帶路的皮帽男是村長,他說這叫“查蘇村”,一共有十八戶人家。


    村子靠近邊境,當年戰亂的時候,黑婆跟著俄羅斯人流落到這裏,就這樣寄住下來。


    那個地碑就是她刻的,代表著什麽意思,村長也說不清。


    眾人跟著他,沿著泥路往村子裏走。


    小路一邊是河,結了一層厚厚的冰。另一邊是高低錯落的房屋,有些是水泥牆,有些還保留著磚砌的痕跡,但不論什麽結構,屋頂都是一模一樣的暗紅色。


    “不是說十八戶麽?”於聞小聲嘀咕,“這些房子隨便數數也不止十八家吧?”


    村長就像沒聽見一樣,裹緊軍大衣悶頭往前走。


    “哎,別走那麽快啊,問您話呢老哥!”老於這時候還不忘加個“您”。


    村長被他拍得一驚,終於停了一下腳步,含糊地說:“以前肯定不止十八戶,走了一些死了一些,慢慢人就少了嘛。”


    他隨手指了兩家:“像這棟,還有這棟,一看就是沒人住的。”


    老於正要點頭,就聽遊惑不冷不熱地插了一句:“看不出,我覺得每家都像沒人住的。”


    村長一愣:“為什麽這麽說?”


    遊惑:“太安靜。”


    他說完,所有人都刹住腳步。


    雜亂的腳步聲一停,反常的寂靜就被突顯出來。


    真的太安靜了。


    明明是清早,卻沒有人語、沒有鍋碗瓢盆碰撞的聲音、沒有開門關門聲……


    什麽都沒有。


    眾人起了一身雞皮疙瘩,齊齊瞪著村長。


    村長尷尬中透著一絲恐懼。他猶豫了片刻,長歎一口氣:“真的有人住,隻不過……大家不太敢出門,一般能睡多久睡多久。”


    “不敢出門?為什麽?”


    村長小心地朝遠處瞥了一眼。


    眾人跟著看過去。小河另一頭有幾間風格迥異的矮房子,灰撲撲的很不起眼,就連屋頂也是黑色,幾乎跟它背後的樹林融為一體。


    村長似乎怕被什麽人聽見,用極低的聲音悄悄說:“夜裏不安全。你們在這裏住的話,千萬記住,晚上別出門,聽見什麽都別開門。”


    “什麽意思?”眾人又怕又疑惑。


    但村長已經不敢再說了,他連忙擺了擺手,悶頭繼續帶路。


    大家一頭霧水,但又不敢多問。


    “臥槽。”


    行路中,於聞突然驚叫一聲,拱著遊惑說:“哥,看那間房子。”


    遊惑看過去,其他幾個聽見的人也跟著朝那邊望。


    就見某棟房子二樓,有人站在窗簾後,靜悄悄地看著他們。


    “冷不丁瞄到窗邊一張臉,嚇死我了!”於聞摸著胸口說。


    緊接著他們便發現,這樣做的不止一家。


    好幾棟房子裏,都有人這樣扒開窗簾,悄悄往外看。


    村長說:“有客人來,他們也很好奇。隻是被嚇多了,輕易不敢出來。”


    “那就一直在屋子裏呆著?”於聞訝異地問:“餓了怎麽辦?不吃不喝啊?”


    “我們這裏家家都有地窖,地窖裏儲著糧呢,有梯子下去。”村長解釋說,“而且也不是完全不出門,下午或是快傍晚的時候,大家會出來活動一下。但天黑前都會回屋。”


    “哦。”


    “跟那位黑婆有關?”遊惑問。


    村長緘默片刻,點了點頭又輕聲說:“我聽說你們是來找她做活兒的?”


    “做活?什麽活?”


    聽到這種跟目的相關的事,大家都豎起了耳朵。


    “死人活啊!”村長把自己嚇得一臉青灰,壓低了嗓音幽幽說:“黑婆喜歡跟死人打交道,比如把碎掉的人縫起來。”


    “……”


    村長:“家裏人丟了,找她算算死沒死,死在哪個地方。”


    “……”


    村長嚇別人很來勁:“有時候還自己撿人回來做。”


    於聞都嚇蒙了:“……什麽叫撿人回來?”


