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9章 疑團依舊在


    張輝看著郭亮問道:“如果是你,遇到這種情況怎麽辦?”


    還未等郭亮說話,張輝繼續說道:“我想你也沒有辦法,對吧?所以市裏在征地方麵玩了一點點名堂,給上級領導和其他爭項目的地方領導一個善意的欺騙。對那些明麵上的、離公路近、離城鎮近的地方,我們就征收,就開始除出土地裏的附著物,完全按馬上動工修建馬路的樣子來準備,這是明的一麵。


    而對那些交通不便、離城鎮距離遠的地方,我們暫時不征,反正那些領導也不可能每個地方都會親自下去看。這樣一來,很多農田、山地還可以繼續中莊稼。除非項目真的落在我們市,那些地塊才會被真的征用,但那是二三年之後的事了。這是暗的一麵。


    明暗結合,最終目的就是設法把火力發電站這個項目搶下來。


    正因為是這麽跳著征地,所以你如果將這條馬路畫在圖紙上,看起來不但怪異而且莫名其妙。這下明白了不?明和暗的事你得嚴格保密,特別是不能透露給上級領導和下麵的人,否則的話,我們白忙乎了,損失也白付出了。如果不是我知道你看出了問題,我還不準備跟你說這些事呢。”


    郭亮心裏的疑團一下被解開了,他不好意思地說道:“原來是這樣。你們領導的保密工作也做得太好了吧?差點讓我們這些跑腿的不敢跑了。”


    張輝心裏道:騙你還不是輕而易舉?他笑道:“你就不要發什麽怨氣了。這是組織的決定,我不是存心想瞞著你。你牢騷話要讓別人聽見了會認為你有情緒,是對上級領導工作的不滿。這將影響你的進步。其實我們做下級的,很多時候沒有必要這麽操心,管他娘的,他們上級說怎麽辦我們就按他們的要求做就是。何必做費力不討好的事?”


    張輝這話聽起來是肺腑之言,有規勸有安慰,但裏麵又何嚐沒有威脅?何嚐不是警告郭亮不要沒事找事?


    本來郭亮已經放心了,本來不準備為這事浪費腦細胞。但聽了張輝這種話,他心裏反而更加狐疑:“這種合情合理的事,用得著你來威脅我?這事我明白之後自然不會再提。你什麽意思?難道裏麵還真有貓膩?”


    張輝萬萬沒有想到自己的話反而起了壞作用。他還以為自己已經勸住了郭亮,郭亮會心悅誠服地完成茶葉廠征地的事呢。他站起身來,對郭亮說道:“郭縣長,我們兄弟好像除了工作方麵的事情,從來沒有私人聚過。我今天晚上請你喝酒,願意賞光不?”


    郭亮笑道:“好啊,我現在是單身漢,有應酬就吃公家的,沒應酬就在食堂吃。我想你私人請客肯定比食堂好吃得多。”


    “嗬嗬,那我就不知道了。都是廚師做的,一個是縣政府食堂的廚師一個是紫微星大酒店的廚師。”他伸出手,握著郭亮的手道,“就這麽說定了,下班的時候我打你電話。”


    看著張輝帶著勝利者的微笑離開,郭亮送他到門口。輕輕地帶上房門之後,狐疑的他走到辦公桌前拿起電話撥了一個號碼:“丁世軍,我是郭亮。”


    “郭縣長?今天太陽從西邊出來了?竟然你打電話給我。”丁世軍雖然開玩笑,但語氣還是很尊重,“你找我有什麽事嗎?”


    郭亮說道:“你旁邊有人沒有,我有一件私人的事請你幫忙。”


    丁世軍心髒怦怦直跳,他為自己能幫郭亮的忙而激動不已。他說道:“我現在在外麵開車,周圍沒有人。請說。”


    郭亮說道:“你幫我在你們建委找一張全縣最新的地圖來。最好是的大地圖,我有用。不要驚動其他人。”


    丁世軍馬上說道:“沒問題。其實我老爺子公司就有這種地圖。什麽時候要?是送到你家裏還是送到辦公室?”


