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海經》是前古流傳的一部怪書,裏麵煞有其事的記載了許多地理形勝和神獸妖怪。<strong>.</strong>相傳是有圖有誌,但後世對圖不甚重視,湮沒無傳,隻剩下簡略的文字。


    道術家認為,《山海經》是地皇祖龍混一四靈,兼並山海之後頒定的一編圖誌,裏麵詳細記載了山川神怪和祭祀大禮,由於年代太過久遠,很多物種銷聲匿跡,和後代的情景差別很大,以至於後人讀起來如同天方夜譚,不得其門而入。


    晏輕舞知道三人心有疑惑,眸光流轉,緩緩接道:“眾所周知,道者的最高境界是內聖外王。故而古人著書多有內外之分,譬如莊子、淮南子、抱樸子這等道家絕頂人物,都顯然有此分劃。大皇帝編纂山海經也是以內聖外王為標準,內篇記載仙道修行,外篇記載山海地理,後世流傳的隻是外篇的殘編斷簡。至於這內篇則為道者視若珍寶、秘而不宣。”


    “這幾個妖族大聖,美猴王、牛魔王、蛟魔王都另有師承。獨是被帝舜放逐的四凶,都得了山海經內篇的經文。這才異軍突起,籍著大羿剿殺六大妖神,妖族衰微分崩離析的關頭力挽頹波,收拾局麵,使妖族又能站穩腳跟,和人族相抗。後來禺狨王雖將愛女許配給象主,甚至讓他承襲了妖聖的尊位,惟獨沒有傳授他山海經內篇的神通。及至象主忘恩負義,猖狂反噬,禺狨王公主憑借內篇功法始終能保有金穀園,在有鼻國地位超然。”


    “你怎麽知道這些事?難道你也修煉過山海經內篇的功法?”


    景玉簫大感驚奇,世人都知道祖龍稱帝之後頒定了一部山海經,卻不知山海經也有內外篇之分。外篇公諸於眾,暗含經國的祀典規製。內篇則是祖龍采摭天下道經取精用宏而成,生前無所傳授。直到混世四猴興兵抗暴,天下響應,攻入帝京,幾篇道經才散落民間。被有心人所得。


    龍族本來就是四靈血統混雜後衍生,麟頭、鳳爪、蛇身、魚尾,其實並不如四靈淵源久遠,各有神通大法。這也是景玉簫修煉精勤。法力總不能四大帝姬來得精純。


    龍族的長處在於兼采眾長,後來居上,但這隻有智量深廣的才能辦到。景玉簫顯然沒有這種秉賦,這時聽說地皇祖龍除了震爍古今的事功之外,還留有一部冠絕天下的道經。不由喜出望外,恨不得馬上奪過來一觀究竟。


    晏輕舞淡笑道:“我在秘閣看過大皇帝的藏書,從他的批注裏了解到內篇的大致篇目,有混沌、窮奇、檮杌、饕餮等等。四凶被時人比作這四種凶獸,想必是修煉了這些前古凶獸的神通。外篇也對四凶獸的相貌有所記載,混沌是沒有麵目,可不就是鯤魚嗎,鯤魚化鳥,那就是鵬魔王了。說窮奇是狀若牛虎,而有蝟毛。這必是獅狏王了。說檮杌比虎還大,牙口如豬,尾長丈八,且又傲狠不馴,這分明是說象了。[]至於饕餮似乎不在七大妖聖之列,不能強合。七大妖聖中,猴族就占了三個。這當然跟混世四猴首起昌亂有很大關係,其中節末,就不必強作解人了。”


    景玉簫和晏輕舞頗為稔熟,知道她不是無的放矢的人。沉吟道:“你既然這般篤定,想必對金穀園已經作過了解了吧。否則金穀園和象主的恩怨這等機密的事如何能憑空推測出來。”


    “當然。”晏輕舞微微頷首,也不隱瞞,“象主敢於拋棄禺絨公主。自然是想完全打消禺狨王的影響,他自覺根基已深,不再需要禺狨王的扶持,反而嫌棄他們父女礙手礙腳。誰知兵馬殺到金穀園,卻铩羽而歸,雖然逃得了一條性命。有生之年再不敢跨越雷池一步。時間一久,金穀園藏有絕世功法的消息就不脛而走,象主的繼承人雖說不知道這部功法就是大皇帝畢生心血凝聚的山海經內篇,但也想方設法要拿到手中。”


