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再思見小鏡容色淒楚,禁不住心頭一軟,槍口偏了少許,砰的一聲火苗吞吐,右側的護衛應聲倒地,另一邊的護衛駭然變色,鬆開小鏡抱頭鼠竄。[]


    一眾護衛反應過來,端起靈銃紛紛還擊,靈籽打到刑具和鐵鎖上登時火星四濺,險象環生。楊再思寡不敵眾,慌忙躲回橫木後麵貓著腰隱匿不動。


    “再思——”


    小鏡輕柔一歎,默默念叨了一聲,明眸中露出堅定之色,趁著眾人靈銃交還,亂作一團,兩眼一閉,朝著石壁上撞去。


    “快攔住她……”


    楊德一眼瞥見急忙喝令護衛上前攔阻,但眾人注意都在楊再思身上,等到醒覺過來,已然遲了。就見小鏡砰的撞到牆壁上,緩緩軟倒在地,壁間留下一片腥紅的血跡。


    “小鏡……”


    楊再思見此情景,又是感憤,又是淒酸,咬牙道:“楊德,我跟你拚了。”


    楊德一臉陰沉,氣極敗壞的道:“快,把楊再思給我抓起來。”


    眾護衛不敢違命,端著靈銃朝橫木周圍一陣****,簇擁上前,步步緊逼。


    驀然,一道彤紅的刀光從甬道中盤旋飛至,圍在楊德身邊的護衛感受到炙熱的刀氣,紛紛驚呼出聲,四散躲避。


    “德爺小心……”


    楊德察覺到動靜有些不對,方要返身查看,不知那刀光就是衝他而來,剛剛側轉半個腦袋,刀芒飛旋猶如流星趕月一般,卟的一聲斫到後背上。


    楊德痛叫一聲,彎刀流光溢彩,好像燒鍛的烙鐵,刺穿身體立時皮焦肉爛,傳出一股焦糊的味道。


    一條人影飛身掠至,卻是明欽去而複返,他麵如沉鐵。看不出絲毫表情,落到楊德身邊,攥住刀柄振臂疾劈。楊德仰天搶呼,宛如捏住脖頸的鴨子。聲音戛然而止。


    整個身體被一刀斜斬截作兩片,五髒六腑都灑落出來,就算大羅金仙都救他不活了。


    “放下武器,我饒他不死。”


    明欽厲喝一聲,獬豸鉤脫手而出。盤旋著撞入護衛叢中,一個護衛首當其衝,腦袋立時被掃落下來,腔子裏濃血噴湧,直愣愣仰天便倒。


    “有誰不服?”


    明欽轉動神念將獬豸鉤招回手中,這些人助紂為虐,死不足惜,但槍銃無眼,百十號人若是拚死反擊,作困獸之鬥。楊再思恐怕也難逃一死。


    明欽甘願大險返回地牢,隻為救人不為殺人,若是這些人繳械投降,未嚐不能放他們一條生路。


    “我們……投降,好漢饒命。”


    眾護衛見明欽手段血腥,心狠手辣,呼吸之間斬殺兩人,簡直神乎其技,一個個心膽俱裂。況且楊德已死,誰不愛惜性命。便是楊禮、楊智等楊德親信,也是噤若寒蟬,鬥誌全消。當即便有人棄了槍銃,眾護衛跟著有樣學樣。好像拿著的是熱手山竽,生怕一個落後惹得明欽不快,做了刀下亡魂。


    幾個頭目縱然有心跟明欽討價還價,無奈大勢已去,隻得放下槍銃,先保全小命要緊。[更新快,網站頁麵清爽,廣告少,無彈窗,最喜歡這種網站了,一定要好評]


    忽聽的噔噔步聲急驟。一道人影飛快往甬道中跑去。


    “哪裏走?”


    明欽使了個禦物訣,掌心雲氣浮動,平地卷起一陣飛漩,那人怪叫一聲,登時離地而起,裹脅著一股狂風被攝了回來,翻身滾落在地。


    “你想往哪裏去?”


    明欽認得這人是讓楊再思砸斷臂骨的楊義,先前他裝死躲過一劫,等到楊德率眾趕來,又作起威福來。狂獅、怒熊兩大神君還在外麵到處尋找明欽,明欽當然不會任他逃去通風報訊。


    “小的自知罪孽深重,萬望好漢饒我一條狗命,小的一定痛改前非,洗心革麵。”楊義兩膝一軟,磕頭如掏蒜,涕泗交流,狀甚淒慘。


    他也是錯轉了念頭,以為楊再思憎惡於他,這回定然難逃一死,趁著明欽不備,發足開溜。事實上明欽一視同仁,本沒有殺他的道理。但他這麽一跑,自涉嫌疑,明欽已然開了殺戒,還會在乎多殺一人?


