槍銃屬於弓弩一類的武器,不利於近戰。諸、熊二將將白骨兵擲向花鬟,趁勢攻到近處。


    花鬟修煉了蟬蛻術,修為頗有精進,但仍非二將的敵手,何況他倆使得都是質性剛猛的兵器,短銃一擊不中,兩將已殺到麵前,花鬟撤身飛退,尋找一擊必殺的機會。


    花鬟在槍法上浸**多年,雙槍在手,堪比仙道高手。但槍銃的射程有限,比起弓弩還略有不如。不過槍銃使用的是機械力,這是弓箭比不了的。


    弓箭更倚恃個人的材力,且不說軒轅、大羿那種神弓,仙道高手中也有不少使弓高手,明欽見過的就有公孫丹青、文寶兒,都能在數百步以外取人性命,這就不是尋常槍銃能夠做到。


    而且槍銃用的是機械力,火石會遵遁一定的軌跡,對於修行者來說,隻要不是幾十上百把槍銃一起攢射,避閃還是十分容易的。


    弓箭就不一樣了,高明的弓手會將對手的變化和退路都算在裏麵,根本無從閃躲。


    當然使槍銃也可以計算對手的反應,但槍銃有一定的形製,射速和火石不會有很大落差,這是槍手無法控製的,就會給對手閃避的空間。


    花鬟槍法精湛,講究彈無虛發,通常會等到敵人進入有效射程之內,才開槍射擊。這樣可以減少對方躲閃的機會,做到一槍斃敵。


    諸岈、熊猛緊追不放,不給花鬟開槍射擊的機會。


    “著——”


    諸岈斷喝一聲,將手中的銅錘擲將出去,這銅錘碩大無朋,怕不有百數十斤,若被砸中輕則骨斷筋折,重則斃命當場。


    花鬟雖說修煉了屍修法門,也經不住這一擊。


    危急關頭,一個黑影倏然掠至,動如鬼魅,衣袖微拂,砰的一聲擊到銅錘上,激起一陣狂猛的氣漩。銅錘橫刺裏飛了出去,將一個象兵砸得腦漿迸裂。


    花鬟看清來人,悄然鬆了口氣,“多謝夫人出手相救。”


    “你沒事吧。”


    朝雲此來就是保護花鬟的,花鬟修煉她的蟬蛻術,雖無師徒之名,卻有傳授之實。朝雲對花鬟還是頗為看重的。


    花鬟搖了搖頭,她知道朝雲的本事,由她助戰對付諸岈、熊猛就有把握多了。


    諸、熊二將見花鬟來了幫手,朝雲身形苗條,容顏清冷,看不出多少年歲。二將自然不把她放在眼裏,大喝一聲揮舞兵器圍殺上來。


    朝雲冷淡一笑,唇角露出一抹譏嘲之意,嬌軀一扭,好似穿花蛺蝶一般,出手如電一把扣住熊猛的狼牙棒。


    熊猛微吃一驚,瞪起眼珠奮力回奪,她不知朝雲修煉的是煉體之法,看似弱不禁風,筋骨卻頗為強橫,這一拽朝雲紋絲不動,腳底就像生了根一樣。


    諸岈以為有機可乘,揚起銅錘飛撲而上,凶相畢露。


    朝雲手臂微震,將狼牙棒奪到手中,熊猛痛叫一聲,掌心血肉模糊,難以置信朝雲輕輕巧巧便奪去他仗以成名的兵器。


    朝雲揮起狼牙棒一掃,砰訇一聲和銅錘撞個正著,諸岈虎口發麻,銅錘脫手飛出,掉落塵埃。


    “還要打嗎?”


    朝雲將狼牙棒丟到地上,她的氣力遠在諸、熊二將之上,二將本是膂力強橫之輩,在她麵前完全沒有用武之地。


    “夫人,速戰速決,不要跟他們廢話。”


    花鬟看朝雲得勝,抬起短銃朝兩人比劃了一下。


    二將臉色大變,身軀往地上一滾,冒出一陣煙氣。霎時間形貌大變,諸岈變作一頭野豬,熊猛化成一隻黑熊。


    二將現了原形,凶性大作,諸岈露出兩枚獠牙,橫衝直撞,黑熊直撲朝雲,要將她撕成兩片。


    花鬟連忙舉起短銃,二將變化妖身比人形大了一倍有餘,距離又近,以花鬟的槍法自然毫無問題。砰砰兩聲火苗吞吐,火石擊中諸岈皮開肉綻,但他皮糙肉厚生命力極強,咬緊鋼牙朝花鬟撞去。


