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5章 又升官
縣長更換了，常委副縣長牛文舉找縣委書記肖國華和市裏的相關領導哭了幾天的鼻子，眼淚流了幾杯，檢討書寫了上十萬字，甚至在領導麵前連張春秋都罵上了，說是他逼自己做的那些事。還大義滅親地表示如果找到侄兒牛望山一定要咬他幾口，保證今後一絲不苟地聽領導的話，……
但他的上竄下跳除了讓更多的人討厭他、更多的人鄙視他以外，沒有取到任何作用，組織上對他的安排還是那樣——撤銷常務副縣長職務，下調到文教局當副局長。
無可奈何之下，牛文舉一邊心裏大罵那些領導，一邊極不甘心地辦理移交手續搬出常務副縣長的辦公室。
常務副縣長由原來的副縣長張輝擔任。
對於這個任命，其他幾個副縣長顯然有點眼紅，他們也跑過不少部門、領導，送出了不少禮，直到紅頭文件下來後，他們才收起心思，很“真誠”地向張輝表示祝賀，並表態積極支持他的工作。張輝也很“感激”地表示了感謝。
常務副縣長的位置有人坐了，大家的目光又轉到張輝上升後留下的副縣長位置。所有人心裏都在嘀咕：“這個位置由誰來坐呢？縣長、常務副縣長的任命都下來了，可這個副縣長的位置為什麽不一起定下來？難道這次不提拔？”
副縣長們都不希望有另外的人來坐這個位置：一旦這個新來的人有後台、有本事，那他們將來的競爭壓力就更大。如果沒人來，不但壓力減小，還能多擔一些擔子。張輝分管的工作肯定將由他們來瓜分，那豈不是美事一件？對於擔子，他們都是搶著擔的。
但是，其他人則完全不是這樣，眼紅這個位置的人大有存在。很多自認為有能力、有機會、有權力坐這個位置的人一下湧了出來，開始紛紛活動，找門路托關係，都使出全身解數。
自張春秋離開政府大樓的那一刻起，縣委書記、副書記、組織部長等等官員的電話基本都沒停過，內容都是與這件事有關。電話大部分是相當職位的人打聽情況的，也有少數毛遂自薦，有市裏領導打招呼的，甚至還有省裏有些人提出建議讓縣領導考慮的，……
肖國華都沒有透露任何消息，隻說縣裏醞釀好之後會向上級部門提出一個合適名單，不會讓大家失望，而且時間會很快。
時間確實快，沒有幾天有人就從縣委某些人嘴裏知道了備選名單。讓所有人大跌眼鏡的是，郭亮竟然被納入副縣長考察名單內。同時列入副縣長考察名單的還是縣人事勞動局局長韓軍、慶陽鎮黨委書記曹德方。似乎為了盡快證明這件事，消息傳出的第二天，縣委組織部部長親自帶人到了慶陽鎮。
雙清縣的官場一下炸開了鍋，而且相關議論從官員嘴裏一下傳到了市民普通百姓嘴裏。
“操！郭亮？那個毛都沒長齊的小子？不可能是他！”
“還不是拍肖國華的馬屁，一個小年輕能有什麽本事？”
“他？純粹是一個二百五，除了敢得罪領導，我看不出他有什麽本事。”
“本事大著呢。你也獲得這個提名看看？”
“我覺得這個小夥子不錯。比有的官員好多了。”
“官員應該還是年紀大一點，穩重一些為好。”
“這小子會不會真的有後台？”
“聽說他多次立功受獎，還真的救了人。有一個年輕的闖一闖也好，我們雙清縣太沉悶了。”
“當領導的應該有點資曆，鎮不住人怎麽安排工作？”
