喝過茶後,威爾裏特太太建議打橋牌:


    “我們六個人,有兩個可以插入。”


    加菲爾德眼露喜色,建議道:“你們四人先來,我和威爾裏特小姐可以插入”。


    但杜克先生表示不打橋牌。加菲爾德的臉色馬上沉了下來。


    威爾裏特太太說:“我們可以玩一圈嘛!”


    “要麽來一次‘轉桌降神’”,怎麽樣?”


    羅尼提議說,嶺晚是鬼怪出沒的時候。前幾天,我們談到這件事,你記得嗎?我跟萊克羅夫特先生來這裏的路上還談著呢。”


    “我是心理學研究會的會員,”萊克羅夫特明確地說,“如果他講錯了,我可以補正。”


    “胡鬧!”布爾納比說。


    “哦,那是頂好玩的,你不信?”懷阿裏特小姐說,“我的意思是信不信由你,隻是玩玩而已。杜克先生,你認為怎樣?”


    “隨便吧,懷阿裏特小姐。”


    “要把燈通通關掉,找一張合適的桌子。


    不,不要那張,媽,太重了。”


    於是,從隔壁拿來一張麵上光亮的小圓桌,放在火盆前麵,熄了燈,各人圍著小桌坐下。


    布爾納比少校坐在女主人與懷阿裏特小姐_之間,羅尼-加菲爾德坐在小姐的另一側。


    譏諷的微笑堆滿少校的嘴角,他暗自說:


    “我年輕時力玩藝叫‘upjenkins”——他極力回憶著那蓬鬆頭發的女孩的名字,他曾在桌子下麵運迄地握著她的手。那是很久以前玩的遊戲了,但“upjpllkins“卻曾是一種有益的活動。


    大家時而朗朗歡笑,時而竊竊私語,時而講些老生常談的事。


    “鬼怪是遠古的。”


    “要走很久才能到來。”


    “別吱聲,要是不正經的話,就什麽也沒有。”


    “哎呀,大家要安靜。”——


    upjenxins是一種遊戲“唉——毫無動靜。”


    “當然無動靜——開始總是沒動靜的。”


    “需要安靜!”


    過了一陣,連前南私語也選然無存了。


    死般謐靜。


    羅尼-加菲爾德小聲嘟吹:“這桌子死般僵硬。”


    “噓——!”


    一陣微微的顫動掠過光亮的桌麵,桌子開始搖動了!


    “向它提問題吧。準問?你來,羅尼!”


    “哦,呃——我問?問什麽呢?”


    “是精靈來了嗎?”懷阿裏特提示說。


    “哦!喂——是精靈到來嗎?,桌子急促地震動一下。


    他意思是說來了!”懷阿裏特說。


    “啊!呃——你叫什麽名字?”


    沒有回答。


    “要它把名字拚讀出來。”


    “它怎麽能拚讀呢?”


    小我們計算震動的次數。”


    “啊,明白了。請你拚讀你的名字吧。”


    桌子開始劇烈地搖動。


    “abcdefghi…、哎呀,是i還是j”


    “你問它,是i嗎?”


    桌子動了一下。是i“行,請說下一個字母。”……精靈的名字叫ida。


    “你給我們中的誰帶來信息呢?”


    “帶來了。”


    “給誰?給懷阿裏特小姐?”


    “不是。”


    “給威爾裏特太太嗎?”


    “不是。”


    “給萊克羅夫特先生?”


    “不是”“給我嗎?”


    “是的。”


    “是給你的!羅尼,你再問,要它拚讀出來。”


    桌子拚讀出“diana”(月亮女神)。


    “diana是誰?你知道誰叫diana?”


    “我不知道,至少——”


    “她是你的情人?”


    “你問問看,她是不是寡婦?”


