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6章 怒打法警


    心神不寧的薛黎不敢多說多動,隻好偷偷地打電話告訴自己的父親,請父親設法幫幫郭亮,同時要求父親多準備一些錢,萬一郭亮真的受了賄檢察院要他退還贓款的時候,自己家可以掏錢為他減輕罪責。她知道如果郭亮真的受了賄,隻要退賠積極,司法機關量刑的時候會放寬一些。


    薛父、劉峰豪、丁世軍、郭亮舅舅他們則堅決不相信郭亮會受賄,他們都受了郭亮的好處,可他從來沒有向他們要一分錢,就是送稍微重一點的禮也不要。


    但是他們還是努力籌集資金,擔心萬一郭亮有這事就拿錢出來擺平。


    消息通過各種途徑傳到鎮小學後,林梅的臉色一下變得煞白,可她不知道如何做才能幫助郭亮,一個隻知道暗地裏流淚、歎氣。下班時間一到就急匆匆地跑回家,急切地把事情告訴了她媽媽。


    她媽媽自然也是束手無策,隻不過心裏想的可比林梅想的複雜多了。林梅的母親也為郭亮惋惜,但她更多的是慶幸自己沒有逼女兒對郭亮死纏爛打哭著鬧著要嫁給他,現在郭亮出事了,林梅正好可以死心,找一個普通人——當然這個人必須是有正當工作最好是在政府機關上班的人——嫁了。


    縣勞動人事局局長韓軍從焦急的柯柳嘴裏聽到這個消息後,丟下手頭的一切去找縣委書記肖國華。可是,肖國華到省裏開會去了,接到韓軍的電話後半天沒有說話,被逼急了,他才說道:“你老韓也是老革命了,怎麽這麽沉不住氣。人家這是項莊舞劍意在沛公,先讓他們鬧吧,讓小郭磨練磨練也好。”


    郭亮的父母聽到郭亮舅舅的報信,立即丟下手頭的工作,雙雙乘車前往雙清縣,一路苦思各種解救辦法,他們也相信自己的兒子不會貪汙。但作為知識分子的他們更想到了問題的嚴重性:既然郭亮被抓不是因為表麵上的經濟問題,那極有可能涉及到權力鬥爭,這比單純的經濟問題更麻煩,更難以解決:“他才參加工作,會得罪誰,觸犯了哪個官員的利益?”他們兩口子百思不得其解。


    郭亮自然不知道外麵鬧成一鍋粥,他也在思考自己哪裏得罪了人。因為他更自信自己在經濟上沒有任何問題。在湖心洲承包荒地、與舒木匠等人合作做竹根雕等事情都沒有留下任何讓人整自己的把柄,不說現在用的是外公的名字,就是用自己的名字也沒事,因為按照領導幹部不許經商的政策規定,文件裏的領導幹部是指縣團級幹部,自己這個副鎮長還不夠觸犯這個文件的資格。


    唯一可能的就是得罪了那個領導幹部。按所有人的觀點,自己算是縣委書記肖國華的人,和縣長張春秋不是一個陣營:可這也沒有上升到被抓的地步吧?到底是什麽事呢?


    半天時間,坐在小房間裏的他沒有寫出一個字,期間也沒有一個人來看他。他身上的手機、鑰匙、錢包等都被收走。


    直到晚上了,那個滿臉麻子的家夥走了進來,看了空無一字的稿紙,皮笑肉不笑地說道:“嘿嘿,看不出來你這個小年輕還很頑固嘛。你是不是以為自己是被國民黨特務抓來的革命者?想演一出不畏強暴不怕嚴刑拷打的現代戲?小子,今天大爺我成全你——”


    話音未落,那家夥如變戲法一樣從背後抽出一根膠棒朝郭亮當頭打來。郭亮身體本能地一讓,膠棒擦著郭亮的身體打在桌子上,發出嗵的一聲巨響,桌上的圓珠筆被砸得粉碎,稿紙也被砸爛了幾頁。


    巨大的聲響讓郭亮不由倒吸了一口冷氣,心道:我操,這要被他砸中還不痛死了。


    他連退幾步,厲聲道:“你憑什麽打人?”