“你們看吧，他鐵定當不上。刺頭最多幸運一次，當官的沒有幾個喜歡刺頭的。”
明眼人一看就知道，這三個備選人名單中郭亮條件最差：沒有資曆，所擔任的水產局局長無足輕重。而韓軍、曹德方都是參加工作擔任領導職務幾十年的老幹部了，沒有功勞也有苦勞。而且現在一個是一類部門的局長，一個是重要鄉鎮的一把手，相對郭亮而言都是位高權重的人物。郭亮唯一的優勢就是文憑高。但是，官員的選拔不完全是由文憑來決定的。
大家紛紛猜測郭亮這次是陪太子讀書。這隻是肖國華為了感謝他的衝鋒陷陣而給的獎勵——列入考察名單無疑能提高他的知名度。
郭亮自己也覺得好笑，他也認為自己不夠格當一個副縣長。在他看來一個副縣長所管的工作實在太多了，不是他這種人能應付得了的。而且他擔任水產局局長到現在的時間也不長，如果按年份來算是二年，可按實際時間算，則隻有十七個月。
丁世軍從別人嘴裏得到這個消息後，專門抽時間跑到水產局找到郭亮，力勸他馬上找關係，馬上送禮。一定要利用這個機會爬上去，一旦錯過這個機會，下次就不一定會再有機會獲得提名。人家當領導的有不少親信，不可能每次隻關照一個人，他也要講究平衡，免得自己的圈子窩裏反。
丁世軍的意思說白了就是過了這個村就沒有這個店，有一次機會就抓住一次。
郭亮心裏感到好笑，他告訴丁世軍說這種毫無希望的事情自己去亂闖反而是費力不討好，會向上級領導充分暴露自己的野心，會留下不安心工作的印象。還不如這次低調一點，等這事塵埃落定之後再去感謝某些人，那樣的話不但可以體現自己老實本份，還能顯示自己知恩圖報。下次說不定還真有機會了。
丁世軍一時也不好說什麽，畢竟他想的未必對。就升官的速度而言，他丁世軍現在就是拍馬也追不上，他雖然有家裏的企業做後台，用錢鋪平了不少路，但到現在也就是建委辦公室副主任而已，升到郭亮這個位置至少還有三級要爬：辦公室主任、建委副主任、建委主任。每爬一級不至需要金錢做後盾，更需要時間。在他想來，非十年才能到正科級幹部不可。
想到這裏，丁世軍也不好再勸，隻得泱泱地離開。他還希望借郭亮的東風縮短爬升的時間呢。
送走了熱情的丁世軍，坐在沙發裏的郭亮越想越覺得自己的辦法正確，越想越覺得自己現在不宜輕舉妄動。雖然他心裏還是想坐上副縣長的寶座。不是一點想，而是非常想，即使副縣長再沒有權勢，也比一百個水產局局長強。
他心道：“誰他娘的不想有權有勢？如果我現在已經是鎮長，是鎮黨委書記了，也許不會眼紅這個位置。”想到這裏，郭亮心裏一愣，接著他臉上露出了癡呆的神情。
直到一個電話打進他的手機，悅耳的鈴聲才使他回過神來。
“郭局長，我是羅向陽。準備下班了吧？好久沒見你了，什麽時候到我們鎮裏來檢查檢查工作？”羅向陽笑著說道，其口氣就像一個和郭亮關係一般的普通人。
郭亮沒有注意到羅向陽口氣的變化，笑著回答道：“你羅大黨委就不要笑我了，我一個水產局的還能到你們鎮裏檢查？怎麽，進城了？那就過來吧，哪次你來了我不請你吃飯？”
羅向陽說道：“郭局長，我們幾個老朋友好久沒有聚一起了，趁現在剛過完年，工作還不是最忙的時候，我們聚一聚，喝幾杯酒？我們已經弄了好幾種野味，都等著你呢。”羅向陽還是點出了主題，他覺得在自己的朋友兼恩人麵前，不要藏著掖著好。他說道，“過幾天考察組的人一下來，你更得有忙了。”