    他們不停地開玩笑。萊克羅夫特先生超然地微笑著,羅尼這年輕人一定在開玩笑。在火光一閃間,他瞥一眼女主人/她顯得焦慮而又若有所思,似乎思緒已飄向遙遠的境地。


    布爾納比少校在想著雪。今晚又將下大雪了。這在他記憶中是最大的冬雪。


    讓克先生沉得很認真,哎呀,那精靈總不把他放在眼裏,所有的信息似乎都是懷阿裏特和羅尼的。


    精靈告訴懷阿裏特,說她將要去意大利,有個人陪她去,陪她的不是女人,而是男人,名字叫利奧納克,這下引起哄堂大笑。桌子還拚出一個市鎮的名字,是一大難雜亂的俄文字母,根本不是意大利文。


    大家照例互相責難。


    “哎——懷阿裏特,是你在搖桌子?”不稱小姐而直呼其名。


    “你看,我沒有搖呀,我把手挪開,桌子一樣搖嘛!”


    “我願意精靈拍桌子,我想要它大聲拍幾下。”


    羅尼回頭對萊克羅夫特說:旬發該有拍桌子的吧?你說呢,先生?”


    萊克羅夫特淡淡地說,“從現在的情況來看,大概不可能有拍桌子的啦。”


    一陣沉默後,桌子似乎疲憊不堪了,問什麽都沒有反應。


    “是不是ida走了?”


    桌子無精打采地搖了一下。


    “另請一個神靈!”


    無動於衷。


    突然桌子震了震就急劇地搖起來。


    “好嗬。你可是新來的神靈了”“對!”


    “你給什麽人帶來信息嗎?”


    “帶來了。”


    “給我的嗎?”


    “不是。”


    “給懷阿裏特的嗎?”


    “不是。”


    “給布爾納比少校的?”


    “對!”


    “少校,是給你的。請你拚讀出來!”


    桌子開始緩慢地搖動。


    “trev——肯定是v嗎?不會是v的,trev——沒什麽意義呀!”“trevelyan(策列維裏安),錯不了!”威爾裏特太太說,“是策列維裏安上尉!”


    “你是指策列維裏安上尉嗎?”


    “是的。”


    “你有信息給策列維裏安上尉?”


    “不給他。”


    “那是什麽意思呢?”


    桌子又開始緩慢而有節奏地搖起來,搖得這樣慢,以至極容易計算那些字母。


    “d——”停了一下“e——ad”“dead——死了?!”


    “有人死了,是嗎?”


    既不肯定,也不否認。桌子又搖個不停,直到字母t為止。


    “t是指trevelyan(策列維裏安)


    嗎?”


    “是的。”


    “難道你說策列維裏安死了?”


    桌子很明顯地一搖,表示:“是!”


    這時,有人開始喘息,桌子旁邊開始有點騷動不安。


    當羅尼重新提問時,已顯得恐懼不安:


    “你是說——策列維裏安上尉死了?”


    “是的!”


    大家不禁啞然失措。不知道問什麽好,也不知道怎樣應付這出人意料的事態。


    在這沉默當中,桌子又開始搖動起來,搖得既有節奏又慢。羅尼大聲地拚讀這些字母:


    “murder——凶殺!”


    威爾裏特太太驚叫一聲,兩手離開桌子:


    “我不搞這玩藝兒了,太可怕啦!我不喜歡這種事!”


    杜克先生開腔了,洪亮而清晰地問桌子道:“你是說——策列維裏安上尉被人殺害了,是嗎?”


    他問話的最後一個字剛出口,回答就出來了,桌子隻搖了一下,搖得這麽厲害而又這麽肯定,幾乎倒了下來——“是的!”


    羅尼甩開手,顫抖地說:“我說,這玩笑無聊透了!”


    “開燈。”萊克羅夫特先生說。


    布爾納比少校站起來開燈,光線猝然映照出大夥蒼白的麵孔。人們你望我,我望你,茫茫然,誰也不知該說什麽好。


    羅尼不自然地笑著說:“當然,全是胡謅?”


    威爾裏特夫人說:“愚蠢的胡鬧,誰都不應該搞這種惡作劇。”


    “這並不是大家渴望的。”懷阿裏特說,“這是——啊?至少我是不想搞的。”


    羅尼感到一種無聲的責難在包圍自己,他說:“不是我搖桌子,我賭咒,我沒有這樣搖。”


    杜克先生說:“我也可以賭咒,你呢!萊克羅夫特先生?”


    “我當然沒有這麽搖。”萊克羅夫特氣乎乎地說。


    “你們都認為我不會搞這類惡作劇的,是嗎?”布爾納比少校大聲嚷嚷,“掃興極了!”


