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瞧,魚已經上鉤了。”赫爾克裏-波洛說。


    薩特思韋特先生在兩位朋友離開之時,一直在注視著大門。當他一轉身看見波洛時,嚇了一跳。波洛笑了起來,略帶一種嘲弄的神情。他說:


    “對,對,不要否認。那天在蒙特卡洛的時候,你隨意讓我看‘魚餌”是吧?你讓我讀了那一段文字,希望它會引起我的興趣,以致我會全力投入這件事情。”


    “那倒是真的。”薩特思韋特先生承認道,“但是我認為我失敗了。”


    “不,不。你沒有失敗。你對人的本性判斷精明,朋友。


    我那時感到很元聊,當時引用了在我們附近玩耍的小孩的一句話:‘煩死了。’當我處在這種心理狀態的時候,你來了。


    (說到這裏,我想到有很多犯罪也是發生在這種心理狀態的時候。犯罪與心理活動,總是息息相關。)還是讓我們言歸正傳吧。這是一次精心策劃的犯罪,著楔讓我迷惑不解。”


    “哪一次犯罪?第一次還是第二次?”


    “隻有一次。你說的第一次或第二次謀殺隻是一次犯罪的兩次作案。第二次作案很簡單、其動機,采取的手段薩特思韋特先生插話說:


    “我肯定第二次作案的難度也一模一樣。在任何人的酒杯裏都沒有發現有毒物質,而且每個人都吃了食品。”


    “不,不。兩者完全不鳳在第一次時,好像沒有任何人會毒害斯蒂芬-巴賓頓。假如查爾斯爵士願意的話,他會毒死客人中的一位,而不是某個特定的客人。但普爾可能會將什麽東西放人托盤裏的最後一個杯子。但是,巴賓頓先生拿的不是最後一個杯子。不,殺害巴賓頓先生看起來是完全不可能的,至今我仍然感到,他同樣也是不可能自然死亡的……不過,我們很快就會弄清楚的。書二次就不同了。任何一個出席的客人,還有管家和客廳女仆,都有可能對巴塞羅繆-斯特蘭奇下毒。而且,不管怎麽說,都元難度可言。”


    “我不明白……”薩惜思韋特先生開口說。


    波洛連忙接著說:


    “總有一天,我會用——個小小的試驗向你們證明我所說的情況。讓我們接著討論另外一件豐常重要的事情。這是案子的關鍵。你們瞧,(我啃定你們會發現,你們都富有同情心,也有敏銳的理解力)我不能扮演一個使人掃興的角色。”


    “你的意思是……”薩恃思韋特先生開始笑了。


    “查爾斯爵士必須是主角!他已經習慣於此。而且,這也是某個人的願望。我說錯了嗎?我參加到這件事情裏來,就已經使小姐不高興了。”


    “你是我們所說的‘進入角色快’的那種人,波洛先生。”


    “哈,我真是受寵若驚啊!我是一個有特殊品性的人。我希望成全人家的愛情,而決不妨礙它。願意為查爾斯-卡特賴特爵士的幸福和榮譽效力。難道不是這樣嗎?破案之時“如果能破案……”薩特思韋特先生輕輕他說。


    “會有那麽一天!我不能允許自己失敗。”


    “永遠不會嗎?”薩特思韋特先生尋根究底地問道。


    “有過幾次,”波洛鄭重其事他說,“很短的一段時間,我:


    一直是你們說的那種‘進入角色慢’的人。我還沒有像以前:


    那樣快就探查出真相。”


    “你從來都不曾失敗過嗎?”


    薩特思韋特先生尋根究底是出於一種好奇心,純樸而又簡單的好奇心。他在納悶……


    ‘好吧”,波洛說,“隻有一次,在很久以前,在比利時。我;們不談這個好嗎?……”薩特思韋特先生的好奇心(和他的預謀)得到了滿足。


    他很快就改變了話題。


    “就這樣吧。你剛才說破案的時候……”“查爾斯爵士是能夠破案的。那才是最關鍵的。我隻不過是輪子中的一個小鈍齒。”他將雙手一攤。“隨時隨地,我會說一兩句話,隻說一兩句,一種暗示,別的不說。我不求榮譽,不求名望。我已經擁有我需要的一切名望了。


    薩特思韋特先生滿懷興致地打量著他。他被這位矮個子天真的自滿情緒和強烈的自我主義逗樂了。但是他不會輕易地錯將這些話僅僅看成空洞的吹噓,英國人對自己的失敗也不會生氣。然而,拉丁人卻十分看重自己的能力。如果他聰明一點,就沒有理由去掩蓋事實真相。