    “經過這場變故,金穀園和象主貌合神離,再也不能相互信任,對於關係金穀園生死存亡的經卷更是諱莫如深。隻有繼任園主才能夠修煉,金穀園世代恪守祖訓,據說這門功法已經無人能夠通曉。以至於諸天大戰的時候,眼見象主失國也無動於衷。”


    “如今時移世易,金穀園和象主重歸於好,對經卷傳男不傳女的祖訓長老也有不同的意見。曆代象主都對這篇經文垂涎三尺,森江野心勃勃,自然時刻關注此事。我聽說他正對金穀園一位千金傾心求慕,兩人已經談婚論嫁。咱們若能將這位小姐攥到手心,森江必會心急如焚,無心戰事。”


    “妙啊。”


    三人聽到這裏,終於恍然而悟。景玉簫考慮的卻是另一件事,“輕舞,你有沒有辦法拿到那篇經文?”


    晏輕舞啞然失笑,搖頭道:“你想象主對這篇經文算計了幾百年都難得一見,可知金穀園的保藏必是慎之又慎。象主甚至將幾位公主嫁到金穀園,都徒勞無功。或許等園中長老意見統一之後,王族才有機會一睹為快吧。”


    景玉簫蹙著娥眉想了片刻,轉口道:“你不是說鵬魔王和獅狏王也得了山海經內篇的經文嗎,這兩處的防守會不會疏闊一些?”


    “這兩怪都是妖界大聖,深居簡出。如今仙界郅治,妖聖們年事已高,德高望重,牽一發而動全身,行事更加小心謹慎,外人連他們息隱之處都找不到。你若是真想拿到經文,金穀園或許還容易下手,何必舍近求遠呢?”


    千百年前,七大妖聖互通聲氣,氣焰萬丈,一個美猴王就攪得天庭天翻地覆,不知多少神怪遭了池魚之殃。一時間,妖族頗有中興氣象,連天庭都數度招安以羈縻之。


    可惜妖聖神通雖強,終是些勢利之徒,沒有澄清寰宇的誌向,當然也沒有取而代之的手段。最終佛道兩家再次聯手,五行山壓住了孫行者。煊赫一時的妖族大舉隨即土崩瓦解。


    再後來孫行者輸誠投效,扶保唐僧西天取經,做成佛法東傳的大業。其間也掃滅了若幹妖魔鬼怪,首鼠兩端的牛魔王和九頭虺未及起兵相抗便被佛道兩家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相繼戡平。


    其餘幾個妖聖也不知是被嚇破了膽。還是認清了妖族衰微和頹運,鵬魔王、獅狏王、禺狨王困頓南疆,蛟魔王沉寂七海,茫茫廣宇再也沒有人敢高張反幟。遭天庭忌視了。


    但是百足之蟲,死而不僵。誰要敢上門搶他們的經文,無異是虎口拔牙。這經卷如果那麽好搶,不知有多少修為強過景玉簫之流的挺身犯險了。


    一般人對妖界和修行者誤會很深,以為混跡其間的都奉弱肉強食為通則。但凡看到什麽奇功秘法、靈丹妙藥必定飛禽大咬,不死不休。這當然是很幼稚的觀感。


    由於生活習性的隔膜,人類自居為萬物靈長,對四靈妖族往往用弱肉強食一語以蔽之。但世間強弱之勢並不是一成不變的,老聃說柔弱勝剛強,如果三界法則僅僅是一個弱肉強食,弱者將不複存在,強者也無法依存,最終將同歸於幻滅而已。


    古語說,‘盜亦有道’。修行者作為人群中的優異分子。縱然不能個個德才兼備,智能至少也不該出於一般人之下。


    景玉簫聽晏輕舞說的入情入理,點頭道:“那隻好另想辦法了。你對劫持金穀園的小姐有沒有完整的計劃。”


    晏輕舞笑道:“我已經調查到這位姑娘名叫金燕子,如今在一個自號滅法老祖的左道門下修行。而這個滅法老祖甚得象主倚重,在王城中賜有莊園,能隨時出入宮禁。他門下弟子眾多,魚龍混雜,隻要交納一定的學費都可以列入門牆,所以很容易接近。”


    “你打算怎麽做?”


