兵馬司的人能找到這裏來,孟員外頗有通風報訊的嫌疑。[]楊再思和晏輕舞前腳剛從孟家離開,佟彪就帶人堵上門來,明眼人都能看出個中蹊蹺。


    再者佟彪又和孟員外父子甚是稔熟,出首之人還不是呼之欲出嗎?


    孟少通雖然有些庸懦,腦子卻還靈光,佟彪一走,他便溜之大吉,免得在楊再思麵前尷尬。


    黑衣護衛都守在院子裏,分散開去,四處瞭望,布置的十分嚴密。


    明欽從屋裏出來,晏輕舞等人都站在門外,臉色似乎不太好看。


    晏輕舞和楊再思此來王城雖有交結陰、江二姬的打算,由於先在孟家碰了壁,一切籌劃還是鏡花水月。


    江姬忽然找上門來實是出乎意料的事,明欽雖和晏輕舞引介過江夫人,卻沒有說明她的身份。這一來便有些措手不及,揭陽龍分派黑衣將宅子防衛的水潑難進,她們幾個走到哪裏都有黑衣的眼線,連交談的機會都沒有。自然心情不會太好。


    “溪兒,你煮好熱水了嗎,咱們回屋喝茶去。”


    明欽看到羋溪跟在晏輕舞身邊,笑著招呼了一聲,往隔壁的廂房走去。


    小鏡快步跑了過去,挽著明欽的手臂小聲道:“哥哥,那兩位姐姐是來找乾娘的嗎?她們的隨從好凶呀。”


    “沒事。她們很快就走了。”


    明欽對黑衣的布防也有些不以為然,不過江姬身份尊貴,緊張一點倒無可厚非。


    這間廂房正是明欽昨晚歇息的地方,他將門窗都打了開來,不但可以顯示坦蕩,打消揭陽龍疑慮,也可以觀察到外麵的動靜。


    晏、羋和楊再思隨後跟了過來,晏輕舞微哂道:“欽之,你這位乾姐姐架子可不小呀。”


    江姬是象主的妃姬,出入自然扈從眾多。這倒無可譏評。晏輕舞所說的架子,是指她對眾人的態度,相較江夫人來說未免太過冷淡。


    “人家是當朝貴妃,咱們是平頭百姓。你不去主動巴結,難道等著人家來奉承不成?”


    其實不光晏輕舞幾個心懷不滿,明欽對江姬的作派也很感心寒。不過他跟江夫人感情不錯,不得不稍作回護。


    “好一個當朝貴妃。”晏輕舞微微冷笑,看著楊再思道:“孟家的事就不要再想了。當初是陰無涯邀你前來,我看此人甚有眼力,或許可以成事。傳聞王城三派角力,森江有彌羅神光和金穀園的支持,江姬則有修羅國、上邪教襄助,隻有陰無涯父女實力相對寡薄,楊家元氣未複,就算投靠江姬她也未必看重,陰無涯無甚幫手,便顯得咱們舉足輕重。再思,你說是不是?”


    “妹妹思慮縝密,讓我茅塞頓開。我原本也沒對孟家抱太大希望。現在這裏被兵馬司盯上了,不能再呆。我也想早點拜謁陰姬,洗刷掉不白之冤。”


    楊再思和晏輕舞相交頗久,對她的信任不亞於明欽,這次被孟家休棄,不免有些傷心失意。[.超多好看小說]她本是幹練明敏的人,所謂‘求人不如求己’,即便對於明欽也不想過分依賴。


    明欽屢次援手江家,多少是受了晏輕舞的影響,要示好於江姬,為兩女到來搭橋鋪路。現在好不容易攀上關係,誰知兩女一反常態,非要舍近求遠和陰姬接觸,這可是始料不及。


    “師姐,你不是說要和陰、江二姬兩相結交,確保萬無一失嗎?怎麽忽然改了主意?”


    “不錯。”晏輕舞抿嘴笑道:“欽之的才略出乎我的意料之外,我和再思剛到王城,你已經成了江姬的乾弟弟,咱們的計劃可說是成了一半。再去攀附江姬,也隻能跟在你身後亦步亦趨,何足輕重。所以我和再思還是去走陰姬的門路,江姬這邊就交給你了。大家見機行事便是。”


    說話間,江家母女商議妥當,一起從中堂走出,江夫人不見明欽的蹤影,詢問道:“欽之上哪兒去了?”


