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暖沒有睡,夜明珠被她罩了起來,屋子裏光線很暗,清冷的月光透過大玻璃窗照進來,被風揚起的紗帳使得灑在她身上的月光斑駁斷裂。鵝黃色的裏衣在月光下有些死氣沉沉。冷暖理了理那及膝的長發,將散落下來遮住臉龐的發別在耳後,那雙淡然的眸子在看到攜手出門的兩人後,終於又染上了一絲驚恐不安,隻是依舊像樓道上一樣,一瞬便又掩去。


    一陣寒風發著呼呼呼的響聲,在與屋內的暖氣流大戰過後,精疲力竭依舊不依不饒的透過微微開啟的一扇小窗,鑽了進來,吹得冷暖打了個哆嗦。不過她卻不覺得冷,因為似乎無論她穿多少,身上的溫度都是一樣的。


    直到兩人進了一間屋子,關上了門,再也看不到了,冷暖才盤腿背kao著玻璃窗坐在了白色的長毛地毯上,有些疲憊的閉上了眼,半盞茶的功夫,她的呼吸變得勻稱綿長,暗處才走出了一個身影,全身上下都遮住了,昏暗裏,整個人都是隱隱約約的不真切,隻有那雙曆經風霜沉澱下來的眼睛還散發著淺淺淡淡的光芒。鏡取了件厚厚的長披風,輕輕的蓋在了冷暖身上,本來他是想將冷暖抱上床去的,可一想又覺得不妥,作為一個隱衛似乎沒有這個權利。


    第二日,冷暖醒過來,她先是望著頭頂的紗帳發了會兒呆,而後才後知後覺的發現自己睡在床上,嘴角溢出了一抹淺笑。她抬了抬手臂捏著有些僵硬的脖子,嚶嚀出聲。


    紫衣推門走了進來,身後跟著兩個長得很可愛的小丫頭,ian開了錦簾,看著冷暖的摸樣有些無奈的笑著,略帶責備的說道,“看你以後還老不老實睡覺,這會兒知道疼了吧!居然kao在窗邊就睡著了,你可真是不讓人省心!”一邊手腳麻利的將床上的紗帳掛了起來。


    後麵那兩個機靈乖巧的丫.頭聽了紫衣的話,都輕輕的笑了起來,放下手中的東西,一個自覺的將隔開裏外間厚厚的錦簾掛了起來,而後又將紗帳掛了起來;另一個則走過去將兩邊的窗簾都拉開。而後不需要人提醒,輕手輕腳的退了出去,關上了門。


    冬日裏溫暖的陽光透過大玻璃.窗,灑了一室的金光,讓剛剛睜開眼來的冷暖稍稍感到有些不適。


    紫衣見她蹙著眉頭微眯著眼,.便將手蓋在她眼睛上,“你可真是懶!翻過身來,我給你捏捏!”一邊說著一邊幫著冷暖在被子裏翻了個身,力道正好的替冷暖拿捏著脖頸。


    冷暖閉著眼享受著,舒服的發出一聲喟歎,“紫衣在.身邊可真好啊!”


    紫衣聽了她的話,無聲的笑了起來,見她倏然睜開.眼來,鄭重道,“紫衣以後還會對我這麽好麽?”


    紫衣拍了拍她的頭,“傻瓜!說什麽呢!隻要暖暖願.意,我以後每天都這樣照顧暖暖!”


    “那…”冷暖欲言又.止,翻身坐了起來,看著紫衣猶猶豫豫的問道,“你昨天見過她了,不是麽?你還會這樣子對我?”


    “我隻會照顧尊使交給我的那個人,至於其他的,我都不管!”紫衣回答的肯定。


    冷暖聽了神色暗了暗,咬了咬牙繼續問道,“那如果我也不是尊使交給你的那個人,你是不是就不會再理會我?”


    紫衣愣了愣,而後笑了起來,“怎麽會呢!暖暖這是在開什麽玩笑?尊使怎麽會出錯?”


    果然!紫衣隻是為了她在尊使麵前的諾言而已!要是自己不是,那和紫衣會不會就沒有一點點關係了?冷暖想到這裏,眉頭蹙了起來,再也沒有展開。


    冷暖由著紫衣替她更衣梳妝,偶爾會抬頭透過鏡子看紫衣一眼,垂下時,秀眉便會蹙得更緊些。


    紫衣也在想著冷暖的問題,既然暖暖可以不是藍挽兒,那會不會也不是尊使要自己保護的人呢?


