奧裏弗夫人手裏拿著鏡子,朝赫爾克裏-波洛走來。此時,卡彭特夫婦的晚宴已接近尾聲。在此之前,他們倆都是自己圈子裏引人注目的中心人物。現在,杜鬆子酒已經喝掉了許多,晚會氣氛融洽,老朋友舊相識就容易湊到一起,重複大家都熟知的小道消息和飛短流長,兩位外人也就能夠有機會互通信息,進行交談。


    “到外麵陽台上去。”奧裏弗夫人像個陰謀家一樣壓低聲音說。


    與此同時,她往他手裏塞了一張小紙片。


    他們一同走出去,穿過落地窗戶,來到陽台上。波洛打開了那張紙。


    “倫德爾醫生。”他讀道。


    他詢問的目光投向了奧裏弗夫人。奧裏弗夫人使勁點了點頭,一大片白發隨著她點頭散落下來掩住了她的臉。


    “他是殺人凶手。”奧裏弗夫人說道。


    “你這麽認為嗎?為什麽?”


    “憑直覺,”奧裏弗夫人說,“他是那種類型的人。熱心腸,對人和藹可親,如此等等。”


    “也許吧。”


    波洛的聲音並不肯定。


    “但是你認為他的動機應該是什麽?”


    “違反職業道德的行為,”奧裏弗夫人說,“麥金蒂太太知道了這一點。但是不管原因是什麽,你可以相當肯定就是他幹的。我仔細觀察了所有其他人,他是最可懷疑的。”


    作為一種回答,波洛隨意地說道:


    “昨天晚上,有人在基爾切斯特火車站試圖把我推倒在鐵軌上。”


    “天哪。你的意思是說,有人想要謀殺你。”


    “毫無疑問,我認為正是如此。”


    “而倫德爾醫生昨夜出去應診了,我知道這一事實。”


    “我明白——是的——倫德爾醫生外出應診。”


    “那麽,這一事實就說明了問題。”奧裏弗夫人滿意地說。


    “不能十分肯定。”波洛說,“昨天晚上,卡彭特先生及夫人都在基爾切斯特,他們又是分頭各自回家的。倫德爾太太整個晚上也許獨自一人在家聽收音機,也許她不是這樣——誰也不能證明。亨德森小姐經常到基爾切斯特去看電影。”


    “她昨天晚上沒去。她在家裏,是她親口告訴我的。”


    “你不能完全相信別人告訴你的一切,”波洛有些責備道,“一家人總是抱成一團兒的。另一方麵,那個外國女仆弗裏達昨天晚上確實是在看電影。因此,她不能向我們證明亨特宅院裏誰在家誰不在家!你看,要縮小範圍並不是那麽容易的。”


    “我可以擔保我們能夠成功。”奧裏弗夫人問,“你說的那件事發生在什麽時候?”


    “準確的時間是九點三十五分。”


    “那麽,拉伯納姆斯住的這一家人可以被完全排除在外。從八點到十點半這一段時間內,羅賓,他媽媽,還有我一直在耐心地打撲克。”


    “我還認為你和他很可能是關在一起進行密切合作呢?”


    “把那位老媽媽丟在一旁,讓她往藏在灌木叢裏的摩托車上跳嗎?”奧裏弗夫人大笑起來,“不,老媽媽一直在我們的眼皮底下。”當更令人悲哀的念頭向她襲來時,她長歎一聲。“合作,”她痛苦地說道,“整個事件完全是一場噩夢!你怎麽能夠忍心看到往巴特爾警監臉上貼上一副大大的黑胡子,然後告訴你說,那人就是你。”


    波洛眨巴著眼睛想了一會兒。


    “這個建議倒真是個噩夢!”