    黑熊走起路來地動山搖,昂藏直立,揮起肥厚的肉掌拍向朝雲麵門。


    妖族的肉身本來就比人類強很多,隻有專門的獵戶和武道高手才能和凶禽猛獸抗衡。


    仙道修行其實是一個改變心性的過程,不論外貌還是心態,在潛移默化中都會出現一些改變。


    封建時代的貴族教育文武兼具,周代六藝,禮樂射禦書數,禮樂書數屬於文,射禦屬於武,後來周室衰微,學術流入民間,出現了遊士和俠士,遊士習文,俠士練武,此後一直是亂世重武,治世用文。


    值得一提的是,文武分途是文明社會的必然現象。文明社會人與人之間出現糾紛,通常會擺事實講道理,或者訴諸律法,由鄉老或官府裁決。隻有遭逢亂世,社會失序,才需要用武力來角力或自衛。


    而在太平時節,武術除了強身健體,幾乎失去了實用價值。因為一旦動武,小則傷殘,大則喪命,縱然是自衛也容易出現難以收拾的局麵,不論是經濟損失或是刑責都不是人們樂於接受的。


    世人喜歡說息事寧人,實際也是不得不然的。


    由是之故,農耕民族在和遊牧民族的對抗中常常居於劣勢。百姓習於文弱和保守的心態固然是一個重要原因,但也不能說,文明定然不敵野蠻。在王朝強盛的時候,帝**隊一樣可以追亡逐北,開疆拓土。


    其實即便在太平時節,武力也有其實用價值,軍隊、警察不必說了,社會也有一些行當是需要武藝的,像保鏢、武師,俠士或好武之人就更多了。


    古代還有一些為人津津樂道的儒將,儒將指的就是兼資文武,這樣的人屢見不鮮,為數甚多,諸葛亮、周瑜、虞允文、王陽明,甚至關羽、嶽飛也可以算上,關羽熟讀春秋,嶽飛也通文墨。


    人們喜歡談論英雄,英指的是才智,雄指的是膽略,所以英雄本來就是文武兼備的一類人。


    儒將之所以可貴,是因為這一類人往往有自己的信念,而不是單純的戰爭機器。孫子說,‘善戰者,無赫赫之功,不戰而屈人之兵,善之善者也’。


    項羽少年時學習劍術,不久便棄去,以為劍術敵一人,不足學,項梁於是便教他兵法。韓信登壇拜將,吞趙滅齊,困死項羽,戰功赫赫,後世尊之為‘兵仙’。但他落魄時遭到市井少年羞辱,從他胯下鑽過顏色不變。


    後世文武分途,成為難以逆轉的現象。但要說文和武是此強彼弱,相互削弱的關係,似乎也不盡然。確有一些文人不知兵事,結果紙上談兵,清談誤國。而很多武將,則兵紀敗壞,割據自雄。這其實是文武分離招致的惡果。


    其實中夏的武藝並非好勇鬥狠,而十分講究武德。但是韓非子早說過,‘儒以文亂法,俠以武犯禁’。一個外強中幹的王朝對百姓的防製是不遺餘力的,不但在文化上法網重重,武力上也必重加抑製。


    中夏以數千年的積澱,確實有很多高明的技藝。譬如醫和武,這些技藝的高明之處就在於並非單純的技法,而是上升到道術的高度。


    所以即便是武術這種太平時節較少實用價值的,也能傳承不絕。其實社會上很多過失殺人的事例,不但少有習武之人的身影,甚至可以說是未曾習武的緣故。如果略學一點武術的話,下手至少會有分寸一些,不至於釀成追悔莫及的後果。