    郭亮道:“中午送到我舅舅家裏吧。我們一起在那裏吃中飯,怎麽樣?”他自己都感覺有點像做間諜似的。


    “太好了。我好久沒跟你吃過飯了。”丁世軍說道。


    “中午見,再見!”郭亮掛完丁世軍的電話又給舅舅家打電話,電話是舅媽接的,聽說他要來吃飯,也很高興地答應了。郭亮連忙說吃隨便一點,不要舅媽額外買菜,他是和丁世軍一起吃,沒有外人。


    舅媽嘴裏答應了,但掛了電話之後還是喜滋滋地挎著菜籃親自到城裏買好菜去了:開玩笑,這個副縣長外甥不但是自己家的門麵更是自己家的福星,現在工作忙很難到家裏來吃一餐飯,哪裏敢用家常菜來對付?她家的生活一天天好起來,存折上的數字一天天地上升,她現在在家裏當太太,這在以前是想都不敢想的。如今走在街上不說那些普通的街上人對她畢恭畢敬,看見她就熱情地打招呼,臉上的笑容都能擠出水來,就是那些街道的管理者,街道居委會幹部見了她都是巴結的笑著,用好話奉承她,請她代他們向郭縣長問好。每上街一次,她的心裏就愉悅一次、自豪一次、得意一次。


    好日子是怎麽來的?還不全靠這個有本事的外甥郭亮?


    當她和保姆一起洗幹淨菜、有兩個菜放在蒸籠裏蒸的時候,丁世軍開車來了。沒有一會,郭亮也坐的士來了。


    看到舅媽在廚房裏忙碌,郭亮隻好說一些感謝的話,說舅媽他們辛苦了:做了這麽多菜也隻能吃,不吃不更浪費?


    他和丁世軍兩人一邊對照文件裏那些地名一邊在地圖上做標記。地名不是很多,丁世軍又對全縣地理很熟悉,所以沒有多久就標記完了。正如張輝所言,標記完之後,他發現公路在真正的地圖上是一段一段的,沒有連貫起來。


    丁世軍看了這些標注的線條,驚訝地問道:“這是通過我們縣的公路?是真的修還是假的修?”


    郭亮問道:“你是專家,你說如果真的修的話,會怎麽樣?”


    丁世軍說道:“專家稱不上,但基本常識我還是知道。如果這些標注的路段要連起來形成真正的公路,非得連出五六條路不可。一條路絕對不可能是這樣,除非是在我們縣建迷宮,讓外地遊客進行有獎遊戲。”說著,他笑了起來。


    郭亮看著零散分布的線條,點了點頭,說道:“還真有點像迷宮。……,你對全縣的地形、方位比我熟得多,你說這些標注的地方都是離城鎮近、離馬路近嗎?”


    丁世軍看了一會,說道:“說不上遠與近。你看,這幾段算是離城鎮和公路近的,這些卻是鄉村小公路,很少有人去。”


    郭亮說道:“這個我看地圖就能看明白。我的意思是這裏地方是不是馬上就要修其他公路,將這些納入公路的覆蓋範圍?”


    丁世軍倒是沒有郭亮想的遠,他說道:“你是副縣長,這些我還真不敢亂說。等我先看了全縣五年公路建設規劃之後再向你匯報,行不?……,反正這些線條給我的印象就是很亂很雜,完全不像是為公路征地。老實說,我認為這個設計的人在率性而為。”


    郭亮當然知道這種以文件形式下發的東西是不可能率性而為的,裏麵肯定有其他的用意。現在他和丁世軍想不通,隻是掌握的信息太少而已。也許張輝自己也不是很清楚上麵的意圖,或許還真的是為了善意地欺騙上麵的領導或考察團故意這樣:離城鎮近、馬路近的征一些,離城鎮遠、馬路遠的也征一些,免得看出破綻。


