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海,自古以來便是一個充滿了傳說的地方。


    畢竟海洋是一個充滿了生機的地方,無數的生靈在此地生長。


    而大海的深處,卻又是人類難以涉足的地方,所以關於大海,自古以來便有無數的瑰麗傳說。


    假想著大海之下,還生活著別的什麽生物,諸如傳說中的龍,或者鮫人,或者其他的什麽生物。


    這些生物,有很多是人類的想象的結晶,他們把各種所見過的生物特征拚湊到一起,便成為了幻想中存在的生物。


    但是此時此刻的東海海陽城碼頭,卻實實在在地存在著一具鮫人的屍體。


    這具鮫人的屍體是早上隨著潮水而來的,渾身上下都布滿了傷痕。


    這是一個青年女性鮫人的屍體,她的麵容還相對完整,雖然被海水泡得有些發白和腫脹,但是卻依然可以看出,她生前應該很美麗。


    她身上幾乎沒有穿著什麽東西,一條手臂被在上臂處斬斷了,胸口更是直接被洞穿出了一個窟窿。


    她的下身是金色的魚尾,隻是隻剩下了幾片殘損的金色鱗片還順貼在肌膚之上,其餘的鱗片或者已經剝落,或者已經倒翻而起,似乎是受盡了折磨和痛楚。


    海陽城的碼頭上已經圍聚了不少人,他們隔得遠遠的,忍著夏日裏屍體腐敗所發出的腥臭,聚在一起,對這具奇異的屍體爭相圍觀,指指點點。


    他們雖然也都知道妖界的存在,但是卻都從未涉足過妖界,更是與修士的世界絕緣,所以這樣的景象,大概也已經屬於異象,怎麽願意錯過?


    在人群裏,一個灰白色衣物的青年男子艱難地向前擁擠著,在招來了無數白眼,並將一身衣衫擠得皺皺巴巴之後,才終於擠到了人群的最前端。


    他也終於看清了那具倒伏在沙灘上的屍體。


    他不由微微皺了皺眉,身形微微顫了顫,看樣子是想要向前邁步,但是最終還是退了下來,轉身又擠進了擁擠的人群。


    他又逆著潮流艱難地在如潮水一般的人流之中擠出了一條道路,好不容易才終於從汙濁的空氣之中擠了出去。


    一個眉眼中滿是溫柔的青年女子,牽著一個眼裏滿是俏皮和壓抑不住的活力的少女,見到男子頓時便上前道:“師兄可有確認了嗎?”


    楚風點了點頭,沉聲道:“那的的確確便是鮫人族的人,而且……那是常伴祭司身邊的祭女,叫做鱗漪。”


    楚風對鱗漪是有些印象的,因為鱗漪當時對楚風是很不友善的一個女孩,總對楚風的舉動指手畫腳,似乎充滿了不滿。


    “是她!”木秋雨露出了訝異的神色,見楚風露出了詢問的目光,才道,“當初師傅帶她回來的時候,便是我負責照顧她們二人的,雖然話不多,卻也認識。”


    楚風點了點頭,才又問道:“木姑娘師姐那邊有消息了麽?”


    這個師姐自然是在楚風到昆侖之前便從昆侖出發前往東海的燕冬陽。


    抵達海陽城後,按照華清池的吩咐,燕冬陽應該會留一個同行的人手在此負責接應中轉,但是昨日他們抵達之後,卻始終不曾找到瑤池弟子的蹤影。


    木秋雨搖了搖頭道:“冬陽姐那邊我也沒得到任何消息,隻怕是事情有了變化,師姐被迫做出了一些改變。”


    楚風點了點頭,雖然按理來說情況再緊急,也應該留一個人手在此接應後援,不然就會使得分批來的人手完全斷節。


    但是考慮到燕冬陽畢竟一直生活在昆侖,可能處理這些事務之上還欠缺幾分思慮,所以也不是不能夠理解。


    隻是這讓燕冬陽焦急得如此方寸大亂之事……


    楚風微微一沉吟,才抬起頭看著木秋雨道:“隻怕是燕姑娘已經和敵人遭遇,處境並不算太好。”


    木秋雨也點了點頭,表示認同了楚風的判斷,所以燕冬陽急需所有能夠投入戰鬥的人手,連聯係人也不留。


    “那我們接下來怎麽辦?”木秋雨問道,茫茫東海,他們就三個人,又要怎麽去找尋燕冬陽的下落。


    “先找鮫人族。”楚風皺了皺眉道,他至少跟鮫人族有著往來,還能進行一些嚐試,總比像無頭蒼蠅一樣去尋找燕冬陽要好上一些。


    “隻是現今鮫人族的行蹤不明,我們又該如何去尋找?”木秋雨問道。


    楚風也微微皺了皺眉,才低聲道:“今夜我先去把鱗漪姑娘的屍身盜取回來,檢驗屍體,也許能得到一些訊息。”


    他適才也差點沒有按捺住去將鱗漪的屍身偷回來,隻是考慮到雖然現在六界秩序正在崩亂,但是修士與凡人之間不過多幹涉的事實還沒被打破,所以也就強行按捺了下來。


    夜色很快就降臨,楚風想要從凡人的手裏去偷取一具屍體,自然也不是什麽麻煩的事情。


    當他帶著鱗漪的屍身回到三人在荒郊野外的露營地,正在火堆旁托著腮的應憐羞頓時便嚇得大叫了起來,抱著木秋雨的胳膊不敢看向楚風和他手裏抱著的鱗漪。


    楚風有些哭笑不得地看了一眼應憐羞,也實在有些不明白華清池怎麽就會答應讓應憐羞跟著來,這姑娘的修為不高,膽兒又小,卻又是古靈精怪的性子,去東海興許完全是自尋死路。


    但是既然華清池都準許了,他又還能有什麽非議?


