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女要做壞事總也不會白日裏堂而皇之的去,拉貴爾趕得急到了拿撒勒也恰好入了夜,天使和魔女在賽蓮娜府邸外碰了個正著。彼時,魔女正扒在牆頭觀察形勢。


    諾亞當初與父神以彩虹為契約,那契約還有一些其它用途,譬如人類的住宅可在一定程度上抵禦魔物的入侵。尤其是血統純正品行端正的人家,住所更是儼然不可侵犯,低等的魔物基本無法進入。


    利維坦當然不是低等魔物,自然也可以來去自如,不過就是多費些功夫的事。這位魔女最不喜歡幹苦力,倒是很不吝嗇動腦子,這便在府邸周圍徘徊遊蕩找尋薄弱的地方。沒想到,破綻沒找到,倒是先等來了一位掛念已久的故人。


    利維坦再次遇到拉貴爾的時機在她看來實在算不上太好,而且對方明顯是有備而來,她這一口創·世天使估計是暫時吃不著了。不過暫時無法下嘴她也不著急,她與這位天使也有許多的舊要敘,不少的賬要算。


    拉貴爾下來之前便知道利維坦在拿撒勒,雖然不知道她的目的,心中還是十分警惕的。如今再看她在亞納爾附近徘徊,便大致有了方向。兩位之前有過交集,雖然她在再次見到對方之前差不多已經連她的樣子都忘記了,但好歹不算太陌生。


    省略了互報名號的麻煩,拉貴爾正要以開門見山,公事公辦的樣子對待利維坦,卻先聽到了對方熱情如火的寒暄:“哎呀呀,這不是好久不見的拉貴爾麽?怎麽,是想起還有我這位朋友,特地來見我的麽?”


    魔女從牆頭下來不見狼狽但見優雅,十分拿腔作勢的整了一整袖子,對著天使笑得燦爛。“不知天使大人這些年過得好還是不好?噢,聽說你已貴為禦前天使之一,想來應該是不錯的。”


    拉貴爾聽她說了一堆廢話,不禁皺了皺眉,“利維坦,無論你有什麽目的,如今還是速速離去,你救過我一命,我並不願意與你動手。”


    天使倒是毫不避諱這件事,聽得魔女眉頭一挑,饒有興趣。


    “拉貴爾你何時改了性子?這算得上徇私了吧。”


    利維坦還正想說這事呢,裝可憐是她的拿手好戲,何況如今她是真可憐。這天使還算正直,不知聽得自己這些年因就她受了那麽多的苦,總也不會繼續鐵石心腸吧。


    “可惜我是領不了你的情了。我為那亞納爾而來,勢在必得。”


    賽蓮娜家位於拿撒勒中心頗為繁華的街道,如今雖然入了夜未必沒有人走動,拉貴爾見她如此反應知道今夜無法輕易了結,伸手先下了一個結界。她們離得不遠,利維坦見她動作也不慌亂,反而步履輕盈的向她走去。


    “先不要緊張,我也不願與你動手,可當真是沒辦法。這樁事的緣由還是因當初那深淵而起,不知拉貴爾你願不願意聽我說一說?”


    拉貴爾是來接亞納爾的,本不便節外生枝,但一來這利維坦不好打發,二來她要說的事還與自己有點關係,隻能耐下心來對她道:“若你有事需要幫忙,隻要不違背道義我都會盡力而為。”


    利維坦覺得好笑,魔女做的事怎麽可能不違背天使的道義?她盈盈走到拉貴爾身前,抬起左手將袖子捋了起來,一小節筆直纖細的手臂不是瑩然的白皙,而是被一股黑氣籠罩著。


    拉貴爾看得眉頭一皺,伸手抓過對方的手腕仔細去瞧那詭異的傷口。黑氣之下的肌膚似乎在被不斷地腐蝕重生,又像是被無數看不見的小蟲子啃咬吞噬。


    天使的手溫暖柔軟,與她不近人情的性子大有不同。利維坦頗有幾分享受,轉而去看她認真研究的麵容。她倆身高相近,體型也相差不大,此時站在一起吐息離得極近。


    拉貴爾低頭看得仔細,斷定這傷定然是與那深淵有關,自己也難有解除之法,心中升起了許多愧疚。那一次經曆對她來說其實是得了好處的,深淵似是連接著過去、未來與世界最本源的秘密,她因窺探到了一點點而獲得了巨大的感悟,在魔法修行上一日千裏。


    可這位救了自己的魔女這些年卻一直遭受著病痛的折磨,可謂淒慘至極。


    “利維坦,此傷因我而起,無論你有什麽要求我都會答應你,除了傷害我的同胞。亞納爾我是一定要帶回去的,但也向你保證,會幫你尋找治療的方法。”


