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迅看著對麵的那堵牆瞬間就變成了一座冰山,她離得不算近,都能聽見冰塊碎裂的聲音,牙齒都跟著打寒。


    偏偏她前麵的那個女人還低著頭道歉,還說沒吵架,都追到電梯裏了!


    她深深吸了口氣,罷了,做回好人,何迅手一伸,推了程宥寧一把,然後順勢揚起手,朝陸珩擺了擺。


    “珩哥,別忘了你的承諾,再見!”


    她按了關門的按鈕,重新按了一樓的按鍵,門緩緩關上的時候,她看著陸珩把程宥寧抱在懷裏,仿佛對她笑了笑。


    她眨著眼睛給他做了一個加油的動作,看著眼前他們的身影慢慢變小,最後消失不見,放下手,看著電梯壁的鏡子裏的自己,捂著臉,感慨一句。


    嗯,沒丟人,真好!


    程宥寧被何迅直接推進了陸珩的胸前,她不明所以地剛要躲開,就被他扯進了懷裏。


    聽著後麵何迅的聲音響起,她立刻抬起了頭,陸珩冷硬的側顏就展現在了眼前。


    她環顧一下四周,這是哪裏?不應該是一樓麽?


    陸珩不由分說地拎著她往樓上走,他在的樓層普通員工電梯根本上不去,陸珩聽到喬安的匯報,就下來逮她了,丫頭架子還不小,非得他親自來請。


    路過工作區,其他人看到這副情景都紛紛低頭,有工作的趕緊工作,沒工作的也趕緊找工作,總之,沒有一個人有一點閑工夫,抬起頭來哪怕看一眼。


    到了董事長辦公的樓層,程宥寧放開手去推他,幹什麽?一句話不說就把她帶上來!


    陸珩也停下腳步,攥著她剛要問話,程宥寧突然就“啊——”的叫喚了一聲,使勁抽著手。


    上午被咖啡燙的傷抹了點藥就算了,現在被他握在手裏,那感覺,簡直酸爽!


    陸珩低頭去看她的手,就看到她的左手紅腫一片,眉頭立刻就重了起來,聲音也沉的發冷:“怎麽弄的?”


    “不小心灑了咖啡。”


    “程宥寧!”


    “我不是故意的,沒有拿住,我笨行了吧!”程宥寧也有點不耐煩,說出的話硬邦邦的。


    她笨,確實很笨!


    陸珩垂了垂眸,薄唇抿成一條線,程宥寧的臉色很差,一雙晶瑩剔透的水眸也有些黯淡,他心一下就軟了。


    吼她做什麽。


    他放開她的手,抓住她的胳膊,力度也變得輕緩:“去醫院。”


    “不去。”程宥寧說的很幹脆。


    陸珩喉結動了動,深深吸了一口氣,沒再勉強,拽著她進了辦公室,叫喬安把醫生帶到了辦公室。


    還好燙的主要是掌心,皮膚沒那麽脆弱,郝雅琪又第一時間拿溫水給她衝洗上了燙傷藥,沒那麽嚴重。


    陸珩抱著肩站在她對麵,看著醫生給她仔仔細細地處理,最後要給她拿紗布包起來的時候,程宥寧叫了停:“算了,沒那麽嚴重,就是不小心燙了一下。”


    醫生臉都皺到了一起,抬頭向陸珩求助。


    陸珩擺了擺手,醫生如獲大赦,趕緊退了出去。


    他坐到她旁邊,執起她的手,拿起紗布,程宥寧躲,他就按住她的手腕。


    “又不是夏天,外麵這麽冷,萬一凍了,有你受的。”陸珩沉了口氣,開始給她包紮。


    程宥寧感受到他溫熱寬厚的手掌握著她的手,他的頭微垂著,額前的碎發有些淩亂,程宥寧咬著唇,才忍住去撥弄他頭發的衝動。


    等著他給她包紮完畢,程宥寧輕輕吸了下鼻子,抽回手,臉上依舊清清淡淡的,手心裏卻全是冷汗。


    陸珩收起東西,走到辦公桌前,從一疊文件裏拿出兩份檢查報告,又走回來,坐下,修長的手指一頁頁地掀著薄薄的紙張,發出沙沙的聲音。


    “看看,上周做的檢查報告出來了。”陸珩鬆開手,靠在沙發裏,單手撐著頭,好整以暇地看著她。


    程宥寧拿起來,也一頁頁的翻閱,一邊看一邊問:“那醫生有沒有說什麽?”


    她的語氣還是那副平淡無波的調調,捏著檢查報告的手卻不自覺地有點緊。


    “你看到了,你那份沒什麽問題,不過如果懷孕還是要調理,”陸珩的眸光懶懶地,繼續說,“我的也沒大問題,醫生的建議是戒煙戒酒。”


    陸珩最近總是應酬,特別是這幾天,回去的時候醉醺醺的,是啊,他工作那麽忙!


