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已深, 海麵之下暗流陡然洶湧。


    小白船在顛簸中返航。


    從禁閉室出來後,021沒再試圖跟遊惑說話。


    一切宛如上船時。


    這位幹脆小姐戴著大墨鏡在船艙橫行,不搭理其他人, 逮住機會就對078作天作地。


    078不知道自己又做錯了什麽。


    鑒於這位小姐一貫大脾氣, 他也沒有多想。


    隻有極偶爾的瞬間,她會在沒人注意的情況下透過墨鏡悄悄看遊惑。


    她想知道自己在禁閉室裏說的話,遊惑究竟有沒有聽見。


    可單從臉色看, 遊惑毫無反應。


    他正在跟922說話……


    他負責“在”。


    922負責“說”。


    “行行好別看了,看我也沒用。浪就是這麽大,我哪來的本事讓船別動。”922舉起雙手。


    “這不是監考處?”遊惑說。


    “監考處要跟整個考場保持一致步調, 該顛顛, 該晃晃,沒有特殊待遇。”


    922指著桌邊:“你看154,臉都跟膽汁一個色了, 要有辦法讓船穩住, 他還等到現在?”


    154扶著餐桌, 臉色鐵青地站著。他剛想張嘴附和, 神色突然一變,扭頭就跑了。


    “可憐的, 又去吐了。暈船貼都不管用。”922說。


    小白船晃得太厲害, 不論監考官還是考生, 臉色都不好看。


    唯獨口口聲聲嚷著“暈船”的922跟沒事人兒一樣,地板都搖成蹺蹺板了,他依然穩如老狗。


    不過老狗對遊惑有陰影, 生怕解釋著解釋著又被套話。他下意識把秦究推出來:“老大,這船有多破你最了解了,你……”


    922一轉頭,發現最了解的秦究熟門熟路進了廚房。


    922:“……”


    你要幹什麽……


    轉眼,秦究又出來了,拿著一碟鮮橙。


    明明椅子就在那,他不坐。非要在遊惑旁邊的沙發扶手上坐下,生生比遊惑高出一大截。


    他換了個放鬆的姿勢,把盤子一遞:“冒險從廚房順來的,看在一起關禁閉的份上,分你一半怎麽樣?”


    “……”


    神他媽冒險。


    “不吃。”遊惑被船晃得一臉毫無胃口,直接拒絕。


    秦究挑了一瓣說:“不知道你聽說過沒有,中世紀的船員水手非常容易得壞血病,石洞裏那些船員說不準,我們要久呆的話也很難說。生病的人身上臉上都會長黑斑,牙會變鬆,不小心磕碰一下,可能就全豁了。”


    遊惑:“……”


    “再然後——”


    秦究還想說,遊惑直接拿了三瓣橙子。


    922:“……”


    千防萬防,防不住上司倒戈。


    他能怎麽辦,隻能由他們吃。


    而那缺德上司還在逗考生:“恭喜,從死神手裏逃過一劫。”


    考生還了他三片橙子皮。


    922看不下去了。


    索性已經這樣了,他破罐子破摔又去煎了兩塊羊排。


    上司和瘟神他都惹不起,不如讓大家都高興一點,更何況他本來也想給老大開個小灶。


    有明文禁止考生在監考處吃便飯嗎?


    沒有。


    畢竟當初製定規則的時候,鬼都沒料到會有考生關禁閉關成這樣。


    想到這個,922在廚房忙得心安理得。


    小白船從返航到靠岸花了半小時。


    遊惑離開前對922表達了謝意,並問922還有沒有多餘的食物,生熟都行。


    922:“……”


    這踏馬是堂食不夠還要外帶啊?


    他剛要開口,手指上的紅燈終於不負眾望亮起來,伴隨著“滴滴滴”的預警。


    “看,警告來了。”922給他看手指:“你們這場的考試內容是讓一船的人活下去,包括提供他們足夠的食物。我要是讓你外帶了,那不就是變相幫你答題麽!你見過哪場考試是監考老師幫忙算答案的?”


