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輛裝甲車,兩輛醜八怪三型的出現,讓防守陣地中的俄軍陷入了恐慌。


    從坦克炮塔上噴射而出的彈道火焰,十數挺機槍組成的火力,頃刻間便能將所有擋在麵前的敵人送進地獄。


    尤其是坦克上裝載的57mm短管火炮,即便無法轟開鋼筋水泥的工事,也足以讓俄軍驚駭欲絕。


    “上帝,那是什麽?!”


    裝甲車曾在平壤戰場上出現,坦克卻是首次亮相。英國在兩個月前就已經開始秘密研製這種“戰壕推進器”,約翰牛的盟友對這種武器卻一無所知。


    他們驚恐的看著眼前這些通體漆黑,不斷潑灑出彈雨的怪物,這到底是什麽?!


    “反擊!”


    俄軍軍官們最先從震撼中清醒,操-起步槍和手槍,幾乎是用槍口和刺刀將士兵們驅趕進防守陣地。


    華夏人的進攻太過突然,俄軍根本來不及架設鐵絲網,構築防守掩體,他們唯一能依靠的隻有地麵上的堡壘和臨時挖掘隻能沒過膝蓋的戰壕。


    鋼筋水泥的建築十分牢固,設計並建造這些堡壘的俄國工程師放言,即便是150mm的重炮炮彈,也休想摧毀它!


    伯力的戰鬥堡壘隻是雛形,海參崴的堡壘群才是所有進攻者的噩夢。


    在青島,北六省的大兵見識過德軍建造的地堡和以此構築的陣地,眼前這些絲毫不遜色於德國人的手筆。


    “老毛子也不簡單。”


    端著步槍的北六省大兵跟在裝甲車和坦克之後,履帶和車輪壓過地麵掀起大片煙塵,炮彈的炸裂聲,子彈飛出槍膛的噠噠聲,讓他們每個人的神經緊繃卻又格外興奮。


    進攻!


    軍官們的哨聲響起,裝甲車和坦克突然提速,士兵組成的戰鬥群也加快腳步,槍栓已經拉開,子彈全部上趟,透過履帶和車輪掀起的煙塵望向前方,哪裏有敵人,哪裏就是他們的戰場!


    俄國人的反擊開始了。


    要塞炮打響,沉重的炮彈砸在地麵,就像巨人掄下的重錘,一輛裝甲車距離炮彈落點太近,直接被掀翻,車中的彈藥殉爆。立刻燃起熊熊烈火。


    不可能有人生還。


    這就是戰場,哪怕占據絕對優勢,也無法避免己方的死傷。


    戰友的死傷讓所有華夏軍人都紅了眼睛,他們現在唯一的念頭,就是進攻,然後殺死所有的敵人!


    天空中,機群再次出現,呼嘯著掠過低空,分批投下炸彈。機槍聲隨之響起,有華夏人的,也有俄國人的,幾架飛機的機身中彈,機翼也被打出數個彈孔,駕駛艙中的飛行員卻沒有受傷,這讓曾在歐洲東線戰場上作戰的俄軍士兵百思不解,他們擊落過德國人的飛機,隻要將子彈射--進機身,駕駛艙中的飛行員就非死即傷,可華夏人的飛機卻完全不同,機身拖著黑煙在天空中搖晃,卻依舊能在其他幾架飛機的護衛下返航。


    俄國人的疑惑並沒持續太久,機群轟炸之後,跟在裝甲車和坦克後的步兵,距離俄軍堡壘和陣地已經不足五百米,步槍聲響起,伴隨著四輛鋼鐵巨獸的殺戮,盡情向俄軍傾瀉著火力。


    槍聲,炮聲,火焰中,傷者的慘叫和垂死者的呻--吟都被猛烈的爆炸聲湮沒……


    轟!


    一枚坦克發射出的炮彈射-進-一座地堡,濃黑的煙和赤紅色的火焰從堡壘的每個空隙躥出,將整座堡壘包圍,籠罩。


    機槍聲戛然而止,裏麵的俄軍無一生還。


    戰場上永遠不存在憐憫,憐憫敵人,就是對自己的殘忍。


    華夏軍隊的攻勢更加猛烈,子彈和炮彈不停收割著敵人的生命。


    坦克打空攜帶的炮彈,一名坦克兵幹脆掀開頂蓋,端起隨身的衝鋒槍,配合機槍火力向麵前的敵人掃射。


    步兵們迎著飛來的子彈架起擲彈筒,噴火兵在戰友的掩護下扣下扳機……


    紅色的火龍在俄軍的四周燃燒,手榴彈在他們的頭頂炸裂,子彈如暴雨般密集,即便斯拉夫人天生好戰,也被眼前發生的一切驚呆了。


    “這不是戰爭,這是屠殺!”


