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凡天界仙官都有天庭授篆,等閑也是冒充不了的,如意真仙被幾個雷府天兵押解到近前,畢恭畢敬的掏出仙篆交與竺自峰驗看,竺、殷二人傳遞了看過,情知並無差錯,竺自峰漫不經心的問道:“你既是‘轉生衙’的主事,怎麽深更半夜的跑到萬雷山來,和這些鬼奴摻和在一起,莫不是對天庭的政令暗懷異心嗎?”


    “大人切莫誤會。[.超多好看小說]”如意真仙慌忙辯解道:“下官也是被這裏的妖怪無理綁來的,一同遭難的還有位靈感大人,已經被這妖怪膽大包天的烹殺了。”


    “這幹妖怪竟然殘害天庭命官,簡直是無法無天了。”


    竺自峰勃然大怒,目光掃過高矗的石碑,隨即在幾個跪立的石像上定了定,氣極敗壞的道:“你們這些個妖怪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膽,怎麽敢鑄造我家小平仲大人的跪像,他老人是何等的英明神武,心懷黎民,摩夷天上下至今稱頌不絕,爾等怎可欺心至此,到底是受了誰人唆使?”


    這小平仲可是九天應元雷神普化天尊聞仲跟前第一個得力的人物,官拜雷府副總領。從前周室衰微,齊桓公頭一個起來匡扶王室,專賴管仲的輔佐,九合諸侯,一匡天下,使得齊國的聲望一時無兩,後來齊國又出了一個晏嬰,雖是長不滿五尺,卻氣度恢宏,和管仲後先輝映,恰巧他的字叫平仲,品行


    事功旗鼓相當,太史公便將兩人合傳。


    小平仲先前在大魔國位至參知政事,名望和晏平仲相仿佛,後來天庭將他調至神雷玉府,大得聞仲的賞識,在一般人的心目中聲譽還是頂好的。[看本書最新章節請到.]


    古人常說,蓋棺論定,其實又談何容易。管仲、晏嬰可說是曆史上較有作為的政治家,一個得到孔子極高讚揚,說是‘微管仲吾其披發左衽矣’,一個被太史公推崇備至,‘雖為其執鞭,所歆慕焉’。這種的政治聲譽自然免不了有人要來比附。


    相較之下,聞仲的生平所為真是無足稱道的,孔子說殷商有三個仁人,根本就沒提這號人物。大約後代專製既深,需要這麽一個所謂的忠臣樣板,聞仲的名頭遂而增高顯大了。


    自古有功臣、良臣、忠臣、社稷臣,聞仲隻怕是哪樣都算不上。小平仲的心性和聞仲相似,都是為了鞏固自身的地位不惜以血腥暴力鎮壓無辜平民的。可笑的是曆史上總有一些趨炎附勢的賤儒推許為忠臣,聞仲的所為是名符其實的助紂為虐,除了忠於他自己的權勢地位以外何曾對殷商王朝和帝辛紂王有半點補益?


    因著一些似是而非的瓜葛,不明就裏的人們或在有心人的引導下自覺不自覺的將幾個比附在一起,前有管仲,後有晏平仲,雷府有聞仲,當然也可以有小平仲。聽其言、觀其行,政治品格何啻又雲泥之別呢?


    白居易詩:“周公恐懼流言日,王莽謙恭未篡時。向使當初身便死,一生真偽複誰知?”


    從來‘善始者實繁,克終者蓋寡’,許多曆史人物立身不牢,將良好的聲譽一旦付之流水,或者持節不終、橫被汙名,代不乏人,足以引起一般文人墨客的憑吊和歎息。


    俗話說,‘江山易改,本性難移’。孔子說,‘吾道一以貫之’。一人的行事大抵由其性格決定,相對成熟之後便很難有大的改變了。有人飼養猛虎不讓它吃生肉、見血腥,養的像小貓一樣乖巧漂亮,一日放鬆了戒心讓它舔舐身上的傷口,老虎一聞血腥仍不免凶性畢露,暴起吃人了。


    一個人的生平行事總是從他平素所樹立的品性而生出來的,況且許多引人側目的大舉動必是經過深思熟慮,權衡利害了的,有的人非要當成偶然的失誤未免太一廂情願了。


    地湧夫人對竺自峰的叫罵自是不以為然,微微哂笑道:“自古道,‘民之所欲,天必從之’。又說‘天視自我民視,天聽自我民聽’。這幾個家夥罪惡滔天、三界生靈誰人不知?善惡到頭終有報,隻爭來早與來遲。這也不必枉費唇舌。……你們雷府天兵這次進山,想必又有數千頭新羊入賬,可以賣上不少錢了。若是不肯見好就收,驚動了此間的通風大聖,到時悔之晚矣。”


    竺自峰變色道:“你這妖女,竟敢巧言詆毀我們雷府天兵,你可知道編造謠言抹黑仙官是個什麽罪名嗎?”


    原來鬼物非常戒懼人的唾棄,大約因為他們本身沒有生產能力,需要依賴香火為食,中間又有公祭和家祭的分別,若是在曆史上惡名昭彰、遺臭萬年的往往隻有流墮餓鬼道中,受業火饑虛之苦。


    從來有一些自以為聰明的人,說什麽‘生不五鼎食,死即五鼎烹’。‘不能流芳百世,亦當遺臭萬年’。骨子裏以為隻要能獲得生的享受,對世間造成多大的傷害也再所不計。這樣的人固然是對善道教化嗤之以鼻的,隻有等身亡之後做了鬼發現還有新的生命曆程,生平做過的罪惡並不能歸於塵土,反而會像附骨之蛆一樣追索著他賠償,那時節真是聰明反被聰明誤了。


    鬼向來被稱作異物,和人類從體質是有很大不同的。體重要輕上很多,唾沫沾上就像油漬一樣很難清洗。因而唾沫作為一種遭人唾棄的表證,就和凡間的囚犯在臉上刺了字一般。《搜神記》就記載了宋定伯抓到一個鬼,唾了他再變成羊賣掉。


    帶著唾記的鬼物隻有服從勞役希求仙官的減免,而事實上萬雷山許多無主遊魂摩夷天根本就不與登錄仙籍,被神雷玉府捕抓之後變成羊轉手就賣掉了,若沒有利益可圖,雷府又怎會勞師動眾的出動這麽多天兵。


    “公子,這邊雷府仙狩還不知鬧到什麽時候,咱們人微言輕,不必與他爭執,還是先回‘驚飆洞’見你舅舅萬歲狐王吧。”


    殷汝成皺著眉頭,扯過明欽低聲說道。


    明欽訝然道:“山上不是有個什麽通風大聖嗎,雷府天兵這般攪鬧,為何他不肯出來主持局麵?”


    殷汝成搖頭道:“欺虐下民的勾當三界哪裏沒有,些許無主的遊魂通風大聖怎會放在心上?從來主明則臣直,當今的官家可是個講理的?雷府出動上百號天兵,雷光霰炮就打了數千發,若是不給他們抓些遊魂變羊賣錢,隔三岔五還要來攪擾。此間便不得安生了。”


    明欽大失所望,原本以為妖王個個神通廣大,被雷府欺上門來,應該大動幹戈才是,聽殷汝成的話頭便是鬧到天明也沒甚波折了。


    道行之士遁術精奇遠非雷府天兵能拘執的住,殷汝成的‘地行術’更是神出鬼沒,將身一縮帶起一陣迷沙,鑽入地層之中倏時已到數十丈以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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