    如果是這樣,那麽自己豈不是沒有完成尊使交代的任務?尊使一定會對自己很失望的吧!紫衣神色暗了暗,可是尊使會交錯人給自己麽?不會的,也許自己會認錯人,可是尊使永遠都不會犯這種錯誤的!從尊使將女子交給自己的那一刻起便每日有人保護著,也不可能會讓人給換掉。上次被李堇風帶出去,讓他用藥掩蓋掉了自己追蹤的銀粉,可以後來藥效還是顯示出是同一個人。所以,人應該是不會出現問題!隻是暖暖喝了噬毒失了憶而已!


    嘴角淺淺淡淡的笑,永遠冷靜從容的態度,冷然無波的黑眸,沒有預兆的闖進紫衣的腦海裏來,這個女子會因為一鍋香噴噴的湯而滿足,會因為聞到了青草的味道變得愉悅,會因為一個好天氣而歡呼,紫衣定定的看著鏡中的女子,這樣的女子會是自己永遠的朋友,不需要尊使的要求或者是命令也會放在手心裏嗬護寵愛的!


    紫衣想到這裏,愉悅的笑了起來,從身後摟著冷暖的肩膀,頭擱在冷暖肩上,與鏡中的女子對視,“無論暖暖是誰,紫衣都會和以前一樣對暖暖的!因為,看到暖暖開心滿足,紫衣也會覺得開心滿足!”


    “真的?”冷暖側過頭來,語氣裏飽含著鮮少顯lou的驚喜。


    紫衣有些寵溺的笑著,借機戳了戳冷暖粉嫩嫩的臉頰,重重的點了點頭。


    冷暖便不知道是哭還是笑的,表情怪異的盯著紫衣看了好一會兒,一頭紮進紫衣懷裏,幽幽說道,“能認識你,真好!”我以後也會改的,不會讓你像李衣那樣覺得累,然後丟下我!


    用了早膳,冷暖進了溫室擺弄著花草,有好幾次都想問問外麵的情況怎麽樣了,可那到嘴邊的話硬是說不出來,紫衣沒有主動告訴她,說明外麵還沒有什麽大的情況,何必惹得人心煩呢!


    冷暖給一盆不知名的花澆著水,紫衣跟在邊上,最後實在看不過去了,搶了冷暖的水壺,將她按在了貴妃椅上,坐在她對麵,正色道,“你想知道什麽?你說吧!隻要是我知道的,我都告訴你。你要是在這樣子下去,估計這裏麵過了今天不會有活物!看看你這副樣子,為了一個男人,真是沒出息!”


    紫衣不屑的看了她一眼,毫不留情的指責。心裏卻在滴血,這裏麵的花草可是花了好大的心血才養成這樣子的。剛剛那盆花,那可是上好的迷藥啊!真是的,就這樣被暖暖給毀了!要的時候知道找我要,從來都沒有問問是從哪裏來的!恩!紫衣想了想,還是不要告訴她那些迷藥麻藥是從哪裏來的好!


    “會麽?”冷暖呆呆的抬起頭疑惑了看了紫衣一眼,掃了掃室內的花花草草,而後見紫衣使勁的點頭,她歎了口氣,在貴妃椅上躺了下來,“外麵現在怎麽樣了?”


    紫衣看著她有氣無力的倒在貴妃椅上,心裏止不住的歎氣,大力拉起她將她扶正,不容置疑的說道,“你就放心吧!夏啟軒厲害著呢!昨天的情形你也不是沒有看到,按著他一貫的行事作風,隻會漂漂亮亮的拿下這一戰,嗯,按我說的話,基本上是兵不血刃!”


    冷暖眼眸亮了亮,而後暗了下去,“希望如此吧!隻是這種事情誰能保證呢!計劃趕不上變化!”


    “你、你……”紫衣真是被冷暖的狀態給氣炸了,整個人半死不活,死氣沉沉的,優雅灑拖,冷淡從容的人兒哪裏去了?


    冷暖見紫衣實在是氣得不輕,便勸解道,“你不用為了這些個生氣,我過一段時間就好了!真的,我隻是需要時間調節一下情緒!”


    紫衣在心裏翻了個白眼,要是夏啟軒現在就贏了,你估計就不會這個樣子了吧!不過這話卻是不會說出來的,趕忙接口道,“你現在沒有時間考慮這個了,這事情你就是想幫忙也幫不上,你還是先想想你自己吧!那個藍羽飛,你準備怎麽辦?”


    冷暖斜了她一眼,“怎麽辦?涼拌,黃瓜炒雞蛋!”


