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諾已經是人類中的先知賢者。他聖靈強大有異常的感應力,常常能夠預感未來災事。族中人認為上帝眷顧他,因而時常托夢給他,稱他為與神同行的人。


    以諾身份尊貴又得父神寵幸沒有一位人類不尊重他,他自己也是一位信仰堅定德行兼備的人。因他曾經受過加百列的洗禮和父神賜福,天使們對他也是客氣禮貌。


    以諾六十五歲時得了兒子瑪土撒拉,瑪土撒拉在一百八十七歲時才給他添了一個孫子麥拉。與亞當一樣,以諾也十分重視子嗣的問題。對親族兄弟,兒孫小輩都十分和藹溫情。之前他的孫女,麥拉的小妹妹朵雅因意外受傷,他還專門懇求天使來幫她治療。


    朵雅性格開朗,熱情活潑,是少有的懂武技的少女。名門的淑女一般很少工作最多幫母親做一些刺繡,就算是家境差一些的家庭,少女一般也就做些放牧紡織一類的工作。然而朵雅卻不同,她喜歡跟著哥哥出門打獵。


    瑪土撒拉並不禁錮女兒的行動,反而十分支持她,覺得她有不輸給麥拉的勇氣與能力。以諾也非常喜歡這個孫女,認為她勇敢又堅強。隻是,前一次外出捕獵,她為了救哥哥而被劍齒虎咬傷讓她的爺爺與爸爸都心有餘悸,所以這段時間都將她鎖在家中。


    朵雅實在被關得發悶,又開始惦念起了那位為自己療傷的天使。朵雅因為爺爺的關係,並不少見到天使。但桑楊沙,這位溫柔憂鬱的天使實在讓她印象深刻。他看起來不似其他天使那樣強壯有力,卻十分給人安全感。在她最痛苦的時候,是他輕柔安定的聲音幫助她熬過來的。


    可以說,桑楊沙是她的救命恩人。而朵雅,在這個少女情懷總是詩的年紀遇到了美貌多情的天使,不可避免的陷入了戀愛的煩惱。她知道有不少女孩子獻身給了天使,甚至有幾位還是她認識的朋友。朵雅不是矯情的性格,在想明白自己對桑楊沙的感情後便熱情大膽的向他示好。


    天使剛開始沒有反應過來朵雅是在對他示愛,直到這位無畏而勇敢的少女親吻了他的臉頰,天使才意識到了什麽。他沒有推拒也沒有迎合,就在朵雅以為天使也是對自己有意的時候,天使消失了。


    當她的傷好了以後桑楊沙便再也不來見她了。朵雅猜測不是這位天使看不上自己就是他心裏有了其他的女孩。她知道自己該放棄,心裏卻還是對他念念不忘。


    桑楊沙自然不是看不上她。與此相反,恰恰是因為這位天使對少女的熱情沒辦法無動於衷,所以才唯恐避之不及。他平素安靜靦腆,天使中與他關係好一些的也就一個安士白。雖然經常幫助人類,但人類對天使難免會因恭敬而疏遠。他本身又不是偉岸受少女喜愛的長相,像朵雅這樣美麗大方的女孩子對她百般示愛,他也是第一次遇到。


    不可否認,朵雅是一位與眾不同特立獨行的少女。她獨立自主,個性鮮明,自信過人而且敢愛敢恨。這些都恰好是桑楊沙最缺少也最向往的東西。像是有誰完全摸清楚了他的喜好而找到了這樣一位女性,並且特意將她送到了他的麵前一般。這位天使如同墜落蛛網的昆蟲,落入陷阱的獵物,苦苦掙紮卻越陷越深。


    桑楊沙照顧了朵雅小半年,不知何時開始將她記掛在了心上。那時候每天最開心的事就是與她相見,聽她說一些人類間有趣的事,告訴她一些關於天使們的生活。見不到她就忍不住擔憂與惦念,想著她的吃穿住行還有傷痛。開始他以為自己隻是因為擔心她的病情,但隨著時間的推移,隨著朵雅對他的態度越來越熱烈,隨著他的心越來越躁動。桑楊沙終於意識到,連他自己也不可避免的戀慕上了人類少女。


    他惶恐不安,羞愧彷徨。一邊不停的懺悔祈求父神的原諒,另一邊又不可抑製的想念著朵雅。他知道這位誠摯直爽的姑娘一定因他的態度受到了傷害,可他卻無法對她做出回應。他無法背棄父神,也無法丟棄自己的信仰。他終是要回到天國,回到自己的族群中去的。


    阿茲撒勒救回來的那位少女終於蘇醒了。少女的名字叫做利百爾,是貧苦人家的女兒。她父親死得早,家中隻有一位病弱的母親。平日在富裕的家庭幫工,以此來補貼家用。有一名叫刹羅的富家兒子看上了她,想要強娶她為妻,然後就發生了阿茲撒勒救人的事。


    利百爾外表柔弱內心卻十分堅強,也是位頗有主張的姑娘。她被阿茲撒勒所救自然對他千恩萬謝,態度卻並不諂媚。她尊重天使,但也並不將自己置於卑微的境地。


    阿茲撒勒看著有趣,便問她,“你當時在教堂向父神祈禱,如果信仰堅定就該相信父神會派人救你,卻又為何要自尋短見?”