    “我很願意知道,也非常感興趣的是,”薩特思韋特先生說,“你期望從這件事中得到什麽?是不是從偵破中獲得激動和興奮葉波洛搖了搖頭。


    “不,不,不是那樣,我就是一個獵犬,能跟蹤線索,就激動萬分,一旦發現目標,我就會窮追不舍。這都是事實。還有……怎麽說呢?我還有一種探求真理的狂熱。在這個世界上,沒有什麽像真理那樣偉大,那樣有價值,那樣美好……”波洛說完之後,屋裏一陣沉默。


    然後,他拿起一份報紙。剛才,薩特思韋特先生從這份報紙上抄錄了那七個人的名字。現在,波洛大聲讀了起來:


    “戴克斯太太、戴克斯船長、威爾斯小姐、薩克利夫小姐、瑪麗-利頓-戈爾夫人、利頓-戈爾小姐和奧利弗-曼德斯。”


    “對啦,”他說,“有某種啟示,不是嗎?”


    “有什麽啟示?”


    “名字排列的順序。”


    “我看不出來這有什麽啟示。”


    “我們寫這些名字的時候,沒有依照任何特別的順序”“確實。這份名單從戴克斯太太開始。由此我推斷,她是最有可能進行謀殺的人。”


    “不要說最有可能,”薩特思韋特先生說,“應當說不作案的可能性最小還要恰當一些。”


    “還有第三種說法更加妥當:她也許是你主觀認為已經作案的人。”


    薩特思韋特先生衝動地張開雙唇,盯著波洛閃亮的綠眼睛裏溫柔而癟戲的目光。他突然改變了本來要說的話。


    “我真不明白,波洛先生,也許,你是對的。我沒有意識到那可能是事實。”


    “我願意問你一個問題,薩特思韋特先生。”


    “當然,當然。”薩特思韋特先生得意地答道。


    “根據你告訴我的情況,我記得查爾斯爵士和利頓-戈爾小姐一起去拜訪過巴賓頓大大。”


    “是的”“你有沒有跟他們在一起?”


    “沒有。三個人大多了。”


    波洛笑了起來。


    “還有一個原因,也許是你自己的興趣把你帶到別的地方了。像他們所說的,你別有他求。你到哪兒去了,薩特思韋特先生?”


    “我是跟瑪麗-利頓-戈爾夫人喝茶去了。”薩特思韋特先生態度生硬他說。


    “你們談了些什麽?”


    “她真好,跟我吐露了她早年婚姻中的糾葛。”


    他複述了瑪麗夫人的故事。波洛同情地點著頭。


    “故事真實動人。一個滿懷理想的姑娘嫁給了一個惡棍,可她不聽別人的忠告。隻是,你們還談別的事情嗎?比如,你們談到奧利弗-曼德斯先生嗎?”


    “我們確實談了他。”


    “談了他什麽?”


    薩特思韋特先生重複著瑪麗夫人告訴他的那些事情。


    然後他說:


    “為什麽你會想到我們要談到他?”


    “因為你去那兒正是為了這個目的。哦,好啦。不要否認。你可能希望戴克斯太太或者她丈夫犯罪。但是你認為那是小曼德斯作的案。”


    他堵住了薩特思韋特先生想否認的嘴。


    “是的,是的。你本性沉默寡言。你有自己的見解,但是你喜歡守口如瓶。我很理解,因為我自己也守口如瓶……”“我並不懷疑他,那是很荒唐的。我隻是想了解他的情況”“跟我說的一樣。他是你本能的選擇對象。我也一樣,對那個年輕人很感興趣。之所以對他那晚在這兒吃飯的事很感興趣,是因為我看見……”“你看見了什麽?”薩特思韋特先生急切地問道。


    “我看見至少有兩個人(也許更多的人)都在扮演角色。


    查爾斯爵士就是其中一個。”他笑了起來。“他扮演的是海軍軍官,我說對了嗎?這是很自然的事。一個大演員不會因為停止了舞台生涯而停止演戲。但是,小曼德斯卻演得太做作了。他扮演的是一個百元聊賴和玩世不恭的青年。但在現實生活中,他既不是百元聊賴,也不是玩世不恭。他是一個充滿活力的人。因此,朋友,我很注意他。”


    “你怎麽知道我對他一直有疑心?”


    “從很多方麵可以看出。他在那天晚上由於事故而來到梅爾福特修道院,你對此很感興趣。你沒有跟查爾斯爵士和利頓-戈爾小姐去拜訪巴賓頓太大。為什麽?這是因為你想按照自己的思路去尋找沒有被人注意的線索。你到了瑪麗夫人的家中,想發現一個人的情況。是誰?這隻可能是一個當地的人:奧利弗-曼德斯。後來,你把他的名字放在名單的末尾。這很說明問題。在你的頭腦裏,誰才是最不可能的嫌疑人?——瑪麗夫人和蛋蛋小姐。但是你將奧利弗的名字放在她們之後。因為他是你的‘黑馬’,情況尚待查明。


    於是你想留有一手。”


    “我的天。”薩特思韋特先生說,“難道我是那樣的人嗎?”


