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拉倫斯這通電話說了很長很長的時間,當胡曉雯給紅雲刷完毛,從馬廄當中走出來的時候,他還沒有講完。


    胡曉雯站在一邊躊躇了一下,最後進了房間拿出來一件厚外套,搭在了克拉倫斯先生的肩膀上。


    話說到半截的克拉倫斯驚訝了一下,他一手按住外套,扭頭看胡曉雯:“……謝謝。”


    胡曉雯微笑:“早晨的時候還是比較冷的,別感冒了。”


    可是克拉倫斯並沒有進屋去的意思,他微微頷首,視線在胡曉雯的臉上看了一下,隨後接著跟對方說起話來。


    不知道打電話的是什麽人,從隻字片語判斷,對方有什麽事情懇求克拉倫斯,得知他不在英國,就想要當麵拜訪。


    胡曉雯有點好奇。


    接下來,果然克拉倫斯來找胡曉雯說,即將要有人來拜訪他的事情。


    他說:“我能不能借用你的書房?”


    胡曉雯點頭:“當然可以。”


    她的書房更多的時候都是用來上網和看美劇的,書房裏邊的書架和置物架大部分都是空的,少部分才擺著一些胡曉雯的書。


    這些書當中,有一部分是為了提高霍紅霞廚藝而買的食譜,剩餘的就基本全都是小說。


    得到胡曉雯的同意之後,克拉倫斯就占用了胡曉雯的書房,每天用電腦不知道在幹什麽。


    十一月下半旬,戴維恩開著suv接回了兩個外國人。


    這是兩個白人男子,一個五十多歲,一個三十多。


    說起來,這倆人算是客人的客人,關係有點遠。胡曉雯就沒有打算打攪他們談正事,就在自己的屋子裏邊待了一下午,陪著西風的兩個幼崽玩。


    這倆幼崽正是好動的時候,天天豎著尾巴,邁著軟綿綿的小短腿,在胡曉雯的屋子裏邊四處探險,又好玩又可愛。


    下午,伊莎敲了敲她的門,說:“曉雯,要不要喝下午茶?”


    胡曉雯抬頭,放下手裏的小說,從床上跳下來:“好啊。”


    伊莎就端著東西進了房間,在窗戶旁邊的小茶幾上把托盤放下。


    兩個人一邊喝茶,一邊閑聊。


    胡曉雯:“那兩位先生還在嗎?”


    伊莎點頭:“他們還在書房裏談話。”


    “哦。那晚上要不要給他們安排房間?”胡曉雯咬了一口曲奇餅幹,餅幹裏邊放了堅果碎,非常的香。


    “不,他們晚上不在這裏住。戴維恩已經給他們在桃花小築訂了兩個房間。”


    這話讓胡曉雯直接閉了嘴,原本她還想要熱情好客的留下這倆人住下。想來這些講究個人空間和*的體麵人,就算是同事出差也不願意擠在一個房間裏。


    跟她這種雖然邁入千萬收入級別,卻內心依然吊絲的小市民心態天差地別。


    胡曉雯幹笑兩聲,又塞了一口曲奇餅幹,咽下去之後她說:“那也挺不錯,現在紅霞正在給員工進行英文服務培訓,這兩位先生去了以後正好讓他們實戰練習。”


    伊莎笑了起來。


    胡曉雯沒忍住好奇:“克拉倫斯先生到底是做什麽的?這兩個人來是因為公事嗎?”


    伊莎驚訝的看她:“你竟然不知道?我還以為你已經猜出來了!”


    胡曉雯一頭霧水的看她:“猜到什麽?”


    伊莎無語的看她半晌,說了一句:“你反應真的很遲鈍呢。”


    胡曉雯討好的看著伊莎,殷勤的給她的茶杯裏邊倒茶:“拜托你就告訴我吧,我真的沒有猜出來。”


    伊莎端起茶杯喝了一口,然後她捧著茶杯說:“那可能是你不記得了。我可是曾經提到過兩次了,第一次是你想我要化肥的時候,那時候還為工作上的事情問過你意見,另外一次就在今年春天。”


    胡曉雯使勁回想,還是想不到任何線索,最後她隻得放棄。


    伊莎隻好繼續提醒:“第一次的時候我給了你一份音頻,第二次的時候我提到了一部電影配樂獲得了奧斯卡獎。”