    利維坦抽回自己的手,冷笑了一聲,“我如今已經找到了方法,隻需創·世天使的聖靈便夠了。我與你真打起來輸贏未知,如今你一句話要帶走亞納爾,再幫我尋找治療之法卻像是幫我一般,天使也真是無恥至極了。”


    拉貴爾這些年思考許多不像過往那般不近人情,如今對拉貴爾又是心生愧疚再難如之前無情,受她指責也覺有理,語氣都不再強勢了。


    “你若是要我性命,我定然沒有二話。隻是亞納爾不行,其他任何一位天使都不行。除了傷害其他生靈,你的任何要求我都可以答應。在你傷好之前,我會一直幫你尋找治愈的方法。”


    利維坦撒了謊說亞納爾能治好自己就是為了加深對方的愧疚,沒想到這天真過頭的天使竟然差不多算是把自己全賣給了她。對她來說亞納爾也不過是個緩解的方法,真心不如拉貴爾的承諾來得有價值。仔細想想,一位禦前天使若是能隨自己差遣,那得多有麵子?


    魔女的苦肉計醞釀了幾千年終於得逞,也實在不枉她受了那麽多年的苦。但她要的可不僅是這些,利維坦的目的從來沒變過,“我不要你的性命,很早之前我就說過,你是我的朋友。這傷也不能怪你,但確實讓我深受困擾。如今是有人想要我的性命,奪亞納爾的聖靈實在是萬不得已。”


    拉貴爾再次聽她說起朋友,心境與過往大有不同。她為自己受傷又過了這麽多年,卻還是這般言辭倒似是真心要與自己交朋友。可惜天使從不曾於友情一道上有過研究,此刻不得要領便也隻能顧左右言他。


    “是誰要你性命?”


    利維坦見她神色動搖便要收網了,裝出一副無奈的樣子搖頭道:“地獄強者為尊,我與其他惡魔理念不合已久,樹敵也多,誰不想要我性命?這傷痛事小,但……”魔女頓了頓,思考著該不該將自己最大的弱點告知對方,不過片刻心中便有了答案,“但每逢月初便會因此魔力盡失,那時若被他們發現,我還能活命?”


    她說得太有道理了,拉貴爾神情凝重思考了許久,才問道:“你沒有其他要好的朋友可以保護你麽?”


    利維坦便臉色淒然,又顯出了幾分柔弱,楚楚可憐的望著她,口中切切的道:“我的朋友,大概也就隻有拉貴爾你了……”


    再多她也不說了。


    魔女的朋友隻有她一位天使,聽起來可真難讓人相信。可拉貴爾想想自己,自己連一位朋友都沒有,如今被她當做朋友,勉強一算不正也隻有一位魔女朋友麽?


    過往覺得這利維坦行為舉止故顯做作,行事邪性變臉又快,一番魔女做派。如今再看她,先硬後軟倒是說不出的暗中苦楚。


    這些都因她而起,她也著實沒有不管的道理。若利維坦療傷要拿創·世天使來治,結果不是她死就是危害到天國的幾位大人。無論是哪種結果,都是自己作下的罪孽。


    拉貴爾考慮清楚便下定了決心,對她道:“我既然說會答應你任何的要求,自然會保護你的性命。今日我先將亞納爾大人帶回天國,等我處理好其他事宜再來尋你。隻要你傷未好一日我便保護你一日,直到找到治愈你的方法為止。”


    利維坦真真是天上掉餡餅了,差點忍不住笑出聲,還好她演技好得很,口中擔憂的問道:“你還有工作不說,來保護我一個魔女,就不怕觸犯天國的法規麽?”


    拉貴爾雖然說來幫她卻從未想過要觸犯天國的法規,當然也不可能墮落。她心中有愧,過往能看出來對方做戲此刻卻毫無所覺,解釋道:“我差不多有累了一千年的假,回去隻要做好交接事宜即可。我把此事與神使大人說明,想她不會不同意的。天使與惡魔雖有間隙,如今卻也在停戰時期,你不必為我擔心。”


    全天國都知道,這位新晉的禦前天使是個工作狂,幾乎從不給自己放假。隻是沒想到這假期已經一直累到了千年之多,說出來也不知被天使們如何羨慕。


    可利維坦不這樣想啊,聽對方一說都是正規途徑,心中不滿至極。她對拉貴爾怨念多年,如今不但想要騙她感情了,還想著要她身敗名裂墮落為她最不屑的惡魔。她有這個念頭自然不會給拉貴爾回去的機會,更不會讓她帶亞納爾回去,手下一動,便讓一早安排好的魔物們開始行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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