    “正是.你的判斷力和觀察力都了不起。隻是你喜歡把觀察到的結果隱藏起來。你對人的看法好像是你的私人收藏,你不願將它們公諸於眾。”


    “我相信,”薩特思韋特先生一開口,他的話就被剛剛回來的查爾斯爵士打斷。


    “得得得。”他說,“這真是一個狂熱的夜晚啊。”


    他給自己倒了一杯加蘇打的威士忌。


    薩特思韋特先生和波洛兩人都不願再喝了。


    “好吧,”查爾斯爵士說,“讓我們來布置一下戰役計劃。


    名單在哪兒,薩特思韋特?好,謝謝你。現在請顧問波洛先生發表意見,如果你願意的話,談談我們怎樣分工?”


    “你自己有什麽高見,查爾斯爵士?”


    “我說,對這幾個我們可以分別查詢。我們各有分工嘛,對嗎?首先是戴克斯大太,蛋蛋顯然對查詢她很感興趣。大大會認為,並不是隻有男人才會善待她這個有教養的人。從職業的角度與她接觸,看來是個好主意。如果可行的話,薩特思韋特先生和我也可另起爐灶。接下來是戴克斯。我認識他的幾個賽馬場夥伴。我敢說,通過他們可以發現一些線索。還有安吉拉-薩克利夫。”


    “那也是你的任務,查爾斯。”薩特思韋特先生說,“你跟她還比較熟,對吧?”


    “對。正因為這樣,我願意讓別的人來對付她……”他抱歉地笑著,“首先,你們會責備我沒有全心全意投人工作。第二,這個……她是我的一個朋友……你們能理解嗎?”


    “妙極了,你想得真是天衣無縫。


    每個人都非常讚賞你。這位好先生薩特思韋特,他會重新安排你的任務的。”


    “瑪麗夫人和蛋蛋,當然,她們沒有被列人。小曼德斯怎麽辦呢?托利死的那天晚上,他出席宴會是因為發生了事故。我仍然堅持要把他包括進去。”


    “薩特思韋特先生負責小曼德斯。”波洛說,“但是我認為,查爾斯爵士,你們的名單漏掉了一個人。你們忽略了穆裏爾-威爾斯小姐。”


    “原來我漏掉了她。好吧,如果薩特思韋特負責曼德斯,我就負責威爾斯小姐。這樣安排行嗎?波洛先生,還有什麽見教?”


    “不,不。我認為還沒有完。我感興趣的是能聽聽你們的偵查結果。”


    “當然,這毫無疑問。還有一個想法:如果我們手頭有這幾個人的照片,我們在吉靈探訪時可能用得上。”


    “好極了。”波洛讚同道,“還有一件事。哦,對了,你的朋友巴塞羅纓不喝雞尾酒,但是他居然喝了葡萄酒,是這樣嗎?”


    “是的,他對葡萄酒有特殊的嗜好。”


    “我真想不通,他並沒有吃過任何異樣的東西啊。可能尼古丁有一種強烈的刺激性,那味兒挺不舒服。”


    “你要記住,”查爾斯爵士說,“也許葡萄酒裏根本就沒有尼古丁。記得嗎?杯子裏的東西都檢驗過了。”


    “哦,對,我真蠢。但是,不管尼古丁是怎麽讓他吃下去,它總是有一種讓人非常難受的味道。”


    “我不知道那有什麽關係。”查爾斯爵士慢慢他說道,“去年春天,托利患了一場嚴重的流感,從此留下後遣症,他的味覺和嗅覺受到很大損害。”


    “哦,是這樣。”波洛若有所思他說,“那就說明問題了。


    這樣,事情就簡單多了”查爾斯爵士走到窗口,看著戶外。


    “還在刮大風。我要派人給你拿東西,波洛先生。玫瑰和王冠對熱情洋溢的藝術家是再美不過的事了。但是我知道你更喜歡良好的環境衛生和一張舒適的床。”


    “你實在太好了,查爾斯爵土。”


    “不是這樣。我得照顧你呀。”


    他離開了屋子。


    波洛看著薩特思韋特先生。


    “我是否能提一個建議?”


    “提吧。”


    波洛探過身去,低聲他說道:


    “問問小曼德斯,為什麽他要製造一起事故。告訴他,警察懷疑他了,看看他怎麽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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