規模頗大、明清風格的古玩市場後麵,有一條夜市小吃街,順著攤位一直走到底,拐過彎還有一片正待規劃的城中村。


    一隻白貓在城中村飛簷走壁,踩在各類違章搭建的蝸居頂棚,順著圍牆一路走進七扭八歪的巷子,沒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白貓從牆壁躍下,落地眨眼的功夫,大變活人這種見證奇跡的時刻,就在無人的巷子內上演。除了一隻表示受到了驚嚇的野貓。


    瑤光陛下這回倒是沒有裸奔,在他家飼主不給小金庫還要克扣零用錢的巨大壓力下,冥思苦想百般思量,終於想出了折中的辦法。花費了兩天時間去分解嚐試,總算在轉換成人形的一刹那,將一身毛毛物盡其用。這樣不僅方便,穿在身上也不會不舒服。


    在他的意念掌控下,雪白柔軟的毛毛恍若最上等的絲綢,化為有些類似於池老爺子打太極時穿的那種寬鬆舒適的練功服包裹在他身上,光線照耀下隱隱泛出銀色的暗紋。


    眾所周知,練功服這東西往身上一套,一般人就沒啥身材可言了,更慘的搞不好效果跟套麻袋是一樣一樣的。不過反過來,若是穿上練功服都能顯出肩寬腿長身姿挺拔,那可就給大家留出了無限腦補的空間,這扒光衣服之後,絕對是引人垂涎的好身材。


    瑤光陛下妥妥的屬於後者。


    “嘩啦~”


    剛走出小巷口,一個睡眼惺忪頭發亂糟糟的大媽拉開院門,端著塑料盆往外潑水。


    髒水潑出去,不經意間晃了一眼距離院門外不遠處黑發白衣的身影,大媽半睜半閉的眼睛立即睜大,本能先於思考的結巴道:“對對對對不住……”天知道‘對不住’這三個字她有多少年沒主動說過了。


    身影扭頭看向她,大媽‘啪’一聲扔了塑料盆就往家裏跑。


    瑤光陛下:…………


    “你個敗家娘們兒,塑料盆不要錢啊!”


    蹲在院子裏淘米的中年大叔不太高興的衝大媽進行思想教育,“你說你,都快當奶奶的人了,看見個年輕帥小夥花癡的又是結巴又是掉東西的,還轉頭就跑,你當你是偶像劇裏的小姑娘呢,丟不丟人!”


    以大叔所在的位置,隻能通過大門看到個一閃而過的側影,不過僅是這樣,也能讓他憑感覺推測那個身影長相必定不俗就是了。


    “不不不不是啊,不是長相的問題!我都嚇懵了,哪裏還記得長相啊!”大媽心有餘悸的抖著嗓音道:“剛才水水水潑出去了,沒沒沒一滴濺在他身上的。我真看見了,那些水繞開了他,就跟他身前有玻璃罩擋著一樣!這這這是大白天見鬼了啊……他他他還有雙泛綠的眼珠子……”


    “噗嗤~”大叔噴笑一聲,不以為意道:“什麽亂七八糟的,你水沒潑好,人沒睡醒眼花,怎麽還賴到人家過路人身上去了。泛綠的眼珠子怎麽啦,人家那是有外國人血統,那叫洋氣!真是封建迷信少見多怪……”


    #


    沒在意巷口的小插曲,瑤光陛下繼續不緊不慢的前行。


    坦白說,這樣悠閑近乎慵懶的步調,如果換成是一隻貓,大家看著也就看著了,毫無違和感。但現在是一個人,還是一個,呃,怎麽說呢,即使白色練功服這樣簡單隨意的搭配,都能讓他穿出一種讓人‘想跪著回話’感覺來的年輕人,就這麽在雜亂的城中村走出了閑庭信步的味道來,怎麽看都有些格格不入。


    撞見這一幕的人,都忍不住前後左右四處打量,試圖尋找發現一下跟拍的鏡頭、攝像師什麽的。指不定這就是哪個他們不認識的大明星或者國際名模在拍寫真mv之類的呢。


    “救命啊~搶劫~”


    “現在可是法治社會,我們要是報警,警察肯定……啊啊啊,你們還敢打人!東西打死都不會給你們的!你們這些敗類,救命啊,搶劫打人啊啊啊~”


    瑤光的聽覺靈敏,隔得大老遠都能聽到呼救聲。想了想,腳下改變了路線向那邊走去。


    雖說在人類社會生活了二十年,讓瑤光陛下好歹沾染了些人性,不過這並不能讓他勵誌成為一個伸張正義維護世界和平的超級喵星人。之所以過去,是因為他發現那兩個呼救的聲音挺耳熟。


    這裏是一處廢棄的菜市場,原本是打算推倒重建的,結果後來因為資金沒到位,被拆得破破爛爛就不了了之了,算是城中村最破敗的地方。偏僻無人往往容易滋生罪惡,但凡居住在附近的人都知道沒事盡量少到這邊來。


    貓公公貓小胖的主人袁飛白以及季蓯的經紀人大米就是兩個誤入歧途被哄騙到這裏待宰的外來肥羊。


    袁飛白自從到了林得禮的農家樂打工,小日子過得相當滋潤悠閑。而經紀人大米呢,也因為之前季蓯在冷泉溝拍戲的關係,愛上了林得禮家的野豬宴。一來二去,兩個野豬宴愛好者倒是相處的不錯。