    揭陽龍連忙上前行禮,恭身道:“稟夫人。公子和幾位姑娘在廂房敘話。”


    江姬對晏、楊諸女頗有印象,她們的衣飾打扮頗為入時,人也妙麗多姿,不像草野中人。


    明欽聽到動靜,便快步迎了出去。笑道:“乾娘,有何吩咐?”


    “湄兒派人把老宅收拾了一通,我和心兒打算搬回去住,你的朋友看起來也是外鄉人,不如都到我家作客。”


    江夫人說著瞄了廂房一眼,她對晏輕舞、小鏡觀感極佳,看得出她們和明欽感情親厚,這個邀請雖然有愛屋及烏的關係,卻也出於至誠。不過她們身為晚輩,識禮的話應該出來照個麵。


    現在避而不見,江夫人登時想到江姬對她們有些怠慢,所謂‘禮尚往來’,既是她們母女失禮在先,就怪不得人家伏匿不出了。


    其實倒不是晏、楊幾個故意讓她們難堪,不過兩女已然決定要投靠陰姬,和江姬還是少照麵為好。


    “我這幾個朋友都是受不得拘束的人,乾娘就不必為她們操心了。此間確實有些簡陋,既然老宅已經打理幹淨,搬回去住自是上計。”


    明欽知道兩女的計劃,隻好在江夫人跟前幫忙彌縫。


    “那也罷了。”江夫人笑道:“你和小鏡可得跟我回去,家裏平時也沒什麽人,多你們兩個還熱鬧些。”


    “是該去認一認門。我去叫小鏡出來。”


    明欽不好推脫,且他也沒什麽地方可去。小鏡是他妹妹,跟著晏、楊兩女恐怕她們照顧不過來。留在江家,就算有個緩急也可保無恙。


    江姬出行自然有車隊候在外麵,明欽喚上小鏡,坐上王宮的車駕,在一眾黑衣的護持下直奔江家老宅而去。


    江家人丁不旺,自從僑居外邦之後,江家老宅便荒落下來。最近有消息說江姬懷下王嗣,一家三口才匆忙趕回。


    江姬先已召了些仆從丫鬟將府宅上下打理幹淨,隻等父母妹妹回來入住。誰知遇到歹人中道截殺,江家護衛死傷慘重,隻有江夫人母女安然回返,江老爺至今還下落不明。


    過了頓飯功夫,車駕在一座府宅外麵停定,下車一看,紅牆綠瓦裏外一新,顯然經過一番修繕,腳下都是新鋪的青石板,說是老宅實在看不出多少風跡霜痕。


    江姬引著眾人往府中行去,一路上隨處指點,“我讓人簡單修繕了一下,有什麽不滿意的地方娘和心兒可以讓工匠改作,咱們這座宅子是有些年頭了,不過底子還不錯。推倒得建的話有些可惜,娘和心兒在國外住慣了,若是覺得哪裏不方便,過段日子可以買座新宅。往日女兒不在身前盡孝抱愧良多,娘有什麽要求盡管提出來,也讓女兒好生孝敬一番。”


    江水心饒有興致的四處觀看,聞言接道:“是啊,這宅子是有些顯小了,格局也顯陳舊了些。”


    “丫頭休得胡言亂語。”


    江夫人沉著臉喝了一聲,搖頭道:“咱們三五口人這老宅盡夠住了,眼下是多事之秋,不可給湄兒找麻煩。你在家裏安生一點,不許出去亂跑。”


    江夫人知道江姬在宮中有陰秀寰這麽一個勁敵,森江也甚有權柄,一直覬覦象主之位。她們剛從外邦返回,急著買田置產實非明智之舉。象主大權獨攬,不允外戚過問政事。江家經營商業,倒也家境豐實,但在王城還算謹小慎微,刻意低調。


    江姬固然是一片純孝之心,江夫人卻不能不為女兒考慮,畢竟江姬的地位關係到江家的興衰,‘一榮俱榮,一損俱損’,這次有人買通左道之士中道截殺,可見彼此的爭鬥已經到了圖窮匕現的地步,更得小心在意,不能有分毫差池。


    “知道了。”


    江水心遭母親一通訓斥,撅著小嘴大感委屈。


    “心兒年紀還小,母親也不必太過切責。我派幾個黑衣好生保護她就是了。”


    江水湄也知對頭拿她家人開刀實是醉翁之意不在酒,但她不想表現的風聲鶴唳,讓江夫人無謂擔憂。


    “善騎者墮,善泳者溺。湄兒不要太過寵她,我現在正後悔以前對心兒管教的不夠,趁我還有些力氣,得讓她知道點規矩。”