在羅向陽想來這次張春秋走後肖國華在雙清縣很可能是一言九鼎。郭亮和肖國華的關係則是一種外人看來說不清道不明的關係，萬一他能在肖國華麵前遞上話，自己是不是沉寂幾年之後又當上鎮長呢？誰都知道梅山鎮的鎮黨委書記鄭嚴慶是張春秋的人。張春秋走了，鄭嚴慶挪一下屁股也是正常的，一朝天子一朝臣嘛，既然是抱粗腿就應該有抱粗腿的覺悟，粗腿出了問題你也得承擔一些損失。今後能不能起死回生就看你會不會做人，會不會重新站好隊，有沒有運氣重新巴結新的粗腿。或者默默地等待以前的粗腿來一個鹹魚大翻身，那你也跟著來一個翻身農奴把歌唱。
任何人隻要進了官場，不可能沒有想法。死了心的羅向陽被郭亮撩撥了上進的心思，從一個靠邊站的副股級幹部又重新提拔到鎮黨政辦主任、鎮黨委委員的位置上，不想再進一步肯定是假話。羅向陽想進，梅山鎮派出所的所長朱柏良，聯防隊隊長胡長石也想進步。還有一直和郭亮保持友好關係的鎮黨委委員趙芳更想再進一步。
所以他們都急於想跟郭亮見麵，都急於想郭亮這次升上去。
不說他們，就是那個不顧郭亮勸告，自行投靠了鄭嚴慶的樊祥——也就是現在梅山鎮鎮長——也想進步，也想取鄭嚴慶而代之。因為他心裏認為自己才投靠鄭嚴慶不久，還來不及和張春秋拉上關係，最多算張春秋的半個親信，退回去重新跟上肖國華應該來得及。也許除了郭亮、羅向陽等幾個人，別人還不知道他已經投靠了鄭嚴慶呢。郭亮不是喜歡告狀陰人的人，而且心底善良，隻要多低聲下氣一點，他肯定會原諒自己。
郭亮哪裏會知道這些人都已經以他為中心，都渴望他雄起？
聽了羅向陽的話，郭亮心裏一動：難道真有一絲希望？
在當官方麵，郭亮內心裏一直把羅向陽當老師和引路人看待，雖然羅向陽現在的職位比他還低，但郭亮覺得羅向陽官場經驗豐富，能看到許多郭亮所看不到的東西。他心道：“也許，從他那裏能得到好的建議。”
他說道：“你們找到了野味了？那太好了，我也帶幾條難見的魚來，我們好好喝一頓。……，還是在林大嫂那裏會麵吧，你去預訂？”
郭亮現在在單位的工作很輕鬆也很自由，下班上班的時間基本由他自己定。自從他中斷黨校的學習重新走上局長的位置後，局裏從幹部到職工對郭亮的態度都有了新的變化，多了一層敬畏。現在他說出的話基本上沒有人再反對、再質疑，無論對錯那些部下都雷厲風行地去執行，而且每件事都有結果報上來。林梅的外公、姨父、阿姨重新在水產品深加工廠受到了職工的尊敬，魯大爺的話現在比廠長劉聯盛的話還牛。
在前段時間跟魯大爺對著幹的職工，早已經向魯大爺認了錯做了檢討送了禮，有的甚至還自己扇自己的耳光，讓魯大爺自豪飄飄然的同時也感到有點不好意思：說白了，職工們轉化這麽大都是看在郭亮的麵子上。他相信隻要郭亮將來還出事，這些王八蛋絕對會在第一時間裏跳出來指著他的鼻子罵他老東西。
聽郭亮答應下來，羅向陽連忙說道：“你過來就是，我現在就去林大嫂那裏。有一樣野味必須文火熬很多的時間才行。”
坐的士趕到梅山鎮的林家餐館，羅向陽、朱柏良、胡長石等人早已經在坐，當他到廚房找林大嫂打招呼時，林大嫂沒看見倒是看見了另外二個女人：一個是林梅，一個趙芳。