    前一次吃飯的時候,兩人聊古董聊撿漏聊得口沫橫飛異常投契,恨不得直接義結金蘭,今日就約好了要一起到古玩市場逛一逛。


    也不曉得兩個古玩菜鳥是不是觸發了新手通常運氣好這個神奇的定律,誤打誤撞當仿品花了兩百塊買下來的清代乾隆年間的酒壺,被一個正好經過的藏友看中了,硬是叫價兩萬跟他們買,也算撿了個小漏。


    袁飛白和大米都不差那一兩萬塊錢,何況第一次出手就撿漏,這個酒壺多麽有紀念意義啊,兩人便婉言拒絕了那位藏友。


    然後……


    一個老實巴交的中年人狀似無意的對他倆提起,他家裏好像也有個類似酒壺這樣的東西,他家就住附近……


    兩隻興高采烈的菜鳥,正是撿漏上癮的時候,就給樂極生悲了。


    至於,那個老實巴交的中年人是不是騙子,其實袁飛白和大米還是有考慮過這個可能性的。畢竟都是成年人,防人之心不可無這句話還是明白的。


    隻不過呢,本著他們倆個都是大男人,就算遇上了歹人也不怕,打不過能跑,不能跑還能大聲呼救這樣的想法,袁飛白和大米果斷咬了魚餌。


    誰知,他們還是太天真了!人家有四個人,一動起手來,他們倆一個死宅,一個,咳,反正距離娘炮也不遠,兩個戰鬥力渣隻剩下大聲救命加挨打的份。更加聞者傷心聽者流淚的是,他們都這麽賣力的喊救命了,剛才明明看到有人經過,竟然沒人來拯救他們……也不曉得會不會順便幫他們報個警。


    “把那個酒壺交出來!還有手上的戒指、錢包!”


    “我們……是不會縱容你們這些……”


    兩人宅歸宅、娘歸娘,內心還是很強大的,拳打腳踢也不能讓他們屈服。開玩笑,念書那會兒,他們倆誰沒被欺負過揍過啊~


    瑤光從坍塌了一半的圍牆跳進來的時候,正好看見一個黃毛不耐煩的彈出了一把水果刀。而死死抱著包蜷縮在地上的兩人,在麵對水果刀時嚇得花容失、咳,嚇得麵無人色。估計沒料到,光天化日朗朗乾坤,這幫混混搶劫就算了,竟然還敢持刀行凶。


    “高人~救命啊啊啊啊~”


    慘案即將上演,關鍵時刻,忽見一個穿著練功服帥得一塌糊塗的年輕人從天、呃,從牆頭而降,那輕盈流暢落地無聲的步伐,那不染塵埃的一身潔白,那臨危不懼淡定從容的眼神,怎麽看怎麽高手範有木有!這一刻,袁飛白和大米同時獻上了自己虔誠的膝蓋。


    ‘嘭~嘭嘭~嘭~’


    瑤光陛下也完全沒有辜負袁飛白和大米給他身上貼著的‘高手’標簽,幾乎是在眨眼間,混混們都來不及喊出一句‘來者何人’的經典台詞,就被有一個算一個,統統踹飛了出去,滾出老遠,半響爬不起來。


    雖然鼻青臉腫,但依然努力牽扯臉部肌肉做出目瞪口呆狀的袁飛白、大米:…………影視劇情果然也是來源於生活嘛,他們這是遇到了活生生的真、高、手!


    打完收工,瑤光陛下準備去公司找他家飼主吃午餐。


    “高手請留步!”


    “敢問高手尊姓大名!救命之恩無以為報,我等……”


    “嗬~”瑤光讓兩隻豬頭雙手抱拳文縐縐的溝通方式逗笑了。


    這一笑,配上那張上帝是他親爹的臉,等到閃神的兩人反應過來,高人都原路躍過牆頭不見了蹤影。


    錯過了搭訕機會的大米捶胸頓足,“美人似火,焚心蝕骨,美色誤人啊啊啊!那身材那長相那氣質那身手……多好的苗子啊,高人若是有意娛樂圈,這樣的人不火的話,那才叫全世界都瞎了眼啊啊啊!高人你為什麽要輕飄飄的來又輕飄飄的去啊,好歹讓我跪著遞上一張名片啊啊啊……”


    袁飛白扯扯他的袖子,“大米哥,這裏用焚心蝕骨、輕飄飄來形容高人,怎麽感覺怪怪的……”


    “有什麽好奇怪的,意境到了就好了呀!”大米那叫一個哀怨,“又一個粗人真是,哎~”


    粗人袁飛白:“……又?”


    “對呀,上一次我說池大少就是那縷風,就是那捧雪,連綠水都要為他皺麵,青山都要為他白頭,季蓯就表示他不聽他不聽他不聽。這回輪到你了,你不覺得嗎,高人的氣質與池大少截然相反,給人的感覺,嗯,這麽跟你形容,他若衝你一笑,就似那焚情的火……”


    袁飛白忍不住戳戳他,“……大米哥,雖然我是個粗人,實在沒能從高人一笑中看出這麽深層次的內涵,不過,我們剛剛被搶劫了,劫匪還在地上躺著,現在的重點,大概是報警。”


    而就在大米還在喋喋不休跟袁飛白念叨的時候,瑤光陛下已經到了飼主的公司。


    前台小妹心跳加速雙頰發燙,近乎哆嗦的拿起電話,腦子裏滿滿都是眼前這位帥得引起他人不適的疑似混血帥哥說的話,‘我是池總新聘請的私人助理,鄙姓白,名瑤光,不信你打電話問問他。’


    末了他還眨了眨那雙加持了讓人暈眩屬性的金綠色眼睛,意猶未盡的補充道:“最私人的那種助理。”


    ‘轟~’


    前台小妹腦子裏騰起蘑菇雲,血條瞬間被清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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