    麻子陰笑道:“嘿嘿,你說憑什麽打人?我這是打人嗎?我今天隻是提醒提醒你怎麽寫字,知道不?打你又能怎麽樣,你以為你這輩子還能起水不成。”說著,他又舉起了膠棒,再次劈頭向郭亮砸去。


    郭亮又往旁邊一閃,但終因為地方狹小無法完全躲開,膠棒砸在手臂上,胳膊上一陣火辣辣的痛。


    負痛的郭亮還沒有罵出聲,麻子又舉起了膠棒,吼道:“你狗日的翻天了,竟然還敢躲。本來老子今天心情好,隻準備打你二下就算了。好,好,你躲,老子叫你躲……”


    郭亮背上又受了一棒的時候,感到劇痛和羞怒的他怒了!不顧一切地迎著膠棒一下衝上去,朝對方猛踢一腳。在肩上被對方膠棒擊中的同時,他的腳也重重地踢在麻子的腹部上。麻子慘叫一聲飛了起來,身體重重地撞在牆壁上,發出噗通一聲還有一聲慘叫:“啊——!”


    外麵一個人提醒道:“李麻子,教訓一下就行了。”


    李麻子還沒有回過神來,郭亮將抓著他的衣領將他提了起來,重重地甩了幾個耳光:“啪!”、“啪!”。郭亮還不解恨,麵對麵地吼道:“你狗日的凶啊,再凶啊!”


    幾個耳光打過去,李麻子才蘇醒過來,看著凶神惡煞似的郭亮本準備破口大罵,但見郭亮又揚起可拳頭,連忙吞下罵人的話,咬著牙齒道:“你敢打我?你這些襲警!你放……放開……”


    郭亮朝他又是一個耳光,然後拽著他的衣服將門打開往外拖。外麵那個站崗的人吃驚地看著這一幕,好久沒有回過神來,他實在沒有想到一個被關的人竟然有這麽大的膽子,竟然敢將看押他的人這樣對待。


    這家夥看到滿臉血汙的李麻子後不是衝過來幫忙對付郭亮,而是高興地跳了起來,接著朝前麵跑去,一邊跑一邊激動地大叫道:“罪犯襲警啦——,罪犯襲警啦——,快來抓罪犯!”


    郭亮馬上知道了那個家夥的用意,但自己已經騎虎難下。盯著那個跑了家夥一眼,狠狠地吐了一口唾沫,對開始牛起來用裏掙紮的李麻子道:“你給我老實點!”並抓住他重重地搖晃了幾下。


    之後,郭亮打量了一下周圍的情況,然後拖著又軟下來的李麻子朝走廊另一端走去,看見一間辦公室的門開著裏麵沒人,他連忙拖著這個哼哼唧唧的李麻子走了進去,並將房門關上。


    很快,走廊裏響起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一個聲音連連問道:“到哪裏去了,罪犯到哪裏去了?”


    另一個聲音則說道:“不知道,可能進了哪間辦公室。”


    有人命令道:“一間間搜!今天非揍死他不可!”


    “真是反天了!”


    郭亮轉到辦公桌的後,一邊拿起桌上的電話機一邊嘲笑地看著李麻子,然後朝外麵大喊道:“進來吧,我們在這裏!”


    李麻子奇怪地而膽怯地看了郭亮一眼,搞不清他葫蘆裏賣的什麽藥,隻好裝著異常痛苦地哼了起來。當然,他的身體確實痛,不裝也可以哼幾聲。


    聽了郭亮的喊聲,走廊裏一個聲音立即喊道:“他們在這裏,他在這裏!”


    郭亮按下桌上電話機的免提鍵,快速地按下一連串電話號碼,立即電話裏傳來清晰的回鈴聲。就在這時,辦公室的門被一股大力撞開,幾個人站在門口,對著郭亮,大喊道:“不許動!”、“放開他!”、“把手舉起來!”


