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香閣中,楊再思對晏、景兩人傾心結納,杯籌交錯,賓主盡歡,方要商定一些細節,閣外響起急促的敲門聲,洛峻武高聲道:“大小姐,管家說有要事稟告。(.$>>>棉、花‘糖’小‘說’)”


    楊再思娥眉微蹙,收斂了笑容,擺手道:“進來回話。”


    洛峻武應了一聲,推開閣門,楊德大步衝了進來,慌慌張張的道:“大小姐,出事了。大爺在省府被象兵扣住了。”


    “什麽?”


    楊再思大吃一驚,楊德說的大爺就是她的長兄楊貫一,東原楊家的家主,地位舉足輕重。目前象主正對山城用兵,東原和山城互為唇齒,這次楊貫一首鼠兩端,觀望成敗,象主自然心存不滿,很可能借機對付楊家。


    “我不是說過外麵兵凶戰危,大哥作為一城之主不可輕易冒險,他到省府做什麽?”


    楊德苦著臉道:“大爺說有一筆生意要談,誰知道中了人家的圈套,剛才有親隨逃了回來,說大爺被森江的象兵劫持了。”


    森江就是象主的世子,在有鼻國頗有聲望。


    “豈有此理。”楊再思勃然大怒,臉色陰晴不定,“我們和象府井水不犯河水,森江竟敢行此狡毒,是可忍孰不可忍。”


    尹疏桐勸慰道:“大小姐,此事還得從長計議,現在大爺在森江手裏,投鼠忌器,我們也不宜輕舉妄動。先看看他有何圖謀,設法救大爺出來,才是上策。”


    楊再思冷靜下來,點頭道:“阿德,你去派人打聽一下,森江將大爺關在什麽地方,我看他一兩天之內未必能返回象府,咱們須妥為布置,將大爺救下來。否則一旦讓他們回到象府,事情就不好辦了。”


    “是。我這就去分派。”楊德應喝一聲,快步離去。


    楊再思吐了口氣,轉向晏、景二人臉色稍和,歉然道:“家兄被歹人劫持。橫生枝節,生意的事隻好改天再談。再思須得調兵遣將,恕我不能奉陪了。”


    “不妨事。”晏輕舞和顏悅色的道:“我倆就住在城中的‘楊柳青’客舍,三天五日還不會離開。大小姐何時得空,咱們再約談就是了。”


    “兩位公子雅量高致。再思甚是欽服。”


    楊再思將晏、景兩人送出門外,吩咐護衛送她倆出府,望著洛峻武道:“三爺呢?快派人找他回來。”


    楊再思想起她還有一個兄弟楊省三,也是個尋歡作樂,足不著家的,森江既然已經對楊家動手,楊省三自也處境堪虞。


    “大小姐放心。已經派人去叫了。”洛峻武是楊再思的侍衛統領,是她一手提拔起來的,精明強幹,很得信任。他心思縝密。雷厲風行,也確有過人之處。


    楊再思聞言稍稍放心,緩步走回閣中坐到連椅上若有所思。


    “你也別太著急了。兵來將擋,水來土掩,你們楊家風風光光數百年,什麽風浪沒有見過。<strong></strong>”尹疏桐笑著寬慰。


    楊再思苦笑道:“象主年老昏聵,倒不足為慮。但森江年富力強,一意促成象主對山城用兵,野心勃勃。東原勢不能置身事外,隻有大哥還心存僥幸。對森江的所為懵然不覺。這次真是要大禍臨頭了。如果救不回大哥,東原就得受森江擺布,他肯定讓我們進攻山城,鷸蚌相爭。結果不言自明。”


    “我也聽說過象主的兒子中有這麽一號人物,不知道他跟古長鴻關係怎麽樣。”


    尹疏桐交好楊再思很大程度是為了製衡古長鴻,如果楊家倒了,她也失去了一座靠山,可謂是一榮俱榮,一損俱損。


    楊再思搖頭道:“古長鴻和森江無甚關聯。他倆在象主跟前爭寵,或者還有些扞格。但我聽說古長鴻有一個女弟子是金穀園的人,森江也亟盼和金穀園結親,得到他們的支持。”