    胡曉雯呆住了,慢慢的回想起來,她驚訝地說:“我以為當初做那份音頻的人是你的親戚!”後來伊莎有跟她提過,當初她為之為難的是她的親戚。


    伊莎比她表現的更驚訝:“不是的,做曲的人是克拉倫斯先生,不是我的弟弟。”


    這會兒她們的交情從網絡走到了現實,更親近更親密,伊莎也就不再含糊不清,對她詳細的說起了自家的情況。


    “我的弟弟是一個導演,當時他的電影配樂作曲人突然發生車禍住院,他一時之間找不到更合適的人接替。他知道我在為克拉倫斯先生服務,就央求通過我的關係和克拉倫斯先生見了麵。”


    伊莎歎口氣:“那是我最為難的時刻。那時候的先生情緒比現在要差很多,他還沒從傷痛當中走出來。一次次的拒絕了我弟弟的請求,我弟弟那個時候真的是走投無路,苦苦懇求了很長的時間,在最後期限之前終於讓克拉倫斯先生改變了主意。”


    伊莎看著胡曉雯:“還是你當時開解了我,然後我鼓勵我弟弟,他才有決心堅持到底。”


    胡曉雯恍然:“原來克拉倫斯先生是個作曲家。”


    伊莎點頭說:“他從很小的時候就學習鋼琴,十幾歲的時候成名,二十多歲就已經寫出了很多的樂曲。隻不過從他出車禍之後,就再也不出現在公眾的眼前了。”


    胡曉雯可以理解,也可以想象的出來。


    對於一個天生自帶天才光環的人來說,一朝從輝煌當中跌落,從此再也不能站立和行走,人們看他的目光不再是欽佩和仰慕,而是同情和憐憫,是多麽大的痛苦和打擊。


    一想到這個,胡曉雯就不由得有些心疼。


    “也是我弟弟的堅持觸動了克拉倫斯先生,他從那之後不再總是把自己關在莊園裏,開始到處尋找治療的方法。偶爾也開始接一些做配樂的工作做。”


    伊莎說:“克拉倫斯先生真的在音樂方麵很有天分,在短短的期限之內就完成了全部的作曲。我當初給你聽的就是其中一段廢棄的主旋律,後來經過幾次改動,跟原來的不太一樣了。”


    胡曉雯猛然想起來了,她看過伊莎弟弟導演的那部電影,和閨蜜在電影院裏看的。


    怪不得當初就覺得這電影高|潮部分的音樂有一種似曾相識的感覺。


    “克拉倫斯先生可真厲害。”胡曉雯由衷地說道。


    “是的,如果他真的沉寂下去,就太浪費他的才華。”伊莎也同意。


    第一次給電影配樂的時候就是爆了票房的商業大片,用化名獲得成功。


    第二次更加了不起,那是一部衝擊獎項的文藝片,克拉倫斯的配樂直接得了獎。


    兩人愉快的度過了一個下午茶時間,直到伊莎不得不離開去準備晚餐。


    來拜訪克拉倫斯先生的是一部電影的導演和製片人,他們不隻是沒有留下來住宿,甚至連晚餐也沒有吃就直接告別了。


    這一天的晚餐時間比起平常晚了一點,胡曉雯從樓上下來的時候克拉倫斯也正好離開書房。


    胡曉雯看了看克拉倫斯平靜的麵容,很難以想象這個看起來有些文弱的男人竟然遭遇過那麽多艱難,還能夠如此平淡。


    遭受過打擊和挫折,卻又重新振作精神堅強起來,再創輝煌。


    讓人不由的在憐惜當中又生出敬佩。


    “……怎麽了?”克拉倫斯被胡曉雯一直盯著看,他就停在那裏。倆人都不說話,最後他不得不打破平靜。


    胡曉雯走過來,越來越近,克拉倫斯不由得屏住呼吸,專注的盯著她。


    鏈接書房的走廊沒有開燈,隻有客廳裏的燈光打出來,讓他看不清胡曉雯臉上的神情。


    對於胡曉雯的靠近,克拉倫斯有點緊張。


    胡曉雯彎腰靠近,溫暖的手在他的脖頸上擦過。


    克拉倫斯頓時覺得呼吸一滯。


    昏暗當中,胡曉雯笑著說:“有棉絮沾到你的領子上了。”


    克拉倫斯舒口氣,不知道是放鬆還是什麽:“多謝。”


    胡曉雯手指揉了一下棉絮,走到克拉倫斯先生的背後,推他的輪椅。


    “之前我母親在哪裏做棉被,有些棉絮大概沒有清理幹淨,明天我和伊莎再重新打掃一遍吧。”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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