    衝進來的人有五六個,有的拿著警棍、有的拿著手銬,但沒有人拿槍,也許是因為事發倉促來不及從武器庫裏領槍的緣故。


    而且不知道是因為顧忌郭亮鋌而走險加害李麻子,還是看到郭亮鎮定地打電話而感到有點詭異,他們沒有立即衝上來,隻是站在門口大聲叫喊著。


    很快電話通了,對方在電話裏說道:“喂,誰啊。我是許金鵬。”


    郭亮看了進門的人一眼,大聲而快速地說道:“我是郭亮。你是公安局的許局長吧?我現在有生命危險,縣檢察院的人對我刑訊逼供,我請你馬上過來。”


    那個跟李麻子一起抓郭亮的人在門口連忙喊道:“我沒有刑訊逼供!……是你是你打人!”


    正在開會的許金鵬聽出說話的是郭亮,聽到郭亮的話他丈二金剛摸不著頭腦,先說了一聲“我就是許金鵬。”然後好一會都不說話。


    此時的他心裏充滿了懷疑,心道:“這家夥說被刑訊逼供了,可怎麽還能打電話出來?……,可他也不像是撒謊的人,更沒有拿這種事開玩笑地道理,更何況有人在旁邊喊話。”


    他思考了一會,說道:“你能不能請檢察院的同誌跟我說一下情況?”


    郭亮連忙對門口的人道:“你們誰來跟他說?”


    那幾個人你望著我我望著你,都不想接這個燙手山芋。就是那個跟李麻子一起的人也把眼睛望到了別處。


    郭亮對著電話機道:“許局長,他們心虛不敢跟你說。”


    許金鵬知道自己雖然是公安局的副局長,但對這種事不好直接插手。不過,他是聰明人,他一下想到了郭亮為什麽能打這個電話,更知道現在郭亮情況緊急,就說道:“你先暫時忍著一下,我馬上找人了解情況。”


    郭亮說道:“謝謝你,我先掛機。”


    掛了許金鵬的電話,郭亮不理門口那些目瞪口呆的人,又撥了縣委書記肖國華的電話,等電話接通,郭亮也是直接告狀:“肖書記,我是梅山鎮的鎮黨委委員郭亮。今天上午縣檢察院的人什麽也不說就將我抓到縣檢察院,在小屋子裏關了一天後就對我刑訊逼供,無緣無故毆打我,我現在提出抗議!敬請領導過問我的事情!”


    肖國華想不到郭亮這個時候打一個這樣的電話過來,實在想不明白他在檢察院發生了什麽事。但既然他能從檢察院打出電話了,說明情況有了很大的變化。他略微停頓了一下後,很平靜地說道:“郭亮,作為縣委書記,我告訴你,你必須安心地接受檢察院的調查,他們問什麽你就如實地說什麽。至於你剛才匯報刑訊逼供的事情,我會按正常的組織程序過問,我相信檢察院不會、也不敢隨意冤枉一個基層幹部。我相信他們有足夠的事實根據才會去抓你過來,如果你犯了罪,就不要抱有僥幸心理,麵對他們的調查,你不得隱瞞。當然,如果你沒有犯事,也不要害怕。我相信檢察院黨委會給縣委一個合理的正當的解釋。”


    郭亮說道:“如果他們再打我呢?那我怎麽辦?”


    “除非他們不要烏紗帽了!”肖國華說道,“你可以把我現在說的話說給他們聽。”


    郭亮說道:“那好吧。謝謝你,再見!”