    “現在你明白我所受的罪了。”


    “我也在受罪,”波洛說,“薩默海斯太太的烹調技藝之糟,簡直難以描述。那根本就不是在做菜。還有那淒厲的寒風,餓著肚子發出哀叫的貓,長著長毛的狗,斷腿的椅子,還有我躺在上麵入睡就寢的那張可怕恐怖的床”——他緊閉雙眼,又想起了諸多的痛苦——“浴室裏的水總也不熱,樓梯地板上到處有破洞,還有咖啡——他們稱之為咖啡的那種液體難以用言語形容其難喝難咽的程度。那簡直是對腸胃的侮辱。”


    “天哪,”奧裏弗夫人說,“不過,你知道,她人可非常好。”


    “薩默海斯太太嗎?她很迷人,她相當迷人。這使事情更為糟糕。”


    “她現在過來了。”奧裏弗夫人說。


    莫林-薩默海斯正朝他們走過來。


    她長滿雀斑的臉上流露著狂喜的表情,手裏端著一隻酒杯。她熱情洋溢地朝兩個人微笑著。


    “我覺得我有些醉意了,”她說道,“有這麽多可愛的杜鬆子酒。我真是喜歡晚會!在布羅德欣尼,我們並不經常舉辦晚會。這一次是因為有你們二位這麽名聲顯赫的人物。我希望我也能寫書就好了。我的問題是,我什麽事也做不妥當。”


    “你是個好妻子,好母親,夫人。”波洛醉意朦朧地說。


    莫林的眼睛瞪大了。她布滿雀斑的小臉上那雙眼睛顯得非常迷人。奧裏弗夫人搞不清楚她有多大年紀。不會超過三十多歲吧,她想。


    “是嗎?”莫林說,“我不知道,我倒是全心全意地愛他們每一個人,可是這就夠了嗎?”


    波洛清了清嗓子。


    “請您不要認為我言語放肆,夫人。一個真正愛她丈夫的妻子應該精心照料他的肚子,這是非常重要的,肚子。”


    莫林好像受到了冒犯。


    “約翰尼的肚子很好,”她憤憤地說,“十分平坦。實際上根本就沒有圓肚皮。”


    “我指的是肚子裏吃下去的東西。”


    “你是說我做的飯菜,”莫林說,“我從來不認為一個人吃什麽有多大關係。”


    波洛發出一聲呻吟。


    “我從來不認為一個人穿什麽,或者做什麽有多大關係,”莫林做夢似的說著,“我從來不在乎具體的事情。”


    她閉口不語,停了一會兒,眼睛裏透出了朦朧的醉意,好像在望著很遠的地方。


    “有一天,有個女人寫了一封信,”她突然開口說道,“一封非常愚蠢的信。問什麽是最好的方法——把你的孩子讓給別人撫養,那人能給孩子提供一切好處——一切好處,她原話就是這麽說的——她的意思是指良好的教育,漂亮的衣服,還有舒適的環境——或者是,在你不能給孩子提供任何好處的情況下是否還應該把孩子留在自己身邊。我認為這種想法非常愚蠢——愚蠢透頂。如果你能給孩子吃飽——這就足夠了。”


    她眼睛朝下,盯著她手中的空杯子,好像那是一隻水晶杯。


    “我應該知道,”她說,“我曾經就是一個被人收養的孩子。我母親離開了我,而我得到了一切好處,這就像他們說的那樣。可是隻要一想起來並不是人家真的想要你,一想起你的媽媽可以忍心讓你離開,就總是令人傷心的。”


    “也許那是為了你好而做出的一種犧牲。”波洛說。


    她明朗的目光與他相視了。


    “我不認為事實如此。這是他們自己欺騙自己。但是,事情歸根結底在於,他們真的能夠離開你……這叫人心痛。我決不會放棄我的孩子——哪怕是給我全世界所有的好處也決不放棄!”


    “我認為您完全正確。”奧裏弗夫人說。


    “我也深表讚同。”波洛道。


    “那麽,這就好啦,”莫林高興地說,“我們還在這兒爭論什麽呢?”


    羅賓從落地窗走了過來,和他們站在一起問道:


    “啊,你們在爭論什麽呀?”


    “收養問題,”莫林說,“我不喜歡被人收養,你呢?”


