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風站起了身,隨意地握了握拳,看了看自己的手,看著在自己跟前僵持著的葉司青、星河仙子和老者,眯起了眼睛。


    他的眼睛裏有一絲鋒芒閃過,然後他戲謔地笑道:“你們繼續,我隻是路過的。”


    他微微向後退了半步,卻仿佛根本就沒有要離開的意思。


    葉司青咬了咬牙,看著楚風,神情有些懊惱,心想你怎麽這麽容易就被血氣占據了頭腦,你還欠我的桃花沒有還我。


    星河仙子也很謹慎,哪怕對方身上沒有太過強烈的氣息,但是那危險的感覺,卻一點也不假。


    楚風聳了聳肩,眯著眼睛笑道:“不要這麽充滿了敵意,我對你們之間的爭鬥並沒有什麽興趣。”


    葉司青微微冷笑兩聲,再生而出的雪白的藕臂在空氣中如熒光般閃爍著,她身周百花怒放,道:“你說得再好聽也是很想要那鳳凰的血肉吧?”


    楚風沉默了片刻,然後眯著眼睛笑道:“哎呀,被發現了,我的確急需鳳凰的血肉……不過眼前有一株長生,雖然看你們的樣子是不準備讓我坐收漁利了,不過我們三個人均分長生和鳳凰血肉,也是極好的。”


    葉司青麵色微變,哪怕這縷殘魂也不過剛剛奪取了楚風的身軀,但是他居然能夠將自己的殘魂注入功法之中,隻怕生前也是一位極其可怖的人物,現下的實力隻怕也不會遜色於自己。


    以一敵二,她本便就已經不支,這人物再參戰,她若是死戰不退的話,想必不過多時便會被三人擊斃,自身淪為大補之藥被這些人攝取。


    葉司青微微握緊了拳頭,咬了咬牙。


    “所以你現在走,還有機會。”楚風眯著眼睛笑了起來,“不過你不想走吧?一旦我完全占據了這具身軀,你最重要的那道道則就再也拿不回去了,你就自然也再也無法複原,記不清很多的事情,實力也永遠達不到當年啊。”


    葉司青微微一怔,聽此人的口氣,仿佛是對自己有所了解一般的,也不知這種了解究竟是來自於何處——她雖然殘留著上一代的許多記憶,然而記憶的清晰程度卻隨著時間的間隔而不斷變得模糊,上一代之前的記憶,更是虛無縹緲,所以她根本無法回想起這個人到底是誰。


    她隻知道她若是此時逃生,想要走的確也無人攔得住,但是也正如這個楚風所說,她的道則隻怕此生也無法補全,也就無法找回真正的自己,永遠像現在這般。


    葉司青銀牙緊咬道:“那隻凰交給你們了,我不跟你們爭,但是他……要交給我。”


    葉司青其實自己所提的建議沒有絲毫的誘惑力,因為一隻凰兩個人分自然比凰加上她這株長生三個人少上許多,但是她還是不肯放棄。


    她必須將自己補充完整,她記得自己仿佛還有什麽事情要去做,如果無法得到自己的桃花,那她永遠不會知道自己要去做什麽,又該怎麽去做。


    “看來你心意已決,既然如此……那便多謝贈藥之恩了。”楚風冷笑,一柄血刀已然在手,鏗然斬出,無論在葉司青還是在老者亦或是星河仙子的眼中,那都隻不過是一道淡然的虛影,微微有些泛紅。


    但是緊隨著而來,便是冷徹骨髓的寒意,一道血影橫掃石室之內,頓時將整座山體完全地炸裂而開,這道虛影便漸漸地消散了。


    所有人都有些愣,愣愣地看著四周。


    隻有葉司青看向了自己的腳下。


    一條血線緩慢地出現在了她顯化為根係的雙足之上,而後便在刹那之間噴射出無盡的鮮血,化為一條條血龍被楚風深吸入肺腑之中。


    楚風的神色很滿足,滿足得就像是一個貪食之人終於吃到心儀已久的美食一般。


    葉司青的雙足在迅速地幹枯萎縮,伴隨著葉司青一聲強行忍耐的冷哼,陡然崩碎為一片枯萎的樹皮。


    冷汗同時從老者和星河仙子的鬢角涔涔而下,如果方才葉司青當真離開了,隻怕這一刀斬的是他們。


    但是即便這一刀沒有斬落在他們的身上,誰也不知道,下一刻會不會重新斬落。


    葉司青艱難地再生出有些畸形的雙足,她已經無法顯化出根係紮入地脈之中,現在的她根本就沒有絲毫可以逃生的餘地了。


    她有些難以置信地看著楚風,不知道為什麽分明是剛剛奪取的身軀,卻能發揮出如此強大的力量,這還隻是一道殘魂而已!


    眼前的這個人,在被迫如此做之前到底是怎樣的怪物啊,竟然還能恐怖到這樣的程度!


