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吩咐下去,嚴密監視歸義莊的動向,不可掉以輕心。[]”


    三大鬼王扣下歸義莊的人,便是想試探一下十三家的反應,算起來歸義莊在十三家的範圍內,但是他們跑到西山鬼族的地盤,給了西山鬼王動手的籍口。倘若十三家不聞不問,西山鬼族的勢力便會伸展到東邊去。


    啼煙鬼王向手下的小妖交待了一番,幾個小妖抬起鑾輿,晃晃悠悠往萬鬼窟行去。


    “看來這幾個鬼王所謀不小,未必肯乖乖放人。你覺得怎麽樣?”


    明欽一聽啼煙鬼王對歸義莊的情況十分了解,靈照雖有森羅令使的身份,但她是孤家寡人,人家並不放在眼裏。


    “咱們先去找一下莊上的鬼卒關在何處,把人救出來。這三個鬼王敢役使新鬼,和土匪惡霸沒什麽兩樣,本使早晚要鏟除了他。”


    三大鬼王知道靈照在歸義莊,鬼卒刺探情報都是得了她的授意,還敢大肆扣留,分明是無視她的存在,冒瀆陰司的威權。


    妖魔鬼怪和人界的匪盜強寇沒什麽兩樣,城隍、土地、山神沒有強大的修為往往約束不住,何況蒼梧山這等妖鬼盤踞之地,山神、土地都退居三舍,不聞不問,西山鬼王自然不會特別看重一個小小的陰司巡查。


    靈照和夢神頗有交情,顯見家世不俗,否則也不會挑這麽個硬骨頭來啃。


    明欽和靈照計議了一番,展動身法往萬鬼窟行去。


    萬鬼窟是山崖間一片繁密的窟穴,裏頭四通八達,互通聲氣,不知潛藏了多少妖魔鬼怪,三大鬼王各占一邊,相隔不遠。


    洞口都有獐頭鼠目的小妖守把,明欽朝靈照打了個手式,兵分兩路,各行其是。


    明欽竄高伏低,一路疾馳,借著夜色的掩護來到近處,收斂神魂隱藏到神遊鏡中,化作一道淡淡光影沿著崖壁來到洞府外頭。


    洞門用金鐵打製,釘頭閃閃,十分結實,門口的石柱上燃著火盆,兩邊各站著幾個小妖,拈槍執戟也似模似樣,一個頭目模樣的小妖來回巡弋,不時叫道:“都給我精神著點。”


    明欽心頭暗笑,順著門縫閃了進去,這些小妖睜目如盲,哪裏識得他的神妙變化。


    洞府中也生著不少火盆,兩兩三三的小妖成雙結對,時而傳出放蕩的笑聲。


    洞中五步一崗,十步一哨,防衛甚是嚴密。這是遮天鬼王的住處,他是七大鬼王之首,麾下有數千之眾,其他鬼王的嘍羅也有上千到數百不等。


    洞府裏頭窟穴極多,笑鬧之聲隨處可聞,也不知遮天鬼王住在何處。


    洞中彌漫著一種腥臊的氣味,不怎麽好聞,明欽念頭轉動,正想抓一個嘍羅問明情況,忽聽得腳步聲響,一個年長的婦人抱著一團衣服走到一個石室外麵,示意看守的小妖打開房門。


    明欽心頭一動,掠到近處查視,小妖和那妖人調笑了幾句,推開鐵門。


    明欽跟在婦人身後閃身進去,石室中布設簡單,床榻著坐著一個容貌清麗的女郎,就是那位符王寨的符雲鵠。[.超多好看小說]她的幾個同伴卻在此間。


    婦人將衣服放到床榻上,打量著符雲鵠笑吟吟地道:“小娘子,換上這身衣裳,大王要召見你呢?”


    符雲鵠倒也並不害怕,反問道:“我妹子和喻家兩位公子現在何處?”


    婦人眼珠子一轉,笑道:“大王要見你們,去了就見著了。”


    符雲鵠歎了口氣,抖散衣服看了看,是一件絲製的宮裙,沒有特別妖異的地方。暗暗鬆了口氣,擺手道:“麻煩大娘出去等一等,我換好了衣裳就來。”


    “也好,小娘子你快一點,可別讓大王等及了。”


    婦人掩口一笑,掩上房門退了出去。


    明欽微覺尷尬,料不到遇上這樣的事,遮天鬼王明顯是心懷不軌,半夜三更地召符雲鵠前去,哪裏會有好事情。


    明欽想著要不要跟符雲鵠打聲招呼,誰知她已經寬衣解帶,換起衣裳來。符雲鵠修長窈窕,眉目如畫,在這妖鬼盤踞的萬鬼窟尤屬難得一見。


    明欽忍不住多看了兩眼,她身上穿著中衣,並沒有露出多少肌膚。


    符雲鵠若有所覺,忽然抬起眼眸四處打量,一副驚疑不定的樣子。


    明欽大感驚訝,他的鏡相化身予人一種鏡花水月的虛幻感,連真人境的高手也很難窺破他的所在。莫非符雲鵠有什麽特別的竅要,或者身懷不凡修為?


