樣懼怕酈飛白,根本沒有信心搭救姬元蘇。難得明欽和閻鳴箏如此熱心,花紫玉感激之餘也擔心他們救人不成,自身難保。


    “是啊,若是救不出人,還望姑娘不要見怪才好。”


    明欽對此行也無甚把握,不過和姬元蘇相識一場,總不能袖手旁觀,任由她在酈飛白手裏受苦。


    “豈敢。”


    花紫玉取出靈犀佩,手指在上麵一抹,變幻出通靈符印,“這是我的符印,不管救不救得出人,你們可以和我及時聯絡。”


    花紫玉打算帶領錦繡宮弟子轉移,現在還沒有確切去處,記下符印之後,不怕聯係不上。


    “好。”


    明欽用靈犀佩照攝下花紫玉的符印,和閻鳴箏出門而去。


    “你知道總督府在哪兒嗎?”


    出了辟水山莊,兩人又沒有仙車代步,閻鳴箏害怕明欽又展翅飛去,將她落在後麵。


    “這個容易。”


    靈犀佩中仙界靈圖,惟妙惟肖,分毫不差。明欽開啟靈犀佩,調出靈圖,尋找總督府的位置。


    閻鳴箏看明欽一副專心致誌的模樣,心裏不甚痛快,半真半假的道:“你和這位姬姑娘認識也沒多長時間吧,怎麽這會兒如此熱心,莫非有什麽不尋常的關係?”


    明欽怔了一怔,反問道:“什麽不尋常關係?”


    “心虛了吧。”


    閻鳴箏眨了眨眼眸笑道:“據我所知,姬姑娘可是花公子的未婚妻,你可別錯用心了。”


    明欽皺眉道:“我們現在是去救人,我沒有你那麽亂七八糟的想法。‘兵貴精不貴多’,咱們還是各行其是吧。告辭。”


    明欽說完幻化出鳳凰金翅,飛入雲霄間,一眨眼跑得無影無蹤。


    “你……”


    閻鳴箏跺了跺腳,心生嗔恨,冷笑道:“好,我才不願跟你一起行動呢。看看誰能把人救出來。”


    明欽用靈犀佩查明了總督府的地址,酈飛白是總督譚伯雄的妻妹,看來是住在總督府無疑。


    酈飛白神通精強,想從她手裏救人可能不大。不如先禮後兵,查明酈飛白的住處再說。明欽飛到總督府,收斂羽翅降落下來。


    門口站著荷槍實彈的兵衛,身裝戎服,明欽剛要上前,兩人抬眼瞟來,斥喝道:“幹什麽的?”


    明欽拱手道:“在下是錦繡宮的人,有事求見酈真人,勞煩兩位通傳一聲。”


    “你等一下。”


    兵衛聞言倒沒有過於為難,奔入門去,過了片晌,引著一個道裝女子出來,打量了明欽一眼,“是你要見我家真人?”


    明欽微笑道:“不錯,我知道錦繡夫人的下落,還請姑娘帶我進去。”


    道裝女子一聽有錦繡夫人的消息,不敢怠慢,擺了擺拂塵,當先引路,“跟我來吧。”


    總督府占地極廣,綠柳夾道,景致頗佳,前院是官衙,後院才是內眷的住處。


    道裝女子引著明欽穿廊過院,來到一處僻靜的院落,讓明欽站在門外等候,推門而入通傳了一聲,出來召他進去,低聲道:“小心說話,我家真人脾氣可不好。”


    明欽笑著點頭,隻見房間裏雕飾華美,中堂掛著一幅壁畫,前麵擺著一張短榻,坐著一個道裝打扮的女子,麵罩薄紗,隻露出柳眉鳳眼,又清又亮,有種懾人的意味。


    兩邊站著幾個年輕女郎,大概都是酈飛白的弟子。


    酈飛白下首放著一張背椅,上麵斜靠著一個女子,居然是分別不久的姬元蘇。酈飛白雲氣飛纏,同時刺入靈竅,封禁了她的功力。看模樣似乎還沒吃什麽苦頭。


    姬元蘇看到明欽眸光一亮,張了張嘴,卻沒有喚出聲來。


    酈飛白注意到姬元蘇的神色,詢問道:“你認得他?”


    姬元蘇眨了眨眼睛,看來是被酈飛白封住啞穴,難以發聲。


    明欽忙恭身一揖,“見過酈真人。”


    “花茵為何沒來?”


    酈飛白一語出口,旋即歎了口氣,“是我太天真了。像花茵這種蛇蠍心腸的毒婦,怎會顧及別人的死活。”


    明欽道:“小可雖不知真人和花夫人之間的恩怨,但花夫人確實不在錦繡宮,還望真人高抬貴手,放了姬姑娘。”


    酈飛白輕哦了一聲,明顯不太相信,冷笑道:“我自然知道她不敢留在錦繡宮,她若是不肯露麵,我就每天抓她一個徒弟,直到她現身為止。”


    明欽怔了一怔,搖頭道:“真人誤會了。花夫人並非避而不見,她被四聖門的人抓走了,我們也不知道她的下落。”


    姬元蘇大吃一驚,急忙搖頭。若讓酈飛白知道錦繡夫人落入孔秀手中,以她的手段恐怕不難找到。是以姬元蘇堅持不肯說出錦繡夫人的下落,聽明欽說出此節,急得掉下淚來。


    明欽看到姬元蘇神情憂急,不由呆了一呆,隨即明白她的心事,感歎道:“你都自身難保了,不肯吐實又有何用。錦繡宮上下幾乎都知道錦繡夫人被擄的事,就算姬元蘇能守住秘密。也難保別人不說。


    “四聖門?此言當真?”


    酈飛白微感意外,錦繡宮和四聖門頗多扞格,她是知道的。錦繡夫人的修為雖不及酈飛白,擱在往常也不至於被孔秀擒獲。她和酈飛白交手,肉身被毀,隻剩下殘毀,寄存在五彩錦雞體內,遇上孔秀那樣的仙道高手,自然難以自保。


    “千真萬確。相信以酈真人的神威,四聖門定會乖乖把花夫人交出來。”


    明欽也不知酈飛白能否追回錦繡夫人,但他們眼下也找不到孔秀的下落,酈飛白若能相信他的話,至少是個緩兵之計。等救出姬元蘇再想辦法。


    酈飛白微微冷笑,質問道:“你又是什麽人,和花茵又是什麽關係?”


    明欽笑道:“實不相瞞,我和錦繡夫人沒什麽關係。和姬姑娘倒有一點緣份。”


    酈飛白恍然而悟,姬元蘇容光照人,酈飛白得知她是錦繡夫人選定的兒媳,也有卿本佳人,奈何從賊的感覺。


    明欽英俊年少,對她有些愛慕之念毫不奇怪。


    酈飛白心念微轉,暗道:“花茵這個毒婦薄情寡義,不但害死我姐姐,還要霸占她的地位。我奪她一個兒媳有何不可。”


    “好,你若能留在本真人身邊效力,等抓到了花茵,我便讓你如願以償如何?”


    明欽微微愕然,也知讓酈飛白放人沒那麽容易,現在找到了酈飛白的藏身之處,又見到了姬元蘇,救人的事可以慢慢想辦法。


    “承蒙真人抬愛,隻要真人能善待姬姑娘,小可願為真人效犬馬之勞。”


    “不錯。”


    酈飛白眼眸微眯,認定明欽被姬元蘇美色所迷,她身邊這些女弟子都是總督府的丫鬟,收在身邊未久,道行不高,明欽敢孤身前來,本領如何不得而知,也算得上色+膽包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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