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月中旬,隨著時政要聞的《名人》增刊發行,樓大帥徹底火了一把。


    茶樓裏的說書先生對該篇專訪報道稍加潤色,直接就是一個評書新段子。


    “當時,樓大帥單人匹馬,手持長槍,直衝敵營,敵軍聞聽是樓盛豐殺來,無不喪膽……樓大帥大喝一聲,隻嚇得那敵將雙股戰戰……”


    這股風潮興起於關北城,風靡了北六省,還捎帶上了天津和京城裏的一些茶樓酒館,若是哪個說書先生不能就樓大帥的輝煌戰績說上一兩段,按照後世的話來說,絕對的out了!


    李謹言沒想到隻是一篇專訪就能造成這麽轟動的效應。當即拍板,趁勝追擊,將北六省內一幹軍政要員逐個點名,切實的來一場名人效應。


    原本第二篇專訪該是樓少帥,可惜他最近忙得幾乎不見人影,想要專訪,也得找到人才成啊!


    北六省的軍隊正準備一場軍事演習,演習的確切地點和時間都是未知,但這個消息一透露出去,就讓時刻關注北六省軍隊動向的日本人連覺都睡不安穩。尤其是身在旅順的大島義昌,若北六省軍隊所謂的演習隻是虛晃一槍,實際目的是對在大連的日軍動手,那怎麽辦?


    “樓逍此人,狡猾的很!”


    這句話已經成為了在南滿駐守的日軍的共識。


    一向用鼻孔看人的日本陸軍,先是被樓少帥揍得鼻青臉腫滿頭包,緊接著被李謹言潑了一缸汙水,洗也洗不掉。打了敗仗丟了南滿鐵路大半段不說,還要賠款!


    打算硬著頭皮賴賬,結果發現此路不通。樓少帥沒興趣和日本人扯皮,直接下令抄了他們在北六省內的銀行,搬空了庫房,連窗戶門都拆下來帶走,除了四麵牆,連個釘子都不給他們留。


    這樣還不罷休,又和英國人聯手黑了日本人的庚子賠款,狠狠坑了他們一把。


    日本人憋屈啊,話說英國-鬼-畜-不是他們的盟友嗎?怎麽會和華夏人攪合在一起?攪合在一起就算了,還把手伸進了盟友的錢袋裏,一個子都不剩的掏走!


    現在日本人的日子很不好過,隻要是財政上略有結餘,馬上就會被拿去填海軍的無底洞,陸軍就像是後-娘-養的,拿到的軍費總是比海軍少,在南滿打了敗仗還要被海軍嘲笑!


    1月19日,桂太郎內閣終於在一片罵聲中倒台,比曆史上第三次桂太郎內閣提前結束了整整一個月,被稱為海軍之父的山本權兵衛上台組閣,執政黨也成了立憲政友會,於是,一向和海軍不和,也和立憲政友會看不對眼的日本陸軍,日子過得更加苦-逼-了。


    要軍費?國內財政緊張啊,緊緊褲腰帶吧。一天兩個飯團加上一條蘿卜幹,待遇已經很好了嘛。


    在這種苦逼的情況下,如果北六省的軍隊突發奇想,腦袋一熱,想把在大連的日軍都趕下海……大島義昌不敢繼續往下想了,他已經計劃好,一旦事情有變立刻登船逃往朝鮮。丟臉與否不重要,保住命才更要緊。


    至於這次演習到底是真是假,樓少帥是單純的練兵還是想趁機對誰下手,在“演習”沒開始之前,誰也猜不到結果。


    樓少帥忙,李謹言也同樣不得閑。


    北六省和英國人簽訂的大筆訂單終於讓德國人產生了危機意識,為了保持和北六省的友好關係,不讓北六省被英國人拉攏過去,德國人終於在發動機製造技術上鬆口了。


    “德國人答應了?”李謹言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柴油內燃機?”