    “亂我號令者,死。”


    明欽不為所動,目光冷冷掃過楊智、楊禮等頭目,一把抓住楊義的發髻,揮刀一割,斬下一個血淋淋的腦袋,抖手扔到眾護衛跟前,漫聲道:“誰敢輕動,這就是榜樣。”


    眾護衛麵如土色,目光低垂,誰也不敢跟他對視。


    “小鏡,你醒醒……”


    楊再思見明欽逐漸掌控住局勢,飛身衝到小鏡身前攙扶起來,隻見她光潔的額頭撞破一個血洞,鼻際氣息微弱,似乎還有救,連忙撕下一片衣襟,幫她纏紮止血。


    “她怎麽樣?”


    明欽震懾住眾人,這才趕上前去查看小鏡的傷勢。


    “明公子,你快救救她。”


    楊再思瞄了明欽一眼,又是歉疚又是慚愧,小鏡撞壁尋死,也有她從中逼迫的關係,卻不敢跟明欽言明。


    “沒事,死不了。”


    小鏡畢竟是柔弱女子,氣力有限。倉猝撞壁也隻是磕了個頭破血流。明欽煉有兩儀生息之力,又有比目玉這件法寶,像穆清絕天生痼疾,譚凝紫自絕經脈都能伐骨洗髓,起死回生。小鏡氣息未絕,無非是失血昏迷,隻要稍作調整,應該沒有大礙。


    當即握著她冰冷的玉手送了一縷真氣遊走經絡,護住心脈。楊再思又幫她小心包紮了一回,小命應該是保住了。


    “此地不可久留,狂獅、怒熊兩個老家夥找不到我,說不定會想到這裏。咱們得先離開楊府,再作打算。”


    明欽仗著身法巧妙將狂獅甩開,狂獅、怒熊又有急功之念,不能通力合作,才讓他有機會去而複返,擊殺楊德,幫楊再思解圍。


    兩個老兒功力深厚,比之一派宗主也不遑多讓,彌羅神光素有混一六道的野心,派往各地的神君都是神教的佼佼者,著實不可對付。


    明欽彎腰抱起小鏡嬌柔的身子。楊再思揀了兩把短銃跟在後麵戒備,兩人一前一後出了地宮。


    “這個韓采薇到底跑哪兒去了,真是貽誤大事。”


    明欽暗自腹誹,韓采薇的道行在十三家中穩居前三。縱然比不了狂獅、怒熊,也可以幫他分擔一些壓力。誰知她竟然一去不返,害得他和楊再思艱窘異常,處境危殆。


    “小子,你往哪裏逃。”


    兩人剛剛從假山中逃出。就聽得一陣張狂大笑,狂獅高踞在山頂,須眉飛拂,單手卡腰氣勢十足的道:“果然溫柔鄉是英雄塚,小子色膽包天,真敢去而複返,老夫在此等候多時了。”


    明欽呸的一聲,冷笑道:“老東西,小爺念在你腐朽無用,不想跟你一般見識。你倒會自吹自擂。我看你這把老骨頭是回不了羅刹國下葬了。”


    “好一個狂妄小子,居然有老夫年輕時的風采,來,來,來,老夫再跟你大戰三百回合,讓你知道薑是老的辣。”


    狂獅神君稟賦狂放,對於明欽的侮慢之詞也不覺得難堪,反而激起鬥誌,叫囂著要跟他分個高下。


    “慢著。”


    明欽瞄了楊再思一眼。笑謔道:“小爺對你這老醜的家夥可沒有興趣。我有那精神不如留著撫慰這兩個大美人。大小姐,你說是不是?”


    楊再思呆了一呆,禁不住霞生雙頰,掠了掠發絲。風情萬種的道:“你打發了這個討厭的老鬼,我就讓你放肆一回。”


    “你過來。”


    明欽挾住小鏡抽出一隻手拽住楊再思的皓腕拉到近前,順勢摟住她纖滑的腰肢,唇吻雨點般落到她白晳細潤的臉頰上。


    狂獅神君瞧得目瞪口呆,咽了口唾沫道:“也罷,老夫就讓你跟楊小姐告個別。到了陰曹地府可沒有尋花問柳的去處。”


    明欽充耳不聞。手掌悄然探到楊再思修長結實的玉腿上,湊到她耳邊小聲道:“你伏到我後背上,閉上眼睛不要鬆手,千萬要抓牢了。”