    “我的乖乖,懷阿裏特。是你搞的名堂?”。


    “我沒有、媽媽。我確實沒有,我不會搞這種事的。”


    女孩兒子掉淚了。人人局促不安。這個突然的打擊籠罩著愉快的約會。


    布爾納比誰開椅子,走到窗口,拉開窗簾,背對著房間向窗外眺望。


    萊克羅夫特望了一眼牆上的鍾,說:“五點二十五分。”又對一下自己的手表。不知為什麽,各人都感到這個舉動有某種特定的意義。“我想,”他強裝著芙臉說:“我看我們還是喝雞尾酒吧!加菲爾德先生,你接鈴吧?”


    羅尼按電鈴。


    雞尾酒的各種配料都端來了。羅尼被指定調拌。這時,氣氛有些緩和了。


    羅尼舉起酒杯說:“歌大家一杯,怎麽樣?”


    隻有在窗邊的少校默默無語,其餘的人都舉杯響應。


    “布爾納比少校,來一杯雞尾酒吧!”


    少校暮然醒悟,他慢慢回過頭來,“謝謝你,威爾裏特夫人,我不喝了。”他又一次眺望夜空,然後緩緩走向火旁的人群,“感謝你們提供了非常愉快的時刻。晚安!”


    “你不要走。”


    “看來是非走不可了。”


    “這樣的晚上,不要走這麽快。”


    “對不起,威爾裏特太太——那是非走不可的。除非這兒有電話。”


    “打電話嗎?”


    “對,打電話。說實話,我是——唉!隻有得知策列維裏安確實安然無恙,我才放心。


    明知這都是愚蠢的迷信,可是它又講得那麽認真,當然,我是不相信這種荒唐的玩藝兒的——可是——”


    “但是,在西塔福特這個地方,你無處可打電話。”


    “對的!正由於不能打電話,我才非走不可。”


    “走——但你找不到車子上路,象這樣的黑夜,艾爾墨是不會出車的。”


    艾爾墨是本地唯一的車主,這輛舊福特牌車,以高價出租給那些要去埃克參頓的人。


    “不,不。車子根本用不著談了,威爾裏特太太,憑著兩條腿我可以到達那裏。”


    大家一致反對他。


    “噢!布爾納比少校,那是辦不到的,你自己說就要下雪了。”


    “一小時內不會下的,可能久些才下,那時我已到達那裏,用不著擔心。”


    “你不能走!我們不能讓你這樣做。”她極其不安和激動。


    但無論怎樣辯論和勸說對布爾納比都不起作用。他好象一塊頑石一樣的固執,對任何事情,他隻要作出決定,就什麽力量也不能使他改變了。他決心步行到埃克參頓去,親眼看看他的朋友是否安然無恙。這話他反複說了十幾次。


    最後,大家終於理會了他的意思。


    他輕鬆地說:“我隻是回家去拿個水壺。


    我到了那裏,策對維裏安會留我過夜的。真是可笑的鬧劇,我明白,一切定會平安無事,不要擔心,威爾裏待太太,下雪也好,不下雪也好,一兩個時辰之內,我就到達那裏了,再見!”


    他穿上大衣,點燃防風燈,出了門。一會兒就消失在黑暗中了。


    他走後,人們又回到火盆邊。


    萊克羅夫特抬頭望天空:“就要下雪了,”他對杜克先生嘟噥說:“在他到達那裏以前,就開始了市。我,我但願他平安到達。”


    杜克皺皺眉頭;“我知道,我覺得我應該和他一塊去,我們當中應該給一個人跟他去才對。”


    “最使人難過了,”威爾裏特大太說……


    “真是使人難受。你可裏特。我再也不允許玩這種愚昧的東西了。可憐的布爾納比少校可能會陷進雪裏,即使不被雪埋掉、也會因迷路而凍死。象他這個年紀,在這種夜裏還要出門,也太蠢了。自然策列維裏安是安然無恙的。”


    人人都回應道。“當然是無恙的。”


    然而,此時他們並不感到舒坦。


    萬一策列維裏安發生了不幸……萬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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