    德國人在歐洲戰場殺死成千上萬的俄國士兵,在遠東,華夏人卻讓俄國人經曆了一場比歐洲東線戰場更加可怕的戰鬥,更加恐怖的屠殺!


    幾十年前,當斯拉夫強盜以占領者的傲慢姿態走進伯力,他們用子彈和刺刀將這裏的華夏人屠殺殆盡。


    幾十年後,當華夏人的戰車和飛機開進伯力,俄國人將為他們做出的惡行付出生命與血的代價!


    沒人能在犯下如此罪孽後逃脫懲罰!


    戰場的上空,仿佛有遇難者的冤魂正靜靜看著地麵上發生的一切,白發蒼蒼的老人,滿身傷口的男人,滿麵淚水的女人,死在屠刀下的孩子……


    他們的遭遇曾被曆史遺忘,如今,所有的怨恨都將一朝得償!


    飛機從空中俯衝而下,坦克和裝甲車拋灑著彈雨,火焰騰起,十數名身上著火的俄國兵從地堡中衝出,慘叫著在地上翻滾,一串子彈,結束了他們的生命。


    抱著集束手榴彈的俄國兵衝了上來,等他被機槍掃倒,華夏士兵才發現,他竟然是一名上尉軍官。


    華夏士兵的進攻更加猛烈,他們如一部鋼鐵澆築的戰車,碾壓過麵前的每一寸土地,在他們身後留下一片血與火的地獄。


    戰場上充斥著爆炸聲和子彈聲,滾滾的濃煙和火焰席卷伯力上空,所有的一切,都在燃燒……


    前線臨時指揮部中,擔任總指揮的北六省第一師師長錢伯喜放下望遠鏡,看了一下時間,對一旁的副官說道:“給少帥發電報,一切順利!”


    “是!”


    一旁的衛宗國,唐玉璜和龐天逸三名師長,仍舉著望遠鏡,眼也不眨的緊盯著戰場,這場戰鬥不隻讓俄軍驚駭,他們同樣被驚呆了。


    這樣的戰鬥方式,這樣的進攻,什麽樣的軍隊才能抵擋?


    “幾位倒是出個聲啊。”錢伯喜的大嗓門終於讓三人回神,看著三個明顯還沒回神的同僚,錢伯喜搖搖頭,“瞧瞧你們那點出息,這才哪到哪啊!”


    唐玉璜和龐天逸尷尬的笑笑,對於這個北六省軍中元老的調侃,他們也不好說什麽。剛剛他們的確是看呆了,被自己軍隊的戰鬥“嚇到”,傳出去的確是丟人。


    第八師師長衛宗國卻翻了個白眼,大咧咧的一扣武裝帶,“我說老錢,你也別在這裝大瓣蒜,你剛剛不也眼睛看直了嗎?”


    這話一出,錢伯喜也樂了,“人都說我是滾刀肉,我看你衛宗國也好不到哪裏去,真該讓那些說你是‘文化人’的家夥看看你這德性。”


    錢伯喜和衛宗國是多少年的交情,嘴上不客氣,說了兩句卻又哈哈大笑,倒是把唐玉璜和龐天逸看得一愣一愣的。


    “行了,老唐,老龐,來,咱們四個一起合計合計,這接下來該怎麽收尾。”錢伯喜端正了臉色,“按照少帥的意思,是把伯力徹底圍起來,就算不能全殲這裏的俄軍,也不能放跑一個!”


    錢伯喜的話裏帶著濃濃殺意。


    “那這裏的平民呢?”衛宗國考慮片刻,開口說道:“來之前少帥吩咐過,坦克的事能保密還是要保密,若是被這些老毛子給說出去也是麻煩。”


    “恩。”錢伯喜轉頭去問唐玉璜和龐天逸,“兩位覺得該怎麽辦?”


    “不能殺。”唐玉璜說道:“可以集中到一起關起來,等到拿下伯力全境再做具體安排。”


    “我和唐師長的觀點一致。”龐天逸接道:“說實在的,這些老毛子裏也沒幾個好人,不過世上沒有不漏風的牆,拿著槍的老毛子,咱們宰一個是一個,這些‘平民’還是能不動就不動。咱們一群老丘八不在乎什麽罵名,總要為大總統和少帥考慮一二。”


    錢伯喜點頭道;“兩位說的是。”


    很快,數名傳令兵從指揮部出發,伯力的戰鬥也即將進入尾聲。


    幾個小時的狂轟濫炸,密集潑灑的彈雨,從身體和精神雙方麵不停的摧毀著俄國守軍,很多人逐漸喪失了戰鬥意誌。終於,數名被華夏軍人包圍在地堡中的俄軍,為了活命,從射擊口打出一麵白旗,要是沒看錯,那麵白旗應該是一條被撕開的,吔……內褲。


    “這幫老毛子還真是不講究!”