趙芳笑著喊了一聲郭局長，然後找位置坐下。
郭亮也笑著招呼了她，轉頭問林梅道：“林老師，你怎麽在這？你什麽時候回的？”
林梅笑麵如花，說道：“郭局長，你真是稀客啊。聽說你現在很少到我們鎮上來了。請坐！”說完，她給郭亮泡了一杯茶，這才回答郭亮的問話，“我昨天回的。我已經完成了實習，下周起又開始在學校上課。準備明天再到縣城看外公、外婆他們。”
郭亮說道：“真是巧。我在省城讀書的時候，你在外地實習。等你完成了實習回省城讀書，我又走了。”
幾個人都笑了起來。
林梅說道：“這不就是沒有緣分唄。”說著，她偷偷地白了郭亮一眼。
趙芳笑道：“這叫好事多磨。”
幾個人又笑了。
其實這些話實在說不上好笑，隻是因為湊趣而已，大家都是為了活躍氣氛。因為郭亮身份的變化，他們與郭亮彼此之間不可避免地存在了一層隔閡，不再像以前那麽肆無忌憚完全沒有必要用笑聲來融洽。
趙芳半真半假地問道：“郭局長，歡迎不歡迎我這個不速之客？我下班的時候看見老羅動作迅速地往外走，我就知道他今天會貴客。所以問他是不是晚上有吃的，果然被我逮住了。”
羅向陽說道：“本來我是想喊你，可想到我們幾個都是一些大老爺們，怕你不習慣，所以不敢喊你。我們幾個都喜歡喝猛酒，擔心你看見我們這樣子而在你美女的心中造成不良印象。”
趙芳笑道：“我可是喜歡豪爽的人。我的酒量也不小，等下我看你能不能拚過我這個女人。”
郭亮笑道：“你這是寒磣我，我怎麽可能不歡迎你。女中豪傑拚酒，我還真是沒見識過。有美女相陪，我想今天喝酒肯定更盡興。”
正說著的時候，林大嫂笑容滿麵地過來了。郭亮連忙站起來招呼，趙芳也說郭亮剛才到廚房主動找沒找著。
林大嫂激動地說郭局長太客氣了，連連說著不敢當不敢當。
看著母親對郭亮那麽熱情，林梅心裏有股酸酸的感覺，心道：“如果他是我真正的男朋友就好了，媽媽也用不著對他這麽客氣，用不著巴結他。”
可想到郭亮對她、對她家的好，對她外公外婆、阿姨一家的好，她又覺得自己太自私，已經得了這麽多好處了還不知足，還不服氣郭亮和副省長的女兒談戀愛。
林梅這次回家之所以沒有去郭亮那裏，是因為她也知道了吳副省長的女兒正在追求郭亮。這消息讓她心酸不已，雖然她一直沒有想過自己有朝一日會嫁給他，一直認為媽媽說的是對的。但哪個少女沒有夢想，哪個少女又願意放棄眼看可以得到的幸福？她有時躺在床上想著自己如果讀完大學出來，不也可以配上他嗎？自己再也不是那個沒有工作隻知道躲在閣樓上看書的村姑了。
但聽到對方是副省長的女兒，又是年輕美貌的大學生，她立即打消了一切奢想。決定不再跟他聯係，決定慢慢把他藏在心裏。
當乘車經過縣城的時候，她差點打破了自己的誓言，準備不顧一切地去看他，想享受被他擁抱被他撫摸被他衝撞的滋味。但她最後還是忍住了，義無反顧地回到了母親這裏。
林大嫂得知女兒是直接回家的，心知女兒心思的她流著淚歎著氣地勸林梅想開點。讓她拿以前在楠竹坳過的苦日子、外公他們、阿姨他們以前的困境和現在的情況來比較，這樣的話就能想象到郭亮的好，然後做出正確的選擇：她們母女倆既然無法報答郭亮的恩情，那就不給他添亂吧。他這人仕途正旺，娶了副省長的女兒肯定對他升官有好處。