    符雲鵠動作極快,迅速係好宮裙,整理著淩亂的發絲。


    鬼神都是不同質的異類,凡夫很難用六識感知。從前學者辯論鬼神的有無,往往用常理推斷。有人說,鬼魂穿著衣服這就不合情理,人有鬼魂,難道衣服也有鬼魂嗎?


    這種見解看似大有道理,其實還是人道的眼光,而非鬼道的眼光。


    舊說鬼神要享受香火,埋葬祭祀的時候燒許多冥器紙錢,這些東西一經焚化便能供陰鬼使用,說明這些東西也有魂,何隻是衣服呢?


    世界最神妙的莫過於人的靈識,所謂六識,眼、耳、鼻、舌、身、意,前五種都是直觀的感受,意識則可以漫無邊際的想象,想象從現實層麵來說,好像是虛假不存在的,但是人類根據想象編造出種種文藝,像小說、戲曲之類又不盡是虛幻的。


    這真是‘假作真時真亦假’,世間有黑夜白晝,人生也有真實和虛幻,大抵是一種相對的觀感。


    人類對鬼神所知極少,難免有很多憑空猜測,誌怪小說記載的雖然很多,也漫無標準,有的鬼魅不能和人類接近,有的竟可以和人類結婚生子,這大概和南人乘舟、北人乘車差不多,因人而異,不能一概而論。


    符雲鵠換上宮裙,頓有幾分雍容華貴的神采,她拉開鐵門,娉娉婷婷地站在門口,兩個小妖都看呆了眼,張著嘴巴饞涎欲滴。


    “走吧。”


    婦人忙答應了一聲,眉開眼笑地道:“小娘子,請跟我來。”


    婦人引著符雲鵠往洞府深處走去,這一段甬道很長,兩邊點著光焰閃閃的油燈,盡處是一道沉厚的石門,婦人在旁邊的燈燭上撥弄了一下,耳聽的轆轆聲響,石門轉動開來。


    “小娘子,請啊。”


    婦人引得符雲鵠上前,在她背心推了一把,石門軲轆一聲,迅速闔上了。


    石門有一尺來厚,縫隙比外間的鐵門狹小的多,好在光影無孔不入,明欽見機的早,粘著符雲鵠的衣襟溜了進去。


    石室裝潢的金碧輝煌,遠非方才的小屋可比。房間裏琳琅滿目,擺滿了金玉器玩。中央放著一張大床,上麵鋪了數層錦繡被褥,遮天鬼王四肢大張躺在上麵,聽到響動霍然坐了起來,撫了下須髯,打量著符雲鵠發出一陣嘶啞的大笑。


    他穿了一件鬆軟的棉袍,衣襟大開,露出滿是贅肉的肚腩。


    “參見大王。”


    符雲鵠惴惴不安地行了一禮,吞吞吐吐地道:“喻公子呢?”


    遮天鬼王啞然失笑,從床上一躍而起,緩步走到符雲鵠跟前,“小美人,你好生服侍本王,我就讓你的喻公子加官晉爵,否則的話,我就把他剁碎了喂狗。”


    “大王您是西山鬼族的魁首,你說讓我們做你的鬼使,怎麽能說了不算?”


    符雲鵠臉色微變,忍不住退了兩步。


    “哈哈……你隻要乖乖聽話,我讓你做西山鬼族的王後,區區鬼使又算得了什麽?良宵苦短,小美人,咱們還是快點上床歇息去吧,本王都已經等不及了。”


    遮天鬼王搓了搓雙手,奮力往符雲鵠身上撲去。


    符雲鵠驚呼一聲,腳下一劃,居然避閃了開去。


    “你懂得武功?”