    看程宥寧沒什麽反應,陸珩湊近她,把她抱在懷裏,鼻尖擦過她的鼻尖,柔著聲和她商量:“丫頭,你也知道這段時間工作比較多,夏氏那邊也頻頻施壓,要不再等等好不好?正好趁這段時間,你也調理一下,前陣子,生理期都不準了。”


    他說著,從茶幾底下,拿出一個紙袋:“藥是醫生給你開的,等我忙過這段,你身體也恢複到最佳,咱們就要孩子。”


    程宥寧偏了偏頭,支起手斜了斜紙袋,眯著眼睛看了看陸珩所說的藥,扯著嘴角,緩緩問著:“這段是多久?調理要多久?醫生說了嗎?”


    陸珩抱著她的手微微頓了一下,看著她平靜的麵容,一雙銳利的眼眸緊了又緊,才慢慢放鬆,他抬手刮了刮她小巧的鼻子:“著急了?”


    可是程宥寧顯然對他避重就輕的回答不滿意,輕輕搖著他的胳膊,撒嬌似的問:“那到底有沒有個時間?”


    “丫頭,”陸珩攥住她的手,不答反問,“你突然這麽著急的要個孩子是為了什麽?”


    陸珩的目光犀利如劍,落在程宥寧臉上卻瞬間變成兩股灼燙,燒得她的臉頰立刻紅了起來,她垂下頭,盯著自己的手,表情有些怔愣,靜默著不發一語。


    氣氛瞬間詭異起來,陸珩不是不懷疑,他也不是沒想過紙是包不住火的,如果真的程宥寧一輩子都懷不了孕,那肯定是瞞不住的。


    但是現在,至少現在,她不能知道!


    她一切的反常行為陸珩都看在眼裏,最初他以為她不安心,但是現在他確定了。


    烈烈冬日天黑的特別快,程宥寧沉默著,陸珩也不說話,兩個人一直坐到了天色完全黑透,外麵喬安心急如焚,卻一點辦法都沒有,別說動靜了,就連氣息仿佛都透不出一絲一點。


    誰都沒有起身要開燈的意思,陸珩與夜色融為一體的眼神看著她的臉漸漸隱在黑暗中,眸色也終於沉暗了下來。


    他輕輕歎息一聲,終於站起身,可是剛一動,程宥寧就拽住他,她抬起頭,拇指和食指捏著他的衣擺,慢慢收緊。


    陸珩垂了垂眸,幽深的目光更加晦澀難辨,她自然是看不透的,她也不想看透,那雙眼睛,不管白天還是黑夜,不管含笑還是慍怒,她從來都不懂。


    程宥寧張了張口,聲音特別艱澀:“陸珩,我覺得自己像個傻瓜一樣。”


    剛剛開了個頭,眼淚就忍不住了,還好,他應該看不到。


    她低下頭,也不知道盯著哪裏,反正哪裏都漆黑一片,也無所謂,真的無所謂。


    “我也不知道為什麽,所有的人都不相信我,”程宥寧緩緩說,“程先生不信我,所以我的事情,我母親的事情,拖拖拉拉了二十幾年,我才知道;肖越不信我,所以即使他當初和我分手是有苦衷的,我們也錯過了;現在,我的丈夫,我最親密的枕邊人也不信我,所以啊——”


    她長長舒了一口氣,停了又停,忍了又忍,還是沒忍住,眼淚順著酸澀的眼眶緩緩落下,聲音也有些啞了:“所以,即使他知道,他的妻子喝了毒藥,以後再不能生育,他也不肯告訴她,哪怕這已經成為一個公開的秘密,他也要瞞著她一個人,讓她像個傻瓜一樣……”


    她的頭垂的更低,眼淚卻仿佛開閘的洪水般洶湧不止,她抬起手剛要抹一把,一雙修長有力的手卻緊緊捏著她的下巴,抬起了她的臉。


    陸珩突然俯下身,幹燥溫暖的手指擦過她的臉頰,低沉的聲音伴著溫熱的氣息全部撲到她臉上:“是啊,他瞞著她,辛苦的瞞著,因為他不在乎,但是他知道,他的妻子在乎,很在乎!”


    最後一句,他咬的格外重,仿佛是從他的齒縫中,他的雙唇間硬生生蹦出來一樣。


    她的下巴在他的指尖輕輕發抖,程宥寧閉上眼睛,陸珩的唇就貼在她的緊閉的眼眸上,沾上她滾燙的淚水,仿佛是要把它們吻幹一樣。


    “丫頭,”他輕輕叫她,慢慢把她箍在懷裏,緊緊地摟著,仿佛要揉進自己的身體裏,“我願意你做一個傻瓜,什麽都不知道才沒有痛苦,丫頭,你明不明白?”


    陸珩的懷抱還是溫暖的讓人心安,在他懷裏好像連時間都靜止了,好像她真的可以什麽都不想,什麽都不在乎,她越是貪戀,心裏的漲痛就會多增加一分。


    程宥寧奮力地推開了他,咬著的唇角滲出血絲,濃重的血腥味讓她的理智瞬間回歸,她的聲音也驟然提高,近乎尖銳:“我不明白,陸珩,我一點都不明白!”


    “我隻知道,你騙我,一次一次,騙的我好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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