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欽微微一怔,這既像戲謔又像撒嬌的口吻讓他升起一絲異樣感覺。搖了搖頭,也無暇多想,輕聲問道:“你還能走嗎?”


    沈荷裳理著裙擺直起身子,若無其事的道:“好多了。”


    這山洞極為幽深,牆壁上畫滿了色彩斑瀾的佛畫,蜿蜒長卷,層出不窮,有觀覽不盡的感觸。


    九夏雖是佛教極盛,凡夫俗子卻不能熟悉許多佛教掌故,便是善男信女也往往一知半解,不究義理。是以他也看不出這佛畫價值幾何,隻是隱隱覺得耗力甚劇罷了。


    沈荷裳腳下有傷,到底有些行走不便,明欽沒發現身後有人追來,稍稍鬆了口氣,扶著沈荷裳的手臂順著壁畫的走勢邊走邊看。


    行了約摸百十步,眼前霍然開朗,現出一個天然溶洞,有數十丈平闊,洞中鍾乳倒掛,石筍林立,千姿百態,氣象瑰偉,讓人歎為奇觀。


    洞底是一片碧幽幽的水潭,叮咚泉水滴嗒聲不知從何處傳出,輕盈悅耳之餘憑生了一種邃密之感。


    潭心浮泛著幽幽光亮,波光粼粼蕩漾開來映照的牆壁上水影搖曳,整個山洞頓時敞亮了幾《,分。


    “真是好奇怪的地方。”


    兩人麵麵相覷,想不到這沉舊的佛窟中還別有洞天,沿著一邊的石磴拾級而下,兩人發覺這溶洞應該經人工修飾過,潭邊的空地上盡有些石桌石凳打磨的甚是光滑,隱蔽的石柱後麵還有幾個圓拱模樣的洞門,兩人好奇的走近一看,門內是一個石室模樣,裏麵堆滿了半人多高的書卷,拉拉雜雜幾乎沒有立足之地。


    “好多的書呀。”


    兩人瞧得暗暗咋舌,這石柱左右的石室不下十數,如若都是一般模樣,堆積的書卷恐怕有數百萬卷之多,看來這溶洞極有可能是某個藏書家營造的藏,隻是室中塵灰積生,似乎已經許久無人打理。


    昏暗中驀地卟聲一響,憑空爆起一團黃焰,沈荷裳驚叫一聲,返身撲到明欽懷中,揪緊了他的胳膊,嬌軀微微發顫。


    “誰?……”明欽畢竟有術法修為,膽氣過人,聞聲定睛一看,室中現出一個體態柔媚的黃衫女子,捏著一截火種望著兩人麵上帶著盈盈淺笑。


    敢情那團黃焰卻是她擦著火種所致,隻是這無聲無息的舉動未免有些嚇人。


    “欽之弟弟,別來無恙喲?”黃衫女點亮身邊的琉璃燈,似乎也為自己方才的唐突感到好笑。


    “你……芳惜嫂子,你怎會在此呢?”


    明欽認出這婉麗女子卻是前些日子在兩界山中水月庵旁結識的天人後裔杜芳惜,不由大感意外,怎麽都沒想到會在這個地方相遇。


    杜芳惜嫵媚橫生的白他一眼,幽幽道:“說好了帶上你小女兒來看嫂子的,你可倒好一走便不通音問,讓人好生懸盼。”


    明欽大為尷尬,歉然道:“對不住嫂嫂,最近一直脫不開身。”


    沈荷裳瞥見杜芳惜的樣貌,心知不是什麽妖魔鬼怪,訕訕的從明欽懷中掙脫出來,羞赧的輕聲問道:“欽之,這位姐姐是你什麽人呢?”


    “芳惜嫂嫂是我在兩界山結識的世外高人。”明欽笑著給杜芳惜送了一頂高帽,岔口道:“怎麽沒見陸大哥,他沒跟你一起嗎?”


    “他還有別的事。”杜芳惜輕描淡寫的解釋一句,笑吟吟的打量著沈荷裳,揶揄道:“這位小姑娘長的好生標致,又是你從哪裏拐來的?”


    明欽輕咳道:“她是我的同鄉兼同學。”


    沈荷裳微不可察的凝了凝黛眉,盯了杜芳惜一眼,輕歎道:“姐姐真是美呢,好像仙女一樣。”


    明欽暗自發笑,沈荷裳孤芳自賞要她承認旁人一般美貌可不容易,不過杜芳惜是天人之裔,舉手投足間自有種仙逸之氣,如春風化雨,拂人欲醉。沈荷裳亦是天生美質,若能將清傲幾氣收斂幾分,假以時日氣韻也不會在她之下。


    杜芳惜笑歎道:“姐姐已是人老珠黃,哪裏及得妹子你青春嬌美。”


    明欽失笑道:“你倆都是閬苑仙葩,塵寰難覓,就不必互相吹捧了吧。”


    沈荷裳瞪了他一眼,嬌哼道:“怎麽你還不樂意聽,莫非以為我言過其實?”


    明欽暗呼厲害,嘿然道:“芳惜嫂嫂的美貌自是生平僅見,不過我倒覺得至美之物往往隻可意會,不可言傳,一索枯腸便把一副空靈化為板滯了。”


    杜芳惜麵頰微燙,輕啐道:“快別胡說了。你倆隻管鬥你們的,可別扯上我,嫂子隻是凡軀俗骨罷了,經不起你們笑話。”


    世間的萬紫千紅哪有不爭芳鬥豔的,沈荷裳固然欣賞杜芳惜的風采神韻,卻不覺得自個會減她半分,對明欽這樣厚此薄彼大大不滿,暗罵一聲,“有眼無珠”,嘟起紅唇一臉不高興。


    見沈裳裳怏怏不樂,杜芳惜眼眸流轉,哪會不知她拗在何處,自忖道:“欽之弟弟明睿兼人,對這女孩家的心思卻不夠體察,女孩即便有八分容貌,也樂意旁人誇獎到十分,你跟她歪纏什麽。或許是心知如此,偏生心氣極高不肯下人,平白得罪這嬌娜少女,難道沒察覺她總在向著你嗎?”


    “嫂嫂為何出現在這岩洞之中,可是這佛洞有什麽特異的來曆嗎?”


    明欽並不覺得和沈荷裳若何親密,自不會過於關心她的小心事,反而這佛洞的疑團更讓他饒有興趣。


    “這事說來話長。”杜芳惜伸出纖長細膩的柔荑掠了掠秀發,嫣然笑道:“你倆又是如何找到這裏來的?”


    “不瞞嫂嫂,我倆其實是誤打誤撞,被人趕的緊了,慌忙躲藏進來的。”


    明欽輕輕一笑,便把行刺欽差又被神雷玉府的雷將追趕一事始末簡略的說了一遍。


    “原來如此。”杜芳惜唏噓道:“你來到天界時日未久,還未熟悉到諸天的情狀,這事做得是有幾分草率。摩夷天是出了名的禍福難料,若是平居無事,倒還可以將就過活,一旦有什麽三災八難,便隻好自求多福了,仙界的神官那是半點指望不上。”


    “傳聞摩夷天主有‘陰陽法’,若是尋常仙民,無所依仗的有甚過犯,便以陽法相加,凶殘酷烈,往往出人意表。若是天主門生,截教同門,則以陰法侍候,蠱惑視聽,結黨包庇,無所不用其極。又有禦劄三道,罰酒、罰俸、罰款。因循苟且,聊以塞責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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