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曉雯簡略的把從黃哲那裏聽到的消息告訴了陳子嘉。


    陳子嘉的臉上一瞬間出現了茫然,胡曉雯擔憂的看著他。


    “子嘉?”靳嵐也沒想到臨上場比賽了竟然出了這麽一個消息,她低聲說:“你要不要先趕回去?我可以代替你領著淘淘去決賽。”


    靳嵐也是登記在冊的人,領了名牌的人,有資格在突發情況下代替牽犬師上場。


    隻不過靳嵐是個獸醫。雖然看多了比賽,卻沒有真正的上過場。別說上場了,連平日裏訓練都沒有過。


    這個時候說出這話不過是為陳子嘉分憂解勞,她知道陳子嘉有多看重這次的比賽,棄權肯定是不甘心的。


    靳嵐和陳子嘉有共同的誌向,她能夠理解陳子嘉的心。也能夠明白趁熱打鐵是多麽的重要。


    胡曉雯作為朋友和淘淘的主人,考慮的則是另外一個方麵。


    她說:“你的父母在發生這種大變的時刻,一定希望親人在身邊陪伴。淘淘還年輕的很,有的是機會再來比賽。”


    陳子嘉臉色有點發白。他看了看女友,又看了一眼好友,混亂的大腦總算是冷靜了一些。


    他說:“我先給家裏打個電話。”


    靳嵐和胡曉雯齊聲說:“好!”


    陳子嘉拿出手機,直接撥了母親的電話。隻不過短短的十幾秒,卻讓陳子嘉感覺比半天還要長。


    電話接通,陳媽媽略帶疲憊的聲音顯得很驚喜的說:“子嘉,這麽早?”


    往常陳子嘉都是選擇中午或者晚上打電話,從來沒有在早上七點多鍾的時候打。


    “媽。”陳子嘉的聲音沉沉鬱鬱地。


    陳媽聲音裏的歡喜勁下去了,她很敏感的察覺到了兒子聲音裏情緒。


    她笑了一聲說:“哎呀,你這是做什麽?天塌下來還有高個頂著呢,你爸你媽都沒怎麽樣,你倒是一副要被壓垮了的樣子。”


    陳子嘉讓陳媽一取笑,那胃裏邊跟墜了一個大鉛塊般的感覺頓時消散了不少。


    他勉強扯了一下唇角,後來發覺他媽跟本沒在跟前,也就不再強笑。


    他皺起眉頭說:“公司那邊到底是怎麽回事?之前一點風聲都沒有聽到。”


    “哎~沒事兒,我們提前都有心裏準備。你也別擔心,在外邊好好比賽,等你回家了再說。”陳媽這個時候不由得慶幸兒子畢業之後沒有繼承父業,要不然以他這個性子,又要頹喪個幾年才能爬起來。


    陳子嘉掛上電話之後,對一直擔心看著他的女友和朋友說:“先比賽。決賽完了之後就往回趕!”


    克拉倫斯蹙了蹙眉,隨後說:“我讓人幫你們訂傍晚的機票,還有火車票。今天晚上你們就能返回雲市。”


    陳子嘉感激的看了他一眼,他說:“謝謝。”


    胡曉雯也說:“你們就放心走吧,淘淘交給我就行。”


    陳子嘉不再說話,隻是點頭。


    上午的決賽,陳子嘉簡直就是一身肅殺之氣,連淘淘都受到他影響,殺氣騰騰的。


    鬧的同組別的其他犬類噤若寒蟬,要不是牽犬師拉著,指不定就夾著尾巴退避三舍了。


    受此影響,淘淘順利的拿到了中國純種犬組別冠軍。


    坐在底下的胡曉雯忍不住和克拉倫斯說,是不是因為這倆的眼神太凶惡了,現場裁判才頂不住壓力又一次不符合常規的頒給了不在記錄的犬隻。


    隻可惜這一次淘淘仍然止步在全場總冠軍的決賽賽場上,前三依舊沒它的份。


    淘淘取得了蟬聯組別冠軍的好成績,這在養犬的圈子裏算是轟動性的新聞。其性質,比起去年初次獲得冠軍引發的震動也隻是差那麽一點。


    不過,這也證明了這種犬類的穩定性有多麽的出色。


    原本應該在這個時候好好宣傳一番,推廣淘淘的種群銷售,為下部發展奠定基礎。預定在首都各大市場的見麵會隻能取笑,等到明年再說。


    陳子嘉和靳嵐一起匆匆趕往機場,胡曉雯牽著淘淘回到了酒店。


    之前沒有預計他們自己帶要帶淘淘回家,於是隻能等戴維恩飛過來,然後他們三個人一起轉火車回去。


    陳子嘉一路上的心情都是緊繃的,靳嵐勸他在車上睡一會,也隻是閉著眼睛,滿腦子亂糟糟。


    一會兒他想到小的時候的事情,一會兒又想到有點中二憤世妒俗的初中時期,一會兒又想到奮發讀書的高中……各種跟父親有關的回憶想了一個遍。


    隻要想想這會兒父親承受著怎樣的壓力和打擊,陳子嘉心裏就覺得鈍痛。這是他頭一次產生這樣心疼父親的情緒。


    原本讓他產生這種對方是脆弱的需要他支起臂膀保護的之後母親。


    而父親從小到大的印象都是強大的,不可能倒下的。


    等到了雲市的時候時間已經很晚了,陳子嘉扭頭對靳嵐說:“累不累?”