    “是麽?”尹疏桐微一愣神,隱約觸摸到一些關竅。南象主是七大妖聖中禺狨王的女婿,而金穀園就是禺狨王世居之地。在有鼻國地位顯赫。承繼象主也須得到金穀園的首肯。


    尹疏桐料不到古長鴻竟然能跟金穀園攀上關係,金穀園赫赫聲名居然會讓族中女子拜在古長鴻門下,可見他多年經營勢力確實不可小視。


    尹疏桐省悟到這個女弟子可是個關鍵人物,回想到古長鴻特意從紅紗陣中救出金燕子,頓時升起一種明悟,不禁暗呼可惜,這真是有心算無心,虧她素來自負心計過人,想不到無形中倒被古長鴻擺了一道。


    “疏桐,這次你一定要幫我。”


    到了危急關頭,一個得力的臂助自然至關重要,使用得當,甚至勝過千軍萬馬。楊再思了解尹疏桐的手段,眼下正可派上用場。


    尹疏桐微笑道:“你我同舟共濟,就算你不提,我也會幫你的。不然我大半夜的留在這裏,所為何來?”


    “我手下沒有你這樣神通過人的,派他們前去探查,一來兩去,隻能坐失良機。省府離東原不足五十裏,我想親自前去查訪,你看怎麽樣?”


    楊再思畢竟是女中豪傑,不讓須眉。修為雖然比不了尹疏桐,卻也有天人境界。難得的是膽大心細,敢於以身試險,火中取粟。


    “有道理。”尹疏桐忖思著道:“森江拿住楊大爺,很可能連夜送往象京,等到我們的人查明原委,再去救人就遲了。我的金雕搭載兩個人還不成問題,此去省府用不了半個時辰,如果森江身邊沒有硬茬子的話,你我也足可應付了。要救楊大爺,這可能是惟一的機會。”


    “你稍等一下,我去換件衣裳。”


    楊再思盛情招待晏輕舞兩人,穿的是迤邐長裙,打扮的珠光寶氣,和人打鬥可不太方便。


    叮囑了尹疏桐一聲,楊再思閃身進了殿閣深處的小門,過了片時,換了一身短衣窄袖的武服,腰束生絹,錦帕纏頭,透著一股英姿颯爽的味道。


    兩人點頭示意。齊步走出沉香閣。洛峻武望見楊再思的裝束,目光閃過一絲訝色,“大小姐,你這是……”


    “我和尹穀主出去一趟。若是三爺回來。你讓他好生呆在家裏,最近幾天不要出門。明白嗎?”


    楊再思遲疑了一下,沒有和洛峻武說明究竟,洛峻武修為不俗,是個得力的幫手。但一來金雕搭乘不了太多人,二來府中也需要有人防守。而且去的人太多打草驚蛇,反而誤事。


    “是,”洛峻武見兩女步履匆匆,還沒來得及細問,兩女已經走遠,隻好咽下話頭。


    …………


    兩女從園囿取回金雕,掠上雕背,尹疏桐在金雕頭頸上拍了拍,金雕會意的鳴叫一聲。舒展雙翅,拔地而起,衝入雲霄間。


    省府和東原距離不遠,卻是象主直屬的轄域,脫離了東原的勢力範圍。有鼻國有七大部族,居於四方,喚做城邦。象主直轄則叫郡省。


    和東原毗鄰的是蒲扇郡,郡府就叫蒲扇城。兩女馭雕而行,到了蒲扇城外天色已經全然昏黑下來,尹疏桐控著金雕在城外繞行一周。居高下視,沒有發現可疑的修行者。楊家在蒲扇城無甚影響,找一個人無疑是大海撈針。


    楊再思咬牙道:“咱們去郡衙看看,森江在蒲扇城拿人。郡守不可能毫不知情,我哥和郡守也算舊識,這事他多半有所參與。”


    “有理。”


    尹疏桐微一點頭,操控金雕往郡衙飛去。兩女對有鼻國城邑的格局甚是熟悉,郡衙通常都建造的巍然出奇,雄偉壯麗。居高臨下。很容易分辨出來。


    到了近處,兩女交換一個眼色,躍下雕背,金雕打個盤旋,往城外飛去。


    兩女落到簷角仔細查看,郡衙裏外多了不少守衛,衙門後麵有一處樓閣,燈火通明,隱約傳出絲竹管弦之聲。


    “過去看看。”