    一個肩膀上扛著中尉軍銜的華夏軍官下令停止攻擊,讓懂俄語的士兵大聲喊話。


    “連長,喊什麽?”


    “讓他們放下武器,雙手抱頭走出來。”中尉軍官搓搓下巴,絲毫沒發現臉上立刻多出幾條黑色的指印,“讓他們把衣服褲子都脫了!”


    “為啥要脫衣服?”


    “萬一投降是假,在衣服裏藏幾顆手榴彈和咱們同歸於盡怎麽辦?”


    “老毛子能幹那事?”


    “不知道,要是我就肯定這麽幹,能拉上一個是一個!”


    “連長威武!”


    “威武你個頭,喊話!”


    中尉連長在大兵的頭上拍了一下,大兵扶正歪掉的鋼盔,扯開嗓子朝堡壘裏喊話。


    “放下武器,脫掉衣服,雙手抱頭,出來!”


    堡壘裏的俄國兵愣住了,他們以為自己聽錯了,要麽就是這個華夏人的俄語說錯了,放下武器,雙手抱頭都沒問題,但脫衣服?


    華夏人想做什麽?!


    在華夏兵哥的耐心被耗盡之前,堡壘裏的三十多個俄國兵還是一咬牙,扒掉身上的衣服,抱著頭從裏麵排著隊走了出來,他們脫得太徹底,身上連一絲布料都沒留下,華夏大兵們麵麵相覷,這些老毛子果真是相當不講究!


    讓他們脫衣服,怎麽連褲衩都脫?!


    長了針眼算誰的?!


    中尉連長咳嗽一聲,派了一個班的兵哥去接收俘虜,點清人數,確認他們渾身上下連顆子彈都沒有之後,第一件事就是讓他們先把褲子穿上……


    這隻是個開端,接下來,隨著軍官的大量死亡,越來越多的俄國兵舉手投降,成了華夏軍隊的俘虜。投降的俄國兵都在第一時間被送到戰場後方,指揮部得到消息,已經臨時圈出一塊地方用來安置他們。


    戰鬥進行到下午三點三十分,駐守伯力的俄軍,除去進了臨時“戰俘營”的,全部被殲滅。


    進攻的華夏士兵在一座地堡裏發現了俄軍指揮部,裏麵還有一堆沒有燃盡的文件,一名俄軍上校用配槍打穿了自己的腦袋,自殺身亡。


    無論他之前做過什麽,但在此刻,他完成了自己的使命。


    民國六年,公曆1915年4月18日下午四時三十八分,伯力全境的俄軍被掃清。


    華夏軍隊並未傷害城內的平民,隻是將他們集中起來,和戰俘隔開看管。惴惴不安的俄國人,投降後的俄國兵,全都不知道等待自己的將會是什麽。


    五時三十分,十幾個華夏大兵抬著幾個大木桶走進臨時戰俘營,桶蓋掀開,一股誘人的香氣在空氣中飄散,這些從睡夢中被炮聲驚醒,餓著肚子打了一天仗的俄國兵,全都忍不住咽起了口水。


    一個兵哥拿起勺子,站在盛有熱湯的木桶後,用不甚熟練的俄語說道:“吃飯,排隊,一人一碗湯,一個土豆!”


    熱湯上飄著油花,還放了午餐肉罐頭,當一個俄國兵耐不住誘惑,走上前接過一碗熱湯,看到碗裏的肉塊,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上帝,這是軍官才能享用的罐頭!


    他轉頭去看華夏兵哥,兵哥衝他一呲牙,聽說是給這些俘虜做飯,炊事班的胖廚子臉一拉,也不樂意動手,直接讓燒火炊事班新兵胡亂熬了這一鍋湯,瞅著這個老毛子的表情,倒像是看到了珍饈美味。


    那個俄國兵三口兩口喝完湯,直接用手指抓起碗中的肉塊送進嘴裏,緊接著咬了一大塊土豆,噎得直抻脖子,卻還是大口大口的吃,好像怕兵哥反悔再把他手裏的土豆要回去。


    有了帶頭的,其他俄國兵立刻一擁而上,華夏兵哥連忙大喊:“排隊!排隊!”