    “可這麽做的話,將來即使項目落下來,那有些不純粹是浪費?應該在計劃建設的馬路經過的路段跳著征地啊。”郭亮再次糊塗。最後想起反正不是自己的事,他強迫自己幹脆不想了,他對丁世軍道:“上級肯定有他們的意圖,我們就懶得想了,等今後再看結果吧。”


    丁世軍說道:“那當然。你們領導的心思不是我們這些平民百姓所能理解的。


    郭亮開玩笑道:“你現在也是官員了,怎麽說這麽沒覺悟的話?”然後問道,“這張地圖就給我了。”


    兩人坐在滿滿一桌子菜的桌子旁相對無語:“這麽多菜就是再來八個人也吃不完啊。”


    舅媽還在旁邊說道:“時間來不及,味道不好的話沒嫌棄,等你有空的時候提前打電話來,我們早一點準備,那味道就好多了。”


    郭亮說道:“這麽多菜還說時間來不及?舅媽,如果下次再這樣,我都不敢來了。”


    舅媽笑著說道:“你這孩子,嫌舅媽的菜不好吃就直說。現在小苑在南方,我們就你這孩子能看到,你不來,我們可難受了。前天你外公、你舅舅還在念叨你呢。對了,你媽媽對你說了沒有?她下周星期三來我們家,到時候你也來吃飯。你那裏什麽東西也沒有,在餐館裏吃又不方便。幹脆你勸你媽就住我們家,你天天來這裏吃飯就是。”


    郭亮的媽媽帶著一群考古、曆史學家在梅山鎮的槐山寺挖掘古墓,揭開棺材之前大家都認定這個墓是明末起義軍李自成手下大將李過的墓,大家都異常高興,期待著曆史界由此古墓發生一次令人驚喜的地震。可挖開之後發現裏麵空空如也,僅僅是一些腐爛的衣服和書籍,還有一把快鏽完的鋼刀。這讓他們大失所望,都說還不如不開棺,至少還讓人有點念想。


    棺外和寺內有很多實物可以證明這墓的主人是李過,可棺材本身卻不能證明:真是讓人哭笑不得。


    一直欣喜萬分的母親看到朽腐的棺材裏竟然是這麽一堆無法判斷身份的垃圾,她一下心沉穀底。像這種逃亡的起義將領不可能帶著名貴的東西入葬,又一口棺材盛屍體就不錯了,也就無法從棺材裏找出能證明其身份的東西。唯一能做的就是采取科學方法來判斷裏麵那些腐爛的衣服、書籍是否屬於明代,是否與當時普通的民眾衣服有區別。


    現在母親不再常駐槐山寺,大部分時間都呆在省文物研究所,和那些一樣失望的專家們對著那些收集到的物品苦苦思索,很想從裏麵得到一些突破。她下周來這裏,一是給槐山寺的考古做一個收尾,另一個原因則是來看看郭亮的房子,勸郭亮談女朋友。對於郭亮突然被提升為副縣長,她也驚喜,但驚對於喜。她覺得郭亮還是孩子,怎麽可能領導一個縣的工作?那可是幾十萬人不是一個班幾十號人,她甚至擔心是不是有人在捧殺他。


    做母親的希望子女成才,但更希望子女穩定,希望他一步步安安穩穩地升而不是這麽突然躥升。她是老師,對學生畢業後的一些情況了解得比較多,像郭亮這種畢業不久就狂升的學生她從來沒見過。就是比郭亮早幾年畢業的學生,據她了解也最多是科級幹部而已,哪有這麽快就成了副處級幹部的?


    所以她的心一直惴惴不安,但又不能跟別人說,免得別人說連自己的母親都不相信兒子有能力當官。她隻能跟自己的丈夫嘮叨嘮叨,可丈夫的心思全在學術上、在錢上,對郭亮的事樂見其成,還責備母親瞎操心。


    郭亮笑著對舅媽說道:“好的,我會勸她住這裏。其實不用我勸,她也會住這裏,我那裏啥也沒有,上班之後她一個人隻能坐在那裏看電視,還不如和你說話呢。舅媽,小苑工作怎麽樣?”