    靳嵐眨了一下有點困倦的眼睛,搖了搖頭。


    “還是趕快回去吧。事情不弄清楚,你也不安心不是?”靳嵐衝著陳子嘉微笑。


    陳子嘉握了握她的手,倆人坐進了車站外的出租車裏。陳子嘉對司機報出了自己家裏的地址。


    一路上陳子嘉很沉默,在飛機和火車上的時候他還能跟靳嵐說兩句話,這個時候卻一點開口的心情也沒有了。


    靳嵐隻好安慰說:“伯母既然說沒事兒,情況應該並不嚴重。至少他們的生活應該沒有受到多麽大的影響。”


    陳子嘉默默的搖了搖頭。


    現在最怕的就是父母的生活遭受衝擊。


    破產可不是鬧著玩的!


    破產清算之後,個人財產都會被拿去折算,償還債務。


    在陳子嘉的記憶裏,陳父和陳母已經過了二十多年錦衣玉食的生活。這一下從天堂跌落到地獄,他們怎麽可能受得了這個打擊?


    沒有車子,沒有房子,存款和家裏之前的東西全都被拿去,隻剩下隻身兩人被掃地出門。


    多麽淒慘。


    而他們竟然還把自己給隱瞞著,要不是被黃哲在新聞裏邊看到,還不打算告訴自己!


    陳子嘉又心疼,又生氣,握緊了拳頭。


    他這一腔的悲風淒雨,被踏進家門後,母親一派無事笑臉相迎,父親悠閑自在坐沙發上看電視給潑頭澆了盆冷水。


    他冷靜了一下,問:“……這是怎麽回事?”


    他現在也開始像兩個朋友那樣滿肚子疑問了。看雙親這樣,一點愁緒都沒有,那裏像是破產的樣子?!


    “呀!”陳媽媽一眼看見跟在兒子後邊的姑娘,驚喜地說:“這姑娘是?”


    陳子嘉忍耐的深吸一口氣:“這就是靳嵐。我之前跟你們提起過的,我的女朋友。”


    靳嵐很有禮貌的向陳媽媽彎了彎腰:“伯母,事發突然,冒昧打擾了。”


    陳媽開心死了,一點不見外的拉著靳嵐的手說:“不打擾,不打擾!一點都不打擾!”


    連在一旁一直裝模作樣看電視的陳父聽見兒子的女朋友來了,他維持不住表麵淡然的站起來,伸著脖子朝門口張望。


    “別在門口說話,快進來!”


    陳媽見了兒子的女朋友上門,簡直頓時年輕了十歲,整個人的動作都透露出雀躍來。


    “今天白天打電話的時候不是還在外地嗎?趕了一路吧?渴不渴?餓不餓?”陳媽親切的問靳嵐,“你們先去屋裏坐,我這就給你們做宵夜去!”


    說罷,陳媽就活潑歡快的走了。


    “不,不用了……伯母!”靳嵐伸出爾康手,而陳母聽而不聞的進了廚房。


    靳嵐不安的看了看陳子嘉,陳子嘉無力的搖了搖頭:“沒事,就讓我媽去做吧。”好歹有事情做,讓她冷靜一下也好。


    陳子嘉領著靳嵐進了客廳,陳父肅容坐在沙發上:“回來了。”


    “嗯。”陳子嘉扭頭對靳嵐說:“這是我爸。”


    “伯父好。”靳嵐打招呼。


    陳父沒繃住露出個微笑:“好,好。坐下。”然後他又看兒子:“去給靳嵐倒點水喝,你這小子,一點眼色也沒有。”


    陳子嘉這個時候內心的酸爽,簡直沒辦法用語言來形容。


    這是一個家庭麵臨破產,風雨飄搖之際該有的對話嗎?.


    陳子嘉有氣無力的點頭:“行。”然後他按著女友的肩膀,讓她坐在沙發上:“你先坐會。”


    “嗯。”


    靳嵐落落大方的做下,陳父對她的表現很滿意。等陳子嘉端著杯子回來的時候,這倆已經進入到了閑話家常了。


    陳子嘉忍不下去了。


    他把杯子遞給女友,坐在陳父跟前,一本正經的問:“家裏公司是怎麽回事?為什麽報紙和新聞上都說破產了?!”


    陳父被打斷和靳嵐的說話也不惱,輕描淡寫地說:“就是那麽一回事啊。經營不善,負債無力償還,隻能破產了。”


    陳子嘉之前見家裏氣氛還算不錯,心裏還抱著僥幸,結果陳父證實了公司破產的事情,他反倒是說不出話來了。


    陳父見他一臉呆怔,嗤的一聲笑起來。


    他說:“你也大了,又有自己的事業。爸媽這點事情沒連累到你,這點讓我們最安心。所以破產就破產,沒什麽大不了的。”


    陳子嘉回過神,急道:“怎麽會沒什麽大不了!那可是您奮鬥了二十年的事業,您的畢生心血。說沒就沒了,怎麽不讓人痛苦傷心!”


    陳子嘉說完,陳父臉上終於沒掩飾住的露出一個悵然的神情。


    他這才明白父親不是不在乎,不是不難受,隻不過是不想表露在麵上而已。


    他咬了咬牙,吸了吸突然有點酸澀的鼻子,穩著自己的嗓音問道:“到底怎麽回事?家裏的公司為什麽會破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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