    楊再思被他撩撥的氣喘籲籲,神思不屬,聽到這番說話不由神思猛省,心知他必有綢繆,通過這段時間的接觸,她對明欽信賴之極,當此強敵環伺的關頭,也沒有功夫刨根問底。挺著豐柔的胸脯熱烈的回應了一番,豐腴的大腿藤蔓一般纏到明欽腰間,抱住他的肩膀輕輕喘息。


    “行了,行了。你小子再不應戰,老夫可要動手了……”


    狂獅神君雖說修為精強,畢竟還是肉體凡胎,沒有完全拋絕情*欲之念。眼見人家青年男女,綢繆備至,猶如幹柴烈火,很一觸即燃的勢頭。兩人肢體交纏,看得狂獅神君一陣尷尬,不由生出幾分豔羨之意。


    明欽看似和楊再思肌膚相貼,不克自製,實質滿副心神都在狂獅神君身上,防備他突然襲擊。手足摩弄、唇吻相接也全都不知滋味。


    察覺到狂獅神君心緒煩躁,急不可耐,潛運神念,兩脅明光暴漲,幻化出一雙金光燦爛的羽翼,迎風鼓蕩,一飛衝天,疾竄入雲霄間。


    “哪裏走?”


    狂獅神君大感意外,他對明欽借故拖延並不是毫無所覺,隻是仗著神通強橫不怕他玩弄花樣罷了。卻未料到他有摘星挐雲的本事,脅生雙翅,倏忽百丈,遠非尋常乘風禦雲的遁術可比。


    “小子,怒熊神君在此,你休想遁逃。”


    明欽攜著兩女竄入遙空,狂獅神君極力追趕,都望塵莫及。方自慶幸得計,不妨麵前聚起一陣黑雲,洶湧如同群山綿延,杳無邊際。黑雲中隱隱浮現出一頭昂藏巨熊,巍如山立,聲似震雷,掌風霍霍,裹挾著滾滾黑氣,遮蔽的星月無光,如入無間地獄,到處都是稠雲黑漩,陰風怒號,好像鬼哭一般陰森駭人。


    明欽暗暗心驚,羽族飛行極端依賴風力,就像鱗介之族依賴水流一樣,如果風力雜亂無章,或者過於疾勁,不但有覆巢翻屋的危險,抑且鼓翼難行。


    怒熊神君修煉是七情中的怒氣,到了高深境界能夠嗬氣成雲,鬼神辟易。比之狂獅神君的獅相功更加難以捉摸,無怪他高傲自負,視狂獅為雕蟲小技了。


    道家說‘太上忘情’。故而煉養之道多是拋絕世俗,清心寡欲。但是人類稟七情六欲而生,究竟忘情者少,溺情者多。


    晉人喜歡玄談,任意歌哭,隨人笑罵的就很不少。王衍曾說,“聖人忘情,最下不及於情,然則情之所鍾,正在我輩”。


    甚至有人放情縱欲,將人生的意義歸於一己的享受。和道家的清淨無為簡直是背道而馳了。


    但七情六欲對人類也並非完全負麵的東西,世間萬物皆稟陰陽兩氣,但氣看不見摸不著,很多時候都是通過七情顯現的。


    道家講究節製情*欲,實質則是涵養激發情*欲的元氣。而人類大多情有偏致,中庸連聖賢都以恒久保持,自從朱晦庵將《中庸》從禮記中摘出,列為四書。


    中庸雖被視為儒家修養的至高境界,世人在踐行上卻群趨於庸碌保守,真是有名無實,忘其真義了。


    古往今來,有大成就、大建樹的,雖非合於太上忘情,聖人中庸之道,極為發揮根性中的偏致,反而成為奇才怪傑,勝過麻木不仁的庸碌之輩千萬。


    孔子說,“不得中行而與之,必也狂狷乎。狂者進取,狷者有所不為也”。狂和狷雖不得中庸之境,但卻各有可取之處,勝過庸碌凡夫,所以孔子也加以肯定。


    這一流人往往不與世俗同好惡,故而凡俗多以魔目之,和正道針鋒相對。其實道魔、正邪都是相對的概念,正道、邪魔又有真、偽之分,正、道之偽者流於邪、魔,邪、魔之誣者反而歸於正、道。


    俗議紛擾、蓋棺論定,雖非漫無標準,不可分說,一個人的是非善惡往往經過數十百年、時過境遷之後才能評定,也是常有的事。


    正道往往以忘情、中庸為好尚,邪魔自然隻能狂狷、情性為指歸了。


    是以邪魔中修煉情*欲之道的不乏其人,甚至在四靈時代、或草昧初創、禽*獸無別的年代,情*欲也並不是很忌諱的事。


    以前明欽接觸過薑琳的照玉神功,就是斂藏情火的法門。怒熊神君以怒為法倒不是什麽稀罕事。(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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