    “噢,那比成為孤兒要好得多,你不這麽看嗎,親愛的?我覺得我們現在該走了,對不對,阿裏亞登?”


    客人們一起告辭,倫德爾醫生已經提前匆匆離去。他們一起漫步走下山丘,由於雞尾酒的作用,大家邊走邊興高采烈地議論紛紛。


    當他們走到拉伯納姆斯門前的時候,羅賓執意要大家都進去。


    “進去告訴媽媽今天的晚會上的所有情況。親愛的老媽媽真可憐,因為雙腿不能行走,整日關在家裏孤苦伶仃。可是她很痛恨對周圍的事情一無所知。”


    他們興高采烈,蜂擁而至。厄普沃德太太見到他們好像很高興。


    “還有誰參加了?”她問,“韋瑟比夫婦去了嗎?”


    “沒有。韋瑟比太太身體不大舒服,那位悶悶不樂的亨德森小姐不願意自己去。”


    “她那個樣子真令人悲哀,對不對?”倫德爾太太說道。


    “我認為那簡直是不合情理,是病態。”羅賓應道。


    “這都是她那位母親一手造成的,”莫林說,“有些母親真的幾乎要把她們的孩子拖累死了,是不是?”


    當她遇到厄普沃德太太詢問的眼神時,莫林突然臉色漲紅了。


    “我拖累你了嗎,羅賓?”厄普沃德太太問。


    “媽媽!當然沒有!”


    為了掩飾她的慌亂,莫林急忙扯起了她喂養愛爾蘭獵狗的一些事情。談話變得機械呆板。


    厄普沃德太太下結論似的說:


    “你不能脫離遺傳關係——在這一點上,人和狗都是一樣的。”


    倫德爾太太低聲說:


    “你不認為環境因素是至關重要的嗎?”


    厄普沃德太太打斷了她:


    “不,親愛的。我不那麽認為。環境隻是表麵的因素——僅此而已。血統關係才是最緊要的。”


    赫爾克裏-波洛的目光好奇地停在了倫德爾太太漲紅的麵龐上。她用好像是不必要的強烈語氣說道:


    “可是那太殘酷了——也不合理。”


    厄普沃德太太說道:“生活本身就不合理。”


    約翰尼-薩默海斯慢吞吞懶洋洋的聲音插了進來:


    “我讚同厄普沃德太太的看法。血統說明一切,我的信條一向如此。”


    奧裏弗夫人疑惑地說:“你的意思是有些東西世代相傳。一直傳到第三代或第四代人的身上——”


    莫林-薩默海斯突然用她甜美的高音說道:


    “但是有句話叫做:‘要對眾生慈悲。’”


    在場的每一個人又一次感到有些尷尬,也許這句嚴肅的引語在此時插入談話中使大家覺得不合時宜。


    他們把矛頭轉向波洛,使談話有了轉機。


    “給我們講講麥金蒂太太的案子吧,波洛先生。為什麽不是那個神情憂鬱的房客要殺她呢?”


    “他過去總是在那些小胡同裏邊走邊沉思默想,”羅賓說,“我經常遇見他。而且確確實實,他看起來非常古怪。”


    “你認為他沒有殺人肯定有你的一些理由,波洛先生。給我們講講吧。”


    波洛對他們麵含微笑。他翹了翹他的胡子。


    “如果他沒殺人,人是誰殺的?”


    “是啊,是誰?”


    厄普沃德太太幹巴巴地說道:“別難為他。他也許正懷疑是我們之中的一位人士幹的呢。”


    “我們中間的人?噢!”


    一陣喧鬧聲中,波洛的目光和厄普沃德太太相遇了。厄普沃德太太的目光含有洋洋得意的神情——還有其它的表示——也許是蓄意挑釁?


    “他懷疑我們之中的人,”羅賓快活地說,“那麽,莫林,”他裝出威脅的口吻提問道,“在事發的當天晚上你在哪裏——那天晚上是什麽日子?”


    “十一月二十二號。”波洛回答。


    “十一月二十二號那天晚上你在哪裏?”