    “什麽?”紫衣沒有聽明白。


    “沒什麽!該什麽辦就怎麽辦唄!至於我不是藍挽兒是事情,夏啟軒早就知道了!”冷暖離開了紫衣手的支持,懶懶的倒了下去。


    “他知道了?”紫衣詫異的望著冷暖,見她又倒了下去,再次將她拉了起來,“那更應該把這件事情在外麵事情解決之前搞定啊!你怎麽還是這副樣子!”紫衣有些恨鐵不成鋼的揪了冷暖一把,不過舍不得用力,冷暖衣服又穿得多,如同抓癢,沒有絲毫的威力。


    冷暖眼皮慵懶的耷拉著,眼簾都懶得抬一下,顫抖了下長長地睫毛就算完事了。紫衣看她還是一副事不關己高高掛起的樣子,伸手去撓冷暖的癢癢。冷暖被撓得受不了了,使勁的求饒,這樣一鬧,精神倒也回來了。


    冷暖起身,理了理衣服,最大程度的伸展著身體,“你的想法不行!也許是最好的,可是對她或許能找到更好的辦法!”


    紫衣不依,對於她那種沒有絲毫淑女的動作直接無視,有些耍賴皮的味道,“我什麽想法不行啊?我覺得挺好的啊!省力省心,多好!”


    “殺人不過頭點地!不過,”冷暖全身的筋骨舒展開來,精神便更加足了,抬頭望著那茂盛的藤本植物,湊近聞了聞,“不到最後時刻就不要用這個!殺人也很累的!況且,”冷暖摘了一片夾雜在綠葉中的黃葉子,紫衣接了過來放進了袋子裏,冷暖蹙起眉頭,幽幽道,“夏啟軒也不會高興我私自處理了她的!”


    怎麽會呢?紫衣不太相信夏啟軒會來管這類小事情,況且他那麽寵她,就算真的做了那又怎麽樣呢?紫衣挑了挑眉。


    冷暖看著紫衣淺淺笑了起來,“你是不是覺得他很寵我,就可以讓我為所欲為?”


    紫衣不是這樣想的,不過想的倒也是差不多,冷暖繼續在溫室裏轉來轉去找著枯葉,“如果這樣,很快他便會厭煩的!無論多麽喜歡,都會厭煩的!”


    紫衣不解的眨了眨眼睛,接過冷暖遞過來的枯葉,自己則拿了個水壺開始給花草澆水。紫衣以為冷暖總要說一會兒的,怎麽也要說說為什麽會厭煩吧!後宮爭鬥暖暖不參與,名利權勢暖暖也不要,雖說身份有些不尷不尬的,可是不也失憶了麽!夏啟軒怎麽會這麽快就厭煩她呢?冷暖卻真的當起了花匠了,專心致誌的給花草除害!


    紫衣便放下水壺瞅著冷暖道,“那你預備見不見藍羽飛?昨天我聽她的話語中,有點想要見見你的意思!”


    冷暖頭也不抬,冷冷吐出了兩個字,“不見!”冷暖又在溫室裏轉了一圈確定沒有枯葉了,這才抬起頭來,見紫衣吃驚的表情便道,“至少我現在不想見她,沒有心情!等我心情好點,也許會考慮見見她,說不定我的身份她知道點。”


    紫衣搖搖頭,難得也蹙起了眉頭,“不見得知道!”紫衣也很想知道暖暖到底是什麽身份,為什麽會遭到這麽多人的暗殺,要是單單隻是妃子,實在是說不過去。


    “那就問問那個孩子的事情,我始終不相信那個孩子是我的!身份不知道,這個總該知道了吧!”冷暖冷著臉,快步走了出去。


    紫衣聽了則是無語,都說了那個孩子是她的,她怎麽就是不信呢?上次聽了她的疑問特地派人去查了,可冷暖卻在知道結果後還是不相信,仍舊問來問去的。好吧!紫衣承認,暖暖年齡是挺小的,不過十五歲生孩子也不是什麽稀罕的事情!況且,伺候她的人都知道,那個孩子是她生的,到底她想要找到什麽來證明呢?看到冷暖麵色不善,便不再在這個話題上糾纏。難道因為失了憶?所以就一下子接受不了?


    紫衣卻不知道,那日清晨醒來,冷暖看到了床單上殷紅的血跡,以及配合著身體的反應便確定這具身體那天絕絕對對的是第一次。如果說單單是床單上的血跡,冷暖倒是相信可以作假,可是身體的反應能麽?她可不是沒有經曆過的!