    景玉簫黛眉微蹙,她對綁架金燕子的事無甚興致。隻要紅鶯粟有了著落,知道晏輕舞沒有消極怠工就足夠了。


    晏輕舞眼波盈盈的瞄了明欽一眼,微笑道:“我想和欽之前去走一遭,溪兒在王城接應即可。簫公主若是修行不甚要緊的話,希望你能及時給森江傳個話,另外得注意監視他的動向,倘若三五日之內他就掌控了大局,繼而調動東原的兵馬,那邊又不好下手的話。咱們就隻好停止計劃,另想辦法了。”


    “既是如此,我就祝你們馬到成功了。”景玉簫還要借重晏輕舞的謀劃,對她的計策自然無甚異議。反而期盼她盡快做成這事,好騰出手來研究潛入金穀園的辦法。


    “事不宜遲。欽之,溪兒,咱們這就動身吧。”


    晏輕舞再遇明欽,了卻心中一段心事,喜上眉梢,笑靨如花,看起來心情不錯。


    …………


    有鼻國山嶺連綿,器用遠不如大摩國發達,到了荒郊野外更是難覓車跡。三人又沒有坐騎代步,此去王城道路可是不近。


    有鼻國內有七座郡府,外有七大城邦,王城是磐石郡,距離東原也有千裏之遙。


    說到七座郡府的名目,中間也有段故事,相傳盲人沒有見過大象,就用手摸索大象的狀貌。摸到耳朵的說像蒲扇,摸到腿柱的說像鐵杵,摸到頭頂的說像磐石。象主要昭示邦域廣大,於是就以此定名。


    三人出了宅院,晏輕舞望了望天色,眨動著眼眸笑道:“溪兒,你有神飛之術,我倆萬萬及不上,麻煩你先到王城了解一下情況。我們隨後便來。免得貽誤了時機。”


    羋溪撅起紅唇瞪了她一眼,嬌哼道:“我看你是想跟欽之說些悄悄話,嫌我礙眼吧。罷了,我生就的勞碌命,監軍大人下令,小的怎敢不從。”


    晏輕舞麵頰紅豔,繃著臉容道:“你是南方雀靈,神飛之能確有一日之長,本監軍這是量才而用,你可不要胡亂猜測。你又不是我肚子裏的痐蟲,怎知我胸中方策?”


    “你那點鬼心思,可全都寫在臉上了,隻要眼睛不盲,又能瞞得了哪個。”


    羋溪笑著挽住她的胳膊,湊近耳邊道:“真不害臊,昨晚癡纏了一宿還沒夠呢?你可得優著點,別一不小心把肚子搞大了。到時別求我幫你遮攔。”


    “臭丫頭,再亂嚼舌頭,看我不撕爛你的嘴。”晏輕舞聽的雙頰滾燙,羞不可抑,一把扯住羋溪,平複下情緒道:“我跟欽之清清白白的,沒有你想的那些事。”


    羋溪掩口笑道:“現在沒有,不代表將來沒有。我就是給你提個醒兒,你著慌什麽。好了,不要拽著我,我還得去王城打前哨呢?你倆清白不清白,我一點興趣都沒有。”


    “好啊,我看你真是發*春了,腦袋裏都什麽亂七八糟的,是不是昨晚沒爭過我,打翻酣壇子了,改天我和欽之一起整治你。”


    晏輕舞心知羋溪故意拿她打趣,解釋是無濟於事了,她本就伶牙俐齒,反擊起來毫不遜色,說時在羋溪豐潤的玉臀上使勁拍了兩下。羞的羋溪驚呼一聲,擋著臀部慌忙逃開,眼波欲流的瞪了她一眼,變化成火雀之形,掠飛而起,鑽入雲叢中徘徊了片刻,火翼鼓蕩,朝著王城的方向疾速而去。


    明欽見兩女竊竊私語,神情嬌媚,他也插不上口,又怕遭了池魚之殃,遊目四顧,暗中卻留神偷聽兩女的談話。


    “欽之,你沒什麽要緊事吧。這件事我想讓你從旁襄助,倒未及問過你的意思。”


    晏輕舞送走了羋溪,似笑非笑的踱到明欽跟前,低語徊柔,聽的他心頭一蕩。


    明欽好不容易安撫住她,就算有十分要緊事,這時也不敢拂逆她的心思。晏輕舞這樣說隻是表示一下對他的尊重,倘若他真的言語推托,那可是不識抬舉了。


    四大帝姬幽居地宮,又懷抱國仇家恨,性格中都有一些異於常人的地方,愛之深,責之切,越是用情至深的女子越容易因愛生恨,這種事情不勝枚舉。(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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