    “天哪,我不知道。”莫林說。


    “過了這麽久,沒有人記得清楚。”倫德爾太太說。


    “啊,我能記得,”羅賓說,“因為我那天晚上在電台播音。我開車到科爾波特去發表戲劇評論。我之所以現在還記憶猶新是因為我當時花了相當長的時間討論高爾斯華綏筆下的清潔女工形象。第二天,麥金蒂太太就遇害了,我懷疑高爾斯華綏那個劇本裏的清潔女工是否像麥金蒂太太一樣的命運。”


    “對啦,”倫德爾太太突然說道,“現在我想起來了,因為你說你媽媽要獨自呆在家裏,我吃過晚飯就來這裏陪她。隻是很不幸,我當時沒能讓她聽收音機。”


    “讓我想想,”厄普沃德太太說,“噢!是的,當然。我當時因為頭痛已經上床休息了。我的床正對著後花園。”


    “第二天,”希拉-倫德爾說,“當我聽說麥金蒂太太被害了,我就想,‘噢!我也許在黑暗中和殺人犯擦肩而過’——因為一開始,我們都認為這肯定是破門而入的流浪漢幹的。”


    “啊,我還是記不得我當時在幹什麽,”莫林說,“不過第二天早上的事情我的確記得清清楚楚。是麵包師告訴我們的消息。‘老麥金蒂太太被關在屋裏。’他說。我當時就奇怪她為什麽不像平時那樣出門露麵呢。”


    她身上一陣顫抖。


    “那真是可怕,是不是?”她說。


    厄普沃德太太仍然眼睛盯著波洛。


    波洛心想:“她是個智商非常高的女人——也是個殘忍成性的人,還很自私。她不管幹了什麽,都會無怨無悔,絕不緊張猶豫……”


    一個細細的聲音在說話——既是慫恿敦促,又含著牢騷抱怨。


    “您找到什麽線索了嗎,波洛先生?”


    說話的人是希拉-倫德爾。


    約翰尼-薩默海斯長長的黑臉興奮了起來。


    “對呀,線索,”他說道,“我閱讀偵探小說時就喜歡找裏邊的線索。線索對偵探來說意味著一切——而對讀者來說毫無價值——一直到你讀完全書幡然領悟為止。您能不能給我們講一條小小的線索呢,波洛先生!”


    眾人哈哈大笑著,懇切的目光都轉到了他的身上。這對他們大家來說是一場有趣的遊戲(或許對其中一個不是這樣?)。但是,謀殺可不是遊戲——謀殺是危險的。你想像不到有多危險。


    波洛出其不意,突然從他口袋裏掏出四張照片。


    “你們想要線索嗎?”他說,“瞧,這就是!”


    他用一個非常誇張的動作,一把將照片全都甩在桌子上。


    他們都擁過來,彎下腰去爭著看,七嘴八舌議論紛紛。


    “看啦!”


    “這衣著穿戴真是老古董!”


    “再看看這玫瑰花。”


    “天哪,看那帽子!”


    “這小孩多可怕呀!”


    “不過這些人都是誰呀?”


    “時髦新潮不是挺滑稽嗎?”


    “那個女人肯定曾經是個美人。”


    “可是為什麽這些人就是線索呢?”


    “她們是誰?”


    波洛慢慢地逐個打量著每一個人的臉色。


    他除了本來可能預料到的之外,一無所獲。


    “你不認識這其中的人嗎?”


    “認識?”


    “我是否可以這麽說,您不記得以前曾經見到這其中的某張照片嗎?不過,啊——厄普沃德太太,您呢?您能認出來什麽,能嗎?”


    厄普沃德太太猶豫片刻。


    “是的——我認為——”


    “哪一張?”


    她伸出食指,停在了莉莉-甘博爾那戴著眼鏡的娃娃臉上。


    “您看見過這張照片——是什麽時候?”