    七天後,夏啟軒還是沒有過來,軒轅殿那邊沒有傳來消息,挽月宮的陣法依舊沒有撤掉。冷暖知道,現在沒有消息就是最好的事情,說明一切都在按著夏啟軒的步伐走著,可心裏還是止不住的擔心!自從那天回來,冷暖就沒有再看到過林昭儀,她知道紫衣不會做的過分,也就一直都沒有問。對於冷暖低落的情緒,紫衣想了很多辦法都不見效,便隨著她去了。


    此刻,冷暖慵懶的坐在地毯上kao著大玻璃窗發呆,“林昭儀呢?我好久都沒有看到她了呢?你沒有虐待她吧!”


    紫衣正在清理著她的寶貝草藥,冷暖突然出聲嚇了她一跳,對她的話翻了個白眼,你是巴不得我虐待她的吧!一邊收拾著藥草一邊漫不經心的答道,“放心!我知道怎麽處理的!那女人生命力頑強著呢!”


    冷暖卻掉過頭來,眼睛犀利的瞅著紫衣,“你有什麽話沒有對我說?”雖是問句形式,卻肯定異常。


    紫衣抬起頭來看著她,訕笑一聲,知道瞞不了便道,“確實是有些事情沒有告訴你!”


    冷暖眉眼跳了跳,心裏莫名的不悅,掉頭望著窗外,淡淡道,“什麽事?”


    紫衣有些緊張的tian了tian嘴唇,飛快的看了冷暖一眼,然後又垂下了頭,“那個,嗯!那個,…”


    冷暖突然輕笑起來,滿目笑意的望著她,“好了,我知道了!你也不用這個那個了!”


    “你知道了?”紫衣抬起頭來詫異的問。


    “不就是住到了紫薇居麽?一下子就猜到了!”冷暖無所謂道。挽月宮雖然大,可是現在被重重的陣法圍住,能安排給妃子住的地方也沒有幾個呢!


    紫衣看著她的神態有些心痛,越是裝作無所謂其實是越在乎,紫衣歎了口氣走過來盤腿坐下,一手抱著冷暖,一手梳理著她柔軟又強韌的發絲,“皇上也有他的苦衷,你應該知道,不是麽?隻要他心裏裝的那個人是你不就好了麽?”


    冷暖抬起頭來看著紫衣語重心長的表情笑了起來,紫衣不滿道,“又怎麽了?我說的難道有什麽不對?”


    “很對!所以我才不在乎!你不是也說了麽?他心裏有我就好了!”


    “不在乎?切!你可別等到失去了然後再在我麵前哭天搶地的!我可不負責幫你去搶男人!嗯,”紫衣頓了頓,“要是換個人,也許不是不可以,他嗎?就有些問題了!誰讓他是一國的皇帝呢!”


    冷暖滿是驚訝的看著她,“不是吧!你還想了這麽一招?搶來的男人有什麽好,這種男人是不會珍惜你的!而且還總覺得你欠著他的,嗯,你會很累!”冷暖小聲嘀咕道,“你不是個女大王吧!”


    紫衣卻耳尖地聽到了,一把撓著冷暖的癢,一邊問道,“你剛剛說我是什麽?嗯?女大王?”


    “不是!不、是!你先停下來!”冷暖抓著紫衣的手,紫衣便瞪大著眼睛盯著冷暖,一手摟著她的腰,一手放在她的腋下威脅著。冷暖解釋道,“我怎麽會說紫衣是女大王呢?紫衣這麽溫柔,這麽可愛,這麽善良,這麽厲害,”然後語氣一轉,“當個女大王實在是太浪費了!哈哈哈……”


    紫衣看著笑癱在地上的女子,心裏甚是滿意的點了點頭,效果不錯。


    冷暖笑了一會垂了垂眼簾,遮蓋住心中的情緒才問道,“什麽時候的事情?郭公公來傳的話麽?”


    “嗯!”紫衣愣了下,不是已經過去了麽?怎麽又問了!“不是,是皇上給的你的那個貼身侍衛安排的!”


    “哦!”尾音拖得很長,語調非常不符合冷暖往日形象的帶有幸災樂禍的意味。冷暖揚了揚眉,嘴角lou出一抹不易察覺的淺笑,“不知道她住在裏麵會不會害怕呢!不是說那裏麵死過很多人麽?”


    紫衣看著暖暖lou出這種邪惡的表情,心裏大歎,果然還是很在意的!(全本小說網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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