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隨機, 隨的也不是兩位大佬的機。


    同場考生會被分在同一個休息處,其他人早去了,他們不過是跟上而已。


    遊錦鯉從未如願過, 這次也是。


    休息處不是楚月那個老破小, 與之相反,這裏繁華得像個銷金窟。


    “謔!恭喜,抽到了最好的休息處之一。”078一進來就搓了搓手。


    遊惑一點都不高興。


    總共就5個休息處, 還“之一”。


    倒是秦究心情還不錯,他拍了拍遊惑的肩,指著車水馬龍的遠處說:“看那座塔, 你猜是幹什麽的?”


    遊惑:“……賭場。”


    秦究半真不假地說:“我們大考官真的聰明。”


    遊惑:“……”


    你認真的?


    那座塔的塔頂是個四棱錐, 錐尖一根避雷針直指天際,上麵串著一串骰子。底下四個簷角,每個角支著一個人民幣符號。


    智障才看不出來是賭場。


    不過說到賭場……


    遊惑想起吉普賽那場考試司機說過的話。


    他問秦究:“賭場可以抽牌?保送之類的都有?”


    秦究點了點頭, 正要開口, 078說話了:“這誰告訴你的?這麽說的人一定沒有在賭場混過。”


    遊惑轉頭看他:“你混過?”


    078抵著嘴唇咳了一聲, 說:“這是我最喜歡的休息處。”


    “看不出來你還是個喜歡刺激的?”秦究說。


    078不知道他是認真的還是擠兌。


    “反正吧, 賭場確實有好牌。什麽延期啊、免考啊、加分啊……這種牌運氣好的話,可以攢上一兩張。至於保送這種牌, 你就別指望了。”


    078沒有跟其他三位監考官碰麵, 不知道遊惑和秦究的抽卡情況, 隻知道這兩位手氣向來極差。


    “你想啊,真有保送牌還不趕緊用掉?這已經是頂級王牌了,拿到賭場來以好換次麽?這得多傻逼的人才幹得出來啊。除非有人一場考試拿到兩次抽簽權, 同時抽到兩張保送,但那就更不可能了,一副牌就一張。”078說得搖頭晃腦。


    他沒有注意到遊惑的表情,語重心長地說:“作為過來人我提醒一下,千萬不要沉迷賭場,差不多就可以收了,尤其別想著收保送。”


    遊惑麵無表情從口袋裏摸出一張牌:“我們沒打算收保送,我們去出保送。有多傻逼?”


    078:“……”


    他給了自己一巴掌,扭頭就跑。


    秦究看著遊惑冷峻的側臉,倚著路燈杆笑了半天。


    “我好笑麽?”大帥哥語氣冰涼。


    秦究很不著調地說:“沒有,我們a先生偶爾說髒話的樣子非常……”


    他頓了一下。


    遊惑等著他的下文。


    秦究眯起眼睛:“非常性感。”


    遊惑被堵了正著。


    他將秦究從頭到腳打量了一番,突然回道:“沒你性感。”


    秦究:“?”


    他大概從沒想過對方會這樣堵回來,愣了好一會兒。


    回神時,遊惑已經擦過他的肩膀,順著人行橫道往街對麵走了。


    ***


    這個休息處真的很繁華。


    這次不是反諷。


    居然能用得上“車水馬龍”這個詞。


    遊惑指著來往車輛和行人,問秦究:“這些是真人還是npc?”


    秦究:“一半一半吧。”


    “一半?”遊惑很意外,“哪來那麽多人?”


    “國內大多數考生都集中在這裏了。”


    “我沒記錯的話,有人說過,一段時間裏,隻有同一類考場的人才會進入同一個休息處?”


    “對,但這裏例外。”


    “為什麽?”


    “因為那個賭場。”


    秦究指著越來越近的高塔說:“那裏可以換到很多東西,你想得到的,想不到的。比如卡牌,有些牌麵稍微組合一下,就能幫助考生不斷推遲下一場考試,爭取更多時間。”


    一個月、兩個月。


    一年、兩年。


    房子和車在這裏還不如好卡貴重,很容易賭到手。


    一旦在這裏住下,就會覺得這裏和普通城市沒什麽不同。


    住得越久,越不想去冒險考下一場。


    於是考生也越來越多。


    不可避免會雜糅不同考場出來的人。


    “因為考場不同,這裏的考生會交換信息,會售賣考場資料。”秦究說:“也是很多人選擇留在這裏的原因。”


    人有個心理——收集了10個考場信息,就會擔心自己抽到第11個。收集了100個考場信息,就會擔心係統有1000個等著自己。


    永遠擔心有疏漏,永遠覺得還不夠。


    於是……永遠難以離開這裏。


    “是不是挺荒謬的?”秦究說。


    他並沒有用譏嘲的語氣,隻是有些感慨。


    “可以理解。”遊惑想了想說:“歸根結底還是係統的問題……看我幹什麽?”