    “先別高興,”展長青端起茶杯抿了一口,“德國人額外提出條件,他們要磺胺的詳細資料。”


    “磺胺?”


    “對。”


    “這件事問過大帥和少帥了嗎?”


    “問過了。”展長青道:“大帥的意思是言少爺看著辦。少帥也一樣。”


    “……”做甩手掌櫃什麽的,果真是一脈相承?


    “言少爺?”


    “詳細資料還不能給他們。”至少在喬樂山把青黴素研究出來之前,不能給,“可以答應德國人,將提供給他們的磺胺數量增加一倍。”


    “這個條件德國人恐怕很難答應。”


    李謹言聳了聳肩膀,“不答應也沒辦法。不過可以提醒他們一下,磺胺隻有我們有,內燃機可不隻他們有。”


    說起內燃機製造,目前世界上最有話語權的應當是英國。德國的確有很高的機械製造技術,但英國人也不遑多讓。雖然從英國人手裏弄到內燃機製造技術也不是件容易事,但李謹言不想被德國人牽著鼻子走。哪怕是他有求於人。


    “展部長,這件事咱們不能讓步,和德國人怎麽談,還要請你多費心。”


    “既然如此,展某自當盡力”


    送走了展長青,李謹言又迎來了另一位客人,丹麥洋行的經理約瑟夫。


    “日安。”


    約瑟夫是個典型的北歐人,身材高大,頭發濃密,鼻子高挺,雖然是個商人,卻總是會讓李謹言產生北歐海盜的聯想。


    雖然和丹麥洋行購買種豬的生意沒成,李謹言卻一直沒有死心,一次談不成,可以談兩次,三次,總有能談成的一天吧?英國佬太不是東西,耍人沒商量,但人家現在是世界老大,連未來的世界警察都要跟在約翰牛的屁-股後邊當小弟,李三少還沒信心能和英國人掰腕子。


    可惜的是,就算李謹言舌燦蓮花,約瑟夫依舊不鬆口,李三少終於見識到了北歐人的固執。不過丹麥豬的生意談不成,不代表他們沒別的生意可做。在幾次三番被丹麥人拒絕之後,李謹言突然想起了丹麥人的武器生產技術也是十分過硬的,最有名的就是裝配了許多歐洲和拉美國家軍隊的麥德森機槍。之前北六省軍隊在滿洲裏和俄軍作戰時,曾經繳獲過一挺丹麥出產的原裝貨,華夏國內也有仿製品,叫做輕機快炮。


    作為世界上最早大規模生產的實用輕機槍,一挺麥德森機槍的重量還不到十公斤,幾乎隻有法國哈奇開斯的三分之一,在捷克式輕機槍問世之前,麥德森輕機槍除了成本較高之外,在重量,精確度以及可靠性等方麵,一直穩坐輕機槍的頭把交椅。


    約瑟夫顯然對武器生意很感興趣,麥德森輕機槍除了裝備丹麥本國軍隊,還大量出口。光是俄羅斯就購買了不下一千五百挺,雖然由於庚子條約,歐洲各國一直對華夏實行武器禁運,但隨著時間流逝,這種條約的約束力越來越弱,就連當初態度最堅決的法國,也在向華夏的西南軍閥出售武器。而據可靠消息,德國甚至在幫北六省建造一座兵工廠!這其中有多大的利潤完全可想而知。


    若說丹麥不眼紅,純粹是睜著眼睛說瞎話。如今李謹言把機會送到眼前,約瑟夫不動心才有鬼了。


    “六百挺8mm口徑的麥德森輕機槍,十萬發子彈。”


    李謹言話落,室內立刻安靜下來。過了好一會,約瑟夫才開口說道:“您不是在開玩笑?”