    這話戳中了心思。


    遊惑確實想過要點肉回去烤給船員。


    不過既然警告了,他也沒強求。


    他自己違規是自我選擇,強迫別人違規就太過了。


    更何況幾場考試下來,他對922印象還不錯。


    小白船停泊的地方並非石洞口,而是荒島的另一端。


    兩人權當熟悉環境,沿著並不清晰的路繞島而行。


    按照狄黎描述的原題,這裏應該地處北極圈。


    所以跟一般的荒島完全不同,除了石洞附近,目之所及盡是冰雪凍原。


    遊惑和秦究一前一後走在雪上,發出嘎吱嘎吱的沙響。


    這半邊異常安靜,天幕陰雲籠罩,隻有某處依稀可以看見一兩粒星星。就連洶湧的海浪聲都被一塊屏風似的巨大礁石阻隔了。


    秦究抬頭看了一眼跟海交接的天線,忽然聽見遊惑問他:“禁閉室那個地方很特別?”


    “嗯?”秦究一愣。


    腳步停頓間,遊惑比他快了一步,高高的背影一半融在夜色裏。


    秦究挑眉說:“怎麽問這個?”


    “隨口而已。”遊惑轉頭瞥了他一眼,低聲催促:“你走不走?”


    秦究不緊不慢地跟上去:“你在誘導我違規,作為優等生應該老實乖巧——”


    遊惑:“……放屁。”


    秦究笑了一聲。


    “你不是被貶為考生了,怎麽還違規?”遊惑瞥了一眼他的手腕。


    那裏現在戴著一塊手表,剛好遮住了違規提示燈亮的地方。反正自從秦究開始參與考試,那個紅燈就再沒亮過。


    “跟考生相關的事多說一點當然可以。”秦究道:“係統不行,係統不想提的更不行。”


    遊惑目光動了一下。


    這句話雖然什麽都沒說,但本身就透露著一個信息。


    禁閉室確實特別,跟係統設定有關,而且係統不想提。


    不想提的會是什麽呢?


    要麽是機密,要麽是bug。


    一時間兩人都沒說話,雪地裏又隻剩下腳步聲。


    秦究始終落後半步,走了一會兒他沉聲道:“我很好奇。”


    遊惑眼也不抬,習慣性沉默著等下文,結果對方半天沒下文。


    “……”


    他站住腳步,服了似的看秦究,憋出一個回應:“說。”


    秦究這才繼續:“你在禁閉室真的什麽也沒看見?”


    遊惑當然不會跟人說他看見了什麽,鬼知道對方會不會以為他怕黑,尤其秦究這種……


    所以他“嗯”了一聲,反問:“聽說你在禁閉室看了三個小時書,還試圖修了個手機?”


    “聽誰說的?”


    “922。”


    秦究又記一賬:“不是書,是日記。日記和手機都是趙文途的。”


    遊惑一愣:“趙文途?”


    “有點遺憾,他衝過來的時候你已經走開了。”秦究說:“不然還能見到他神智清醒的樣子,至少名字想起來了,也算是一點安慰吧。”


    “所以他確實認識你。”


    秦究看著天邊,呼吸間的白霧在夜裏迷蒙成團:“做考生的時候和他同隊過,不過我沒什麽印象了。所以翻翻日記,試著回想一下。”


    秦究做考生那都多少年前了,那時候的事情記不清也很正常。畢竟他雖然常笑,卻並不熱情。


    “回想起什麽了?”遊惑隨口問道。


    “日記裏的事印象依然不深,倒是想起點別的。”


    “什麽?”


    “比如考官a。”


    遊惑依然對這位考官a有點興趣,一副等著聽他說下去的樣子。


    秦究安靜片刻,說:“一些不太愉快的零碎小事而已。”


    作者有話要說:  抱歉,生理痛orz,先放一章,我去趴一會兒。


    這章不是補更範圍內的,晚上補兩章,麽麽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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