    他又哪裏知道,華清池也實在是被應憐羞纏得苦不堪言才最終答允了應憐羞的請求。


    楚風把鱗漪的屍身平放在了地上,而後默默地開始檢驗鱗漪的屍身。


    “三日前死亡,死於妖界靈蛇窟的萬蛇穿靈。”楚風檢驗著屍身的腐敗程度和鱗漪身上的傷口,下著判斷,“下身鱗片都是被一片片刮開的,大概是對方為了折磨她。最陳舊的傷痕,看樣子是從五天前開始的。換而言之,鱗漪姑娘隻怕是被對方生擒,而後予以折磨,似乎是想要她交待什麽事情,最終也不知是否有得到他們想要的訊息。”


    木秋雨看著楚風驗屍過程的幹淨利落,不由得有些詫異地道:“你懂的東西,未免……多過頭了吧?”


    楚風抬起頭,看了看木秋雨,似乎有些不解木秋雨的話,想了想,才笑道:“我經常受傷啊,所以看多了自然就能一眼看出傷痕的形成時間,和如何留下的了。人間有句話叫久病成良醫嘛,就是這個道理。”


    木秋雨看楚風的目光更是有些訝異,雖然有些問題想要問,但是卻終究覺得不是很好,便壓抑了下來。


    反倒是應憐羞有些好奇地問道:“那你為什麽經常受傷?”


    楚風又愣了片刻,才苦笑道:“我也不想的啊,誰叫我大概天生就是卷入風波的命運吧。”


    楚風一邊苦笑著,一邊抱著鱗漪的屍身走到了一旁的小河,很是溫柔地幫鱗漪將屍身擦拭幹淨,想了想,便將鱗漪的屍身放入了自己的芥子囊中,等待著找到鮫人族之後,再把鱗漪的屍身交還給他們。


    楚風重新坐到了火堆旁,默默地推算了一番,才道:“按照這幾天的風浪計算,如果鱗漪姑娘是被海水自然推到海陽城來的話,那麽隻怕鱗漪姑娘三天前遇害的地點便在鮫人族聖地廢墟附近。”


    “那我們現在便趕去看看吧,宜早不宜遲。”木秋雨道。


    楚風看向了應憐羞。


    應憐羞被楚風這一眼看得萬分惱火,站起身,一插腰道:“你看不起我是不是?師傅都允許我來了,我難道就不行嗎?”


    楚風看著應憐羞,有些無言以對,許久之後才緩緩道:“我的意思是我們還差一個人留在這裏與後來的隊伍聯係,憐羞師妹這個聰慧機靈,又討人喜歡,想必這麽重要的任務,除了憐羞師妹,無人能夠勝任啊。”


    “噗――”木秋雨一時沒忍住笑出聲來。


    應憐羞的小臉頓時變得通紅,許久之後才結結巴巴地道:“那……那就……就聽你的吧。”


    楚風頓了頓,才道:“憐羞師妹一直呆在海陽城裏,一定不要離開人多的地方,平時也盡量少外出,避免被人發現。”


    應憐羞瞪了楚風一眼,又點了點頭,才道:“可是很無聊啊。”


    “那也得好好地做,不然要是讓旁人看了笑話,姐姐的臉上也不好看。”木秋雨笑著撫了撫應憐羞的青絲,道。


    “噢。”應憐羞不甘不願地“噢”一聲,算是回答。


    “既然如此,還是等明日將憐羞送進海陽城安頓好我們再出發,畢竟海陽城附近我也覺得有些不安全了,隻怕會有靈蛇窟的人監視著,讓憐羞一個人我也不是很放心。”木秋雨看向楚風,征求意見道。


    楚風想了想,才道:“這樣吧,我先行去查探,避免有些線索隨著時間流逝而被磨滅。然後你明早安頓好憐羞師妹之後便趕來,這樣也節省時間。”


    木秋雨覺得楚風的建議的確不錯,便也點了點頭,認同了楚風的計劃。


    目送著楚風化為一道流光消逝在天邊,木秋雨又和應憐羞嬉笑了幾句,說著一些趣事,卻冷不防天邊陡然衝起一道虹霞,持續短暫的瞬間變逐漸黯淡了下去。


    木秋雨一愣,旋即站起了身,而應憐羞更是驚呼出聲道:“是冬陽姐!”


    那是瑤池的聯絡信號,現在在東海的瑤池弟子……隻有燕冬陽率領的一眾人。


    木秋雨神色一變,道:“憐羞你在這裏等著,我去那邊看看。”


    “我也跟著一起去!”應憐羞說道。


    “你在這裏等楚師兄回來。”木秋雨雙手按在了應憐羞的肩頭,“我去那邊探查情況,聽話。”


    應憐羞咬了咬下唇,然後便點了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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