    江水心長於富貴,難免有些富貴習氣,喜好鋪張,言過其實,這是江夫人深感憂慮的地方。


    江水湄暗自一歎,自從江玉麟走失之後,江老爺夫婦對江水心加倍寵愛,她也習慣生活在父母姐姐的庇護之下,讓她幡然改轍又談何容易。


    江府雖然談不上富麗奢華,比起楊家便大有不如。景色卻頗為秀致,假山池塘,樓閣掩映,倒像個書香門第。


    江水湄帶著大家隨處看了看,最後在書房吃茶,一路上明欽並不多話,便是江夫人或江姬和他攀談也隻唯唯諾諾,小鏡更是看他眼色行事,抓著明欽的手臂片刻不離。


    “欽之,爹的事還須你來費心,希望能早點聯絡上你的朋友,將爹接來王城。若有什麽困難,可以告訴母親或者和我談。你我日後就是一家人,改天將親戚好友召過來,吃一頓酒宴,也好讓大家知道你是我們江家的兒子。”


    江姬對明欽雖然不是特別親近,話說得也算有理有節,‘寧人負我,我毋負人’。她隻管做得仁至義盡,聰明些的便該好自為知。


    “娘娘放心。我會盡快查探義父的消息。相信過不了多久,就能有個眉目。”


    江姬雖說要召集親戚好友將江夫人收他為義子的事廣而告之,但肯定是在江老爺回來之後,這是不言自明的。


    不管怎麽說,倘若江姬能控製有鼻國,對歸義軍、東原楊家、枕戈山城、蒼梧十三家都有好處,明欽還是樂見其成的。


    “好,那我就等待你的好消息了。”


    江水湄拊掌一笑,起身道:“娘,我得回宮了。改天再來看你們。”


    據說眼下象主染病在床,三派都在跟前盯著,片刻不敢疏忽,江姬不敢離開王宮太久,以免應變不及,安頓好江夫人便告辭而去。


    不過她撥了一半黑衣護衛江府,揭陽龍也留了下來聽候調遣。畢竟江家剛經曆過一場劫難,縱然在王城之中,江姬也不敢掉以輕心。


    “欽之,你和小鏡先在府中住下。彼此好有個照應。恕我冒昧,不知你的朋友是做什麽的,怎麽會招惹的兵馬司上門抓人?”


    江夫人雖然勸說兩個女兒對明欽的來曆不要深究,凡事順其自然,‘路遙知馬力,日久見人心’。這也是急不來的。但心頭終究有些疑團,悶著難免不甚痛快。


    “不瞞乾娘。我朋友是東原楊家的人。日前象主對枕戈山城用兵,命令東原派兵圍剿。楊家主遷延未進,被問了個叛逆之罪。森江連夜調兵,捉拿楊家滿門。楊家世守東原,一向盡忠職守,並無過犯。我朋友因為楊家無辜受冤,趕來王城覲見象主,希望能洗刷冤屈,還其清白。兵馬司不問皂白,捕風捉影上門拿人,後麵的事情是乾娘親眼所見,自不用我來多說。”


    明欽雖然對一些私密之事諱莫如深,大體還能以誠待人,不喜歡口若懸河,滿嘴胡話。謊話說多了往往需要編造更多的謊話去掩飾,不但耗費腦力,還容易互相齟齬,難以圓其說。


    楊再思的來曆沒有什麽好遮掩的,江姬若去調查,根本藏匿不住。何妨坦然相告,縱然江家不會幫忙,總還不至於增加阻礙。


    “原來如此。”江夫人恍然道:“既然你朋友含冤莫白,何不早說呢?剛才湄兒在此,我可以幫忙說話,邀她在象主跟前代為說項,調查此事。”


    “我和湄姐初次見麵,怎麽敢拿這種事煩擾。楊家的案子是象主親自下令,滿朝上下沒有哪個大臣敢幫楊家說話。有道是,‘後宮不得幹政’。倘若湄姐礙不過情麵,在象主跟前幫忙說話,觸怒了象主,讓我如何過意得去。親疏有別,畢竟還是湄姐的地位要緊。”


    明欽見江夫人微微點頭,似乎對他這番說辭很是滿意,頓了一頓,接道:“況且,我那朋友另有門路,此事也不須我來插手。”(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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