    遮天鬼王呆了一呆,目光中閃動著懷疑之色。


    “我們符王寨的人世代習武,我可是武人境的修為,大王你不要逼我,否則小女子就不客氣了。”


    符雲鵠拉開架式,卻也似模似樣。武人境指的是外家功夫,拳腳器械之類,內家功夫輔以道家的煉氣法門,已經觸摸到天人境的門徑。


    “好,好,原來還是一匹胭脂馬,本王就喜歡你這樣的,我倒要看看,你怎麽個不客氣法。”


    遮天鬼王是鬼道真人的修為,他和獨尊王、繆壯飛一度分庭相抗,自有過人之處。


    遮天鬼王張開雙臂撲擊而上,腦門油光發亮,顯得分外猙獰。


    符雲鵠清叱一聲,雙臂蜿蜒靈動,宛如展翅欲飛的鴻鵠,骨節劈啪作響,遮天鬼王眼光一花,不覺撲了個空,耳聽的啪啪兩聲,反而讓她在麵皮了抽了兩記,聲音好不響亮。


    “有兩下子。”


    遮天鬼王揉著疼痛的臉皮,舔了舔嘴唇,大喝一聲,猛衝而上。別看他身軀肥胖,動作卻絲毫不慢,蒲葵般的大手好像兩隻銅鈸,確有開碑裂石的力道。


    符雲鵠穿著宮裙,未免有些騰挪不便,一個避閃不及,遮天鬼王扯住她的衣袖,次剌一聲撕扯下來,一截粉光致致的臂膀頓時裸露出來。


    遮天鬼王哈哈大笑,將撕破的衣袖摔到地上,興致勃勃攻了上去。


    符雲鵠似乎自知不是遮天鬼王的對手,仗著輕靈的身法在房間裏往來穿梭,遮天鬼王有心作弄她,專挑她身上的衣裳下手,宮裙又甚是寬綽,不一刻就被遮天鬼王扯破好幾處。


    好在房間甚是空闊,符雲鵠撈起房中的金玉器玩阻攔遮天鬼王的追擊,耳聽的劈啪作響,一會兒功夫就砸爛了好幾個精巧的瓷瓶。


    遮天鬼王臉色一黑,漸漸沒了玩耍的興致,“臭丫頭,你往哪裏逃?”


    遮天鬼王悶吼一聲,麵上血氣凝聚,噴出一口腥臊的濁氣,兩隻手臂驀然粗碩了一圈,好像兩隻巨大的蟹鉗,伸展變化,可長可短,呼嘯一聲朝著符雲鵠抓去。


    他號稱遮天鬼王,有道是隻手遮天,他這雙手臂確有過人之處,雙臂擺動開來,整個房間都在他掌控之中,哪裏還有符雲鵠的藏躲之處。


    符雲鵠一個起躍,從床榻上翻了過去,遮天鬼王一掌拍在床褥上,差點將數層錦被拍爛了。巨大的床榻遮住了他的視線,遮天鬼王伸展大手,忽然抓住石床,將四四方方,重達四五百斤的石床拾芥一般舉到高空。哈哈笑道:“你是逃不掉的。”


    符雲鵠躲在石床背後,這一下可難以遁形,遮天鬼王得意一笑,另一隻手當即朝她頭頂罩下。眼看符雲鵠這回是上天無路,入地無門,隻見她手中明光一閃,驀然閃現出一把數尺長的利劍,劍刃如同水晶一般清澄照眼,嗡鳴一聲****而出,勢如白虹貫日,又疾又準。


    遮天鬼王慘叫一聲,手掌被刺了個通透,凝聚不起法力,登時恢複如常。


    “你到底是什麽人?”


    遮天鬼王心思猛省,這個符雲鵠能在他掌底周旋許久,身上又藏著這樣的神兵利器,哪裏像是武人境的修為。


    他雖然是西山鬼族的首領,炎方地域廣大,村落眾多,他也不可能全都知道。但這個符王寨能調*教出符雲鵠這等弟子,必然不是無名之地。他豈有不知道的道理。


    “自然是取你狗命的人。”


    符雲鵠持劍在手,登時氣質大變,整個人衝融閑雅,確有幾分道行高手的風範,盡管衣衫殘破,多少有些狼狽。她卻絲毫不以為意,清亮的眼眸注視著遮天鬼王的舉動,提防他突然反撲。


    “放肆。本王要讓你有來無回。”


    遮天鬼王狂吼一聲,渾身陰風鼓蕩,黑氣流溢,肥碩的身軀憑空拔高數尺,脅下樹叉一般伸展出六條肌肉虯結的手臂,符雲鵠隻刺傷他一條手臂,現在又生出六條,帶上原有的就是八條,比傳說中的三頭六臂還要多出兩手。手心各拽著一段白骨,有頭骨、臂骨、腿骨,看的人不寒而栗。


    “給我死。”


    遮天鬼王作起法來,頂上的兩手各托著一顆骷髏頭,孔竅中磷火飛動,黑煙滾滾,好像離弦之箭,猛惡難當,逼得符雲鵠不敢近前。(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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