    秦究說:“沒什麽,怎麽說……你這樣的很少見。”


    遊惑:“哪樣?”


    秦究:“從頭到尾堅定地認為係統令人厭惡,這樣的人很少,大半的人都動搖過。”


    “怎麽可能?”


    “當然可能。”秦究說:“你不覺得係統有時候會顯得又蠢又幼稚麽?”


    遊惑明白了他的意思。


    很多人本質是心軟的,會因為係統幹的蠢事哭笑不得,暫時性地忘記它的殘忍。


    一次兩次還好,十次二十次呢?


    甚至……百次千次呢?


    長時間呆在這裏的人——久住的考生和監考官,他們也許每天都會碰到這樣的瞬間。


    更別說,係統偶爾還會給予一些“優待”和“獎勵”。


    高齊說過:“早期的監考官分為溫和派和強硬派,因為溫和派的監考官對係統保留有一些感情。”


    遊惑當時就覺得不可思議。


    他難以理解為什麽會存在溫和派;為什麽會有人對係統心軟,覺得它還能回到正軌。


    現在,他明白了。


    很難說係統究竟是故意的,還是無意的。


    但它確實具有一點迷惑性。


    如果是故意的,那就真的……有點可怕。


    ***


    大佬難得有點愁思,卻隻持續了不到二十分鍾。


    因為賭場真的太鬧了。


    領了號牌剛進門,翻天的歡呼聲就撲了遊惑一臉。


    這種環境下,說話要麽靠喊,要麽咬耳朵。


    兩人都懶,喊是喊不出口的,毫無疑問選擇後者。


    001號前·監考官像個導遊,一路在遊惑耳邊解說:“一二兩層是分數區,拿分數做籌碼,贏了加分,輸了減分。很多人指望在考前把分數變得盡可能高,這樣考試期間隻需要求穩。”


    剛剛那陣熱烈的尖叫,就是有人贏到了26分。


    那人宣泄了一會兒,又回到賭桌邊。


    遊惑納悶地說:“不知道見好就收?”


    秦究說:“不是不知道,是有規定。”


    “什麽規定?”


    “一次必須連賭三場。”


    下一秒,那個贏了26分的,瞬間又輸掉了19分。


    一頓捶胸頓足後,第三次站到了賭桌邊。


    他們穿過一扇拱門,沿著樓梯上去。


    三樓同樣熱鬧非凡,但眾人的情緒又有微妙不同。


    秦究說:“這裏是現金區。”


    “現金?”


    “不是僅指狹義的現金。”秦究說:“包括電子轉賬,房子、車等等現實生活中代表錢的東西。”


    “錢在這裏幾乎沒用,賭來幹什麽?”


    “發泄。”秦究說:“你會在現實生活中輕易賭出去一棟房子麽?這裏可以。三秒鍾賭出去,五秒鍾贏回來。一種荒誕式的發泄。”


    如果說分數區是真正的極度興奮、極度焦躁。


    現金區就是純宣泄,爽但並不緊張。


    他們又上了兩層樓,秦究說:“這裏是卡牌區。”


    緊張程度介於分數和現金之間。


    比較特別的是,卡牌區真正上賭桌的人有限,更多是在觀望。


    看誰手裏有什麽牌,看自己的牌能吸引到什麽人。


    遊惑大致掃了一眼。


    “監考官的幫助”、“臨時抱佛腳”、“小抄一份”這樣的中上等卡牌占了絕大多數。


    有七八桌圍了兩三圈人,賭的就是“加十分”,“答案借我抄”這種有直接效果的上等卡。


    還有兩桌擠滿了人的……秦究看也不看,篤定地說:“肯定是免考或者延期,在這裏,這兩種最受歡迎。”


    “就在這裏?”