    “就在最近……在什麽地方呢——不,我記不起來了。不過我確信我見過一張和這非常相似的照片。”


    她坐在那裏,雙眉緊緊皺在了一起。


    當倫德爾太太朝她說話時,她才回過神來。


    “再見,厄普沃德太太。如果哪一天您感覺好的話,我真心希望您能和我共進茶點。”


    “謝謝你,親愛的。如果羅賓願意推我上山坡我就去。”


    “當然樂意,媽媽。推你的輪椅使我鍛煉得肌肉非常發達。你還記得我們到韋瑟比家去的那天嗎?路上泥濘滿地——”


    “啊!”厄普沃德太太突然叫道。


    “怎麽啦,媽媽?”


    “沒什麽。接著說下去。”


    “那天我推你上山。先是輪椅打滑,接著我腳下也打滑。我那天還認為我們怎麽也不會回到家了。”


    一陣哄笑過後,大家起身告辭,紛紛走出。


    波洛想,酒喝多了肯定會使言語不慎。


    展示這些照片是聰明的做法呢,還是愚蠢之舉?那個手勢也是酒精的作用嗎?


    他不敢肯定。


    不過,小聲向眾人道歉後,他又轉身返回。


    他推開大門,朝正房走去,通過他左邊打開著的窗戶,他聽到了兩個人的低語聲。那是羅賓和奧裏弗夫人的聲音。奧裏弗夫人說話很少,羅賓則滔滔不絕。波洛推開門,穿過右邊的房門,走進了他不久前剛剛離開的房間。厄普沃德太太正坐在壁爐前,臉色陰沉可怕。她正陷入沉思,他的進來使她受了驚嚇。聽到他表示道歉的咳嗽聲,她突然抬起頭。


    “啊,”她說道,“原來是你。你嚇著我了。”


    “很抱歉,夫人。您認為這是其他什麽人嗎?您認為這是誰呢?”


    她沒有對此作出回答,隻是說:


    “你丟下什麽東西了嗎?”


    “恐怕我丟下的是危險。”


    “危險?”


    “也許對您是個危險。因為您剛才認出了其中一張照片。”


    “我並沒說我認了出來。所有的舊照片模樣都極為相似。”


    “聽著,夫人。麥金蒂太太也認出了其中一張照片,或者說我相信是這樣的。而麥金蒂太太死了。”


    厄普沃德太太眼裏掠過一絲想不到的幽默神情,她開口說道:


    “麥金蒂太太死了。她怎麽死的?把她的脖子伸出來,就像我一樣。你是這個意思嗎?”


    “是的。如果您知道什麽——無論什麽,現在請立即告訴我。這樣比較安全。”


    “我親愛的先生,事情並不是如此簡單。我根本不敢肯定我是否真的知道些什麽——當然不是像事實那樣確定無疑。模糊的記憶是很微妙的。人總應該想想是怎麽回事,到底是什麽時候什麽地方,你明白我的意思吧。”


    “但是,在我看來,您好像已經想起來了。”


    “不僅僅如此。總有各種各樣的因素要予以考慮。現在你這樣急切地催促我毫無用處,波洛先生。我不是那種讓別人催促著做出決定的人。我有我自己的頭腦,我要花些時間慢慢把事情想清楚。我一旦做出決定,我就著手行動。但是,不做好準備,我不輕舉妄動。”


    “您在很多方麵是個神秘女人,夫人。”


    “也許吧——在某種意義上來說是這樣的,知識就是力量,力量必須隻用於正確的結果。您要原諒我這麽說,您也許對我們英國的鄉村生活方式並不讚賞。”


    “換句話說,您的意思是,‘你隻是個可惡的外國佬?’”


    厄普沃德太太輕輕微笑道:


    “話不該說得那麽無禮。”


    “如果您不願意跟我談,還可以找斯彭斯警監。”


    “我親愛的波洛。我不跟警察談。現在還不是時候。”


    他聳了聳肩。


    “我已經警告過您了。”他說。


    因為到目前,他已經肯定,厄普沃德太太一定十分清楚地想起來她見到莉莉-甘博爾照片的確切時間與地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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