縣長更換了，常委副縣長牛文舉找縣委書記肖國華和市裏的相關領導哭了幾天的鼻子，眼淚流了幾杯，檢討書寫了上十萬字，甚至在領導麵前連張春秋都罵上了，說是他逼自己做的那些事。還大義滅親地表示如果找到侄兒牛望山一定要咬他幾口，保證今後一絲不苟地聽領導的話，……
但他的上竄下跳除了讓更多的人討厭他、更多的人鄙視他以外，沒有取到任何作用，組織上對他的安排還是那樣——撤銷常務副縣長職務，下調到文教局當副局長。
無可奈何之下，牛文舉一邊心裏大罵那些領導，一邊極不甘心地辦理移交手續搬出常務副縣長的辦公室。
常務副縣長由原來的副縣長張輝擔任。
對於這個任命，其他幾個副縣長顯然有點眼紅，他們也跑過不少部門、領導，送出了不少禮，直到紅頭文件下來後，他們才收起心思，很“真誠”地向張輝表示祝賀，並表態積極支持他的工作。張輝也很“感激”地表示了感謝。
常務副縣長的位置有人坐了，大家的目光又轉到張輝上升後留下的副縣長位置。所有人心裏都在嘀咕：“這個位置由誰來坐呢？縣長、常務副縣長的任命都下來了，可這個副縣長的位置為什麽不一起定下來？難道這次不提拔？”
副縣長們都不希望有另外的人來坐這個位置：一旦這個新來的人有後台、有本事，那他們將來的競爭壓力就更大。如果沒人來，不但壓力減小，還能多擔一些擔子。張輝分管的工作肯定將由他們來瓜分，那豈不是美事一件？對於擔子，他們都是搶著擔的。
但是，其他人則完全不是這樣，眼紅這個位置的人大有存在。很多自認為有能力、有機會、有權力坐這個位置的人一下湧了出來，開始紛紛活動，找門路托關係，都使出全身解數。
自張春秋離開政府大樓的那一刻起，縣委書記、副書記、組織部長等等官員的電話基本都沒停過，內容都是與這件事有關。電話大部分是相當職位的人打聽情況的，也有少數毛遂自薦，有市裏領導打招呼的，甚至還有省裏有些人提出建議讓縣領導考慮的，……
肖國華都沒有透露任何消息，隻說縣裏醞釀好之後會向上級部門提出一個合適名單，不會讓大家失望，而且時間會很快。
時間確實快，沒有幾天有人就從縣委某些人嘴裏知道了備選名單。讓所有人大跌眼鏡的是，郭亮竟然被納入副縣長考察名單內。同時列入副縣長考察名單的還是縣人事勞動局局長韓軍、慶陽鎮黨委書記曹德方。似乎為了盡快證明這件事，消息傳出的第二天，縣委組織部部長親自帶人到了慶陽鎮。
雙清縣的官場一下炸開了鍋，而且相關議論從官員嘴裏一下傳到了市民普通百姓嘴裏。
“操！郭亮？那個毛都沒長齊的小子？不可能是他！”
“還不是拍肖國華的馬屁，一個小年輕能有什麽本事？”
“他？純粹是一個二百五，除了敢得罪領導，我看不出他有什麽本事。”
“本事大著呢。你也獲得這個提名看看？”
“我覺得這個小夥子不錯。比有的官員好多了。”
“官員應該還是年紀大一點，穩重一些為好。”
“這小子會不會真的有後台？”
“聽說他多次立功受獎，還真的救了人。有一個年輕的闖一闖也好，我們雙清縣太沉悶了。”
“當領導的應該有點資曆，鎮不住人怎麽安排工作？”
“你們看吧，他鐵定當不上。刺頭最多幸運一次，當官的沒有幾個喜歡刺頭的。”