    單以體質而論,人類在三界中確實沒什麽優勢,既無爪牙之利,也無筋骨之強,五蟲中隻比昆蟲強一些。至於人類的智能那是一般動物都望塵莫及的。


    人類憑借著過絕的智能創造了兩**門,彌補了武力的不足。一是器物之道,一是組織之法。


    武器法寶都屬於器類,兵法則是組織方法的運用。


    可以說人類的武力是智力所派出的,四靈的武力遠勝於人類,然而終究相形見絀,大概還是智能有所不如。


    妖族修煉人形更多的是一種行為方式的改變。行為方式對於心性有潛移默化的作用。但很多時候可能要數世之後才能顯現出來。


    所以很多妖怪雖然修成人形,卻並不具備人性。這也是很正常的現象,便是人類自己沒有人性的也比比皆是。


    孟子道性善,人人可以為堯舜。世人喜歡說泯滅人性,或者良心發見。這都是受性善說的影響,以為人性、良心是生來就有的。


    事實恐怕並非如此,人性、良心乃是修煉的結果,人類生活在社會之中,不時不刻不在受著社會的教化,所以人性和良心一般是默認為有的。


    妖族在人類社會算得上異類,是以修行起來更為困難。倒不是說他們的資質和人類相差甚遠,而是更多的感受到社會不友善的一麵,能夠找到並保持人性和良心自然就更加困難了。


    白素貞就是一個很好的例子,由於法海的迫害做出水漫金山的事情來,雖說法海是難辭其咎,白素貞也未免有些野性未馴。


    當然對很多人來說,做不到四大皆空,以身飼虎的地步。當遭受不公正待遇的時候,很多人都選擇了忍辱偷生,逆來順受。奮起抗爭也是勢所必然的事。


    諸岈和熊猛顯化妖身,凶性畢露。比起前時更難對付。花鬟連開數槍打的諸岈皮開肉綻,但他凶猛異常,展露獠牙朝花鬟撲去。


    朝雲身形一晃,躲開熊猛的進攻,一看花鬟處境危險,掌心明光暴漲,霹靂一聲,射出一把寒光閃爍的寶劍。


    諸岈猝不及防,寶劍從背上刺去,煥發出妖異的光芒。這是楊家的斬屍劍,相傳是一位仙道所賜,能夠斬殺屍妖。


    屍妖類似於煉體法門,身軀往往堅如鐵石,一般的刀劍很難傷到,縱然比不了金剛不壞,也是十分棘手的事。


    斬屍劍是專門用來對付屍妖的,可說是吹毛斷發,削鐵如泥。諸岈雖是野豬精,皮糙肉厚,卻也無法和屍妖相比。


    …………


    花鬟帶領東原兵衝進城寨,殺得象兵四散奔跑,雙方短兵相接,互射火石,血花四濺,場麵極其慘烈。


    諸岈、熊猛收束兵馬上前阻擊,象兵兵強馬壯,遠在東原兵之上,諸、熊二將又十分勇悍,宛若兩把尖刀將東原兵隔作數截,花鬟頓時陷入重圍,身邊的兵卒越戰越少。


    韓采薇見勢頭不妙,連忙念動法咒,掌心雲霧升騰,幻化出一條黑幡,幡旗上貼著幾道符籙,閃動著靈光。


    韓采薇搖動黑幡,一道道黑色的魂氣溢散出來,好似江河奔流,挾著陰風鬼嘯,聽的人毛骨悚然。


    一陣陰風吹過,場中多了許多影影幢幢的鬼影,和象兵戰在一起。


    這些鬼影從頭到腳包藏在黑色的鬼衣中,手臂都是鋒利的骨刺,動作雖然不甚迅捷,身軀卻頗為強固,火石打在鬼衣上劈啪作響,烈火燃起,露出裏麵森然的骨架。整個人卻隻蹌踉數步,無甚損傷。


    韓采薇這支白骨兵確實名不虛傳,戰鬥力不比手持槍銃的象兵來得差,白骨兵突然出現,諸、熊二將措手不及,陣形被衝撞的七零八落。


    諸岈厲嘯一聲,兩手虛抓,幻化出兩柄銅錘。熊猛也催動靈力,攝取出一條狼牙棒。


    兩人都是膂力過人,武器又甚為沉重,招沉力猛,將白骨兵砸得人仰馬翻,如入無人之境,直奔花鬟和韓采薇而來。


    “韓夫人小心。”


    花鬟看韓采薇專心施法,連忙上前護衛,抬起短銃朝著二將扣動機括。


    花鬟槍法奇準,又是雙槍齊放,諸、熊二將雖說皮糙肉厚,也不敢硬扛。


    他倆反應也是極快,一個銅錘一封,一個狼牙棒橫持,耳聽的鐺啷兩響,火石打在兵器上,濺起一團火花。


    諸岈勃然大怒,橫身一撞,將兩個白骨兵撞的離地而起,熊猛也連揮數棒,將白骨兵砸的東倒東歪,借以遮擋花鬟的短銃。


    雖然身法不太靈活,對付槍銃卻極有經驗,懂得利用白骨兵作為掩體,讓花鬟瞄準不到他們的身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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