    舅媽歎了一口氣,說道:“還能怎麽樣?他男朋友剛找了一個工作,在車間裏當技術員,現在還是實習。小苑在一個公司當什麽文員,我也不知道文員是什麽,她說就是送送文件什麽的。”


    郭亮奇怪地問道:“他不是學工民建的嗎?怎麽到車間裏去了?”


    舅媽馬上說道:“就是啊,我和你舅舅都覺得奇怪。後來小苑說什麽那個工廠是他的什麽親戚開的,準備將來重用他。再重用又能怎麽樣?專業又不對口。……,還不如到我們家來做事,將來我家的這個廠還不是他和小苑的?人家重用總不能把那個廠給他吧?”


    郭亮笑道:“舅媽,你這麽早就準備把廠送給女婿了?”


    丁世軍也開玩笑道:“那我們的廠就要重新進行登記。……,大嬸,南方的機會大,也許他現在也隻是找一個工作安下身,將來還有其他想法。”


    舅媽說道:“我就是怕他們年輕人想法多。小苑他們就應該和你郭亮一樣,做什麽事的都應該腳踏實地,做什麽都做得最好,這樣才能升官這樣才能發財。東敲一下西捶一下,到頭來一事無成。我又不稀罕他們發財,隻要他對小苑好,他們倆口子感情好我就知足了。我們賺的還不夠他們吃不夠他們花?”


    說到這裏,舅媽突然想起一件事,問道:“郭亮,你和龔建良很熟悉吧?”


    郭亮點了點頭,說道:“熟悉。他在哪裏?”


    舅媽還沒有說,丁世軍代替她說道:“龔總昨天打電話給你舅舅,說是想從我們砂石廠賒欠十萬元的砂子卵石,還要請我們出運費派車送到我們雙清縣和安海縣的交界處。他有點擔心這個龔總什麽時候能還給我們。”


    郭亮哦了一聲,問丁世軍道:“你父親怎麽回答龔建良的呢?”郭亮相信舅舅打電話給丁家肯定是通氣商量。


    丁世軍說道:“你舅舅是砂石廠的總經理,當然是他說了算。我父親全力支持他。”實際上丁家確實不管砂石廠的事,一則砂石廠的利潤相對丁家的房地產而已可以說很小,丁家完全可以不在乎。就算這個砂石廠被郭亮舅舅整得破產了也無所謂。二則也是看在郭亮的麵子上,他們放手讓郭亮的舅舅經營這個廠,隻在砂石廠經濟緊張或者銷售不暢的時候一起幫幫忙。什麽人員安排、財務管理,一概不插手。過年的時候分紅,郭亮的舅舅說給他們多少就多少,最多是春節期間喝酒的時候向舅舅表示一下感謝。


    舅媽有點不放心地說道:“十萬元的貨加上運費,你舅舅擔心長時間收不回。”


    郭亮問道:“他要這麽多砂石做什麽?”


    丁世軍又說道:“他在安海縣承包了一段公路,是利用原來的交通廳廳長孟冬浩的關係承包的,有近二百萬的合同額。”


    舅媽在旁邊不好意思地說道:“這些我不清楚,我隻知道這個姓龔的想賒欠。”


    郭亮馬上說道:“賒給他!他要多少就賒多少。如果他有辦公司的想法,舅舅可以進出入股。以私人名義也行,用砂石廠的名義也行。”


    丁世軍驚訝地問道:“你這麽看重這個龔建良?聽說前段時間他被楊向文炒了魷魚之後就到南方去轉了一圈,結果沒找到什麽路子隻好回來。那個孟廳長早已經撤職,人家給他的麵子也隻是敷衍他,過不了幾年肯定都忘記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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