    等到所有的俄國兵都捧著湯碗,拿著土豆開吃之後,拿著勺子的兵哥已經冒出一頭的熱汗,看著一個都沒發出去的勺子,再看看被送回來,幹淨得嚇人的湯碗,撇撇嘴,以後這些碗專給這些老毛子用,估計洗碗都省了。


    由於地處偏遠,再加上消息封鎖得及時,伯力的戰鬥結束後,海參崴的俄軍才得知華夏人攻占了伯力,而聖彼得堡對此還一無所知。


    海參崴距離伯力近兩百公裏,戰鬥又結束得太快,不說向伯力派遣援軍,連戰鬥中到底發生了什麽,海參崴的俄軍都無從得知。


    孤懸在本土之外,同時與華夏和朝鮮接壤,海參崴的戰略位置極其重要,對駐守在這裏的俄軍卻意味著同等的危險。海參崴的俄軍指揮官開始擔心華夏軍隊會轉而進攻自己,在給聖彼得堡發出電報之後,就組織士兵開始層層構建防禦工事。


    四月十九日,華夏軍隊占領伯力全境。


    四月二十日,海參崴同俄國本土之間的陸上交通被全部切斷,海參崴想同外界取得聯係隻能通過朝鮮或者是海上艦船。


    四月二十一日,俄國駐華公使庫朋斯齊對華夏政府不宣而戰,進攻並占領哈巴羅夫斯克(伯力)提出嚴正抗議。


    華夏外交部長展長青給予他的回答是,軍事行動完全是北六省的自主行為,並未遞交國會。


    “大總統已經派專人前往北六省對此事進行調查,會盡快將調查結果遞交國會。”


    盡快是多塊?


    “大概一到兩個月吧。”展長青笑容溫雅,語氣誠懇,“請閣下放心,一定會給貴國一個交代。”


    一到兩個月?


    庫朋斯齊差點甩出手套,要求和展長青決鬥。


    看著庫朋斯齊幾乎要冒火的頭頂,展長青嘴角的笑意卻越來越深。


    各國公使對華夏北六省不聲不響,突然出兵占領的伯力的事均感到驚愕,尤其是英法等國,華夏突然進攻俄國,是不是意味著將徹底投向同盟國?


    麵對登門的英法兩國領事,樓少帥的回答是:“伯力本就屬於華夏。普法戰爭後被割讓的阿爾薩斯和洛林,難道法國不想取回來?”


    一句話就堵住了法國領事的嘴,至於英國領事,早已得到朱爾典的告誡,隻要確認樓逍不是打算徹底投向德國,就不要輕易挑釁他,更不要激怒他。


    隻要能暫時保證遠東的“和平”,犧牲一部分盟友的利益,對大不列顛來說並無大礙。


    沙皇有很多土地,況且暫時失去,並不意味永久失去。


    四月二十二日,在北六省軍隊開始向海參崴方向集結時,歐洲西線戰場,德軍向英法聯軍釋放出180噸氯氣,一萬多名英法聯軍士兵,在這片隨風飄來的黃綠色煙霧中痛苦的掙紮,很快就倒地不起。


    戰場的上空,一架德國雙翼機飛過,毒氣戰的提出者哈伯坐在飛機上俯瞰整個戰場。


    這天之後,毒氣戰,走上了曆史的舞台。


    關北城


    關北電影公司的第二部影片確定於五月初開機。


    由於電影《移民》的成功,外界對這部被定名為《軍人》的電影格外關注,枝兒仍是這部片子的主角,不過電影的編劇卻讓李謹言有些驚訝,竟然是張建成。


    這個昔日的學生領袖,畢業後進入關北小學任教的年輕人,李謹言已經很長時間沒聽到他的消息了。


    從最初的炸彈事件,到後來的大帥府抗-議,再到關北工人罷工時的挺身而出仗義執言,從這個年輕人的身上,可以看到這個時代一批人的影子。


    “軍人,”李謹言認真的看著劇本上的每一行字,他很想知道,張建成眼中的軍人到底是什麽樣子的。


    沒等他看完,管家就給他送來兩張喜帖,一張是李錦畫的,另外一張卻是沈和端與楊聘婷的。


    拿起第二張喜帖,看著上麵的名字,不由得想起了遠在美國的李錦書,沈家能給他發來喜帖,一來是看在大帥府的麵子,二來,的確是把之前那樁婚事放下了吧?


    “告訴送喜帖來的人,我一定去喝杯喜酒。”


    “言少是說?”哪家的喜酒?


    “沈家。”李謹言笑笑,“我很長時間沒見沈老了,倒是我的不是。”


    管家沒有多問,退出了房間。


    等到消息的沈家下人滿意而歸,李家來送信的李東眼巴巴的看著大帥府的管家,管家衝他搖搖頭。“言少爺沒說。”


    李東也隻能無奈的轉身離開。如今的李謹言今非昔比,他也沒仗著是李謹言的“娘家”人,提出要當麵見他。


    房間裏,李謹言又拿起李家的喜帖,沒和管家說,心裏卻已經有了計較,到底是他的堂妹,無論如何總是要回去露個麵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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