    辦公室門口的人麵麵相覷,雖然縣委書記肖國華的話沒有明顯偏袒郭亮的意思,但話裏強調了一句話:除非檢察院掌握了確切的證據,否則他們將吃不了兜著走。縣委已經注意到了這件事。


    有的人才知道眼前這個小夥子竟然是鎮黨委委員,副科級幹部。從他的年齡聯想到與縣委書記的通話以及縣公安局副局長的態度,聰明的人一下就知道郭亮不簡單,這次抓他恐怕踢到了一塊鐵板上。也許真的是請神容易送神難。


    而且這裏麵有很多辦案經驗豐富的人,從他們現在看到的情況和以前的慣例就能看出郭亮的事情肯定不大,如果郭亮真是貪汙了巨款,其待遇絕對不可能這麽好,不會僅僅關在一間房子裏就夠了,早就會成立審訊組,作為嫌疑人的他也會被帶上手銬甚至腳鐐,不可能有這種脫逃的機會。檢察院的人有豐富的審訊罪犯的經驗,如果讓嫌疑人如演電影一般抓了檢察院的人當人質,這種低級錯誤傳出去還不讓人笑掉大牙?


    既然這案子不大,郭亮又是黨委委員,至少算副科級幹部,他完全可以由紀委負責處理,除非紀委挖出新的嚴重犯罪事實才可能轉到檢察院。現在小案子直接到這裏,肯定是有人私下裏玩名堂搞打擊報複,不是將這個小夥子的名聲搞臭一下就是讓他吃點苦頭,或者嚇唬他吐出其他檢察院所不知道的事情,然後放出去或者視情況再做決定,絕對不是因為掌握了鐵證才抓過來的。


    於是有人開始退縮了,先是放低音調然後慢慢朝後麵退出。


    沒有多久,辦公室裏隻剩下倒黴的李麻子和那個一起抓人的家夥。李麻子因為遭受**和精神的雙重打擊,早已經萎靡,心裏後悔得要死,人如癡呆了一般任由郭亮抓著。郭亮鬆開手,他才一屁股坐在旁邊的椅子上,一副無精打采的樣子,不知道他心裏在想什麽。


    但和李麻子一起的另外一個人則大聲說道:“誰打你了,誰刑訊逼供了?你是打了辦案人員,是你把辦案人員當人質!”聲音雖大,但話語裏的膽怯顯而易見。


    不知過了多久,事情不知道如果收場時,檢察院一個領導出麵了。那人進來的時候,對還在大聲喊話的家夥道:“王輝,調查清楚了沒有?”


    那個叫王輝的家夥哭喪著臉,小聲道:“張檢,他一直不肯說,不配合我們。還把他當人質。”


    這位領導叫張端高,是檢察院副檢察長。他聽了王輝的話後這才把目光移到郭亮身上,冷笑道:“姓郭的,你本事不小啊,竟然毆打劫持辦案人員。就憑你這一條就可以抓你,我們就可以將你拘禁!”


    郭亮說道:“我是自衛。我要求去公安局驗傷!”


    “驗傷?哼,你以為檢察院是你家開的,想怎麽做就怎麽做?你認識縣委書記又怎麽樣?隻要你犯法我們就能抓捕你。封建時代還有王子犯法與庶民同罪,你是王子還是貴族,認識縣委書記我們就不能抓你了?”張端高說話還一套套的,說完還嗯了一聲。


    郭亮冷笑道:“我既不是王子也不是貴族,但我是一個受法律保護的公民。為了證明我的清白,今天早上我隨你們的人到了檢察院。可你們不問不查,隻把我關起來關一整天,然後讓這個王八蛋拿棍子打人。打一下我忍,打二下我還忍,但他打上癮了不斷地這麽打下去,再老實的人也受不了你們的侮辱、摧殘。我試問,是誰給你們這種權力?是誰叫你們把人不當人看的。就算我是犯罪分子,我也不應該被你們這麽糟蹋吧?”


    張端高恨恨地瞥了自己的手下一眼,心裏將這個打人又打不贏最後鬧成這麽大動靜的李麻子恨得牙癢癢的。但他說道:“你一麵之詞誰信?現在我們看到的倒是你抓著我們的幹警。是你把他打腫了臉,打出了血。不管發生了什麽,你打人是不應該的,是犯法的,是應該嚴肅處理的。我不管你有什麽後台,隻要你犯了法,我們檢察院都不會放過你。我提醒你,你還是老實點好,不要太過自信,與組織對抗絕對沒有任何好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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