    兩女心意相通,變幻身法朝著高閣疾掠而去,夜色下光影散淡,宛若一縷嫋嫋青煙。


    兩女躡影追風,身手了得,幾個起躍穩穩落到屋簷上。楊再思揭破房頂的灰瓦,一縷明光透射而出,她俯低了身子觀瞧,隻見閣樓中賓朋滿座,推杯換盞,意興正濃。


    幾個歌舞姬在中庭載歌載舞,樂師坐在一旁,吹拉彈唱,極為熱鬧。


    主位坐著一個黑臉青年,穿著白色的對襟長衫,頭頂戴著厚實的布帽,相貌倒也端正,眼目開闔間露出一股滑悍之氣,看起來不太好相與。


    兩邊坐著的都是蒲扇城大小仙吏,商賈富室,有些和楊家頗有生意往來,楊再思倒認識不少。


    坐在右首的是蒲扇郡郡守兼城守齊善,和楊貫一相交多年,關係不錯。胡須廉廉,約摸五旬左右,衣飾打扮和中夏略有不同,說的是有鼻土語。


    俗話說,‘十裏不同風,百裏不同俗’。語言雖是人類表情達意的重要工具,卻每每不能達於統一。即便是同一種語言,由於音調習慣的不同,還會衍生出形形色色的方言土語。


    仙界交通便利,政令一出,通行四海。一國的普語官話通行程度是大大提高的。但對於不同的語種仍未免隔阻不通,通觀三界,雖然大多數語種範圍狹小,使用的人數也不太廣泛,但語言之間的分歧似亦不會自行消減。


    太古時代,太元聖母將皇天鴻鈞放逐西方,遂開啟了泰西一脈。東西方文化大異其趣,即於語言一端恐怕也難以調和。然而三界日趨大同,必會出現通行的仙界語言,當以中夏華語和修羅鷹語最具資格,至於齊一之局就難以斷言了。


    自三皇五帝以來,中夏就實行封建之製,相傳夏時萬國,商代封國三千,周初還有八百諸侯,後來周室衰微,春秋有五霸迭興,尊扶王室,攘斥夷狄,到了戰國更是屠城滅國,兼並成風,最終強秦掃空六合,一統天下。書同文、車同軌,奠定數千年的統一局麵。


    秦始皇之所以能做成這番偉業,表麵上看是秦國通過商鞅變法,富國強兵,六國不能自振,終於吞食殆盡。實質則是三皇五帝、周公孔子,製禮作樂,齊一文化,締結出廣土眾民的碩果。


    有道是,‘天下大勢,分久必合,合久必分’。雖是老生常談,用來觀察中夏王朝滅亡確乎若合符節,然而觀察九州以外,三界萬國,合而不能久,分而不能合的比比皆是,歐羅巴的地域與吾夏麵積相當,紛紛數十國,各有其語言文字,即便都是胚胎希臘、承襲羅馬,何嚐有齊一的局麵。


    隻有修羅鷹國倚恃舟舶之地,槍炮之威,遠跨重洋,開疆拓土,一度建立龐大帝國,流風遺俗至今未曾衰歇。


    故而中夏語言的範圍是文化包容,人文化成有以致之,修羅鷹語遍於仙界器物銛利所迫使強化的,舍此之外,世間萬族都安於風俗,不見得有齊一語言的需要。


    人力有時或窮,這兩種方式囿於曆史時勢都無擴充的餘地。仙家遇到語種間交流的必要,就不得不訴諸靈寶。


    說到神獸通靈麒麟、鳳凰各有所長,但論到語言天賦就要推尊白澤了。據說白澤能通曉萬國語言,不光在神獸中首屈一指,就算仙家也少有能夠比擬的。


    白澤之所以如此厲害,還是得益於絕高的智慧。據說他通曉萬物之情,生物的表達總是不離聲、情兩端,聲就是語言,情就是感情,人類智能水平越高,就越想節製自己的情感。所以有‘不以物喜,不以己悲’,‘泰山崩於前而色不變,麋鹿興於左而目不瞬’的說法,不是聲情並茂而是聲情相離,縱然有白澤的智慧恐怕也難以通情達意了。


    相反,像一些禽鳥和呀呀學語的嬰孩,沒有豐富的語言能力,就多賴於情感的表達。白澤通萬物之情,想必是對表情有細致入微的觀察,就算對語言不能盡皆明了,也足以溝通交流了。


    另外,三界盡管邦國眾多,語言尤其繁複,但巋然獨立,周密詳察的語種卻屈指可數。許多語言隻是方言的差異,白澤通情而察理,必能得其要妙。(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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