    “好比幾年前吧……”村長指著那條結冰的河說:“這條河頭上就漂過來一個姑娘,黑婆拖了個大簍子,拾掇回去了。”


    漂?拾掇?


    這人用詞是個鬼才,把大家}得不行。


    好幾個大男人都嘔了一下,於遙更是腿都軟了。


    倒是遊惑沒什麽變化:“既然她做的都是死人活,你們活人怕什麽?”


    村長揣著手,喪著臉搖頭:“你不明白,哎……住一晚就知道了。”


    很快,村長帶著他們走到凍河盡頭,踩著厚厚的冰麵去了對岸。


    那幾間灰撲撲的屋子就杵在他們麵前。


    走到近處他們才發現,這幾間屋子都是石砌的,外牆凹凸不平。灰色的石麵上用白漆畫著雜亂的圖案,門口掛著風幹的樹枝,墊著破舊的毛氈。


    其中有一間比較特別,窗台上還放著老舊的水晶球、以及一些……白森森的東西,就像是手指骨。


    眾人還沒進屋,就聞到了一股熏香味,濃得人頭暈。


    村長恨不得離房子八丈遠。


    “這間就是黑婆住的地方。”他伸頭看了一眼,說:“現在幾點?”


    眾人紛紛翻出手機,卻發現自己屏幕上顯示的時間是晚上23:13,顯然跟這裏不同步。


    正懵著,一個低沉的嗓音響起來:“6點55分。”


    大家轉頭看過去,說話的是秦究。


    他晃了晃自己的手機,說:“還行,比你們準一點。”


    陳斌一臉驚訝:“這位帥哥有點厲害啊!每門考試的季節時間都跟現實不一樣,你手機怎麽做到這麽同步的?”


    秦究把手機重新放回口袋,懶懶地說:“可能因為我是監考吧。”


    陳斌一邊理包一邊“哦”了一聲。


    兩秒後,他手一滑,包啪地掉在地上。


    “你誰???”


    秦究沒搭理他,而是從口袋裏摸出一張卡牌,偏頭對身邊的遊惑說:“我這算不算幫了你一次?”


    牌是遊惑之前抽中的那張【監考官的幫助】。


    遊惑抽走卡牌,翻轉了一麵,直接懟到秦究鼻尖前:“麻煩把字認全,額外的幫助,知道額外什麽意思嗎?”


    秦究似笑非笑:“不太知道。”


    笑屁。


    遊惑:“滾去查字典。”


    考生沒戴手表,問監考老師時間,這能算額外幫助嗎?當然不算,這就跟拉著監考老師去廁所一樣,這是本職工作。


    卡牌當然沒有報廢,秦究說了一句“真遺憾”,又把牌收回了口袋。


    村長茫然地站了一會兒才回神,提醒眾人說:“黑婆每天早上7點30起床,那之前是不開門的。我先帶你們認一下住的地方吧。”


    除了黑婆住的那間之外,旁邊空著的屋子一共有四間。


    每間屋子都很狹小,裏麵鋪滿了針織舊毛毯,隻有一間臥室,一張床,打扮得像個馬車篷。


    村長說:“得麻煩你們擠一擠了。”


    新加入的陳斌和梁元浩當然住一間,於遙一個姑娘家不方便跟其他人合住,所以單獨一間。


    剩下於聞、老於、mike、遊惑還有秦究,得分兩間。


    遊惑想了想,問秦究:“這裏有你的監考小洋樓麽?”


    秦究:“托你的福,全程監考,沒有小洋樓可以住。必須得擠在這狹窄、逼仄、不太幹淨的地方。”


    遊惑假裝沒聽見,繃著一本正經的臉對村長說:“你看著辦吧。”


    於聞說:“要不,我、老於、我哥三人擠一擠,都是一家的嘛!”


    mike看了秦究一眼,抵死不從。


    誰看到監考官都怕,數來數去……隻有遊惑除外。


    兩分鍾後,眾人小心翼翼看著遊惑和秦究走進其中一間。


    剛準備坐下,屋子裏突然響起了熟悉的聲音。


    【現在是北京時間7:00整,考試正式開始。】


    【第一場考試,聽力。】


    【聽力原文將於30分鍾後開始播放,每道題隻播放兩遍,希望考生認真答題。】


    【另,禁止考生和監考官發展不正當關係,請重新分配房間。】


    眾人:“???”


    遊惑:“……”


    係統可能不想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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