明眼人一看就知道，這三個備選人名單中郭亮條件最差：沒有資曆，所擔任的水產局局長無足輕重。而韓軍、曹德方都是參加工作擔任領導職務幾十年的老幹部了，沒有功勞也有苦勞。而且現在一個是一類部門的局長，一個是重要鄉鎮的一把手，相對郭亮而言都是位高權重的人物。郭亮唯一的優勢就是文憑高。但是，官員的選拔不完全是由文憑來決定的。
大家紛紛猜測郭亮這次是陪太子讀書。這隻是肖國華為了感謝他的衝鋒陷陣而給的獎勵——列入考察名單無疑能提高他的知名度。
郭亮自己也覺得好笑，他也認為自己不夠格當一個副縣長。在他看來一個副縣長所管的工作實在太多了，不是他這種人能應付得了的。而且他擔任水產局局長到現在的時間也不長，如果按年份來算是二年，可按實際時間算，則隻有十七個月。
丁世軍從別人嘴裏得到這個消息後，專門抽時間跑到水產局找到郭亮，力勸他馬上找關係，馬上送禮。一定要利用這個機會爬上去，一旦錯過這個機會，下次就不一定會再有機會獲得提名。人家當領導的有不少親信，不可能每次隻關照一個人，他也要講究平衡，免得自己的圈子窩裏反。
丁世軍的意思說白了就是過了這個村就沒有這個店，有一次機會就抓住一次。
郭亮心裏感到好笑，他告訴丁世軍說這種毫無希望的事情自己去亂闖反而是費力不討好，會向上級領導充分暴露自己的野心，會留下不安心工作的印象。還不如這次低調一點，等這事塵埃落定之後再去感謝某些人，那樣的話不但可以體現自己老實本份，還能顯示自己知恩圖報。下次說不定還真有機會了。
丁世軍一時也不好說什麽，畢竟他想的未必對。就升官的速度而言，他丁世軍現在就是拍馬也追不上，他雖然有家裏的企業做後台，用錢鋪平了不少路，但到現在也就是建委辦公室副主任而已，升到郭亮這個位置至少還有三級要爬：辦公室主任、建委副主任、建委主任。每爬一級不至需要金錢做後盾，更需要時間。在他想來，非十年才能到正科級幹部不可。
想到這裏，丁世軍也不好再勸，隻得泱泱地離開。他還希望借郭亮的東風縮短爬升的時間呢。
送走了熱情的丁世軍，坐在沙發裏的郭亮越想越覺得自己的辦法正確，越想越覺得自己現在不宜輕舉妄動。雖然他心裏還是想坐上副縣長的寶座。不是一點想，而是非常想，即使副縣長再沒有權勢，也比一百個水產局局長強。
他心道：“誰他娘的不想有權有勢？如果我現在已經是鎮長，是鎮黨委書記了，也許不會眼紅這個位置。”想到這裏，郭亮心裏一愣，接著他臉上露出了癡呆的神情。
直到一個電話打進他的手機，悅耳的鈴聲才使他回過神來。
“郭局長，我是羅向陽。準備下班了吧？好久沒見你了，什麽時候到我們鎮裏來檢查檢查工作？”羅向陽笑著說道，其口氣就像一個和郭亮關係一般的普通人。
郭亮沒有注意到羅向陽口氣的變化，笑著回答道：“你羅大黨委就不要笑我了，我一個水產局的還能到你們鎮裏檢查？怎麽，進城了？那就過來吧，哪次你來了我不請你吃飯？”
羅向陽說道：“郭局長，我們幾個老朋友好久沒有聚一起了，趁現在剛過完年，工作還不是最忙的時候，我們聚一聚，喝幾杯酒？我們已經弄了好幾種野味，都等著你呢。”羅向陽還是點出了主題，他覺得在自己的朋友兼恩人麵前，不要藏著掖著好。他說道，“過幾天考察組的人一下來，你更得有忙了。”