    利百爾向天使拜了一拜,不慌不忙的道,“您來救我已經足以證明上帝的全知全能與慈悲。我並不是懷疑他,隻是不十分相信自己的德行。對他老人家我沒有做過什麽貢獻,隻知信奉他,尊重他,愛戴他。但我想這些實在是微不足道,也是每一位信仰他的人能夠做到的。我並沒有特殊。就像那位刹羅,他們家平日裏的供奉比我多十倍百倍,我沒有自信能得上帝如此垂憐眷顧。”


    阿茲撒勒冷笑了一聲又問,“你的意思是父神會因那些膏脂犧牲而不辨是非?”


    利百爾擁有一頭駝色的卷發與同色的眼眸,下垂的眼角讓她看起來尤其楚楚可人。當阿茲撒勒問出這句話時,她便抬了眼望向對方,眼神清澈而真摯。


    “我沒有這個意思,阿茲撒勒大人。要知道您是地麵的領主,父神更是世界的主宰,在你們眼中所謂是非難道會與我等這些螻蟻相同麽?或許在我看來,刹羅確實是在做壞事,欺淩於我。可誰又知道,這件事對你們來說意味著什麽呢?或許我才是那個不識好歹,作惡多端的人呢?”


    少女這樣說著,輕輕笑了一笑,竟讓阿茲撒勒覺得比自己見過的所有女性天使都更充滿了聖潔的光輝。


    利百爾收斂了笑容繼續道,“如果父神沒能及時拯救我,那就說明我才是那犯了錯的一方。既然犯了錯,以死贖罪就是我唯一能夠懺悔的方法了。”


    阿茲撒勒真是驚訝於利百爾的大膽與口才。不同於她的外貌,這位人類少女的膽識就算在天使中都是難能可貴的。她雖然自比螻蟻,姿態卻十分不卑不亢。天使本覺得自己會因為利百爾近乎於詭辯的說法感到生氣,可到了最後不知為何竟升起了一股欣賞。


    少女並沒有得寸進尺,再次低下了頭語帶慶幸的道:“但是上帝派大人您救了我。”


    “哼,”阿茲撒勒雖然欣賞她,表麵上卻仍表現的十分傲慢,隻冷哼了一聲,頗具威嚴的道,“利百爾,你平日的作為父神都看在眼裏。父神的善惡自然不是你所能理解的,但他也不會放過顯而易見的惡行,你也不必再自作聰明。”


    利百爾頗知進退,伏下·身點頭稱是。


    阿茲撒勒見她服軟滿意的點了點頭又道:“你的母親已無大礙,刹羅已經放她歸家。他也不敢再找你麻煩,隻要你願意,現在就可以回去了。”


    少女再次深切表達了自己的謝意,也不等身上的傷痊愈便離開了。


    阿茲撒勒想起她離開前所說的話,不禁覺得好笑。


    “我知道大人您定然不屑我等人類這樣微薄的力量,但您救了我,我還是要向您許下承諾。今後不管何事,隻要大人您需要利百爾,利百爾定然全力以赴,在所不辭。”


    她似乎完全忘了自己之前說過的那句話了?他是地麵的領主,如今天國與地獄都無法和地麵連通,到底有什麽事情是他辦不到卻可以托付給她的呢?


    阿茲撒勒越想越是覺得這位名叫利百爾的少女有趣。和他先前所見過的那些柔弱做作,在天使麵前隻會諂媚和誠惶誠恐的女人都不同,利百爾的應對大氣而充滿了智慧。他救她自然不是因為父神的旨意,父神已經沉睡多年無法自由下達命令了。他救她或許隻能算是一個巧合,但冥冥之中大概就是有什麽規則在驅動吧。他成為了這個少女豪賭中最關鍵的那張牌,卻還無法反駁她的言論,實在是萬般巧合。


    當然,這對阿茲撒勒來說也隻是一個插曲。當時要不是安士白勸說他,他其實也並非十分有興致摻和這件事。但現在,感謝他吧。這位副官讓他見識到了不一樣的人,也算是多年無聊生活的一個調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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