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句大膽而簡單的提問使他倆大驚失色好一陣。弗蘭基和博比立刻同時開口說話。


    “那不可能……”博比說,而弗蘭基說的是:“絕不可以那樣做。”


    接著他倆突然住口,思考這個主意是否可行。


    “其實呀,”莫伊拉熱切地說,“我完全明白你們說的。盡管羅傑爾肯定拿走了照片,看來確實如此,但我目前還不相信是他把艾倫推下懸崖。他們僅僅是在這兒吃午餐時見過一麵,別的場合從來沒碰到過。所以這事完全缺乏動機。”


    “那麽到底是誰把艾倫推下去的呢?”弗蘭基直截了當地問。


    一陣陰影掠上莫伊拉的麵孔,“我不知道。”她的聲音很不自然。


    “說實話,”博比說,“我把你對我說的話全告訴弗蘭基了,你不在意吧。就是你害怕的那些事。”


    莫伊拉把頭扭開,“你想說就說,不過那些事說起來太像演戲,太歇斯底裏了。有時連我自己也不能相信。”


    在寂靜的英格蘭鄉村的露天下,不動感情地作的這番狂放的敘說,的確怪得似乎缺乏現實感。


    莫伊拉忽然站起來。


    “我真的覺得自己傻得要命,”她嘴唇顫抖,“請別把我說的當回事,瓊斯先生。這隻不過有點神經過敏罷了。好了,現在我得走了,再見。”


    她快步離去。博比一躍而起跟在她身後,但弗蘭基使勁把他往後推。


    “留在這兒,白癡,我來送吧。”


    她迅速尾隨莫伊拉而去,幾分鍾後返回。


    “怎麽樣?”博比著急地詢問。


    “一切正常。我使她鎮定下來了。當著第三者的麵把私人的恐懼漏嘴說了出來,這在她是有點難以忍受。我向她承諾,我們會再次見麵,就我們三人。既然你不受她在場的妨礙了,把事情全說出來吧。”


    博比就把所見所聞說了。弗蘭基全神貫注地聽著。後來她說:“同兩樁事對上了。第一,我剛回來時發現尼科爾森握著西爾維亞的雙手,而且他沒有怒視我!如果盯著人看可以致人死地的話,我確信他當場早使我成為一具屍體了。”


    “第二樁呢?”


    “哦,隻是樁偶然的小事。西爾維亞講到某個到她家的陌生人對莫伊拉的照片印象極深。據此可知,那個陌生人就是卡斯泰爾斯。他認出了照片,西爾維亞對他說是尼科爾森夫人的肖像,這就說明了他怎麽會找到她住的地方。不過你要知道,博比,我還看不出尼科爾森的作用在何處。他為什麽要幹掉艾倫·卡斯泰爾斯呢?”


    “你認為是他幹的而不是巴辛頓一弗倫奇?如果他和巴辛頓一弗倫奇同一天兩人都在馬奇博爾特,那純屬巧合。”


    “得了,巧合的事確實發生了。但如果是尼科爾森幹的,我還看不出動機何在。難道卡斯泰爾斯是遭到以尼科爾森為首的販毒集團的追蹤?要不就是你新結識的女朋友就是謀殺的動機?”


    “兩種可能都有,”博比說,“尼科爾森或許知道他妻子同卡斯泰爾斯見過一次麵,他或許認為他的妻子出於某種原因背叛了他。”


    “啊,這是一種可能,”弗蘭基說,“但首要的事是要查清楚有關羅傑爾的情況。我們所獲的惟一對他不利的事就是照片。如果他能令人滿意地澄清這件事……”


    “你打算在這個問題上揪住他不放嗎?弗蘭基,這明智嗎?如果他是我們斷定的那種壞蛋,那就意味著我們準備向他攤牌。”


    “不完全……我不會那樣去幹的。畢竟他在各方麵相當直率,光明正大。我們把這認作極端詭詐,但說不定是清白無辜的表現呢?如果他能把照片的事說清楚——他真這麽做時我會監視他,隻要有負罪感產生的那種最細微的含糊跡象,我都會看得出。如我所說,如果他能講清楚照片的事,那麽他也許是一個極有價值的夥伴。”


    “你怎麽這樣說呢,弗蘭基?”


    “親愛的,你那位小朋友,說不定是個喜歡誇大其辭、聲情並茂的謠言散布者。但就算她不是吧,她所說的千真萬確:即她丈夫想擺脫她,同西爾維亞結婚。你難道不明白,在這種情況下,亨利·巴辛頓一弗倫奇也處於致命的危險之中。我們要竭盡全力阻止送他去格朗吉邸宅。目前,羅傑爾站在尼科爾森一邊。”


    “幹得好,弗蘭基,”博比神色平靜,“繼續執行你的計劃口巴。”


    弗蘭基起身要走,離去之前她站立了一會。


    “事情不是很怪嗎?”她說,“不知怎麽的,我們像是被放進一本書的封麵當中。我們進了別人的故事。這種感覺非常古怪。”


    “我懂你的意思,”博比說,“這事頗有些令人毛骨悚然,與其稱其為一本書,倒不如說是一部戲。我們像是在第二幕的中間才上台,我們在劇中根本沒有擔任角色,但我們又不得不裝模作樣。之所以弄得這麽難受,是我們一點不知道第一幕演的是什麽內容。”


    弗蘭基熱切地點點頭,說:“我甚至不能確信戲演到了第二幕,我看更像第三幕。博比,我斷定我們還得往回走老遠一段路……而且我們還得快一點,因為我覺得這部戲正可怕地接近尾聲了。”


    “屍體遍地,”博比說,“帶我們進入表演的是一句普普通通的提示詞,十個字,就我們所知的而言毫無意義。”


    “他們為什麽不請埃文斯?不是很怪嗎,博比,盡管我們已經發現許許多多而且越來越多的人物進入了這件事,但我們仍沒有靠近過那位神秘的埃文斯。”


    “對埃文斯我倒有個想法。我覺得埃文斯根本無關緊要,雖然他可以算是起點,但他本身大概並不重要。這就像威爾斯那部小說所說的,一個王子在他心愛者的墳墓周圍,建造了一座輝煌的宮殿還是一座寺廟。完工後隻有一處小景觀與環境極不協調,於是王子說:‘把它拆掉。’實際上那景觀就是墳墓。”


    “有時候,”弗蘭基說,“我不相信有一個埃文斯。”


    說罷,她朝博比點點頭,重新走向那幢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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