    半失憶的大考官非常有賭徒的氣勢,說著就要上桌了,被秦究眼疾手快抓回來。


    “等等別急。”秦究說。


    他撈得太快,抓住的不是腕部而是手指。


    遊惑垂眸掃了一眼。


    秦究沒有立刻鬆手,他也沒有收回來。


    過了幾秒,勾連的手指才因為自然垂落而滑開。


    遊惑摩挲著指尖的餘溫,將手插進口袋裏。他左右掃了一圈,問秦究:“為什麽不賭,還有要求?”


    “我們不在這裏賭,要再上一層。”


    “樓上是什麽?”


    “綜合區。”秦究說,“卡牌、現金、分數混合,我們去上麵捉耗子。”


    正如秦究說的,這個休息處的繁華一半是真人,一半是係統投放的npc,當然也包括賭場裏的賭徒。


    秦究所說的耗子,就是係統擬造的那些npc。


    他們不參與考試,並不真正在意分數和卡牌,更不用說車子房子。


    從他們手裏贏牌可以毫無顧忌。


    在賭場,直接上桌的都是老手。


    新手總會觀望兩天。


    但某位姓遊的新手上樓就占了個桌位,秦究優哉遊哉跟過來,往桌邊一靠。


    兩人光是臉就極其搶眼。


    但帥又不能賭出去。


    所以大家隻是圍在不同的賭桌邊朝這裏看,人不打算過來。


    直到荷官問:“兩位賭什麽?”


    “卡牌。”秦究說。


    綜合區賭卡牌的人很多,好卡卻十分有限。


    氣勢如虹掏出“幫助卡”的人絡繹不絕,老賭徒們早就麻木了,甚至聽見“卡牌”就想嗤。


    也真的嗤出了聲。


    荷官是典型的npc,跟係統一脈相承不討喜。


    他興致缺缺地點了點頭,看都不看遊惑一眼說:“卡呢?報卡麵,放上桌。”


    遊惑“嗯”了一聲,把那張牌擱在桌上,淡聲說:“保送。”


    “保什麽玩意兒?”


    荷官反應了兩秒,一臉呆滯地看過來。


    秦究手指輕扣,清晰地重複:“保送卡,一張。”


    整個綜合區瞬間安靜。


    大家愣了片刻,齊齊將脖子伸成兩米長,從四麵八方探過來。


    三分鍾後,全賭場的人都知道三樓來了兩個大帥哥,年紀輕輕就瘋了,居然拎著“保送”來賭博。


    一瞬間,所有人沒上賭桌的人都湧進了綜合區,遊惑、秦究所在的桌子旁人山人海。


    荷官頭一次見到這種陣仗,興奮得聲音都抖了。


    “兩位先生先挑一種玩法?”


    “最簡單的,押單雙數吧。”


    荷官點了點頭說:“那麽……哪位先生或女士想要站在這個位置上?”


    他衝遊惑和秦究對麵的空位比了個手勢。


    下一秒,全賭場的真·考生都殺過來了。


    荷官一溜小跑退到牆角,遠遠對遊惑說:“這種情況,你們擁有絕對的選擇權——”


    秦究的目光掃過每個人以及他們手裏的東西。


    終於鎖定了一位。


    那是一隻非常明顯的耗子。


    也就耗子敢抓著兩張好人卡來賭博,還一副我很冷靜的樣子。


    秦究指定的時候,全場都瘋了。


    荷官茫然地問:“你們來做慈善的麽?全場那麽多頂級卡,那麽多捧著20、30分的,你們挑了最差的?”


    多少考生在旁聲嘶力竭,兩位帥哥巋然不動。


    荷官花了好幾秒冷靜下來,將骰子罩進骰盅。


    渾身是膽的考官a破天荒沒有衝在第一線。


    他對秦究說:“你來。”


    秦究挑眉問:“信我?”


    遊惑:“不信,你運氣沒比我好多少。”


    秦究“嘖”了一聲:“那還讓賭麽?”


    遊惑抬了抬下巴,示意他繼續。


    旁邊考生聽見他們的對話,心都抖。


    荷官叮鈴桄榔一頓搖,“啪”地一聲將骰盅扣在桌上。


    秦究問:“你覺得奇數還是偶數?”


    遊惑:“偶。”


    秦究點了點頭,果斷壓了奇。


    遊惑:“……”


    論錦鯉大考官的正確使用方法。


    括弧危險動作請勿模仿括弧完畢。


    ……


    不怕錦鯉動手打人並且有信心逗回來的話,可以試試。


    作者有話要說:  晚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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