    “當然不是。”李謹言說道:“您知道我正在打造一個工業區,購買這些機槍主要是為了保衛工業區的安全。”


    用六百挺機槍十萬發子彈保衛工業區安全?約瑟夫差點翻白眼,這種話鬼才相信。


    “按照貴國出售給俄國的價格,每挺輕機槍我出價一百三十銀元,子彈的價格,按照一萬發一千五百大洋計算。”李謹言壓低了聲音,“至於寫在訂單上的價格,我們完全可以商量。我保證不會有第三個人知道。”


    說白了,李三少在明目張膽的對約瑟夫行-賄。


    “如何,這個交易不錯吧?”


    約瑟夫考慮了幾分鍾,輕咳一聲,“每挺機槍一百三十五銀元,每一萬發子彈一千六百元。”


    “成交!”


    李謹言臉上在笑,心裏卻在腹誹,這些洋鬼子當真是個頂個的黑!


    不過錢賺到手就是為了花的,在看過上一年的財務報告,將手下的幾個工廠的利潤加加減減,得知一年的進賬之後,李謹言最先想到的就是,該怎麽沒把這兩百多萬大洋花出去。


    工業區有樓少帥給他的一千萬馬克撐著,暫時不需要另外的投入。家化廠隻需要維持目前的規模就足夠了,畢竟未來幾年的情況擺在那裏,盲目擴大產生並不是個好主意。被服廠和罐頭廠倒是可以擴大產能,尤其是罐頭廠,李謹言已經和馮經理談過,著手對生產的罐頭進行“分級”。最優等的材料供應軍需和國內市場,次一等的材料出口創匯,再次一等的,例如加了邊角料的罐頭全都囤積起來,等到歐洲開打,才是這些罐頭真正發光發熱的時候。


    馮經理最初並不同意使用這些之前廢棄不用的邊角料製作罐頭,但在和李謹言關在辦公室裏密談一番之後,立刻改變了態度。至於李三少是如何說服馮經理的,一直到很久以後都是個謎。


    被服廠也增加了一個車間,專門生產毛刷,豬鬃在這個年代屬於戰略物資,李謹言自然不會浪費任何能賺錢的機會。


    “暫時先這樣。”李謹言巡視過車間,對被服廠經理李秉說道:“等到工業區建成,毛刷廠從被服廠分離出去,交給李成來管理。”


    李二老爺在世時,李成是李府的管家,被服廠建成之後,經李秉引薦,一直在被服廠做事,為人靠得住,辦事能力也很不錯。


    這樣人才,正是目前李謹言急需的。


    離開了被服廠,李謹言轉道去了西藥廠。


    之前西藥廠的三個車間主任被裁撤兩個,唯一剩下的趙主任也在不久前被調任,命令是樓大帥親自下的,至於原因,李謹言沒有深究。哪怕之前啞叔查不出這個趙主任有什麽問題,可李謹言對他依舊不怎麽放心,如今樓大帥把人調走,倒是省了他不少的麻煩。


    空下來的三個車間主任職位,李謹言沒有自作主張,也沒有再去找樓大帥,而是直接去找樓少帥要人。


    “從工廠裏提拔的話,找不到合適的人,我的門路就那些,還是少帥幫幫忙吧。”


    樓少帥沒說話,定定的看了李謹言足有一分鍾,直到把他看得不自在,才俯身在他的額頭上吻了一下,“好。”


    兩天後,新的三個車間主任全部到位,李謹言一看,頓時樂了,一水的兵哥,其中一個之前還是獨立旅的營長,在南滿鐵路作戰時被機槍打中,命保住了,再上戰場卻是不可能了。


    這三人中有兩個都是關北中學畢業,一人還有留學背景。雖然對在工廠管理工作上還是生手,但在人品和其他方麵絕對沒有問題。再加上腦筋靈活,對照著西藥廠原有的規章製度,不到一個星期,工作就基本上手了。


    “甭管是藥廠還是軍隊,都是管人,有章程在牆上貼著,再做不好,就是傻子了。”


    真是這樣?李謹言摸摸下巴,應該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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