在羅向陽想來這次張春秋走後肖國華在雙清縣很可能是一言九鼎。郭亮和肖國華的關係則是一種外人看來說不清道不明的關係，萬一他能在肖國華麵前遞上話，自己是不是沉寂幾年之後又當上鎮長呢？誰都知道梅山鎮的鎮黨委書記鄭嚴慶是張春秋的人。張春秋走了，鄭嚴慶挪一下屁股也是正常的，一朝天子一朝臣嘛，既然是抱粗腿就應該有抱粗腿的覺悟，粗腿出了問題你也得承擔一些損失。今後能不能起死回生就看你會不會做人，會不會重新站好隊，有沒有運氣重新巴結新的粗腿。或者默默地等待以前的粗腿來一個鹹魚大翻身，那你也跟著來一個翻身農奴把歌唱。
任何人隻要進了官場，不可能沒有想法。死了心的羅向陽被郭亮撩撥了上進的心思，從一個靠邊站的副股級幹部又重新提拔到鎮黨政辦主任、鎮黨委委員的位置上，不想再進一步肯定是假話。羅向陽想進，梅山鎮派出所的所長朱柏良，聯防隊隊長胡長石也想進步。還有一直和郭亮保持友好關係的鎮黨委委員趙芳更想再進一步。
所以他們都急於想跟郭亮見麵，都急於想郭亮這次升上去。
不說他們，就是那個不顧郭亮勸告，自行投靠了鄭嚴慶的樊祥——也就是現在梅山鎮鎮長——也想進步，也想取鄭嚴慶而代之。因為他心裏認為自己才投靠鄭嚴慶不久，還來不及和張春秋拉上關係，最多算張春秋的半個親信，退回去重新跟上肖國華應該來得及。也許除了郭亮、羅向陽等幾個人，別人還不知道他已經投靠了鄭嚴慶呢。郭亮不是喜歡告狀陰人的人，而且心底善良，隻要多低聲下氣一點，他肯定會原諒自己。
郭亮哪裏會知道這些人都已經以他為中心，都渴望他雄起？
聽了羅向陽的話，郭亮心裏一動：難道真有一絲希望？
在當官方麵，郭亮內心裏一直把羅向陽當老師和引路人看待，雖然羅向陽現在的職位比他還低，但郭亮覺得羅向陽官場經驗豐富，能看到許多郭亮所看不到的東西。他心道：“也許，從他那裏能得到好的建議。”
他說道：“你們找到了野味了？那太好了，我也帶幾條難見的魚來，我們好好喝一頓。……，還是在林大嫂那裏會麵吧，你去預訂？”
郭亮現在在單位的工作很輕鬆也很自由，下班上班的時間基本由他自己定。自從他中斷黨校的學習重新走上局長的位置後，局裏從幹部到職工對郭亮的態度都有了新的變化，多了一層敬畏。現在他說出的話基本上沒有人再反對、再質疑，無論對錯那些部下都雷厲風行地去執行，而且每件事都有結果報上來。林梅的外公、姨父、阿姨重新在水產品深加工廠受到了職工的尊敬，魯大爺的話現在比廠長劉聯盛的話還牛。
在前段時間跟魯大爺對著幹的職工，早已經向魯大爺認了錯做了檢討送了禮，有的甚至還自己扇自己的耳光，讓魯大爺自豪飄飄然的同時也感到有點不好意思：說白了，職工們轉化這麽大都是看在郭亮的麵子上。他相信隻要郭亮將來還出事，這些王八蛋絕對會在第一時間裏跳出來指著他的鼻子罵他老東西。
聽郭亮答應下來，羅向陽連忙說道：“你過來就是，我現在就去林大嫂那裏。有一樣野味必須文火熬很多的時間才行。”
坐的士趕到梅山鎮的林家餐館，羅向陽、朱柏良、胡長石等人早已經在坐，當他到廚房找林大嫂打招呼時，林大嫂沒看見倒是看見了另外二個女人：一個是林梅，一個趙芳。
趙芳笑著喊了一聲郭局長，然後找位置坐下。
郭亮也笑著招呼了她，轉頭問林梅道：“林老師，你怎麽在這？你什麽時候回的？”