    楚風滿意地看了看自己的手,滿是愜意地道:“真是一具好身軀啊,多少大帝的饋贈洗練而出的完美肉體,莫名功法開辟了所有的經脈,乙辛長舒的秘典嫁衣,他卻從來不曾好好地利用過……嗬,真是暴殄天物啊。”


    楚風再次握緊了血刀,道:“你們去鎮壓住那鳳凰的身軀,我來煉化這株長生。”


    星河仙子和老者有些惶懼,卻聽得楚風繼續道:“不必那麽惶恐,我才回到這個世上不久,需要一些人手,你們臣服於我,自然能得到你們想要的東西。”


    星河仙子和老者也沒有更多的選擇,無論是怎樣的聰慧,在這樣懸殊的實力差距之下,早就已經沒有了任何的作用。


    現在,隻有聽命行事,也許還能有一線生機——更何況臣服於這樣的強者,根本就不會讓人覺得屈辱。


    “你看,我給你逃跑的機會,現在後悔已經遲了。”楚風笑了笑,看著葉司青,輕聲道,“每個人總是不懂得滿足,總是奢求更多的東西,所以錯過了很多機會。我過去認識的人如此,現在的人,也如此,這是讓人怎樣地感到不幸和悲哀啊。”


    楚風悠悠地歎了一口氣,大袖一揮,一道道血光從地麵之下湧出,化為了一座牢籠,將葉司青禁錮在其中。


    一道道細微而不可見的血光在牢籠之中縱橫,將葉司青身周的百花全部在瞬間洞穿擊為光屑,而後便貫穿了葉司青的周身軀體,將葉司青懸在了空中,使得葉司青痛苦得戰栗起來。


    “這個世上服用過長生的人少之又少,所以他們都不知道該如何服用長生,所以盡管很多人都在無意之間服用了長生,卻得不到長生的藥效。”楚風微微笑著,那一條條細微的血線在囚牢中緩慢地周轉,使得葉司青的血與肉一點點分崩離析,筋骨更是一點點地從其中剝離而出。


    “可是不幸的是,我曾經服用過長生,所以我知道你們這一族的特點。隻要將你們一點點分裂開,血歸血,肉歸肉,筋歸筋,骨歸骨,你們便再也無法重生了。而那強大無比卻因為中和在一起而無法表現出的藥效便也隨之被提取出來了。”


    楚風緩慢地說道,從葉司青的皮肉之中強行拉扯出了一條晶瑩潤白的骨骼。


    “啊——!”葉司青再也忍耐不住,痛苦地叫出了聲來。


    她本來就是殘缺的,所以太容易被找到下手的口,就仿佛是一個有裂紋的鐵球,哪怕再牢固,沿著這裂紋不斷地加力,根本不需要花費太大的力氣,就可以把這枚鐵球掰裂而開。


    “嗯,讓我猜猜你到底活過了多少的歲月,在我上次見到你之前,你到底還有過多少故事。”楚風露出了一副沉醉的神色,左手微張操控著那血線將那骨骼一點點強行抽出,右手輕輕敲著自己的額頭,一邊瘋狂地嗅著空氣中的藥香,一邊露出沉思的神色。


    “十萬年?”楚風話音剛剛出口,便又被自己迅速否決,“不對不對,那隻是你的第一層的藥香……你的藥香層數實在太多了,你到底活過了多少個輪回,連你自己都記不清了吧?”


    葉司青強行咬緊了牙關不讓自己呻吟出聲來,哪怕她是大帝,她麵對比自己強大這麽多人的時候,依然無比地無助,那強烈的痛楚也根本就不是可以輕易抵擋的。


    那一條條在自己身體裏做著切割的血線更是殘忍地折磨著她的每一根神經,使得痛楚被放大了無數倍。雖然她忍住了呻吟,但是身軀卻依然不斷地戰栗著,無法違抗最真實的反應。


    “你和我曾經所遇到的那些長生不一樣,你是唯一成帝的長生……啊……真難猜……”楚風捂住了額頭,露出了痛苦的神色,然而眼眸裏卻充滿了冷酷的笑意,“不過這些都並不重要對嗎,你的藥效足夠我恢複元氣了……”


    “不,也許不能夠。”一個冷漠的男聲陡然響起,一個男子踏著夜風緩慢地走來。深紅色的披風在夜風中張揚地抖開,在火光的照耀下異常耀眼。


    男子看起來很年輕,二十三四歲的樣子,肌膚有些病態的蒼白,卻又有著一種美玉所獨有的光澤,隱約可以見到其皮膚下不斷跳躍的青筋。與男人病態白的肌膚成反比的是他鮮紅的唇,紅得仿佛是出嫁的新娘,塗了一層厚厚的口紅——或者更形象一些,更像是塗抹的鮮血。


    男子的五官很秀氣,很清麗,像是女人,卻比女人還要精致,還要美麗。


    他那雙棕色的眼眸裏盈盈的全是情意,便是男人被這眼神瞥上一眼,也不得不骨頭酥軟,渾身發燙。


    楚風看著迎麵走來的男子,微微愣了愣,而後朗聲大笑了起來,道:“想不到會是你來迎接我的回歸啊,楊文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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