林梅笑麵如花，說道：“郭局長，你真是稀客啊。聽說你現在很少到我們鎮上來了。請坐！”說完，她給郭亮泡了一杯茶，這才回答郭亮的問話，“我昨天回的。我已經完成了實習，下周起又開始在學校上課。準備明天再到縣城看外公、外婆他們。”
郭亮說道：“真是巧。我在省城讀書的時候，你在外地實習。等你完成了實習回省城讀書，我又走了。”
幾個人都笑了起來。
林梅說道：“這不就是沒有緣分唄。”說著，她偷偷地白了郭亮一眼。
趙芳笑道：“這叫好事多磨。”
幾個人又笑了。
其實這些話實在說不上好笑，隻是因為湊趣而已，大家都是為了活躍氣氛。因為郭亮身份的變化，他們與郭亮彼此之間不可避免地存在了一層隔閡，不再像以前那麽肆無忌憚完全沒有必要用笑聲來融洽。
趙芳半真半假地問道：“郭局長，歡迎不歡迎我這個不速之客？我下班的時候看見老羅動作迅速地往外走，我就知道他今天會貴客。所以問他是不是晚上有吃的，果然被我逮住了。”
羅向陽說道：“本來我是想喊你，可想到我們幾個都是一些大老爺們，怕你不習慣，所以不敢喊你。我們幾個都喜歡喝猛酒，擔心你看見我們這樣子而在你美女的心中造成不良印象。”
趙芳笑道：“我可是喜歡豪爽的人。我的酒量也不小，等下我看你能不能拚過我這個女人。”
郭亮笑道：“你這是寒磣我，我怎麽可能不歡迎你。女中豪傑拚酒，我還真是沒見識過。有美女相陪，我想今天喝酒肯定更盡興。”
正說著的時候，林大嫂笑容滿麵地過來了。郭亮連忙站起來招呼，趙芳也說郭亮剛才到廚房主動找沒找著。
林大嫂激動地說郭局長太客氣了，連連說著不敢當不敢當。
看著母親對郭亮那麽熱情，林梅心裏有股酸酸的感覺，心道：“如果他是我真正的男朋友就好了，媽媽也用不著對他這麽客氣，用不著巴結他。”
可想到郭亮對她、對她家的好，對她外公外婆、阿姨一家的好，她又覺得自己太自私，已經得了這麽多好處了還不知足，還不服氣郭亮和副省長的女兒談戀愛。
林梅這次回家之所以沒有去郭亮那裏，是因為她也知道了吳副省長的女兒正在追求郭亮。這消息讓她心酸不已，雖然她一直沒有想過自己有朝一日會嫁給他，一直認為媽媽說的是對的。但哪個少女沒有夢想，哪個少女又願意放棄眼看可以得到的幸福？她有時躺在床上想著自己如果讀完大學出來，不也可以配上他嗎？自己再也不是那個沒有工作隻知道躲在閣樓上看書的村姑了。
但聽到對方是副省長的女兒，又是年輕美貌的大學生，她立即打消了一切奢想。決定不再跟他聯係，決定慢慢把他藏在心裏。
當乘車經過縣城的時候，她差點打破了自己的誓言，準備不顧一切地去看他，想享受被他擁抱被他撫摸被他衝撞的滋味。但她最後還是忍住了，義無反顧地回到了母親這裏。
林大嫂得知女兒是直接回家的，心知女兒心思的她流著淚歎著氣地勸林梅想開點。讓她拿以前在楠竹坳過的苦日子、外公他們、阿姨他們以前的困境和現在的情況來比較，這樣的話就能想象到郭亮的好，然後做出正確的選擇：她們母女倆既然無法報答郭亮的恩情，那就不給他添亂吧。他這人仕途正旺，娶了副省長的女兒肯定對他升官有好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